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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最终还是泡汤。

次日霍之汶顶着一身酸软爬起来的时候,陈妈代为告知昨夜那些菜的去处:“先生打包饭盒带去新闻社那里了。”

“流沙现在在二楼的书房里,早晨她和先生一起吃得早饭。先生说你昨晚睡得晚,不要叫你。”

霍之汶点头,扫了眼一旁的时钟,已经将近上午十点。

她这是色令智昏不早朝?

切蛋糕的刀叉一顿,她已经想不起昨晚为什么她原本的计划是三人晚餐,最后却成了三人挨饿。

喝杯酒而已,怎么就喝成了彻夜不休,折腾了整个上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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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身在Truth里的陆地和霍之汶一样状态萎靡。

温九昨夜凌晨在论坛上看到一个爆料贴,里面提到昨夜城中发生的恶性车祸并非交通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她的热血因子被点燃。

陆地在家睡得好好的,温九夺命连环ll,半夜他被叫起来被迫和她一起跑交警队和刑警队,去探听第一手相关资料。

两辆相撞的车上只有两方司机。

其中之一——蔚蓝航空某机长已身亡,另一位司机则重度昏迷。

现场的摄像头前天刚好因为大雨风急被倒地的广告牌波及损毁,还未来得及更换新设备。更找不到相关目击证人,只能靠现场的车辙等来判定当时的情形。

警方那边暂且只能当做意外事故来处理。

警方那里没有进展,他们碰到前去处理相关事务的身亡的机长的家属,又停下了解了下情况。

除了身亡的机长父母的眼泪,没有任何收获。

温九直到回来了还在愤愤不平。

“那贴被删的太快了,公关真强大。里面提到和机长相撞的那车的车主原来曾经做过蔚蓝航空边boss的司机。那机长刚和蔚蓝航空打官司讨薪,然后就车祸死了,和他相撞的司机还和蔚蓝航空有过关系,这也太不、巧了吧!”

陆地大脑昏沉,温九依旧激情澎湃,一副眼看着一桩杀人案就要被无视受害人如窦娥一样冤的模样。

“我说”,陆地无可奈何地已经听了一路,现在着实无法再度消化,“这不是写小说,不是靠想象就可以的。证据呢?万一那贴就是来搅混水的,或者是蔚蓝航空的竞争对手故意泼脏水的呢?”

“你这也一把年纪了,能不能遇事稍微镇定点儿,有点儿辨别力。思维缜密点儿就那么难?”

温九顺手拿起陆地案板上的一本杂志汇编,抡了他脑袋一下:“蔚蓝航空从前几年那空难开始就不对。那会儿虽然我们还没入行,可举国关注都知道啊。空难发生后大家追究事故原因才几天啊,很快所有的报道就都是副机长这个、副机长那个…全是副机长。没有幕后推手才怪。好像航空公司完全无辜一样。就算真是商浔蓄意坠机,它也是失察,管理有问题。”

“最近蔚蓝航空运营不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机长闹离职加讨薪,万一死的这位机长就是要儆猴的那只鸡呢?不搞民航我都知道飞行员资源多么稀缺。蔚蓝能轻易放手这堆机师才怪。”

陆地刚想反驳,一侧身突然发现席宴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这边,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听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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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遭遇离世的机长的父母时,经同意录下来的几句交流里,老人的声音满是哭腔。

陆地最怕事关生离死别的部分,重听无能。

温九嫌弃地看着他,而后追席宴清进他办公室,把录音笔转给他,希望他听完能支持她深挖下去。

“老大,绝对有问题。听好了给我个信儿。”

温九来也快去也快,席宴清摸起那只录音笔打开。

适才温九和陆地的争论他都已经听到。

此前电视台这些传统媒体对事故的报道,他也已经听过。

录音笔里的这段录音,开头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就是一个听上去像是来自年迈老者的哭声。说着近日来儿子激进的同东家就薪资问题进行谈判。

这声音撕心裂肺,满是哀恸。

已经做不好简单的陈述。

那种嘶喊,让人心颤。

他听过类似苍凉无助的声音。

不止是丧子之痛,不止是难过。

四年前,他就听过。

四年前,有些蠢蠢欲动的念头,再度在他脑海里翻腾,试图破土而出。

每个人的生命,都会对某些人而言无可比拟,珍贵不已,不能失去。

眼底一寒,他的手攥紧录音笔,即刻将其关闭。

有些人,有些错误,犯了,就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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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N市市中某高档公寓地下车库。

边城将车停在自己的停车位上,下车,而后锁车。

他刚走了两步,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在跟随,猛地回头。

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还没回头继续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边城?”

边城警觉地转身,身前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黑衣黑裤,黑色鸭舌帽,黑色墨镜,黑色口罩。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性极高:“你是谁?”

男人没答,只哼笑一声。

对于危险的敏感,让边城再度后退一步,拔腿就跑。

可空旷的停车场像一团遮挡他去路的雾。

他还没来得及跑出下一个停车位,突然颈后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尽情脑洞,周程,杜合欢,边城,刚刚死的又一个机长…

我会好好言情的,~~~~(>_<)~~~~

第16章 上钩

第十六章:上钩

不过数日。

晏阳初包揽,重新洽定新图像处理器技术合作方。

敲定后对方设宴款待,晏阳初不喜应酬那种场合,霍之汶只好一起出席。

酒过半酣,她从喧闹的包房里出来。

酒店的宴会厅正在举办传媒业的系列报告会,他们上楼的时候,便见很多拿着邀请函的人出进。

一楼的巨幅海报上,带着今晚这个场次的报告主讲人的巨幅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身着职业装,中长发微散,被风拂过发丝飞扬。

看起来干练而意气风发。

霍之汶对这个人有印象。

早年有次她从部队休假回家,在家里见过这个女人上门。

那个时候,这人好像还是霍书某个子公司的新晋职员。她上楼的功夫,仅听了此人几句话,已经能从中感觉到这人在职场上的野心。

要是没野心,估计也不会辗转钻到大老板家里来。

原来叫杜合欢?

名字倒是不像她本人那般咄咄逼人。

技术配件现今已经全部搞定,代言人她也决意敲定近来在娱乐圈风头正劲的影后顾栖迟,她的弟妹。

美颜手机上市可期,过几天等新的样机出炉,马上就可以召开手机发布会。

开始第一轮宣传造势。

到时候主讲人是晏阳初,公关有秦轻负责,身上的担子卸下来,她顿觉轻松很多。

她可以有更多时间放在家里的一大一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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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之汶还没回到包厢,握在手里的机身一震,有电话进来。

自从上次在会所偶遇边疆,后来便没再听到过他的消息。

“方便说话?”边疆那边好像是有打火机开阖的声音传来。

霍之汶推开楼梯间的门,嗯了一声。

楼道光线晦暗,边疆喑哑的嗓音响在她耳边:“没别的意思,聊几句,有些话没什么别的人可说,不想听你就摁静音,别挂,我说完就会挂。”

霍之汶静静站着。

楼梯间只有一扇狭小的窗户,窗外月光不明朗,没漏进来几丝光。

“好,我听你说完。”对于边疆,她只是希望他走出去看清未来,不要耗费时间,并非是想绝情断绝全部往来。

自从杜栖月牺牲,战友这个词在她心底有着不同的意义。

边疆也是战友之一。

边疆自嘲:“别人那里我还要面子,我得是意气风发的边少。在你这里我反正已经不能更丢人了,丢人丢到你这里,我已经习惯了。”

楼道的感应灯突然亮起。

霍之汶能感觉到边疆情绪低落,眯了下眼睛适应光线:“发生了什么事?”

“我爸被绑,放在他停车场车的后备箱里,一天一夜。”边疆嗤笑了声,“还是那人通知我们,失踪的他在哪里。让我去取。”

“报警了吗?”

边疆沉默,边家和蔚蓝航空的各种人际关系复杂,他们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不知深浅。这样的事件一旦爆出来,只会徒增负面影响。

因为车祸遇难的机长正和蔚蓝打官司,蔚蓝航空已经在此刻饱受争议。

边疆一顿,霍之汶已经知道这其中有需要避讳的东西。

“帮我个忙。”边疆敛了下眸,手里还攥着从监控唯一捕捉到的三秒画面中截取的图片。

并不清晰的分辨率里,只见一个瘦高的身影,全身黑衣,置于地下车库黯淡的光线里。

让人一眼看过去,甚至画不出那人后背的轮廓。

暗夜修罗一样。

这人出现,将边城塞进后备箱,困了一天一夜,又将消息通过匿名号码发给他们,让他们前去救人。

他到时,父亲边城已经开始脱水昏厥。

他在那个后备箱里,见到了一张a4纸,上面写着:边先生夜里是否睡的安稳?

霍之汶的二叔霍季青从事私家侦查业务,他希望霍之汶从中扯线。

“边家的关系我不能动,一动蔚蓝那边会有很多人产生怀疑。我这里有一张特征不鲜明的人的背影照”

“像大海捞针,但是我不能放弃希望,我需要找到这个人,我不能阻止自己去想也许他下一次出现是直接切断我父亲的咽喉。”

“我无法坐以待毙,等待这种可能的出现。”

霍之汶等他说完:“我可以帮你,但是不能保证结果,我不能确定我二叔是否会接这单case。”

边疆轻笑,声音更为和缓:“我把照片加密发给你,你没有拒绝我,就已经是对我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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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能对霍之汶说的部分。

他不能对霍之汶说得部分是——他看到那张纸条后,在父亲边城醒来之时,调笑着问:“寻仇…呵,你这是做过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故作轻松,希望边城告诉他的话,能让他头顶依旧是片天朗气清的天空。

很多事他有直觉,跟蔚蓝航空相关的变故,他都有过关注。

适才霍之汶问他是否报警。

他也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