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有这种感觉。”
“这也做不得数。”程国舅冷笑，“这次我不在北都，便让那些人钻了空子。如今把太子殿下放到火上烤，倒是让我束手束脚。”
“不如果真去引雨？”花二爷挑眉看着他。
程国舅脸上的冷意加深，“这事情成与不成，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成，太子殿下便是去民心。若是成了，便是皇上的眼中钉。
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一位卧榻之侧容他人鼾睡的人物。
花二爷看着程国舅满脸的怒意和为难，想起罗素今日那样平淡的表情，心中更是觉得有趣极了。
*
赵辞回来的时候，整个川州城里面都已经在传引雨的事情了。
回到府上，罗素便迫不及待的想问他那事情。
只碍于旁边有人，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待赵辞梳洗之后，两人才寻着机会在书房里说起这事情。
“如今这事情，大嫂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便是了。”
赵辞满脸冷静道。
看着赵辞这样。罗素更是确定了一点事情。这次的事情，确实是赵辞做的。只怕不止赵辞，要算计当朝的太子殿下，赵辞怎么可能做得到。肯定还包括齐王。
看来，赵辞这是彻底的卷入党派之争了。
之前她虽然已经知道赵辞是齐王一派的，却只以为是帮着齐王做事情，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却不想，赵辞竟然还参与了这种私下里的阴私之事情。
她看着赵辞平静的脸，又想起那个曾经在赵家村里的穿着青衫的少年。
原来都变了。只是她一直以为停留在远处罢了。
“大嫂…”赵辞捏着袖子看着她，手指微微颤抖，“大嫂放心，引雨之事情，会有人办的。”
“是啊，会有人办的。我只问你，你做这事情，当着你是为了百姓，还是只是为了心里那点子算计？”
赵辞撇开眼神，“有何不同？只要结果一样便行了。”
“你真的这样想？”
罗素盯着他。
赵辞没说话，“大嫂，我已经身在局中了。”
听着赵辞话中的无奈，罗素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想法太简单了。
她怎么就会认为，赵辞入了官场这种大漩涡之后，还能够独善其身，还能够保持原来那种简单的赤子之心？
*
一下子认清了一些事情，罗素心里很久都没缓过神来。
连着几天，也对川州的事情不大感兴趣了。只听着小绿和赵小五跑来说起外面的动静。说是程国舅已经在附近最高的山顶上面设了高台，又寻了能工巧匠做好了引雨器，正准备寻个黄道吉日便去开始开坛引雨了。现在整个川州城的老百姓都盼着呢。
罗素听了之后，心情有些复杂。这引雨之事，算是她挑起的，原本也是为了帮助西南这边求雨。却不想，无意中成了派系斗争的产物。
虽然结果是好的，却到底有些意难平。
求雨的日子终于到了。听说许多的老百姓从四面八方过来，准备看看这一盛况。
罗素想着，若是到时候求雨不成功，也不知道这些老百姓们会有什么反应。
引雨当天，为了壮大声势，整个川州城，包括蜀州城的官员都要往引雨台这边去。罗素虽然担心这事情不成，却也想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到底有没有效果，所以也作为官员家眷，参加了这次的引雨活动。
出门的时候遇着赵辞坐在马上，她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自己坐在了马车里。
赵辞没说话，背脊却挺着直直的，罗素从马车的缝隙里看到，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闷得慌。这些日子，赵辞貌似瘦了许多了。
马车是不能上山的，所有人都是徒步那个而行。
罗素下了马车，方向山脚下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和马匹了。同行的也有一些官员的家眷，罗素跟着那些女眷一起走，时不时的说道几句。
第62章
罗素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引雨器的实物。她记得外表可以用不锈钢做，里面是镜子。但是现在看到的，竟然是全金的直筒引雨器，而里面的那反光镜，据说是琉璃做的。
这样金光闪闪的引雨器，让罗素大大的开了一把眼界。
皇家出手，果然不凡啊。
被黄金一刺激，之前心里那些不愉快也消散了一些了。罗素一直很乐观，这会子已经没有那么生赵辞的气了，反正生气也解决不了什么，最后还是自己难过。
国舅爷穿着一身红色的官袍，整个人显得十分的肃然。此刻他正端着一张圣旨在上面高台上念着。因为没有扩音器，她这样在后面压根就听不到什么，只隐隐约约的“皇天后土”之类的。
一番折腾之后，求雨正式开始。
据她身边几个地位比较高女性家眷说，这操纵引雨器的人，乃是钦天间安排的人，八字都是核对过的，大大的吉利。
罗素看着这个阵仗，心里突然有些疑惑。这法子之前皇帝他们都没试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怎么就敢这样冒冒失失的弄这么大的阵仗出来了，难道不担心到时候没成，给皇家丢脸？
这也太不科学了。
罗素觉得皇帝不应该这样的鲁莽。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赵辞的方向，见他正安安静静的和众人一起跪在地上没动，心里暗自揣测，这事情肯定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了。
当引雨器转动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屏声静气的等待奇迹的出现。
连国舅爷的眼睛，都死死的看着天上，
因着阳光充足，引雨器转动起来的时候，天上的光束在琉璃上面发射一番，隐隐约约的竟然还能看着一束光。看着大伙喋喋称奇。
罗素知道这是自然的反光现象，所以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好奇的看着天上，也不知道自己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
引雨器转动了一盏茶的功夫了，天上依然放晴。
好些人脸上已经开始很难看了。国舅爷脸上更是一阵的猪肝色。
“这脸面可真是丢大了，听说这山下可是好些人百姓都守着呢。这要是求不下来，可怎么办？”旁边的是蜀州知州的夫人吴氏。
听着吴氏抱怨，罗素心里一个咯噔，西南这边闹过一次了，要是这次没成，让人拿住把柄再闹一次，可就麻烦了。
她知道，赵辞他们心里也是这个打算的，如果没成功，闹起来了。那就是太子失德。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依然没动静。
那些官员们已经开始抹汗了，旁边的夫人们好些熬不住的，干脆跪爬在地上，嘴里小声抱怨着。
罗素心里开始后悔起来，当初就不该多嘴的，怎么就多了这么个嘴，说可以引雨。现在要是真的闹起来了，她就是罪魁祸首。
就在罗素心里暗自给自己掌嘴的时候，天色突然暗沉下来。
她心里一跳，抬头一看，只见山顶上的已经被乌云慢慢的笼罩起来。
“这是…要下雨了？！”
罗素惊恐的看着天上。
旁边其他人也都仰着脖子看着天上，脸上露出大惊的神色。
从乌云笼罩开始，其他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直到风中传来微微的湿意，天上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了，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罗素也跟着众人一起磕头，眼角瞄着国舅爷的方向，之间这位刚刚还硬撑着的国舅爷现在已经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引雨台上面了。
“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果真是老天显灵了。”
“皇恩浩荡，恩泽四方。”
一阵阵歌功颂德的声音传来。
一场久旱的甘霖，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从天上落了下来。雨水淋在了人的身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打着雨伞的。罗素不经意间看到了赵辞的方向，只见他也看了过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激动。
雨水渐渐大了起来，众人虽然激动，却也不能这么干淋雨。
罗素跟着女眷们一起下山，这山路虽然不至于陡峭，但是毕竟是下雨天，走起来也不大方便。一群人走的摇摇晃晃的。
“夫人，咱们找个地方避雨吧，这里离山下还有一段距离呢。”小绿搀扶着她，边建议道。
罗素摇摇头，“不行，下雨天，待着山上毕竟不大安全。”
这要是雨下大了，没准还会造成泥石流呢。罗素情愿淋雨，也不愿意在山上待着。
小绿也没再劝，只能扶着人跟着下山。
主仆两个摇摇晃晃的，倒是好不容易到了山下的马车。罗素淋湿了衣服，看着马车了，赶紧钻进去，准备在马车里找纱布擦擦雨水。
刚钻进马车里，她眼睛就瞪大了，差点下意识的跑出马车去。
“你怎么在这里？”
罗素瞪大眼看着坐在她马车里的花二爷。
这家伙就是阴魂不散啊。
花二爷笑道，“你不见我，我自然只能在这里来见你了。”
罗素看着他这样，直接准备退出去，就听花二爷笑道，“你说若是让人看到我在你马车里待着，会传出什么话来？”
罗素脸色一变，“无耻！”
“过奖。”花二爷笑着摇摇扇子。
等马车动起来了，罗素这才意识到，小绿还没上马车，刚刚她上来之后，小绿是跟在后面的，可是现在还没见到人。
花二爷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你放心，你那位丫鬟自然有人看顾，我只是不想有人打扰咱们两说话罢了。”
罗素认命的坐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你这样纠缠不休，你到底要不要脸？”
“普通的妇人，能够引雨？”
花二爷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
罗素眼睛一眯，“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
“赵夫人，我说过，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不同常人。所以这次太子殿下如获至宝的拿出这引雨之法的时候，我第一个就猜到了你。果不其然，这引雨之法为何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单单是你到了这西南之后才出现？你若告诉我这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难道你没听过，无巧不成书吗？”罗素心里虽然心虚，面上却强自镇定。
花二爷却定定的看着她，“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紧张。”
罗素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随即又后悔了，她这样明显的是在告诉眼前这个人，自己是真的在紧张。
果然，只听花二爷朗声笑了起来。
“赵夫人果然是个奇女子，倒是没让花某失望，”
“我说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你为何就偏偏不放过我？”
罗素现在是真心的讨厌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一个男人整天扯着一个女人，这简直就是人渣！她现在只恨自己词穷，竟然找不出什么脏话来骂个痛快的。
她越看这姓花的越气愤，干脆掀起车窗的帘子看外面。待看一眼之后便愣住了，只见旁边竟然没有旁人，她伸出头往后面看，也不见旁的马车。而这条路，压根就不是自己之前所走的那条回去的路。
罗素心里一慌，赶紧回过头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花二爷笑道，“你放心，我只是想单独和你一道罢了。”
“我是一个寡妇，你可知道我这样被人看到了，会有什么后果？”
罗素虽然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寡妇身份，却也没有忘记自己所处的时代，这个时代，女人地位就算再高，被人看到和一个男人待在一起，那也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若我娶你为妻呢，可还担心后果？”
花二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中有几分真心，又带着几分试探。
罗素心里一紧，手里抓紧了衣摆，冷笑道，“这种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花二爷再放荡不羁，也不能拿一个寡妇开玩笑吧。”
“花某未曾开玩笑，是真心求娶。”
“呵，我可不知道堂堂的花家当家，到底会看上一个寡妇哪一点，”罗素满脸冷笑，眼中忍不住的露出鄙夷。“花二爷也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你向我一个寡妇求娶，我就该感恩戴德的接受？”
花二爷满脸驽定，“你不必多想，我是真心求娶你作我花家的当家主母。若是你不信，回去北都之后，我便亲自上门求亲，八抬大轿，三媒六聘迎娶你。”
“多谢，可惜我无福消受，你还是另找旁人吧。”罗素看着离着之前的山地原来越远，心里有些慌张，若是这姓花的使手段，她这可不妙了。
花二爷却完全不受影响一般，闲适的靠着车壁看着她。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马蹄声急促，由远及近。
花二爷勾了勾嘴唇，“来的倒是快。”
第63章
罗素从马车的车窗里看到后面飞奔而来的马上的人后，心里顿时有些不稳。那个冒雨骑马飞奔的人，竟然是赵辞！
她脑中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原来之前赵林说的是真的，赵辞真的会骑马。
“二爷，现在怎么办？”
马车夫在外面问道，
花二爷道，“不用理会。”
马车夫应了一声，就开始挥鞭子了。
现在帮手都来了，罗素顿时生了底气。赵辞都追过来了，说明后面应该还有帮忙的呢，她只要拖延一会子，这姓花的也就拿他们没办法了。而且她现在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名声什么的，只能往后面排排了。
想通这一茬，她立马手脚并用的往马车探身，去阻止那马夫赶马车。
“你疯了！”马车里的花二爷见状，脸色大变的来抓他。
罗素已经跑到了车外车夫坐着的位置，手里死死的拽着缰绳，任凭花二爷拉扯她的胳膊，就是不放手。
雨越下越大，马车开始行走的不大稳当，两边摇摇晃晃的。
“快松手，再这样容易出事。”花二爷出声威胁。
罗素回头瞪他，“反正就算是死了，也有人垫背。”
突然，马车咯噔一声，撞到了一方小石头，整个车身一晃荡，罗素手里的缰绳一滑，整个人惯性的往旁边倒了下去。
她最后看到的，只有花二爷惊慌失措的脸，还有已经越来越清晰的赵辞。
“二爷，怎么办？”马车夫看着罗素的身子已经向着坡道滑了下去，下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样滚下去只怕伤的也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