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的眼珠又在那转,元宵已经走进来,他今年已经十岁,不再是胭脂记忆中的婴童样子,个子长高,发束金冠,行动举止都很稳重。走到胭脂前面,就给胭脂作揖:“姊姊好!”

胭脂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元宵长的这么大了?”

元宵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王氏已经笑了:“信上和你说过,他现在不叫小名了,还不许我们叫,要叫大名,叫他梧郎。”

胡梧之,这是元宵的大名,胭脂瞧着弟弟笑了:“这才多一点点大的孩子,就在意这个?”

“姊姊,不一样的,兄长前些年不在京中,姊姊们都出嫁了,父亲渐渐老迈,我就是这个家里唯一能撑住的男子。”元宵一本正经地说。这让胭脂和王氏都笑了。

“果真这才是舅舅该说的话呢!”赵嫣偏着头,一本正经地说。胭脂和王氏都笑了,连胡澄都露出一丝笑。但愿,他的病,能够慢慢好起来。

胭脂看着胡澄,心里这样想,王氏已经给胡澄掖一下被子,和女儿相视一笑。

王氏不肯假手她人,胭脂也只有在胡澄炕边打个铺陪着王氏,孩子们被邹蒹葭带下去睡了,胭脂才和王氏慢慢地说着别后的话。

“胭脂,你不该回京来。”王氏尽管十分惦记女儿,开口还是这样说了一句。

“娘,不是您信上让我回来的?”胭脂的话让王氏十分惊讶:“我,我信上让你回来?可是我给你写的信,只和你说,你爹的病情很稳,让你不用担心。”

胭脂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明白这封信被人动了手脚,能做这样事的人,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来几个。

“到底是二叔公,还是琼花,还是…”胭脂的低语让王氏握紧女儿的手:“胭脂,京中的那些传言,大半是真的?”

“娘,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不过娘,既然他们非要我回京城来,我不会让自己,成为牵制住赵镇的人。”胭脂从没想过,当初和赵镇说的话,这么快就实现了。

王氏感觉到女儿身上传来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让王氏感到一阵安心,接着王氏就道:“胭脂,朝廷要杀人总要有个名头,娘不会让我的胭脂,受一点伤害。”

胭脂怎不知道王氏的话只是安慰自己,她什么都没说。用这样的手段,改掉送往麟州的信。不管是惩罚还是警告,都不过是他们在证明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摆布自己。

“以后送信的人,得换一个了。”胭脂闭上眼,模模糊糊地说。王氏拍着女儿,面上的忧色没有消失,感觉就像一张网,网住了自己全家,挣脱不出来。不,就算被网住又如何?狗急能跳墙,鱼死还能网破。就算拼上自己的命,也要护住女儿。

“没想到除了素月的事,还有这么一件事。”次日胭脂见胡澄的病情还算平稳,胭脂也就回到赵家,见到永和长公主的时候,对永和长公主说了信被改掉的事。

永和长公主不由叹息,胭脂只轻声道:“我觉得,他们不会让我回麟州了,想要用我,牵制住赵镇。”

“胭脂,我会护住你的,一定会。”永和长公主恍若发誓。胭脂对永和长公主勾唇一笑:“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公主,他们就是想要把事情做的面子上漂亮,不然的话,别说我这一条命,就算再多的命,也早没了。”

永和长公主把胭脂的肩膀搂过来,胭脂靠在永和长公主怀里,从没想过有一日,会这样靠在永和长公主怀里感受温暖。

“二婶子,亏你想出这个主意,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我能不能瞧见我的曾孙们。”静慈仙师笑吟吟地对符夫人说。尽管静慈仙师口里说的,不用胭脂过去拜见,但胭脂带了孩子们去见静慈仙师时候,静慈仙师还是十分高兴。

等胭脂一走,静慈仙师就把符夫人请来,笑吟吟地道谢。

“这是骨肉团圆的好事,要我说,琼花就是太顾及这点了,不然的话,早想出这个法子,孩子们早回京城了。”符夫人语气还是这样平静,静慈仙师叹气:“琼花这孩子,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只是大郎一个人在麟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是朝廷大事,不是我们这些妇人所能管的,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符夫人安慰着静慈仙师,静慈仙师又笑了:“是,到时他们合家团圆,我啊,也没什么别的事可想了。”

符夫人附和着想,室内和乐融融。

“娘,这家里的人可真多。”赵嫣瞧着面前站成两排的丫鬟,感到自己的头都大了,为何要挑出这么多的人来?

“嫣儿,这哪叫多?你是没见过多的。”吴氏也来探望胭脂,正好遇到赵嫣在挑丫鬟,吴氏就来瞧瞧,赵嫣该怎么挑?

“婆婆,为何我要挑丫鬟,以后她们都要服侍我?”赵嫣睁着大眼睛看着吴氏,奇怪地问。

“因为你是赵家女儿,而且汴京城内,这样人家的排场都是这样的。”吴氏摸摸侄孙女的头,认真解释。六年过去,吴氏的儿女都已各自嫁娶,她都抱上孙子,哄小孩子这样的事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好吧。赵嫣的眉头皱起,认认真真地瞧着,想着胭脂说过的话,要挑几个好的,好陪伴自己。要是挑的不好,到时对自己就不好了。

“我没想到你会让嫣儿挑丫鬟呢。”吴氏话有所指,胭脂轻叹一声:“是啊,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我真是…”

“胭脂,我不知道事情有什么变化,但我记得的胭脂,是不会害怕这些的。”吴氏伸手握住胭脂的手,胭脂笑了:“是啊,不管有些什么,我都会承受。会面对,不会害怕。”

赵嫣看着这两排站的整整齐齐的丫鬟,穿戴都是一样的,连面上笑容都是一样的,怎么瞧得出好坏呢?小小的赵嫣犯难了,不,在这之前,先问件重要的事。

“娘,以后是不是不能骑马射箭了?”赵嫣的话让吴氏笑了,胭脂也笑了:“不,当然可以骑马射箭。”

赵嫣点头,手开始往丫鬟们身上点着:“这个,那个,还有这个,都给我。”

赵嫂子听着赵嫣的吩咐,眼中闪出惊讶,小娘子到底是按照什么来挑的?

“嫣儿,你是为什么挑这几个?”胭脂等女儿挑完,就笑着问她。吴氏也问:“嫣儿,你是按什么挑的?”

毕竟这些丫鬟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能经过赵府调教丫鬟的嬷嬷,又被赵嫂子先选过一遍,不说百里挑一,也是十个里面选一个。

、第203章 欢欣

???“嗯,是这样的,方才我问娘话的时候,我就看着这些人呢,看她们怎么动。”赵嫣歪着脑袋说完,又加上一句:“爹爹教的。”

“哎呀,真是个小人精。”吴氏欢喜地把赵嫣抱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亲。赵嫣对着胭脂又调皮一笑。胭脂拍拍女儿的脸,什么都没说。

“记住,这一定要交给圣人,我…”素月好容易从住的地方出来,寻到一个人就对他交代,那人领命而去。素月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富贵荣华,就在这一举之间。

素月转身,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此刻却站了好几个人,老卫带着几个嬷嬷站在那。素月吓了一跳,接着就跪下:“婆婆,我…”

“什么都别说了,公主说,割掉她的舌头,挑断她的手筋,然后关起来,也算是饶她一条命。”老卫冷冷地吩咐。

素月吓的急忙上前扯住老卫:“婆婆,我也是为了,为了公主好,那毕竟是…”

“是为了公主好还是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你自己心里清楚。”老卫的声调还是那么冷。素月再次感到绝望漫上。

“就算是为了公主好,在公主府内,只有公主的吩咐才是吩咐,公主的意思,不管是坏的好的,你可以劝,但你,没有权力,替公主做决定。”老卫的语气冰冷的让素月觉得自己被丢进了雪地里。

“带走吧。”老卫往旁边走了一步,几个内侍上前来把素月带走,这是永和长公主从来没下过的冷酷命令。这个命令,也意识着,公主毕竟是公主。

“不过是些废话。”素月的信被送到赵琼花那里,只得来赵琼花这样的评价,小内侍低着头:“圣人,那这个素月?”

“让她继续待着吧,你取两串钱去,就说,这是我赏她的。”赵琼花沉声吩咐,小内侍退出。赵琼花的眼里闪出不悦,素月不过是闲子,起不了多少作用。

就这样的人,也值得巴巴地把东西往自己眼前送,笑话。

“你说,永和长公主处罚了一个侍女?”邹芸娘问身边宫女,宫女道:“是,按说处罚一个侍女也是平常事,但永和长公主此次竟然命人割了那侍女的舌头,挑断手筋。人,算是废了。”

这不像是永和长公主能做出的事,倒像是永宁长公主能做的,邹芸娘忍不住吸口冷气,这侍女,到底怎样惹恼了公主?

“这是做给我瞧呢!”赵琼花差不多同时知道,冷笑道。

“圣人,何不下诏呵斥?毕竟这样做,太…”处罚下人,也是要分的,这样做,真不如一刀杀了。而赵琼花做为皇后,是可以下诏呵斥永和长公主过分的。

“呵斥?只怕她就等着呢。为了一个胡氏,值得吗?”赵琼花气的胸口上下起伏。胡氏,你既然这次回来了,就别想着走。

“我记得我嫂嫂已经回京好些日子了,去赵府下诏,就说,我很想念我的侄儿们。”赵琼花唇边又露出笑,这样又如何?自己才是皇后,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宫中传诏,让娘子您带着孩子们一起进宫呢。”老卫前来报信,语气有些忐忑。

“迟早的事。婆婆,不用为我担心。”胭脂安抚着老卫,老卫看着胭脂:“如果,圣人说,让小娘子留在宫中呢?毕竟小娘子玉雪可爱。”

“她要先能留得住再说。”胭脂冷笑,除非赵琼花能公然下旨杀了自己。可是则天皇后能做的事,赵琼花,绝对不敢。她要的是好名声,是众人的匍匐,而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老卫看着胭脂:“娘子,毕竟不一样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不会怕。”胭脂再次安抚老卫,她变了,自己也一样变了。

“娘,这就是皇宫吗?怎么感觉比麟州还大?”赵嫣在窗口看着,宫墙很长,长的好像走不到头,而且宫墙也很高,比麟州的城墙还要高。

“妹妹,你能不能别一说什么就拿麟州来比?”赵捷不耐烦地说。小儿子也在一边点头。胭脂拍拍儿女们的手:“捷儿不用嘱咐。嫣儿,娘问你,若你姑姑问你,觉得这宫中很好,想不想留在宫里,你怎么回答?”

“娘能不能留在宫里?娘不能,那我也不会,没有娘的地方,可一点也不好玩。”只晓得玩,赵捷又瞪妹妹一眼。

马车已经在宫门口停下,胭脂带着孩子们走下车,内侍已经上前行礼:“圣人说,娘子远道而来,小郎们年纪还小,特地命备了肩舆,请娘子和小郎们坐着进宫。”

胭脂没有推辞,带着孩子们上了肩舆,宫中看起来和原来没有任何区别,内侍宫人们走动时候还是那样肃静,整条宫道上,似乎只有他们一行人。

昭阳殿还是那样高大,快到昭阳殿时,前面突然来了另一行人,内侍忙让胭脂这边的肩舆停下,对胭脂道:“娘子,那是邹贵妃带着兰台公主。”

邹贵妃,那就是邹芸娘了,胭脂带着孩子们下了肩舆,给邹芸娘行礼。邹芸娘坐在肩舆之上,见胭脂跪地行礼,唇边不由露出笑容,数年之前,前去赵府,连胭脂的面都见不到,而现在,胭脂要给自己跪地行礼。人生若此,怎不得意?

邹芸娘收起得意,对身边的宫女吩咐一声,宫女已经上前扶起胭脂。胭脂站起身抬头,正好和肩舆上的邹芸娘打了个对面。

胭脂能看到邹芸娘脸上的得意,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胭脂还是站的笔直,赵嫣好奇地抬头看着邹芸娘,拉一下胭脂的袖子:“娘,这个姑姑好美。”

“这是官家的邹贵妃,不是你的姑姑。”胭脂对女儿解释一句,内侍已经请他们重上肩舆,往昭阳殿去。

“胡氏遇到了邹氏时候,神情如何?”赵琼花听着宫女禀告,还在追问细节。

“娘子还是和原来一样。贵妃娘娘,难免有几分得意。”宫女的话让赵琼花笑了:“邹氏也不过如此,当初赵家,是很看不起邹芸娘的。”

这样的话宫女不敢接,只轻声提醒:“娘子和小郎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赵琼花慢慢挥手:“出去吧,也等的差不多了。”

胭脂知道赵琼花会让自己等,因此毫不在意,赵琼花这些年,看起来是变化了,其实内心,根本没有变化。

“娘,姑姑什么时候出来?”赵嫣刚开始还能兴致勃勃打量着这殿内的摆设,接着就失去兴趣,晃着两只脚问胭脂。

胭脂还没回答,内侍已经走进殿内:“娘子,圣人召见。”这是很正式的觐见,胭脂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抱起小儿子,赵捷伸手牵了妹妹的手。赵嫣的小嘴又撅起,但还是乖乖地把手放在哥哥手上。

一行人走进昭阳殿正殿,赵琼花高坐上面,面带微笑看着胭脂等人。不用侍从提醒,胭脂已经带着孩子们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

行完了礼,赵琼花这才从座上下来,亲自扶起胭脂:“嫂嫂太客气了,说来我们本是一家人。”

“国礼相关,不敢草率。”赵琼花用虚情,胭脂也就用假意。别的不会,做戏还是会的。

赵 琼花笑的更加动人,请胭脂在一边坐下,宫女们也把赵捷等人安排坐下。赵琼花笑着问了胭脂几句,这才瞧向赵嫣:“这就是嫣娘吧?生的真是好,祖母十分想念这 几个孩子呢,只是写了好几封信,哥哥嫂嫂都不肯把孩子送回来,要不是这次托了定北候的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呢。”

“孩子还是在父亲身边的好。”胭脂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才又道:“所以,我父亲生病,我也就回京了。纵然能遇到些什么事,我也会回来。”

“嫂嫂说的是!”赵琼花的笑没有变,胭脂细细地瞧着赵琼花,十分肯定地觉得,不是赵琼花,不是赵琼花改了这封信,那么就是赵匡义夫妻,还真是迫不及待。可是他们所想要的一切都已实现,赵琼花成为皇后,甚至,赵琼花更亲近那边。

胭脂,二叔公也许想杀我。赵镇的话又在胭脂耳边响起,除非,赵匡义要的不止这些。权倾天下,哪有真正把天下握在自己手中来的好?难道赵镇的猜想是对的,胭脂不由浑身寒冷。如果是真的,那么赵匡义做的,都有了解释。

不过,面前的赵琼花定然是不知道的,此刻她正春风得意,后宫之主,地位稳固。胭脂看着赵琼花,不知该不该开口,说出这个猜想,不,不能说。赵匡义要的是牵制赵镇,而且,赵琼花不会信的。

“官家听的今日赵娘子带了小郎们进宫,特地命人赐下东西。”内侍前来禀告,赵琼花面上更加欢喜。

、第204章 面对

“姑姑,官家是谁啊?”赵嫣是个爱说话的性子,等进了殿内,见赵琼花十分和蔼,胆子也渐渐大起来,一双眼睁的圆鼓鼓地看着赵琼花。

“官家就是你姑父!”赵琼花手一招,宫女已经把赵嫣牵到赵琼花身边。赵琼花把赵嫣搂进怀里:“我们嫣娘今年都五岁了吧?”

赵嫣点头:“快六岁了,弟弟都快三岁了。”赵琼花往胭脂面上瞧了一眼,见胭脂面色依旧平静,赵琼花的语气更加和蔼:“嫣娘该知道很多事了。比如,我们家不是在麟州,而是在汴京,赵家,是…”

赵琼花停下,看着赵嫣,语气开始变的意味深长:“以后,嫣娘就会慢慢知道了。在这汴京城内,除了皇家女儿,再没有哪一家的女儿比赵家的女儿更加出色,更加地让人仰慕。”

殿内很空旷,除了赵琼花的声音再听不到别的。胭脂坐在那里,神色还是一样没有变。赵捷的眉渐渐皱起,小儿子手里抱着块糕点在吃,并不注意赵琼花说什么。

赵捷看一眼弟弟,真是小孩子,除了吃就不晓得别的。

“为什么要让人仰慕?姑姑,”赵嫣的问题是赵琼花没有想到的,她眼色有些讶异地看着赵嫣,赵嫣的小眉头皱起:“姑姑,我们只要一家子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不就可以了。仰慕不仰慕的,好像不用。”

“真是童言童语!”赵琼花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出口,身边的女官已经道:“小娘子还小,自然是童言童语。”

赵琼花的面色这才变的稍微好看一点,胭脂不由在心中一笑,赵琼花,真是没有变。赵琼花让宫女把孩子们带下去:“带到邹贵妃宫中,和兰台公主一起玩耍。”

宫女应是上前把孩子们带下去,赵捷临走之前,看了眼自己的娘,尽管赵捷年纪还不大,可他记得临上京前,赵镇对他说,他是男孩子,要护住娘和弟弟妹妹。

胭脂能够感到儿子的忧虑,对赵捷抬头一笑,让他安心。赵捷的眉又皱紧,宫女已经催促:“小郎,邹娘娘那里,可有许多好玩的。”

胭脂对赵捷又露出笑,赵捷这才离开。

“看来嫂嫂这些年来,把孩子们教的很好。”孩子们离开,整座殿内只剩下赵琼花的心腹,赵琼花说话也开始没有顾忌。胭脂抬头看着赵琼花:“西边无聊,唯有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这四个字从嫂嫂口中说出来,还真是讽刺的很。”赵琼花的下巴抬起,语气不屑。

“圣人觉不觉得讽刺,这是圣人的意思,只要你哥哥觉得,我做的很好就可以了。”胭脂的话让赵琼花冷笑:“一个乡野村姑,也能…”

“这事,由不得圣人您,除非圣人您,下道旨意,将我休离。可是圣人您,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是不是?”胭脂毫不客气地打断赵琼花的话。剥掉那些高高在上的身份,对胭脂来说,赵琼花还是昔日那个赵府内的少女。

这个少女在胭脂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你?”赵琼花被胭脂气到了,接着就冷笑:“别把我的隐忍当做你得寸进尺的把柄。你该知道,不敬是什么罪名。”

“妾当然知道不敬是什么罪名。敢问圣人,妾在您面前,有没有什么不敬?甚至,妾离了您,差不多有四五步。妾,不过是和圣人您,叙家常罢了。”

胭脂这几句话把赵琼花差点气的吐血,胡胭脂,简直就是赵琼花完美人生中专门出来捣乱的。

“你,你此刻嘴硬,你根本就不知道,权力能带来什么。它能…”赵琼花已经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我 当然知道,圣人。可以让人生让人死,让人富贵让人贫穷,可那又怎样呢?我也知道圣人您要的是什么,可是,我不愿意给。你的哥哥,也不愿意。您可以用权力让 我一家四散,甚至杀了我,把我视若珍宝的孩子们从我身边夺走,可那又如何呢?您,能求得我一声求饶吗?能得到我甘心敬服吗?圣人,我是胡胭脂,出生时候家 里很穷,母亲带着我在那艰难度日,那时我不曾为口吃的弯腰。到后来进了京,我的母亲,不会因为我的父亲成为候,而屈膝弯腰,求得怜悯。那我也不能。圣人, 您该知道,您要的,从我身上得不到。”

胭脂看着赵琼花,语气平静,仿佛是真的在说家常话一样。赵琼花的手在那里微微发抖。殿内的女官宫女都垂手侍立,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胭脂看着赵琼花,站起身下跪行礼:“圣人,今日进宫时间已经很长,妾的父亲,还躺在床上,妾该回去服侍他。妾告退。”

赵琼花看着跪在地上的胭脂,明明此刻高坐在上的人是自己,跪伏在地的是胡胭脂,可是赵琼花觉得,竟然是颠倒了。赵琼花想大叫,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扫在地上,想怒骂胭脂,甚至想叫人进来,把胭脂拖出去,砍了。

可是赵琼花知道,自己不能做这样的事,这样的事,不符合一个皇后的尊荣。

胭脂跪在那里,脊背挺直,双眼平视赵琼花。赵琼花终于开口:“你回去吧。孩子们…”

“圣人何必用不可以要挟我的事情要挟我呢?纵然圣人把孩子们留在宫中,甚至教导我们母子离心,可是圣人以为,这能伤到我吗?”

胭脂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赵琼花看着胭脂冷笑:“你,简直就不是当娘说出的话。”

“是啊,我该在您面前哭求,表示全是我错了,可是圣人,这样您就开心了吗?圣人,我当然知道您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我活的苦不堪言。可是圣人,我的头,还是不会低下。而圣人您,大概也不愿意背一个让人母子分离的罪名。”

赵琼花最重的是名声,即便成为皇后,她依旧重视这一点。赵琼花的手已经握紧又松开,长出一口气对身边宫女道:“去,把小郎们,都给胡氏送来。”

女官应是离去,胭脂再次行礼:“妾多谢圣人。”

胭脂站起身转身离去,赵琼花坐在宝座上看着胭脂离开,此刻已是傍晚时分,阳光照在胭脂身上,让赵琼花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接着赵琼花摇头,不,这样的念头是不应该有的。自己的皇后,是高高在上的人。而胡氏,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徒有一股孤勇的村姑。和这样的人,怄什么气?

可赵琼花又觉得心里不平,用手捂住胸口长长喘气。轻雾已经端上一盏茶:“圣人,娘子的脾气,您是最清楚的,就跟,又臭又硬,不过是因圣人您宽宏大度,才让她蹦跶了这么多年。不然她几条命都没了。”

赵琼花没有去接轻雾手里的茶,只是用手扶着额头:“我知道,只是,只是…”

“圣人,这么一个人,只要您稍微放出风声,汴京城内,还有几个人会理她?到时,看她不哭着来求您?”轻雾的话让赵琼花勉强一笑,这样的事,胡氏是不在乎的。她如果真在乎,当初就不会两次被休了。

赵琼花长叹一声,手已经握紧,难道这一生,都不能对付胡胭脂了?

“娘,宫里的点心真好吃。”赵嫣见了胭脂,头一句话就是这个。赵捷白弟弟妹妹一眼:“娘,他们两个,只知道好吃的好玩的,什么事都不懂。”

胭脂摸摸儿子的脸:“本来你们这么大,就不该管大人的事。捷儿,娘知道爹和你说了什么,可是娘今儿还是和你说一句,这样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娘,操心什么?”赵嫣眨着大眼睛问,赵捷都不看妹妹,脸上又露出不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胭脂把小儿子抱在怀里:“走吧,今儿还要再去探你们外祖父。”

赵嫣点头:“娘,那能不能不带那么多丫鬟,这两日我被她们拘束的,都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