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安宁姐。”

冯致远的心怦怦直跳,刚刚那一个回眸,已让他失了心魂。

“小年,你去【永康医馆】买几瓶可以让伤口不留疤痕的药膏,再去买一些滋补品,晚一点,你送去牛角村的施家。”他刚刚看到安宁的额头上包着白纱布,应该是受伤了。

不是说她的手被自己咬破了口,额头上是怎么一回事?

小年点头,“是,公子。公子,咱们现在去哪里?”

“送我回府吧,你再出来办事。”冯致远靠坐着,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安宁的模样。他微微的笑了,暗暗下了决心。

他一定会好好对安宁的。

“是,公子。”

马车调了个头,徐徐离开。

冯府。

冯致远刚下马车,就见冯夫人身边的春暖正焦急的在等他,“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和刘媒婆正在厅里等你呢?”

“刘媒婆来了?”冯致远的心跳加快,嘴角若隐若现的溢出笑容。

春暖瞧着,捂嘴笑了,“公子,你一定是早就盼着刘媒婆来了吧?”

以前,但心有媒婆上门,冯致远都会发火,刚刚他却是笑了。虽然笑得不是很明显,但春暖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笑了。想必他对这门亲事是很中意的。

冯致远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一旁,小年把马车交给门房,笑嘻嘻的站在春暖身旁,“春暖姐,刚刚公子还上街去偷偷看安…”

“小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冯致远低喝一声,打断了小年的话,脸上火烧火燎起来。

春暖轻笑,没有再说什么。

小年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她却已经听懂了。

原来公子这么早出门是为了到街上偶遇安宁姑娘,看来,这次公子是真的上心了。

客厅里,刘媒婆不知跟冯夫人说了什么,冯夫人一直笑过不停。她见冯致远回来了,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致远,这回你可得好好的答谢刘媒婆。”

冯致远一听,内心不由狂喜。

听这语气,这门亲事是定下来了。

他走到刘媒婆面前,抱拳作揖,“多谢刘媒婆。”说完,吩咐一旁的小年,“小年,去取一百两给刘媒婆,谢谢她的辛苦跑动。”

“是,公子。”小年高兴极了,由衷的为冯致远开心。

“哟哟,小妇人受宠若惊啊,既然公子打赏,那小妇人就不客气了。”刘媒婆一听,喜上眉梢,连忙起身回了冯致远一礼,“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刘媒婆,请坐,喝茶。”

冯致远虽如往常一样,一脸淡泊,但他眸底的激动却没有瞒过冯夫人的眼睛。

冯夫人高兴极了,想到已谈成的亲事,更是高兴。

她不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她只需要一个能让她儿子开心,能够护得住大房这份财产的儿媳妇。听过安宁的悍举后,她更加确定安宁就是她要的儿媳妇。

冯致远挨着冯夫人坐了下来。

“致远,你看,施家已经签了定亲书,还有这是安宁的生辰八字。待会我就让人送到县里去找人合算一下你们的生辰八字,顺便挑一个吉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早日成家,娘也放心。”

冯致远红着脸,微微颔首。

冯夫人瞧着他害羞的样子,不由的哈哈大笑。

他们母子二人沉浸在开心中,谁都没有察觉到刘媒婆眸底的慌乱。

不一会儿,小年取了一百两过来,刘媒婆千谢万谢,寻了个理由就告辞了。

小年也出了府,他要去买药膏,买滋补品去牛角村。

小年看着那破破烂烂的两间茅草屋,傻傻的愣住了。这是什么家啊,比人家的茅房都要破旧,这样的地方,刮风下雨时还能住人吗?

“小哥,你找谁啊?”

李氏回家一趟,办完事又赶回施家。

小年扭头看向李氏,堆起笑容,恭敬的行礼,“施夫人好!小的叫小年,冯府大公子的随从,公子让小年送些东西过来。”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施夫人。”李氏连忙摆手。

“啊?”小年指着面前的茅草屋,问道:“这里不是施家吗?施安宁姑娘是不是住这里?”

李氏点点头,“是这没错,不过,我真不是施夫人,施夫人在家里呢。我是她们的邻居。”

“哦,不好意思啊,我弄错了。”小年窘迫的挠着脑袋,尴尬的干笑了几声,“大婶子,你是来施家的吗?能不能麻烦你进去帮我通报一声?”

李氏笑了笑,“小哥,那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跟大妹子讲一声。”

“好咧,谢谢大婶子。”

李氏笑眯眯的进了院子,直接进了屋,“大妹子,门口有个小哥,他自称是冯府大公子的随从,说是冯府大公子让他送东西来的。要让他进来吗?”

“冯府大公子?”

顾氏拧眉,随即摇头,“不见!让他提着东西回吧。”

安宁不想嫁进冯家,这冯家人她自然也不会接见。

省得又惹出什么事来。

李氏点头,“那我出去打发他走。”

“谢谢嫂子。”

“我们之间,你什么事都说谢字,这样也太见外了吧?”李氏拍拍她的肩膀,“少做些针线活,伤眼睛。你有什么要做的,跟我说一声,我帮你缝,便是。”

“我没事的,眼睛累了,我会休息。”

李氏没有再说什么,出去回话。

“小哥,施夫人她不舒服,不想见客,你先回吧。”

小年愣了一下,“婶子,这冯施两家马上就要成亲家了,这施夫人为什么不肯见我?再说了,这些药膏和滋补味都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我家公子知道安宁姑娘受伤了,特意找了这不留疤的药膏,让小的送来。施家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不能见人呢?”

李氏惊讶的看着小年,“不留疤的药膏?”

小年点头。

“那我进去再问问。”

“谢谢婶子。”

不一会儿,李氏又返回院门口,一脸歉意的看着小年,道:“她说了,药已经有了,还是让小哥提回去。另外,她说多谢冯公子的好意。”

“这…”小年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气愤。

“小哥,你先回吧。”

小年朝院子里面扫了一眼,点头,“那行!我先回去给公子回个话。”‘

他心里很疑惑,刘媒婆连定亲书都送上了,现在瞧着这施家的态度,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啊?

如果定亲了,不该连冯家的人都不见啊。

太奇怪了。

李氏回到屋里,顾氏问道:“人走了?”

“走了。”

顾氏放下手里的针线,半眯着眼睛,有些奇怪的道:“这冯家大公子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让人送东西过来?他怎么知道安宁受伤了?”

“也许,他是知道上次咬破了安宁的手。”

“嗯,可能是这样。”顾氏点点头。

李氏坐了下来,想起了小年刚刚说的那些话,她有些担忧的道:“大妹子,刚刚那个冯家大公子的随从说,冯施两家马上要成亲家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这么说了?”顾氏问。

李氏重重的点头。

顾氏皱紧了眉头,好好的,这冯家大公子身边的随从怎么会这么说?明明那天就把媒婆给轰走了,冯施两家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亲家呢?可人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上门说这些。

难道是?

顾氏嚯的一下起身,瞪大了双眼。

不会是施大贵在背后做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施大贵那人,按道理来说不可能这么乖乖的听话,里正让他不回家,他就不回家。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下三烂的招数,不然,他绝不可能就这样悄然无声的不露面。

李氏紧张兮兮的站了起来,“大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施大贵在不在他大哥家里?”

“不在,他昨天就出村了,有人看见的。”

“昨天就出村了?”顾氏听着,心里更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怎么了?”李氏担忧的看着她。

顾氏坐了下来,喃喃的道:“我就担心施大贵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你想想啊,冯家的人怎么会凭白无故来到这里,还说什么快成亲家的事?”

李氏一听,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不可能吧?”

顾氏恨恨的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他施大贵是做不出来的?”

李氏听着,沉默了下来。

的确!

施大贵是没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生埋女儿这事,他都敢做。

“那该怎么办?”李氏急得直搓手。

顾氏揪着衣角,紧抿着唇,好半天才吭声,“咱们等安宁回来,先把这事跟她说一声,看看她有什么主意。”

“嗯,也只能这样了。”

安乐午睡醒来,见两个大人坐着发呆,便问:“娘,大婶子,你们怎么了?”

“没事!”

安乐半信半疑,穿了鞋往外走,“我去跟小黑玩一回,姐姐应该也快回来了。”

“嗯,去吧。”

李氏不时看向顾氏,顾氏一直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房间里,静悄悄的,李氏觉得有些压抑,正想开口,顾氏就道:“大嫂子,我这也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回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好!那我先去菜园里干点活,晚一点再过来。”

“嗯。”

“你也别想太多,这些都只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你可别把自己给吓坏了。”

“我知道,大嫂子就放心吧。”

李氏起身,“那行!我这就回去,有什么事儿你让安乐来叫我。”

“好。”

出了院子,李氏交待正在与小黑玩耍的安乐,“安乐,婶子先回家一趟,你家若是有什么事,你就来喊婶子。”

“知道了,婶子。”安乐脆声应道,又低头和小黑玩了起来。

李氏轻叹了一声,摇摇头,出了院门。

施家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就平静了。

过了晌午,安宁和严小茶就回到村口了。两人都背着一竹篓的东西,不过全是严小茶的,安宁今天没有买东西。家里吃的用的,前两次都置办得差不多了。

“小茶,我先帮你把这些东西背回家去。”

“好!待会我拿了锄头和你一起去把菜地挖了,昨天说要去挖的,结果出了那些事情。”

安宁点头,“行。”

“哟,这又是到镇上去勾搭男人了吧?”施凤竹和赖氏挑着箢箕,看样子是要去地里挖红薯。两人见安宁和严小茶背着满满的东西,有说有笑的回来,心里直泛酸。

小赖氏刚刚把猴头菇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正想着晚上窜掇杨氏去弄些银子回来。

这些年,施大贵从杨氏那里挖了不少银子走,她找顾氏要回一点,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严小茶先安宁一步,停下来瞪着施凤竹,呵斥:“施凤竹,你的嘴巴怎么这么臭?你说这话,不怕我回家告诉我祖母,说你到处败坏我的名声?”

“我又不是说你,你干嘛急着承认。”施凤竹瞥了安宁一眼。

严小茶的声音渐大,“你刚刚的话,任谁听了,也会往我身上想。”

“难道你真的跟着安宁一起到镇上勾引男人?”施凤竹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严小茶本就知道施凤竹说的是安宁,她不过就是想找个理由抽施凤竹罢了。只见严小茶撸起衣袖,恶狠狠的冲了上去,“你还说,看我今天打不打你。”

赖氏拦在了施凤竹面前,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小茶啊,凤竹说的不是你,这点婶子可以做证。你可千万别动怒,你和凤竹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事若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这事已经闹大了。”

“怎么说?”

“你家施凤竹刚刚已经败坏了我的名声,我今天必须教训她,她必须跟我当众道歉。”严小茶双手环胸。

施凤竹一听,不乐意了,“你让我当众跟你道歉?”

严小茶用鼻子哼了一声。

赖氏连忙劝施凤竹,“凤竹啊,快跟小茶姐说声对不起。”

这事,她是不想闹大的,刚刚她没有阻拦,那是因为没有想到严小茶会跳出来这么帮安宁。

“娘。”施凤竹不敢置信的看着赖氏,“明明就是她多事,明明就是她胡搅蛮缠,明明就是她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安宁那个贱丫头,我又没说她。”

啪的一声脆响。

严小茶冲上去就甩了施凤竹一耳光。

“你刚说什么?贱丫头说谁呢?”

施凤竹被她打懵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打她。她不自觉的挺起胸膛,大声吼了过去,“我。”

“你是贱丫头啊,这个我知道。虽然我对你很不屑,不过,你这么大声的承认自己是贱丫头,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严小茶一脸狡黠的笑了笑,突然,她鼓了鼓掌,“她的勇气可佳,大家说是不是?”

“噗…哈哈哈…”周围有些去干活,路过驻足的人听了,不由的喷笑了。

“严小茶,我跟你拼了。”

“别啊,你自己承认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你要拼命,也该找对人啊。哦,那人就是你自己,那你回家找根绳子,河边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树。你在那里上吊,歪脖子树应该也不会太委屈了。”

“哈哈哈…”

众人笑了。

安宁笑了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严小茶的口才这么了得?

“你你你…”

“看吧!这都结巴了,你别急,那歪脖子树也没人跟你争。”严小茶说完,拉了一下安宁,“安宁姐,咱们回去,别被疯狗咬了,这不值当。”

赖氏攥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

施凤竹要冲上去,她死死的攥住她。

这架若是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她的凤竹。

里正怎么也不可能让他自己的孙女吃亏。

赖氏恨恨的瞪着从她身旁走过的安宁,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安宁,你等着吧。你得意不了几天,总有你还账的时候。”

安宁停了下来,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话正是我要说的,咱们且等着。”

“哼——”

赖氏冷哼一声,扯着施凤竹往地里走,“凤竹,咱们走,别跟她一般见识。”

“娘。”施凤竹没想到赖氏不帮她打严小茶和安宁,居然要这么就算了。

她实在是忍不下这一口气。

“走!”赖氏低斥。

施凤竹这才作罢,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跟着赖氏去地里。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各自忙去。

安宁扭头看着严小茶,笑道:“谢谢啊,刚刚的你可真是威风,把她们母女俩气得半死,又不敢发作。”

“让她们随便欺负人。她们也就是专拣软柿子捏。”

“那我就是那个软柿子了?”

严小茶偏过头,笑了一下,“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安宁姐,你一定要像现在这样强悍一点,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任人搓园挪偏也不敢吭声了。我祖父说过,恶人只怕比他更恶的人。”

说实在的,如果安宁还是以前的性子,严小茶也不可能跟她走得这么近。

她心底是瞧不起以前的安宁的。

安宁点头,“我不会再做以前的安宁,那个安宁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