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鸡仔又在瞎高兴什么,辰子戚无奈地望着车顶,任由他蹭个够,忍不住伸手,隔着衣料安慰一下起反应的小兄弟。

输个内力能输得一柱擎天,说出去真是丢人。

偷偷干坏事的手,被丹漪抓了个正着,丹漪立时用自己的手附上他的,同时吻住了那润泽的唇。

马车里迅速温暖起来,百无聊赖的路途,就在这胡天胡地中飞速度过。

京城一如往昔的繁华,如果一直生活在京城,肯定不能理解洛先生所言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以为大章依旧是太平盛世。

马车直接进了宫,辰子戚裹着厚厚的狐狸毛披风,缓缓走下马车。大内总管袁公公亲自来接他,苍老的胖脸笑出一脸褶子。

“公公,别来无恙。”辰子戚笑眯眯地拉住袁公公的手,塞给他一个小金猪。要说这袁兴安当真是个厉害角色,伺候了先帝那么久不说,天德帝登基之后,竟然还让他做总管。连续两朝圣宠不衰,当真是大章的独一份了。

“老了,老咯,”袁公公感慨道,“老奴正准备告老还乡呢,今年是最后一次操持宫宴,赶巧王爷回来了。”

先帝驾崩之后,袁兴安主动提出来去守皇陵,但被天德帝留了下来。伺候新帝一年再告老还乡,显然比先帝驾崩就离开要体面得多。辰子戚看看依旧胖乎乎的老太监,缓缓摸了摸下巴。

简王没有在京中建府,皇帝要留他在宫中过年,就得留宿皇宫。袁公公带着辰子戚,直接去了丹阳宫,“这丹阳宫原是不能给他人住的,但王爷与凤王交好,儿时也常住此处,想来是无碍的。”

辰子戚看了看宫殿门上那清晰的“丹阳”二字,微微蹙眉,停在原地没有挪步,“不可,此处乃是历代凤王所居,没有凤王的首肯,谁也住不得。公公将此处安排给本王,是要本王得罪凤王吗?”

“这…老奴绝无此意,这事是得了皇上的首肯的。”袁公公立时说道,话虽说得婉转,但辰子戚如何听不出来,这件事就是天德帝安排的!

辰子戚将身上的斗篷拢了拢,雪白的狐狸毛遮住半张脸,掩盖了他嘴角的冷笑。天德帝不就是在试探,他在丹漪心中的地位如何。他才不会上这个当呢!

静静地站在雪地里,决不迈进丹阳宫一步,辰子戚的态度非常明显。袁公公笑了笑道:“既如此,只能委屈王爷住在紫宸宫的偏殿里了。”

可以住外男的宫殿,除却国师的太真宫,就只有皇帝的紫宸宫和凤王的丹阳宫了。

紫宸宫很大,偏殿有十六间,每日有人打扫,随时都可以住。藩王入宫,身边什么侍从都不可以带,辰子戚就孤身踏入偏殿,由紫宸宫的宫女伺候。

众人进殿之后,三只通体漆黑的鹰自天上飘摇而下,缓缓落在偏殿的屋脊上,蹲着不动。

换上一套亲王常服,稍作休息,便要去正殿面见天德帝,辰子戚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襟,将胸前的衣裳拽得松一些,好让小红鸟待得舒服。整好衣衫,挥退宫女,辰子戚把手伸进内衫里,将方才换衣服时躲进内衫的小毛球掏出来,一边掏一边预想应付天德帝的说辞。

天德帝肯定会问起归云宫的事,问他与丹漪的关系,这事可得把握好分寸,不能让天德那龟孙沾一点便宜。

“别闹!”辰子戚掏了半天没掏出来,小红鸟沿着他的腰线跑了一圈,就是不让他抓住。

“王爷,皇上宣您去正殿。”宫女在门外通禀,推门进来,就见辰子戚一只手插在衣服里,左挠挠右挠挠,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这位藩王殿下,不会是长虱子了吧?

“咳。”辰子戚干咳一声,重新整好衣裳,隔着布料戳了一下小红鸟的屁屁,不再管他,抬脚往正殿走去。

丹漪夺得了生意,得意地晃了晃尾巴。他才不想睡到内衫外面呢,里面可以蹭到戚戚滑嫩的皮肉,仰头还能看到那两颗淡粉色的小樱桃。

天德帝坐在紫宸宫正殿中,拿着一份奏折慢慢地看,身后的阴影处,站着一位看不清面目的灰衣人。

辰子戚刚刚踏进来,便感觉到一道不寻常的气息,不过他在天德帝面前是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只能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一圈,装作吓一跳的样子看向那存在感极弱的灰衣人。

“臣弟参见皇上,”辰子戚躬身行礼,在天德帝叫起后,问起了那人,“臣弟许久不在京中,不知这位是那部的官员?”

“这位先生你当也熟悉,”天德帝目光阴森地看着辰子戚,“你每月喝的君山银叶,都是这位先生炒制的。”

蛊师!辰子戚心中警铃大作,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他的惊慌显然取悦了天德帝,天德帝笑着道:“莫慌,朕这次叫你来,便是让先生给你瞧瞧,每年看一次大夫,身体方能安康。”

辰子戚垂目,没听说过蛊虫还要定期查验的,莫非蛊师发现了什么?若是得知他身上的蛊虫消失了,会不会再给他种一个?

上次侥幸丹漪可以解那种蛊,若是换一种,可就不一定了。就算丹漪可以解,他也不想再吃那恶心玩意儿了。

“唔…”辰子戚突然捂住胸口,面色苍白地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戚戚:啊,蛊发作了,好疼

蛊师:哈喽?我还没动手呢

蛊:哈喽?我早就被炸了呀(⊙^⊙)

戚戚:哦,忘了,这条剪掉重拍

蛊师:(╯‵□′)╯︵┻━┻

第九十九章 操弄

万蛊门掌门说过,中蛊的人与持有母蛊的人靠近,蛊虫会有感应。至于感应之后会有什么症状, 这都不好说,毕竟蛊是活物。

“王爷近来没有按时喝茶吗?”灰衣人的声音沙哑苍老, 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听起来格外阴森。

辰子戚抬头,看向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灰衣人, 心跳蓦然加快。想到那老头身上各处都藏着虫子,就寒毛直竖, 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撒腿就跑的冲动。

“小七,你也太不爱惜身体了, 起来给仙师瞧瞧。”天德帝站起身,亲自把辰子戚扶起来, 一副关心弟弟的好兄长模样。

灰衣人走到近前, 缓缓伸出手, 那只手枯瘦如爪, 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泽, 与万蛊门掌门任踪灭的手有些像, 据说是常年炼蛊所致。

丑陋可怖的爪子还未触碰到辰子戚,衣襟里的小红鸟就不干了,发出清脆的一声“啾!”

鸟鸣声并没有引起天德帝的主意,那蛊师却突然僵硬了一下,双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似在极力克制什么。

“仙师,怎么了?”天德帝蹙眉。

灰衣人低头沉默了很久,才重新说话:“臣有急事,先行告退。”说完便拢起衣袖,留下一头雾水的天德帝,步履匆匆地走了。

气氛有些尴尬,天德帝干笑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叫辰子戚陪他下棋。

辰子戚不可置否,等宫人进来摆好棋盘,就坐到天德帝对面,抓起一把棋子把玩。蛊师的反应很不寻常,看来自己是赌对了,蛊虫果然是害怕神鸟的。想当初他中了蛊,只要丹漪接近就会疼痛万分,那蛊师身上有那么多的蛊虫,接近了小红鸟,肯定要出问题的。

离开大殿,灰衣人便运起轻功,快速窜回自己居住的宫室,抓起一瓶丹药倒进嘴里,噗通一声跳进冰冷的池水中,三息之后才冒出头来,吐了一口浊气。

有一部分蛊虫,平日就养在他的身体里,方才蛊虫突然变得狂躁,如何压制都压制不住,只得匆匆离开。灰衣人掀开湿透的帽兜,露出一张青白如鬼的脸,面目狰狞,“归云宫…”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只黑色的鹰从紫宸殿的房顶悄然跟了过来,轻盈地落在屋顶上,凶狠的鹰目中露出一抹兴味的精光。

“一年不见,你长高了很多。”天德帝不愧是当了皇帝的人,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一般,从容地摆出一副兄长面孔。

“嗯。”辰子戚随意应了一声,任谁刚刚被蛊虫恐吓一顿,也不可能对恐吓之人生出亲近之意,索性将不高兴摆在了脸上。

“你与凤王相处得如何了?”天德帝对他的无礼也不在意,不紧不慢地落子。

“不如何,”辰子戚抿了抿唇,脸上露出屈辱的神色,语带讥诮道,“皇上将我送给丹漪玩弄,难道还指望我与他两情相悦、双宿双栖吗?”

天德帝抬头,看看眼眶发红的辰子戚,心虚地将手中多余的旗子放回棋盒,叹了口气道:“朕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朕听说丹漪待你还不错…”

“呸!”辰子戚顿时激动起来,“每天把我拉到梧桐林操弄,不弄得遍体鳞伤不罢休;寒冬腊月只许穿一件薄衫,不给吃饭叫我吃虫子,这叫待我不错?”说着,捋起袖子,露出紫痕未消的胳膊,配上那苦大仇深的脸,甚为凄惨。

小红鸟在辰子戚怀里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好像只是把戚戚带去梧桐林练功吧?那紫痕,是前些时日两人练功对招的时候打的,练武打出淤伤在所难免,揉搓开来就变成了青紫色,十天半个月才能消下去。怎么就变成了操,操弄了?

浅红色的绒毛,慢慢变成了火红色。

“我每天过得生不如死,皇兄却觉得我在享福?”辰子戚满脸的忍辱负重,仿佛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这种屈辱而拔剑自刎。

对面的天德帝不免讪讪,“朕还当他是因着幼时的情分才要你的,没想到却是如此。”

辰子戚黯然地摇了摇头,痛苦地捂住脸。

得知辰子戚在丹漪面前并没有什么脸面,天德帝很是失望,“既如此,朕有件别的事要你去办,若是办好了,便可给你解蛊。届时你想离开凤王,也随你。”

辰子戚抬头看向天德帝,眼中满是惊喜,“何事?”

“你可曾听过《箫韶九成》?”天德帝抬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交给辰子戚。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找那本曲谱?辰子戚挑眉,看向手中的宣纸,上面用细笔抄了一份目录。

“此乃一份古曲的名录,此曲名箫韶,乃上古遗音大律,分作九章,名录上便是这九章的名,”天德帝抓起九粒棋子,摆在棋盘上,两颗在顶,三颗在中,其余的摆成一排,“气宗始祖赵何天在世的时候,这乐谱的完整的,后来作为祖师遗物,被几个门派拆分,千年来不知道还留存几何。据朕所知,黄山派有一章,六合宗有一章,素心宗灭掉的程家九引山庄有三章,其余的在何处却是不知。”

辰子戚垂目看着手中的纸,仔细听着天德帝的话。原来黄山派有一章《箫韶》,难怪老二能说动无音师太绑走小仙女。素心宗不为财不为名,只想要凑齐《箫韶九成》逆天改命、长生不老,只要辰子坚答应,事成之后给素心宗誊抄一份,便足以让无音师太出手。

“你在丹漪身边,总能听到些不寻常的消息,想办法找到这九章曲谱,交给朕。”天德帝将九颗棋子抓起来,塞到辰子戚手中。

辰子戚缓缓攥紧手心里冰凉的棋子,心中冷笑,素心宗倾一派之力也只找到三章的宝贝,要他凭一己之力找齐,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那边老二也以解蛊要挟,同时还捎带上常娥的安危。若非他有丹漪,这日子将过得何等艰辛!

“臣弟,遵旨,”辰子戚将目录揣进袖子里,叹息道,“不过,但凭一己之力,恐难成事。江湖中高手如云,臣弟手无缚鸡之力…”

“朕指派几个六合宗的高手给你。”天德帝不甚在意道。

“这…”辰子戚犹豫片刻,偷瞄一眼天德帝的神情,“只有人还不够,买通各门派的人、打听消息、来回路费,都要大笔的银子,然剑阳穷得叮当响,臣弟的王府都快揭不开锅了。”

天德帝了然,略显阴桀的眼中泛起些许笑意:“你小子,就是拐弯抹角要钱吧?说吧,要多少。”

“十万两。”辰子戚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天德帝惊讶地看着他,“你可真敢要。”

“这还是往少了说的,”辰子戚对于天德帝的抠门很清楚,越抠门就越是要多跟他要钱,好叫他肉疼,“皇上可知,归云宫给庐山派的贺礼,出手就是一把湛卢宝剑,那一把剑就值万两金,才堪堪让庐山掌门心动。若是要在各大门派之间周旋,十万两可能还远远不够。”

天德帝当然知道现在的各大门派有多富有,然而还是肉疼万分。这《箫韶九成》并非是他想要,而是他的太公罗鸿风要的,让他出这么多血委实心疼,“钱的事好说,你且安心在宫中暂住,过两日宫宴,有匈奴使者前来,你与朕一同去开开眼界。”

走出紫宸宫,辰子戚瞧瞧四下无人,狠狠地啐了一口,“狗娘养的龟孙子,早晚要你好看!”

回到偏殿,辰子戚挥退宫人,立时把小红鸟掏出来,“快,变过来。”神色有些着急。

小红鸟歪了歪脑袋,跳下掌心,一阵红光闪过,身形修长、红衣曳地的俊美男子便出现在了面前,“怎么了?”

辰子戚凑过去,仰着脑袋索吻,“快看看,我有没有中蛊。”他对那些蛊虫实在是害怕,总觉得玩意儿就跟虱子一样,离得近了就会传染到自己身上。

丹漪愣了一下,抿唇轻笑,将人搂到怀里,低头,用指腹摩挲他的唇瓣,“叫哥哥,不叫不给亲。”

“不亲算了,老子不稀罕!”辰子戚哼了一声,等了半天,见丹漪真的没有再动作,只得服软道,“好哥哥,亲一个吧。”

丹漪这才不紧不慢地凑过来,含住他的唇瓣。

“怎么样?有虫吗?”辰子戚见丹漪没什么反应,便知无事,只是还忍不住多问一句。

“嗯,不好说,还要仔细查验一下才好,”丹漪抬手,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床边走,“你先说说,什么叫每天把你拉到梧桐林操弄?”

“操练武艺,耍枪弄棍。”辰子戚一脸正气道。

“…”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天德:弟弟没有圈住凤王的心,怎么办?

蛊师:下蛊,情意绵绵蛊,中蛊双方情根深种密不可分戚戚:给钱,只要十万两,我保证豁出去把丹漪勾到手国师:说啥?谁要勾,谁要圈?我这里有王炸!

天德:…

第一百章 匈奴

辰子戚走后,天德帝在紫宸宫中焦躁地来回走动。原以为辰子戚在丹漪面前得宠,要找《箫韶九成》很是容易, 岂料他根本说不上话。

罗鸿风说,这《箫韶九成》曲谱中, 隐含着一个大秘密,只要找齐九章, 稳固江山、一统天下都不成问题。先不说一统天下的事,天下现在被大门派把持, 要变成太|祖时期的天下归一几乎不可能,他现在急需的是稳固江山。

京城中的风雪, 比剑阳要大得多,天德帝推开紫宸宫的大门, 立时被雪花扑了满脸。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也难怪匈奴着急派使者来讨要粮食。

大雪覆盖了皇宫的朱红琉璃瓦, 站在高处看, 白茫茫的一片。只一处与众不同, 那便是国师所居的太真宫。太真宫所用的砖瓦, 与其他宫室不同,看起来颇为显眼。

太真宫中,新任国师蓝翔,正坐在火炉边,慢条斯理地梳着自己的胡子。

“哎呀。”蓝翔轻呼一声,引得旁边的侍人转头看过来,却发现是国师大人梳断了一根胡子。

侍人见怪不怪地撇过头,一脸无趣地看着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以前蓝江雪做国师的时候,每天要么风雅地弹琴,要么在摘星阁中观星,那才是真正的高人。如今这位倒好,每天要花两个时辰打理胡子,再花两个时辰吹唢呐,其他时间都在睡觉。

蓝翔将那一根胡子藏在掌心,片刻之后,胡子变成了一根羽枝稀疏的蓝色羽毛,将于毛揣进袖子里,缓缓叹了口气,“老了,老咯,以前我的毛…胡子,那可是族中最浓密的,族长给我取表字云仙,便是因为长得太美。”

侍人抽了抽嘴角,胡子最旺就算长得最美?这蓝氏一族的想法也忒奇怪了些。

蓝云仙见侍人不理他,也不在意,放下精致的玉梳,从多宝格里拿出一支做工精致的唢呐。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吹箫,常常站在玉山最陡的山崖顶吹奏,山岚缭绕间,宛若云中仙。如今老了,耳朵背,就吹些热闹的东西。

于是,当天德帝踏进太真宫的时候,就听到了嘀嘀嗒嗒十分响亮的唢呐声,颇为喜庆,乍一听还以为太真宫在办喜事,额头的青筋顿时开始突突跳。

“别吹了!”天德帝走进殿中,大吼一声。

太真宫中的侍人纷纷行礼,只有国师还在陶醉不已地吹唢呐,直到皇帝走到面前,才发现有人来了,慢悠悠地放下唢呐,起身行礼。

天德帝摆摆手,看到国师那慢吞吞的样子,他就心头火起,“神迹准备得如何了?”

今年匈奴人前来朝拜,天德帝就想借此机会弄个神迹,震慑一下匈奴人。

从前朝的时候,匈奴几乎年年都要进犯中原,大章立国之后,匈奴慑于神明与神功,几代都没有再犯。只是近百年来,皇室积弱,边境不稳,匈奴又开始蠢蠢欲动。这次匈奴人说是来进攻,实则是来探虚实,必须要震慑住他们才行。

“啥?”蓝翔把一只手放在耳朵边,凑过去仔细听。

天德帝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神迹!怎么样了!”

“哦,皇上是说神迹啊,”蓝翔笑呵呵地请皇帝坐下,慢吞吞地给他倒了杯茶,用苍老如大漠沙铃的声音娓娓道来,“大章的神,乃是与皇室血脉相匹配的凤凰神,皇上心中当清楚,您不是神明选出来的正统皇帝,而是…”

天德帝立时喝止国师说下去,抬手挥退左右。大殿中所有的侍人立时退了出去,关好殿门。

蓝翔对于看不到雪景了有些可惜,叹了口气。

“这些你都说过很多遍了,不必再强调了…”天德帝气急败坏地大声说道。每次问国师问题,国师都要重复一遍他不是神明选出来的帝王,所以这不可以那不可以。

“啊,是呀,皇上不是神明选出来的正统皇帝,而是权谋倾轧选出来的,所以不可能出现神迹,”蓝翔依旧把这一番话说完整,“所以皇上就不要再苛求老朽了,就是拿老头子去祭天,神迹也不可能出现。”

“我把老七叫回来了,”天德帝眯起眼睛,盯着国师的眼睛,压低声音道,“当年在章华殿,除了朕,就只有老七和老十没了樱桃。除夕祭天,朕会把老七也带上,你尽可施展。”

如果辰子戚就是神明所选之人,那章华台定会有神迹出现,若是没有也就算了,明年把辰子木叫来试试。他们两个之中,定有一个是。一旦找出这个人,就把他抓起来,永远囚禁在章华台之下!

蓝翔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道:“皇上刚才说的什么?”

“…”

匈奴特使进宫,宫中举办宫宴接风洗尘。

袁公公一大早便叫人送来了一套亲王礼服,嘱咐辰子戚穿上。辰子戚看了看那套衣裳,精致有余,厚度不足,内里虽有一层薄绒,外面却是由九层薄纱堆叠而成的,穿着这套衣裳在雪地里走,非要冻僵不可。

“春华殿中有地龙,若是穿得太厚,恐王爷热出汗来。”袁公公笑着解释。

地龙?辰子戚挑眉,整个皇宫中有地龙的宫室很少,基本上只有皇帝的寝殿和太后宫中的小暖阁有,如今竟然造了个有地龙的大殿,真是奢侈。

换上新衣裳,由宫女给他扣上绣金线嵌宝珠的腰封,挂上一件三坠连珩的玉佩,再穿上那件九层薄纱叠成的外罩,端的华丽非常。

辰子戚撇嘴,莫不是真叫丹漪说中了,天德打算拿自己去和亲吧?这般想着,忍不住笑起来,余光瞥见旁边的宫女也在笑,便转头逗她:“笑什么呢?可是觉得本王太俊了?”

宫女顿时羞红了脸,低头小声道:“王爷芝兰玉树,风华无双,奴婢失礼了,还望王爷恕罪。”

“你说话这么甜,本王怎么会怪罪呢…哎呦!”辰子戚说了一半,突然惊呼出声。

“王爷?”宫女吓了一跳。

辰子戚轻咳一声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叫宫女去拿大氅来,他要准备去赴宴了。等宫女转过身,立时隔着衣料弹了一下怀中的小毛球,这小混蛋刚刚竟然用尖嘴去啄他胸前两点,真是皮痒痒了!

丹漪被弹了一下屁屁,不满地扭了扭。因为腰封很高,他如今站的地方只要仰起头就能够到那鲜嫩的小樱桃,听到戚戚跟宫女调笑,便惩罚地啄了一口。

见小红鸟老实了,辰子戚披上厚厚的斗篷,出门前往春华殿。

宫道上的雪早有人扫过,露出下面潮湿阴冷的青石板。抬手拢了拢衣领,辰子戚抬头看看不远处装潢奢华的春华殿,暗自摇头。

天德帝将匈奴特使安排在有地龙的殿中饮宴,未尝没有展示国力的意思,只是这展示的是骄奢的财富,而非嗜血的兵刃,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红鸟在辰子戚怀里晃晃悠悠,仰头看看那微微泛红的小樱桃,咂咂嘴,还想吃,又怕被弹屁屁,于是张开嫩黄的小嘴,轻轻把一颗小樱桃含住,高兴地晃了晃尾巴。

辰子戚脚步僵硬了一下,见小红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这才端着亲王的架子继续向前走,暗自磨牙,在心中把小破鸟拔毛一千遍。

大殿中果真烧着地龙,温暖如春,辰子戚坐在帝王下手左边第一位,紧挨着丞相。匈奴使者的位置安排在对面,几张桌子如今还空着。

丞相已经换了六合宗一系的人,带着与罗鸿风如出一辙的倨傲,笑着跟辰子戚打招呼。辰子戚没见过这位,便寒暄了几句。

“听说这次的匈奴使者里,有匈奴王子,可是真的?”辰子戚一脸好奇地问。

丞相捋了捋胡子道:“来的是匈奴六王子,这次是来求娶我朝公主的,自然要把王子带来给我们相看。”

和亲?辰子戚瞥了一眼那满脸得意的丞相,恨不得给他一拳。大章已经弱到要跟匈奴和亲的地步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还真被丹漪给说中了,匈奴来是来要和亲人选的,不知道天德准备把哪个妹妹送去大漠。

正想着,门外侍卫通报,匈奴使者来了。辰子戚转头看过去,就见一群长着络腮胡的大汉,簇拥着一位穿黑色皮质劲装、腰间挂弯刀的年轻男子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