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的摇头,我不知道…

一个下午,她抱着那台红色的笔记本,坐在窗台的摇椅上,抬头看着天空,偶尔远眺,望着婉曲寂静的山路,眼底满满的浓雾。我想靠近,却徒劳的守在身后,望着她的背影,静默的。

木村集团旗下的木村建设破产了。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只是突然资金周转不灵,好几个项目的钢材出现质量问题,并且供货商兴建钢材在后期停止供货。

我却知道,是那个疯子…那个疯子掌握了木村社长和兴建钢材总裁夫人偷情的照片,辗转交给了兴建钢材的总裁。设问,谁会愿意和睡了自己老婆的男人亲密合作,并且希望他财越发越大。于是钢材的运输越来越怠慢,到最后合约到期干脆不续约。而他所有的货物,都被莫氏收购。那是个疯子…疯子

如果不是木村赔上了一条命…他会下狠手吧…我呢?呵呵…

夕阳的红艳打在我们脸上,我看芯瑶,她像睡着了一样,低垂着头一点一点的,只是手指还一遍一遍的摩挲着键盘。

我要上前去摇她,芯瑶却正好的回头对我笑,一脸的欣喜:“我一定是把你生日当作密码了!我爱你爱到要嫁给你,当然是把爱你当做秘密一样捧在心里啊!不论是什么重要的,打开之前,都要默默念着和你关联的事物才对啊…”然后她笑嘻嘻的捧着电脑跑近,重心不稳的绊了一跤,我伸手去接她,任她重重的砸在我怀里。

芯瑶懊恼的扶着头,却迅速的抬头问我:“这次一定没有错,莫笑…你生日是多少号?”

“7月14。”心虚的,报了莫谦的生日。

当电脑真的应声打开,对上芯瑶发亮的眸子,我的眼眸却暗了黯,染了重重的灰…

我听见芯瑶说:“现在我可以相信,也许,我是真的爱你…”

可我该如何相信自己…

圣经以西结书里这样的描述撒旦“你原是典范中的典范,充满智慧,美丽无瑕。你曾经在上帝的园子伊甸园里,配戴著各样宝石…

但你因自己的美丽心高气傲,又因自己的光彩败坏智慧。…因为你作恶多端,用不正义的手段做事,亵渎了你的圣所,所以我要使火从你当中发出,这火要吞灭你。使你在所有观看的人眼前变为地上的炉灰。不再存留于世,直到永远…

我恐惧的等待坠入地狱,等待着她翻开电脑,等待着她与莫谦的爱情跃然眼前,等待她控诉的眼,却听见一声嘟嚷,“这个文件夹是什么?怎么也设了密码?耶?密码不是你的生日?那会是什么?疯了…”

没有莫谦…电脑的画面停留在一副山水照片上,芯瑶念着“泸沽湖…”抬头望我“我们去这里好不好,好像…我很想去的样子。你看,全是这里的照片。”

我点头,二话不说上前紧紧地搂着她,“你说去哪就是哪…”

“那我刚刚有说去霞慕尼啊…”

“那里…去过了…”我回应,只想最快的离开…

我亲吻她的时候,她躲避。我却抱紧她,像是某种救赎,如何也不能放。我抚着她的脸,在她惊慌失措的眼底,我说:“芯瑶,我为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并且,一错再错…

她畏惧的身子不再后退,只是看着我的眼睛,抚摸我的脸,迷蒙的,她说:“你哭了…”湿着眼睛,再次亲吻她,我的力道很重,揉着她的唇,她却未退,只是睁着眼睛迷茫的看着我的泪。

“闭上眼睛…”我是罪人…拥抱着她,房间已经熄灭了灯火。我的眼睛直射着她的身子,不去看她手腕的伤口,亲吻,一路往下。冲破一切,在最高的巅峰,迷蒙混沌的那一刻,我喊着:“芯瑶,我爱你。”她睁开眼看我,在晕过去的那一刻,轻浅不自知的喊了声:“莫谦…”

我笑,退出她的身子.走进浴室,流水击打着我的脸,只剩猖狂大笑…

恩浩番外(一)

我的爷爷,我的父亲都是莫家的私人医生,同时也是莫家主人的影子。影子说得难听点,就是保护主人的挡箭牌,替死鬼。

我大莫谦5岁,夫人去世以后,我成了他的影子。只是,特别的是,我这个影子,不是为了保护主子,而是为了监视主子。

从夫人离世的那一秒开始,我就跟着他,他所不知道的。我的使命,就是监视一个孩子的一举一动。一个幼小的孩子,看着掐着他脖子的母亲,一具冰冷的尸体,他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惊惧浅浅的来,无由的淡去,最后只剩下混沌。

他没有尖叫,没有哭泣,我只看见,那个孩子坐起来,在血泊之中伸出雪白的手,覆上他母亲苍凉的眼睛,他说:“死了,也好…”

葬礼是肃穆而隆重的,夫人的家族有一定的势力,不论大家都知道这对不和睦的夫妻,是如何的离散,伊人的死去,是有多少难言之隐。但最终,还是每个人,都握着莫谦父亲的手,一次次的安慰,一次次的道节哀顺变。

那个小小的身子,就立在那里,人还没有棺木一般高。他平视着前方,越过嘘寒问暖的人群,默然而瘦弱的在那里,至始至终没有一滴眼泪,可他脖子上青紫的痕迹却清晰地映在我眼底。、

爱琴海的小岛很美,也很孤独。去的那天空气里有些阴沉,雾气重得你看不清百米前的人和事。他拖着相对他大而厚重的箱子走出来,一个人孤零零的上了车。

我跟在后面,因为,他还并不知道我。

爱琴海的每一个夜晚都是越发孤独的,他打开带来的行李,最上面放着的是一床血迹已经乌黑的被单,他呆呆的看了很久,然后,把它铺在床上,每天枕着睡觉。每天固定来到岛上的钟点工在最初的时候被吓到尖叫,他淡淡的看她,用稚嫩的嗓音不符合年龄的开口:“不要洗,铺回去。”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是提醒自己的仇恨,还只是在想念母亲?我有时看着他就会想,莫谦也只是个可爱的孩子,就算没有亲人的爱,美好的童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看着他这么小的份上,也应该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如今,却像被流放一样,孤独的,被监视起来。心里,总是有些心疼。

岛上风大,又连着下了几天暴风雨,那几天晚上他总是蹬被子,半夜这个背就透在外面,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微微的咳嗽。这天晚上我再也看不下去,走到他床边去给他盖好被子,薄被贴上他肩膀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看我,我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一瞬间他的眼底是有恐慌的,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乌黑的眼睛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惊奇,只是看着我,一动不动的,然后,又闭上眼。没有尖叫,害怕,恐惧,或者质问。很长的一段时间,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那一刻我想。也许是他早知道我的,才能这样不动声色。也许,他真的不知道有我,却已经懂得隐藏自己。不论是前者或者后者,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都太沉重了。

后来,这个形式上的孤岛来了新邻居。这座小岛,是当年莫谦的父亲买下来的。后来,将半个岛作为新婚礼物,送在了夏奇拉集团的女主人,也就是顾芯瑶的母亲。

比邻的两栋小屋,中间的那一道篱笆就是界限。芯瑶来的前一天,对面的房子陆陆续续搬来了一些新的家具,食品被带进来,还有各式各样的玩偶娃娃。我好整以暇的,突然有那么一点,希望这个孤独的小岛,可以热闹一些,温暖一些。

第二天,隔着很远,我站在莫谦身后,我们的目光同时朝着一个方向,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张着蔚蓝的大眼睛,蹬着小凉鞋跑过来。随手抓起一朵白色的曼陀罗就贴在鼻子上瞅,咯咯笑的往房子里跑。清脆的笑声荡亮了整座小岛。

莫谦在屋子里,看着她笑,她跳,她在她姑姑的怀里撒娇,她荡秋千,她躺在她姑姑大腿上稚气的指着天上的星星问:“姑姑,爹地说瑶儿想要什么他都会给瑶儿,那瑶儿要天上的星星,爹地会给瑶儿摘星星吗?”那一刻,我看见莫谦脸上嘲讽的表情。

只是,她又说:“可是瑶儿什么也不要,瑶儿只想爹地陪瑶儿一直到老。”她抬头,蓝而清澈的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她问,“姑姑,可不可要爹地回来,爹地回来陪瑶儿好不好?瑶儿会好乖,好乖,好乖的…”才一谎神的时间,我再回头看莫谦,那始终丝纹不动的脸上,有着破碎的哀伤,他从窗口的斜角看那边的孩子,一滴泪水落下来。他抬头看月亮,仰头四十五度的侧脸,让我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深深地脆弱…

芯瑶姑姑离岛的那天,她哭得很大声,保姆抱着她,她就蹬着腿推开,又跑,又哭,摔在地上还跑。可怜兮兮的表情小声的喊:“姑姑不可以也不要瑶儿。”然后越喊越大声,哭得眼睛通红,小小的人儿,眼珠子也冒血丝。

她真的闹了很久,这个我一直认为乖巧的小女孩,整整闹了两天,到了夜里就是哭声,弱弱强强的,让我对她的执着和爆发力深感惊奇,也有几分头痛。一向喜静的莫谦却奇异的没有任何反应…

从她们来,他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屋子。他坐在床边,听着她哭,然后,上床睡觉,然后他翻个身自言自语,他说:“她很笨。”我不知道,是不是说给我听的。

后来的芯瑶,孤单的自己和自己玩,有一天,她小小的身子翻过篱笆,到这边来摘门前的白色曼陀罗,又把它贴在鼻子上瞅,整个人就窝在花树底下,沉沉的睡着。莫谦看见她的时候,她像小狗一样趴在地上,摘下来的曼陀罗落在她嘴边,像是什么小动物在吃花一样。他去敲对面的门,看着仆人把她抱回去。他就转身,也摘了一朵曼陀罗。闻闻了,然后,扔掉。

她站在篱笆外,对着房子里面喊,娇气而粘腻,她说:“哥哥陪我玩。”那个时候,莫谦是错愕的,但是,他没有拒绝,我总想,他毕竟,是个孩子。孩子和孩子之间,才会唤起纯真和童年。

我总记得曼陀罗下看着漫天大火,他小小的身子抱着小小的她,我从房屋的角落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护着怀里的芯瑶,倔强而别扭的看我,他说:“她还小,你不要出来吓她。”

“你受伤了,你也小.”我看着他烫伤的肩膀,忍不住要去伸手接芯瑶。

他往后退了退,戒备的看我。眸色淡了淡,目光笔直的照在我的眼里,他说:“我没有童年,从来,就没有小过。”

多少年过去,身子才开始抽条,男孩长得慢,他的个子却已经比同龄的孩子高很多。一个夜晚,他站在身后,悄声无息的。他问我,眼底已经在看不到波动的情绪:“我会是老头的傀儡吗?”

我沉默。

“你还要继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吗?”那一刻,他的眼光有几分冰冷“老头。会死,会老。我却还年轻,恩浩你说,谁的胜算更大一点?他死了,一切依旧会是我的。你说。你这个监视我的傀儡,到时,我该如何对你?”

然后他靠近我,无法防备的,一把小刀抵在我的腹部,一双稚嫩的手掐着我脖子“就像你能轻易杀了我一样,我也可以轻易杀了你。做人家的影子,不过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你的爷爷,你的父亲当了莫家一辈子的奴才,你也要吗?”他看着我,又退了一步,收回了手,到丢在地上,他抬眼问我,语气重了许多:“你的儿子,你儿子的儿子,也要和你一样,一辈子做莫家的奴才吗?”

我被一个小我五岁的孩子,折服了…

“你要怎么做?”我问。

“老头子贪财,莫氏是他的骨他的肉。我这个儿子不过是手上玩转的砝码,举无轻重。若是他有生之前,一夜间两袖清风,什么都没了。对一个视财如命的人来说,会疯掉吧?呵呵。恩浩,我要,夺权…”

要成为人上人,就要有坐人下人的决心。莫谦并不容易,废寝忘食的工作学习。不能停止…

“我没有办法拒绝她,毕竟我从来都没有办法拒绝他。”一天,他看着我,又是苦恼又是欣喜。“老头不会给我任何自由,我们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我要让她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不怕被任何人破坏,我要让她手心刻着我莫谦的名字,你说,好不好?”那个时候,他毛躁的都不像莫谦了…

终于,当一切都将结束,第二天的董事会,他出席,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将结束。

“我要去求芯瑶嫁给我。”他热切的去找芯瑶,那一天他的脸上,有着从来没有看过的阳光,我始终以为,那个在童年,睁开眼睛,看着掐着自己脖子,血流成河奄奄一息至亲母亲的小小男孩,被黑暗笼罩的那个孩子,从此,可以沐浴在阳光下了…

但是,没有…现实总是残酷的,残酷在,它永远不会绕着你的梦而旋转…

“胃癌吗?”他问我。然后看着我眼睛:“恩浩,不要怜悯我,这并不惨痛,惨痛的,你还不知道。你可知道,我莫谦,和顾芯瑶,是亲兄妹…我恨他…”

然后那个夜里,他开着车回到车库,我看着他亲手拧松轮胎的螺丝钉,剪断煞车的一根连接线。关上车库,他背对着我说:“如果有一天,我糊涂的打开车库开走这辆车,那么我,我死。如果有一天,老头心血来潮回到这个他少之又少会回的家。在我母亲的幽魂下开走这辆车,他也该去,地下赎罪了…”

对于癌症病人,打骨髓穿刺针是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可是莫谦,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连麻药都不用打,他只是说:“麻药打完,醒了,更痛…”

多少个月之后,顶着大肚子的李璐倒在我们的车边。莫谦若无其事的走过,踏着冷情的步子。阳光刺眼的射过来,他忽的顿住步子,急急的转过身蹲下去拉她的手,看着她手中那枚戒指。

沉痛的,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有了波动:“恩浩,把她弄醒…”

清醒的李璐很胆小,对着莫谦凶煞冰冷的目光。捧着肚子不停的摆手,她说:“不是我偷的,真的不是我偷的。是在火车上,一个很美的蓝眼睛女孩,捧着我的手,把她给我,她说她的幸福没有了,她把她最珍贵的寄托送给我,她抚摸着我的肚子,握着我的手,说希望我一定要幸福,这样,她就会相信,哦,原来,世界上,真的是有幸福的…”

“带她下去休息,给她做身体检查。”莫谦挥挥手,无力的揉着眉头。转头对我说:“恩浩,去查查她的过去…”

“你要怎么办?”

“既然是芯瑶希望的,幸福吗?我会安顿好她的生活…”

出事的那天莫谦正在手术台上,他睁开眼的那一刻,我的手上,拿着两份资料。

一份是医院出示的死亡证明,他的父亲死了,命运作弄,那辆停在车库一年的车,竟鬼使神差的被开上路,死的,还有芯瑶的母亲。

一份是李璐的过去…

他淡扫了一眼死亡证明,接过李璐的资料,“她孩子的父亲是陆行风?芯瑶身边的那个风?”

我不忍心的提醒他:“后面,是对她家庭背景的调查,因为年代太久远,一不小心,牵扯到你母亲…”

久久的没有话语,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是笑是哭,又回头看桌上的死亡证明。

压抑、痛楚甚至是委屈:“他娶了母亲却不爱她,连碰都不碰一下。所以,母亲终于忍不住寂寞,和外人生下了我这个孽种吗?确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却不是我和芯瑶,是那个李璐?呵呵?那我算什么?所以,她才一次次的要掐死我吗?所以我的母亲才一次次要掐死我吗?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那一刻,旁观者的我,也无能为力…

恩浩番外(二)

“原来你是骗我的啊…”我看着他,已经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千方百计的让芯瑶回来,为了芯瑶回来才买新业银行的那块地皮。原来你是骗我的啊…你说你仇恨这个世界,既然上天要捉弄你,你就真的娶自己的亲妹妹…这些,你都是骗我的啊…竟然连我也瞒住了吗?费劲心计的让芯瑶回来,却发现,复发了对不对?所以才逃开,才明知道重伤她却还要结婚。所以你傻子一样的将错就错,明明不是兄妹啊…这么相爱的你们…明明就不是兄妹啊…”我望着惨白的他,病床也染着他的血。无力而又悲伤。

“芯瑶怎么样…”莫谦的面色,苍白的像纸一样,微微的泛着黄。

“走了,莫笑安安全全把她带走了。”我朝他吼,却不忍心骂他。

他听了,双眼疲惫的合上,看着我露出一丝苦笑…无比的冰凉刺骨…

所有真相揭开的第二天,我推着轮椅,带着他去到李璐身边。他淡漠的看她,有些苦涩的开口:“我们…一点也不像…”

“你父亲留下的债,我替你偿还。我会安顿好你,还有你的孩子。”说完,他抬眼,眼底有说不清的邪魅“我也,受够了爱情的苦…那么,李璐,被爱所伤的你不痛苦吗?活在回忆里,却不知那个重伤你的人在哪里。更不知归期。这样的你,是怨天?还是忧人呢?”

“如果没有我,你将流离失所,你和嗷嗷待哺的孩子都会饿死。我是商人,只懂得利益交换,这世上没有无故的付出。我要从你那里得到的,就是你的记忆。换你和孩子,一生无忧…你是愿意洗脑忘记一切?还是带着孩子,滚出去…”

那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最无良的手术…我问莫谦,“那是何必呢?她是你亲妹妹啊…”

他只是自嘲的笑,声音轻了又轻:“安顿她,只是为了芯瑶的期盼,而不是血缘…留下她,也只是为了加一个筹码,一个顶尖杀手潜伏在芯瑶身边,所以加的一个筹码…只是现在,我突然想知道,被作弄的爱情,会如何收场?”

“所以,你玩笑的收走她的记忆吗?”

“对,只是玩笑。”

醒来的李璐,一片空白的李璐,我喊他陆凤儿,莫谦没有反对,假的身份证明,顺利的办了下来。只有我知道,在最后那一刻,当记忆一点点流逝,我听着那个女子嘴里喊着的,还是,“风…”

到现在我才知道,一切只是巧合。当莫谦对着我,告诉我他要娶陆凤儿的时候,我不解而又疑惑。

我问:“芯瑶呢?顾芯瑶呢?”

“我为什么要让她忘记记忆呢?你说呢?恩浩。这人世给我开了个玩笑。那我就真的娶自己的亲妹妹,你说怎么样呢?毫无记忆的女人,和待哺的孩童不就是最好的利用对象吗?”我看见他的坚决。却遗漏了他转身那一刻,说着,“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的苦楚…

“她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冻坏?”徐久,他睁开眼问我,带着喃喃自语:“瑶儿这丫头,又怕冷又怕热的,千万别,冻坏了…”

“她被莫笑带走了,我怎么知道死活?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死活?莫谦!我一路看着你长大的啊…告诉我,检查报告要下午才出来。告诉我,你自己知道的,是不是复发了?”

“我没事。”短短一句话,说的挣扎而勉强,他望过来,又一次重复:“她的身体,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对上他暗淡无光的眼神,不忍心违背他“我留下了她的检验报告,下午,结果出来,我就第一个告诉你。”

“你不可以骗我,不论好坏…陆行风还欠我一份情,我却只想,在你这里就听到真实。”他说完,撇过脸去,重重的喘息。

两份检查结果在我手心,我递过去给重症病房的莫谦。

一个胃癌晚期。一个命不久矣。

真想笑着嘲笑他们,你们真是半斤对八两,配的很。却不忍心的,终于留下泪水。

莫谦微颤颤的拿着检验报告,这次,他只看了一遍,转过头来问我,轻轻悠悠的,却扎着我心疼:“我不过是想和一个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

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悲楚的眼,痛苦的折起身子,他捂着嘴,指缝里流淌出清晰的血红色。

“你这是要把血都流干吗?”我问他,按着紧急电铃。

“恩浩…”手却被他突然拉住,他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在抓着我,我本能的按住他,怕他把手上的吊针扯脱,仿佛祈求般的,他看着我:“我要活着回去,看瑶儿很好,才可以…”

“失忆了吗?我的瑶儿”他问我,看着婚车远去,他屹立在风中,抬头看天,又转头看我。

“为什么不去追,你们的日子不多了啊…之前,为了和她在一起,你做的一切,就是毁天灭地也不过分的那些,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也许可以在一起。现在,为什么,你不去追?为什么?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因为爱呀…恩浩啊,既然时日无多,何必再让她想起过往纠葛。毁了这,片刻的宁静呢…”他的话深情的,触动着冰凉的天气,却无比悲痛。

“那你…可怎么办呢…”

“李璐和诺诺已经还给陆行风了,他们一家三口,会过得很好。至于我,就守着瑶儿,直到死吧…只是,人是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的,我洗去了别人的记忆。上天就报在我最爱的人身上。终是我,对不起瑶儿啊…”

电视开着,里面是莫笑嚣张的脸,RAINBOW宣布解散的记者会上,他说“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会喜欢一个名存实亡的组合,木村死了,这个组合就已经缺了,组不回去的东西,你们在奢望什么?解散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我也不想干了。”

莫谦的眼睛偶尔的失明情况,是因为服用药物多引发的并发症。继续服用药物,就代表着失明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虽然不服用,情况也不会减轻…可是,他听了原因却淡淡的对我笑,说:“恩浩,谢谢了。”

转身,所有的药被扔进垃圾箱,包括止痛药。他说:“我不敢想象再也看不到她…”那语气,脆弱的让我不忍心再看。只好在他痛得翻来覆去的时候,默默的陪着他。

他笑着指着电视,坐在轮椅上了然的笑:“那果然,是肖莫笑的语气…”

“天涉把电脑送去了吗?”转头,他问我,慵懒而疲惫的闭着眼。

“已经送去了。当天夜里莫笑就定了往上海的机票,但是…”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样:“芯瑶似乎不舒服,所以去了医院。再加上肖莫笑提出解散RAINBOW,总有一些后续的事情需要处理。”

“瑶儿,怎么了?”他起身,手明显的发颤。

“没事,没事,是好事。”我急忙开口,才见他舒了一口气:“莫谦,芯瑶她,怀孕两周了。”

他猛然睁大眼,悠悠的又闭上,一个微笑,慢慢浮上来,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凄凉。

“恩浩,知道我为什么放了莫笑吗?因为这个人,是真的爱芯瑶。因为这个人,其实倔强的可爱,因为他,是个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人…”

“我的孩子啊…”他喃喃的问:“是我的诺诺,回来了吗…”转头,他看我,“恩浩,我们去泸沽湖…”洞悉的眼缓缓闭上,苍白的脸上,有隐约的柔和…

 

芯瑶:

我以为,我是不会烦躁的,当莫笑暴躁的揉着头发,很使劲的那种。我推推他,只是笑,我说,等等…然后看着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群。

为什么会烦躁呢?当我忘记自己的时候,自然就成了最亲切的…我可以那么清晰的知道我是认识它的,不需要回想,不害怕遗忘…

纵使我不认识自己,不认识任何人,甚至不认识这个世界。我却感受的到,天上的太阳照得那么亮,我的脸会流着汗,然后红扑扑的。我会感觉到风吹过我的脸,然后不自觉的深呼吸,突然觉得所有的所有都是那么亲切。我会看着日落,夕阳的恢红照在我身上,有些美,有些残忍。然后,我会捂着肚子,告诉我的肚子里的小宝宝:‘这就是世界。’

打破所有你的想象,这就是世界…不如你所愿的,这就是世界…

为什么这么悲观,我不知道…

他们说,我的祖国,南方水灾,北方旱灾。我听着揉了揉眼睛。离我很近,却又那么远。周围的女子谈论着,她的家乡溃堤了,大水淹过来,房屋一排一排的倒,家家户户躲在房顶上。瓜田全部淹灭的时候,娄寿的老人抱着快要成熟的西瓜,对着田地一滴滴眼泪渗出来。我听着,拉莫笑的衣袖,他看着我,然后伸手捂住我的耳朵。

他说:“少儿不宜。”指了指我的肚子。我眼眶红红的,笑了…却依旧落下泪珠…然后,听见他不赞同的叹息…

火车一次次的晚点,然后有一次,整个候车厅哗然起声,我还闹不清怎么回事的时候,又一次喧腾。莫笑无奈的笑我傻,说:“又晚点了。”然后指了指牌板。窗外是雨水,很大的那种,打在地上,歪歪斜斜的。窗里也黑压压的,虽然有灯,却是雨天的阴郁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