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睛,脸上有一股执拗。最后,不甘心的看着他,一双蔚蓝的眼里还是写满不安,她说:“好吧,好歹我灵魂都卖给你了。”

然后她闭上眼往下跳…

然后,她的双手紧紧的挂在墙头,整个身子像下午在凡尔赛宫看见的黄袍一样挂在墙上。莫笑叹着气从脚把她抱下来,捂着眼睛都不忍心看她,他说:“顾芯瑶,其实,你还真是怕死…”

她低头搓了搓有点红的手,垂着头站在墙角灰暗的阴影里,说不出的尴尬。

“算了算了,怕死是好事。”他叹了口气,侵身靠近,眼一亮,邪气的对着芯瑶笑:“准备好了吗?在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前,我们要去换上王子公主的盛装,参加这场华丽的化妆舞会。”

芯瑶蓝眸动了动,任他拉着,随着小径一起往城堡跑去。

在古老的楼道间,莫笑熟练地把她拉进一间巨大的更衣间里,里面都是十七十八世纪的华丽衣裳。

莫笑挑了一件金黄的华服,他拉上布帘换好衣服,戴上金色的法老面具。闪烁的眸子带着笑意,他说:“挑上你喜爱的衣服,这个晚上,没有人可以认出面具下的你。”

芯瑶用手触了触他的面具,笑着点了点头。

再次打开布帘,换上白色长裙的芯瑶,戴上了已经选好的白色金边面具。她勾起唇角,魅惑的对莫笑晃了晃手指,她说:“来自东方的王子,当南瓜马车没有变成食物,我的水晶鞋还在脚上,我们,去敬情狂欢吧!”

离别

暗夜,月光下透着影子,在那高耸的围墙边,有三个鬼祟的男人,跟着跑进城堡的莫笑和芯瑶也利落的翻身而入。

树荫下,小声讨论着。

“怎么办,她一直没落单。找不到机会下手。”

“城堡就那么大,她进去的总会出来。”

“你是死的啊你!等她出来,要是又跟丢了怎么办?我们到女厕所等她,这样那个男的就不会跟在身边。”

“白痴,想办法把那个男的弄开。”三人又讨论了一阵,跟着进入城堡。

莫笑拉着芯瑶顺着那华美的旋转楼梯,自如的来到化妆舞会大厅,金碧辉煌的古堡随处都是精美的雕刻品和华丽的挂毯,水晶吊顶闪着绚丽的光映衬着大厅里,人们翩翩起舞。

他们的出现,并没有打扰到舞意正浓的大家,只是零星有几个带着精致面具的宾客抬头,嘴角微微勾起,不认识,却相互颔首致意。

舞池里,打扮成各式各样的人们簇拥在一起,在优旋的华尔滋舞曲中优美舞蹈,带着精致面具和纱帽的女士们,长裙曳地、舞步翩翩。男士们穿著优雅的礼服,在面具的遮掩下,依旧遮不住高贵的气质,当然,那个带着南瓜头的男士不算。

莫笑把芯瑶拉进舞池,邪肆的勾起唇角,他说:“亲爱的公主,请与我共舞一曲。”

芯瑶笑着拍开他的手,又调皮的拉住他,说:“跳吧!”

她说:“莫笑啊,我很笨,也许我会踩到你的脚。”

然后八寸高的高跟鞋跟直直的踏在莫笑指尖上,皮鞋被压出一小条褶皱,金色面具后的莫笑皱起眉头:“你故意的?”他的手一紧,拉着芯瑶靠近了些。芯瑶的脸直直抵在他胸口上。

“今天鞋跟太高了。”芯瑶皱皱鼻子,往后退了点。

“亲爱的公主,我们是那么的契合,请你嫁给我。”

“噶?”

“本来我想一曲终了,这么告诉你的。”他挑眉。

“所以?”

“太痛了!”他皱着眉头,差点没跳脚的抱起来,手一松,拉开芯瑶就往一边的餐桌边走“不跳了,吃东西吧。”

芯瑶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鞋跟,小小的吐了吐舌头。

“你这女人,我对你好一点就会倒霉。”

“你哪这么小心眼啊!不就是踩了一脚吗?你踩回来啊!”芯瑶心底小小的愧疚如烟雾散。

“我们换了鞋再踩啊!”

计较!“我的鞋你穿的下吗你?”芯瑶瞪了他一眼,走到一边取了杯橙汁。

莫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可以用手穿了再踩下去。”

…芯瑶表情僵了僵,退开了好几步。

就在这个时候,音乐停止,突然间,舞池上的宾客都往两边散开。锣鼓声瞬间响起。芯瑶摸了摸耳朵,没听错…又拉了拉耳垂,还是没听错…退了几步退回莫笑身边,她问:“听见没?锣鼓声。”

“嗯!”一脸了然。

随着锣鼓声,从大厅的侧门来了五个穿着红褂子的东方人,前面三个,拿着小刀就开始抛橘子一样抛起来。引来在场蓝眼睛黄头发的各位阵阵掌声。

他们身后的两个人拿着木棍子,木棍的一头两人互相点起火,一个表演活人吞火棒,一个开始不停的吹起更大的火球。

卖艺?杂耍?

芯瑶蒙了…

“这是法国吧!”

“是啊,你傻了?”

“刚才还在跳圆舞曲呢,一转眼就玩杂耍了,这也太离奇了。”

“那是因为…”芯瑶侧过脸透过面具看着莫笑,正期待着回答。可就在这时,杂耍艺人的小刀失去了准头,惊险的就直直射向他们这边。

莫笑手一伸,把芯瑶推开,芯瑶一个没站稳,就直直摔在地上,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抬起头正气得要骂人。就见莫笑自己反手一挡,刀锋一闪,原本要划在莫笑脸上的小刀,直直在他手上划出一道一指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参加舞会的人赶忙围上来,围成一个圈,看着这里发生的意外。

看见血像泉涌一样从他手背冒出来,还有围拥起来的人群,芯瑶愣住了。一些回忆涌入脑海,冷的她发寒,眼睫不停的眨动,僵硬的没有办法停下来。

她仿佛看见一双手,在替她擦拭自己鲜红的眼睛,然后,他对自己笑,微弱的笑里,那小到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说,“我爱你…”

木村…

表演因为意外停止了,人群中让出一条道,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亚洲老人快步走了过来。

莫笑看见他,嘴一勾,把面具一扯,捂着伤口走到芯瑶面前,蹲下身,对着她有些迷蒙的眼,挥了挥手说:“吓傻了?哎!我正想告诉你,这次举办化妆舞会的就是华人商会。所以才会有这种节目,上次是京剧,没想到这次直接改杂耍了!起来吧,这位就是在商会主席,他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叫刘伯伯就好!”

他伸手拉她,芯瑶手一缩,退开他的手“我自己起来,不要扯动你伤口。”抿唇,站了起来。

莫笑笑着看她起身,把她拉近了些:“提前告诉你,可别漏泄了!其实我们有收到请帖,只是换了种方式进门罢了。”对这她的耳朵,带着调皮的口气小声说。

还问:“有没有很刺激?”

“没有。”她撇过头,“很惊吓。”

私人医生被请上二楼,莫笑对着大厅正墙上的大摆钟看了看,他说“你留下来吃点东西吧,晚些我让刘伯伯送你回去,我包扎好要直接去机场了。你回来的时候,我给你接机?”

“嗯。”芯瑶别了一眼莫笑手背的流着血的伤口,点了点头,又说“我会打电话会酒店派人来接我,不要麻烦别人。”

莫笑深看了她一眼,点头说好,语气缓慢的又重复了一遍:“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就捂着手背,转身快步离开。

优美的圆舞曲又一次在大厅里响起,一切还是那么热闹。她转身,走到大厅华丽的圆柱边,寂静的,坐了下来。垂直头,看着被自己手上橙汁弄脏的裙摆,她费力的眨着眼睛,苦笑的问自己:“怎么,会那么巧?”

一杯橙汁递在她面前。她呆愣的抬起头,一个男人,黑色礼服,黑色羽毛面具几乎遮住他整张脸,但是很华丽。他很高,很绅士,身上一股淡淡的气息。很熟悉,很温暖的感觉,她想上前,又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她再把头仰的再高一些,仔细看他,然后,在那面具下,她看见了,那双和她一样蔚蓝的眼睛。她吐了口气,却有些失望。

不是莫谦,还好…不是莫谦。

莫谦的眼睛,是很黑很黑的那种,轻易地,就可以让人掉进去…

然后她问:“Tu sais parler chinois?”你会说中文吗?

男人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又抬头用英文问了一遍:“Can you speak Chineses? ”你会说中文吗?

依旧摇头,芯瑶笑了,她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男人看着她,撇了撇头,坐了下来。

她不怕被人说成是疯子,她本来也快成疯子了。她说,低着头,她感觉那个男人坐在身边,没有走开的意思。现在的自己,戴着面具,在这个暂时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她想躲起来,然后倾诉…

这个人,给她熟悉的感觉,但是他们是不认识的,他听不懂她说什么。她不用担心那是童话故事里国王的树。会在听见秘密之后,第二天,拿起树叶,国王的秘密就可以吹响整座城。

“我很害怕…知道曼陀罗吗?西方的邪恶之花,我不信那些的!我是中国人,我为什么要信西方的传说?但是,为什么?我的爱情都没有好结果?我爱的那么深,好像爱了一辈子,却爱上自己的亲哥哥!那不是我造的孽呀!为什么要算在我头上?”她说着,手不住的抖动,男人在她身边动了动,专注的看着她。

“我痴痴傻傻的爱了那么久,我的亲哥哥终于还是哥哥,她娶了别人,也早有了孩子。我抱着死掉的爱和死掉的孩子在心里哭泣。然后爱我的人,却为我死了。他叫木村,对我很好很好的木村!我就在他怀里,眼睁睁看着他替我死掉,然后丢下他一个人,像遗尸荒野一样。我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今天,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他要娶我,然后为什么?不偏不倚的是他?为什么?那么准?”

“你知道曼陀罗的诅咒吗?不可预知的黑暗和死亡,颠沛流离的爱。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生的不归之路…”她颤抖的笑,双手环抱着自己,不住的低语:“还好他不爱我,不爱我,不爱我就好…”

男人手动了动,最终搭上芯瑶的肩膀,他把她拉进怀里,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他扯下面具,一张苍白而绝美的脸上,眸子中盈满了担心和自责,他说:“笨蛋。你就为了这个,躲我吗?”

牵…

谎言和悲哀不可分离,如果没有面具,所有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当灵魂在心底现出原形,还有谁?会认出它们…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熟悉的言语让她颤抖,她抬起头,看到那张亲切的脸,莫谦…

“你看见我,就要逃跑了…”他一只手圈紧她,嘴边扬起一抹苦笑:“戴上它,看见你这个样子,都让我眼睛生疼…”他单手摘下蓝色的隐形眼镜,原本墨黑的眸子微微发红。

逃开,是她唯一的冲动,芯瑶站起身,不顾一切的就往城堡外跑。

莫谦的心一揪,也跟着跑出城堡,他拉住她,在喑哑的大树底下,月光倒出细碎的暗影,落在他们的影子上,他拉着她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放,她不敢挣扎,因为又一次,看见那纤长手掌上没有结痂的伤口,怎么,还没有好?

“你又要逃开吗?”

“你的手为什么还在流血?”

“我用小刀一次次把他划深,它不会那么快好,我抓住你,你就不会那么快逃。瑶儿,我不会再放开你。”

“你…”芯瑶不忍的撇过头,视线却逃不开那赤红的手掌“你存心要我愧疚吗?”

“你愧疚了吗?”他轻声问。

芯瑶无处可逃,只好闭上眼,紧抿着唇。

“瑶儿,我愧疚…”他精致的眉头微微撅起,嘴角带着惨淡的表情:“我以爱你的名义却伤害了你,这一生,我怎么可能再自以为是的离开你?”

“那你为什么自以为是的回来?”

“自以为是吗?瑶儿,你在逃什么?”他墨黑的眸子紧盯着她,她的表情,藏不住的悲伤底下,隐约皱起的眉头。莫谦薄长的唇畔淡淡的,并不明显的,勾起一抹浅笑,眼底,却只剩苍渺:“曼陀罗吗?”

“抬头看我。”他命令着,口气中带着不容隐藏的霸气。

芯瑶颤了颤,仰起头,对上他的脸。

“笨蛋。”他松开她,轻轻的揉她的发,低头亲昵的靠近她。“你躲什么?曼陀罗?诅咒吗?那是我们一起看见的啊!在那座小岛上,我生活的时间比你长的多,你觉得我会怕吗?”

他抵上她的额头,对着她笑,他说:“瑶儿,命由己造。”

芯瑶的心底,燃起了一朵小苗,那是一种破土的冲动,地底下太冷。它们说,外面的世界,是温暖的,可是,真的是温暖的吗?

一次又一次,那种期待连着不安的感觉席卷着她。她只能傻傻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逃避,而是被迷惑的,任他的气息打在她的鼻尖,有一些痒,有一些温暖…

“你一离开,我的胃病就犯了,去到医院,打着吊针。第一次,我觉得那导线太长了。我像个逃兵一样逃了出来,逃到巴黎歌剧院的门口,坐在那个椅子上。'A座'的痕迹还在那里,我一个人坐了很久,冬天这么冷,我就想像你戴着毛线帽子坐在我身边,侧头对我说,‘好想你,怎么办?’然后,你身后的霓虹变得好模糊,我就对你说,‘瑶儿,我在这里。’一直到天黑,一个老妇人过来告诉我,她说:'有个女孩下午也坐在这,和你一样的姿势盯着椅子发呆。'我就想,那要是你该多好?”

芯瑶微微动了动,她眨眨眼,眼眶有些微红。

“好想你,怎么办…”他拥住她,感觉她没有挣扎,轻轻地靠在他身上。墨黑的眼底流光一闪,语气轻轻地,带着叹息,轻轻的叹息…“我从来不相信命运,错信了它已经是罪过。为什么,你还要跟着再错一次呢?我掌心的纹路只是你,你就是我的命运。这样,瑶儿,你还怕什么?”

“我好怕你死掉…”芯瑶的声音很小,呐呐的,带着颤抖。

莫谦手一紧,背僵直的抱着她,他说:“我的芯瑶,是个笨蛋。”

“可是,木村死了…”

“所以,你才应该快乐。”他亲吻她的额头,面对面的,轻抵着额,他说“你站在这里,我们却要分离。这样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芯瑶犹疑的目光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带着期待和惧怕受伤的恐慌。他暗沉的眸子分外温柔的对上她,“瑶儿,未老不知何处去。人会惧怕生死,只是因为,不知道死了以后会去哪罢了。如果真的有诅咒,也是我先死,我会在那头等你。如果你觉得愧疚,活着的人总是最痛苦的,我把最大的苦痛给你。你更应该好好活着,不带愧疚地快乐的活着,这样,我才可以安心等你。”

他的话,轻柔的打进芯瑶的心里,却扯出一张无法逾越的网…

她想哭泣,却只能咬紧双唇,她看着他们的身影交叠在一起,那么亲密,亲密的让她想哭。但是,影子和影子,也只是黑夜的故事罢了…

“回不去了。”她轻轻地退开他的怀抱,蔚蓝的眸子,浓雾散去,只剩下逞强般的坚持。

莫谦皱起眉,漂亮的脸上染上一抹阴霾。他听见她说:“就当我们,不认识吧…”

他看着她走远,孤单的背影落在他眼底,他闭上眼,月光下,精致的脸上却闪着似有似无的魔性。淡然的脸上没了表情,他轻扯嘴角,清冷的开口:"出来吧!恩浩。”

不远的树丛里,钻出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男子,带着银色眼镜的脸上带着笑意,不惧怕莫谦周身清冷的气息,笑着道:“没想到你莫谦也有吃瘪的时候。而且?你只有这次当逃兵吗?”

“人抓住了?"不理会他的调凯,他不温不火的问。

叫恩浩的男子摸了把额头,抖了抖腿:“我可是个医生,你让我去跟踪三个白痴已经够过界了哦!”

莫谦不理睬,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恩浩见了,讨好的笑了笑:“你怎么见到顾小姐就那么多话,对别人都冷冷淡淡的啊!好啦!别瞪我!你的健康可是在我手上!我抓了那三个白痴揍了一顿就放了,你也知道我是医生,医者父母心嘛…他们是…”

恩浩的话还没说完,莫谦的脸色一变,握起拳,顺着芯瑶离开的路线就追了过去,还语气急躁的骂了一句该死!

美好的,只是宴会上美丽的烛光,却没有人看那蜡烛滴落的泪水。和欢愉过后落下的荒寥…

晚宴结束了,山峦散去。

芯瑶的心却如同夏夜里抽搐的水泵,无端的发泄。再也看不见人的路上,她费力的跑着,脱下高跟鞋,任脚丫触着冰凉的地面,狂烈的奔跑…

我要死了,你让我怎么回去?怎么回去?连你自己都告诉我,活着的人是最痛苦的,你让我怎么敢回去…

为什么我会死?为什么我要死…她想哭泣,却只能沙哑的喊出声来,猩红的眼底,始终留不下泪水,疼痛搅着她的心口,她喘息着,她的手不住的颤抖,连着那伤痛的心。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底下,三个黑衣男人挡在她面前,用着最狰狞的表情。

她想错身而过,又再一次被恶意的拦住。

急促的喘息和激烈的疼痛围绕着她,她迷蒙的眼惊惧的看向自己所在的陌生环境。他们对侍着,芯瑶闭着眼一步步的往后退,突然转身,想要拼命的奔跑。

就在下一刻,激烈的刺痛袭在她的脑后,泛开无尽的疼痛。倒地的最后一刻,她听见,一个男人用日语说:“终于,抓到她了…”

莫谦番外(一)

我从小不哭,躲在奶妈怀里,伴随我幼年的,是父母的吵闹声。

叫做父亲的男人,见到任何人都会微笑,他的嘴角天生的微微向上勾起。见到我和母亲,他却不笑,他会恶劣的推开母亲,然后我的母亲,像个疯子一样抓着他,哭泣,喊叫,砸碎摆设的陶瓷,踩在碎片上带着我小小的脚丫,走出一条血迹。

她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摇醒我,告诉我,‘谦儿,不要相信爱情,谁信它谁就会死。’

父亲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他只是看看我,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那个时候,母亲就会抱起我,把我推上前,像是某种交易的条件,她会卑劣的对着父亲喊,‘我给你生了儿子,你的儿子。你连儿子都不要就去找那个烂货,那个贱女人吗?’父亲不会停下来,只会带着厌恶的表情,越过我,越过母亲…

往后,他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少到只是偶尔在校门口,我可以看见一个熟悉的车牌号码,当我离开,它就会消失在车流不息的街道。

母亲不再疼我,连偶尔抱着我说,‘谦儿,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也不再有。她会在每一个夜晚,等到深夜,在空寂的大屋里,再一次摇醒睡梦中的我,狠狠的甩上两个巴掌,她说‘你这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