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取吗,要是女儿就好了,是女儿就叫刘漪。”阿娇心底里并不想生个儿子,刘彻做了五十几年的皇帝,做他的儿子定然是要活在刘彻的强大阴影之下,并不好过,且要时时受刘彻的猜疑,阿娇实在不愿意,想来还是女儿更好。

“阿娇想要个女儿么,我却希望是个儿子,如果是儿子,阿娇想取个什么名字?”其实对刘彻而言,儿子女儿都好,只要是他们的孩子,他都将珍若天上骄阳。

阿娇在心底里叹息,虽然不愿意附和,却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也有可能会是个儿子,如果是儿子,就应该从小告诉他,爱江湖,不爱江山,早早的就离开这个阴谋陷井论堆算的宫廷,不要牵扯进夺位的争斗之中:“如果,是个儿子,就叫刘岳吧,志在山岳,心在江湖。”

刘彻听着阿娇所说的志在山岳时,心底还是很高兴的,却在心在江湖四字一出后,微微皱眉。他们的孩子有山岳之志是自然的,江湖心却是不能有,难道说,阿娇不希望他们的孩子继承大汉的江山么:“如果是岳儿,就当大汉的太子,可好。”

阿娇下意识的摇头,却猛然间顿住,想起戾太子刘据的下场,心里一阵阵寒意涌了上来,刹时间四肢冰凉,她有个皇帝外公,有个皇帝做舅舅,还有个皇帝做夫君,不必再有个皇帝做儿子了:“彻儿,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阿娇姐说的,我自然会答应。”刘彻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阿娇,却没料到接下来阿娇说的话,让他如此难以接受。

阿娇整了整心思,不知道这些话如何开口,才能让两人之间既相安无事,又不会破坏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彻儿,宫廷的争斗残忍而阴暗,我逃不开,却并不希望孩子继续过这样的生活,彻儿能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么,不管他们最终是选择宫廷还是江湖。”

刘彻心头仿佛闪过一道透亮的雷,打在心尖儿上,久久不能复原,宫廷的生活虽然真如阿娇所说,他却从来没想过,阿娇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权柄,让孩子选择自己的生活。阿娇啊…真是让人想不透,这宫里哪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继承皇位,她却要由着自己的孩子选择。他隐微想起,如果当初王太后让他选择,他会怎么样抉择呢,会是江湖,或者依旧是庙堂:“阿娇,如果是儿子,便是嫡长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嫡长子?他难道早已经忘记已经罢黜了阿娇的皇后身份么,时时在人前称陈皇后,现在又为他们的孩子定了嫡长子的身份,他倒真是忘性大:“我知道,只是彻儿,做为一个母亲,只希望孩子健康平安,不盼权柄天下,不盼天皇贵胄,开心快乐,一生幸福,足矣。”

刘彻微微失落,却又扬起了笑脸,阿娇虽然不希望这孩子将来继承大统,只是,有些事情,他们谁都决定不了,所以他不能答应:“阿娇,我答应你,不封太子便是了,旁的,我也无法承诺。”

阿娇忽然抽出被刘彻紧紧握住的双手,面朝着刘彻,缓缓跪下,她从来没有这般真心的想要求一个承诺,更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这般卑躬屈膝过,此时,为了这个孩子,她心甘情愿:“陛下,阿娇求你一个承诺,若是儿子,不封王亦不承大统,若是女儿,不需要公主的名号,将来也请让她自己选择夫婿。”

子不为王女不封,阿娇啊,当真这般不信任他刘彻么,还是真的厌恶宫廷的生活。刘彻只觉得脑袋一阵沉,眼前一片漆黑,却见阿娇跪在一片明光里,眼角隐有泪花。心,被那浅浅的泪光所撕扯,那又似黑玉般的双眸,剌痛了他的心,也剌伤了他的情。

“好,这若是你所求,朕应了。”

第一次,他在阿娇面前称了朕,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在面对后宫的其中一个女人,而不是他心头的阿娇,第一次,他理解了当初南风脸上那些他曾经不悄的冷绝。

原来,还有一个人,能让他这般的疼痛,从来就是这个人,至今都没有别人,没有别人…

我答应过不虐阿娇的,最终还是虐了,亲们不要拍偶

第四十四章:身似莲花浮波动

刘彻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看了阿娇一眼,便拂袖而去,心头不知道是怒火而是伤痛。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刘彻忽然发现,即便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支撑不住正在滑落的身体。

只听得内侍大叫了一声:“快来人,皇上昏过去了。”

阿娇急忙奔了出来,见刘彻双眼紧闭倒在了内侍身上,紧绷的脸下带着不可抹去的悲伤。阿娇颤抖着手从内侍那儿接过刘彻,擒着泪光看着刘彻紧锁的眉眼,手指掠过刘彻的脸,轻轻一声叹息:“来人,扶陛下到殿内歇着,朱敏,快去把太医令召来。”

太医令正在长乐宫里整理要用的药材,听朱敏说皇帝昏了过去,丢下手里的药材,任其零乱成一团,拿起药箱便跟着朱敏到了临华殿。

刘彻面色沉而灰,脉浮而乱,太医令皱眉低说了句:“陛下这是何故,气结于胸,心脉紊乱,方才不是还好着吗?”

太医令走后,阿娇呆怔地坐在床榻边,看着床榻上的刘彻,额头一层薄薄的冷汗,嘴紧紧抿着,仿佛在极力忍着些什么。阿娇伸出手,覆于刘彻的额头,入手的微凉的触感,让阿娇的心一沉,生出一些极淡的悲切。

阿娇伏在床榻的边上,泪水毫无抑制的落了下来,她不愿意在刘彻面前落泪,她不愿意刘彻看到她柔软的地方,更不愿意把这个人装进心里,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愿意就能拒绝得了的。

刘彻的后妃,刘彻的江山天下,都容不得她爱,她也容不得爱里还有浓重的杂音。刘彻不是夏峙渊,而就算是夏峙渊,同样是想放下,却容不得放下。

“刘彻,我可以信你么,你的后宫里永远不会缺乏鲜艳的花朵,你的心里永远也不会只有一个人。你从小受的便是帝王的教育,女人于你不过是装饰,厌了倦了便可以丢弃在一旁,再也不管不问。”

“彻儿,阿娇所求的无非是‘愿得一心人,白头永不离’,可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古往今来有几个男子能做得到,尤其是身在帝王家,更是不得已。我们,在错的时间里,遇上了对的人,隔着高高的八十一阶玉石台阶,并肩俯视着苍生,心却格外遥远苍凉。”

“以前的阿娇不懂,所以这么傻傻的围着你转,现在的我懂,可是却管不住自己。所以,彻儿,这样若即若离就已经很好了,不要逼我,也不要为难自己,这样,实在很累。”

阿娇忽地想起了读过的一首诗:我是你心头,最美的哀愁,是亘古岁月里,从未有过的娇羞;是一朵莲,宁愿不遇见你,也别勾动心的浮波;是爱,是瀚瀚史书,每一页都哭着看完,才知道,笑最悲伤。(闲着没事,我自己写的,纯属原创,话说当年,咱也爱写现代诗来着)

想着便读了出来,一字一句,缓缓地在临华殿里响起,如一曲清远的笛声,在夜的长乐宫,与月色溶为一体。

刘彻在阿娇念“我是你心头,最美的哀愁”时,就已经醒了过来,阿娇的声音是清越的,却带着少许忧伤,阿娇说,她是一朵莲,宁愿不遇见他,也不要勾动心的浮波。刘彻感觉到胸口一沉,阿娇的头轻轻抵在那儿,微沉而温暖。

刘彻很想伸出手去,将阿娇搂在怀里,告诉她,他的心里只想和她在一起便足够了,只要是阿娇想要的,就算是拼尽所有,他也愿意去完成。

在江山和阿娇之间,以前,他选择的是江山,那么以后,他要选择阿娇。只是,这个时候的阿娇,却已经不是他选择就会如幼时那样,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毫无保留地的信任。

刘彻轻轻睁开了眼睛,看着已经睡去的阿娇,轻手轻脚的把阿娇抱到了床榻上,用被子把阿娇盖严实以后,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他们都是苦的,苦于想要解开,却于千丝万缕之中再也无法抽身,阿娇,或许这样就很好了,至少现在想到阿娇时,只要来临华殿就能看到,他是应该知足的,可是对于阿娇,他从来就没有感觉到满足。

日子本应当按着刘彻所预想的,继续不咸不淡的过下去。现实却总是爱拿那些想要过平静生活的人开玩笑,光元三年末,王太后病重,众医官束手无策,私下里太医令向阿娇秉过,也许就是明年春夏的事了。

这时的阿娇,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肚子虽然并不显,身体却是极难受。这孩子是个爱折腾的,她吃不下,也睡不着。脸色不好,因为近了冬天,老毛病又上来了,反复的感染风寒不见好,为着孩子,她也不敢吃药,越托就越严重。

直到刘彻听朱敏语气不佳的说起后,刘彻才知道阿娇病了,朱敏说起了顾轻尘的药很有用,刘彻便派人去荆亭各地寻,却久寻不见踪影。

这日阿娇又是吐得特别厉害,朱敏和柯静在一旁看得忧心忡忡,本来就没吃下去多少,现在全吐了,这孩子可怎么办那。照阿娇这样吐下去,只怕这孩子生出来了,也是个瘦弱经不起风雨的。

经过上回在临华殿听阿娇念过那几句诗后,刘彻总是在阿娇睡着以后,才过来,静静地看着,不必剑拔弩张,只是这些日子,阿娇便是在睡梦中,眉眼也不见舒展。刘彻虽然担心却也没有办法,只是把太医署的大小官员们轮番训了个遍,还是没有谁有什么好办法。

刘彻看着昏暗灯光下睡得极不安稳的阿娇,心也格外急躁,再加上王太后的病,这两个他生命里极重要的女人,一时之间都病在了榻上,他就算再冷静,这时也失了方寸,没了办法。

今夜是朱敏守着阿娇,柯静去睡了。朱敏冷冷地看着站在床前,已经陷入了思考之中的刘彻,她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啥滋味。难道这个人就不能白天来看看姐姐么,他难道就不知道,这个时候姐姐最需要的就是他么,派一大堆医官来,送一大堆药来,有什么作用啊。朱敏觉得,阿娇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刘彻的过失:“你还是去赶紧去歇着吧,待会儿姐姐就该醒了。”

“敏敏,你哥哥今天来了,待诏金马门,明天我让他进宫来瞧瞧你和阿娇。”刘彻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

朱敏闻得朱希要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看了床榻上的阿娇一眼,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姐姐,醒了就睁开眼睛吧,饿了吧,粥早备好了。”

阿娇依言睁开眼睛,确认刘彻已经离去后,才松了口气,却又涌上一点点失落,摇摇头便又散了开去:“敏敏,朱希明天来,你去陪陪你哥哥,让柯静陪着就行了。”

“有什么好陪的,他的意思不是明着摆在那嘛,哪是让哥哥来陪我啊,明明是来给你解闷的。”当皇帝的没有一句话是直着说的,哪次不是拐了几十个弯以后,才下“旨”。人人都爱那张椅子,她却觉得那是块墓碑,坐上去便是一具冷到浑身僵硬的活死人,那个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阿娇笑了笑,朱敏明明很念着朱希,这个孩子怎么也越来越别扭,别是跟着她在刘彻身边呆久了,变成这样了,这样还真不好跟吕芳交待:“敏敏,明天上午让朱希陪我说会儿话,然后你带他去宫外转转,你们也大半年没见了,也是该见见的。”

“知道了,姐姐。”朱敏的嘴角闪过一丝微笑,虽然嘴上像是不愿意见朱希似的,可是这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从来没有分别超过三天的,哪有不想念的道理。

朱敏给阿娇端来了粥,阿娇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一小碗,朱敏收好碗碟继续陪着阿娇说话:“姐姐刚才你没看见他的眼神,真是很渗人呢。”温柔的像一滩春水,配上那长平时冷厉惯了的脸,还真是让人觉得格外的恐怖。

“渗人…这话是怎么说来的。”为什么她好像没有察觉过刘彻的眼神会让人感觉渗得慌,朱敏的形容词还真是越用越宽了。

“那么一张臭石头脸,搭上快化了的眼神和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冷的表情,真是太可怕了,姐姐不觉得,是因为刚才没见着呗。”朱敏也宁愿刚才没有看着,想起来,她还是觉得很古怪。

阿娇真觉得朱敏是上天派了给她解闷的,每每心情低落和时候,只要和朱敏随意说上那么几句,就莫名的想要笑。朱敏这孩子,应该生在千年后,定是人人疼宠的掌中珠,只是这样一个时代里,这样的好女子也未必能得人全心顾惜:“敏敏,你这样的话,在宫里是不应该说的,如果想陪着我,就好好保护自己,为了我也为了你娘亲。”

朱敏吐了口气,咂咂舌头,心道只要姐姐还在,她就不担心谁会把她怎么着,她早明白了。宫里偶尔也有宫女范着刘彻,没谁还能像她一样活得自在又舒坦,何况她这么时时针对刘彻,要阁在别人身上,刘彻早翻脸了,却因着她在姐姐身边,总对自己容忍到了极点。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刘彻真的是全心系在阿娇身上,只是他们两之间的相处方式,她不认同,不管是刘彻还是阿娇的做法,她都不认同。

好戏即将开锣,没收藏的赶快,留言啊,票票啊,快点飞来吧,如果大家能偶尔去qidian支持我一把,我就更高兴了。

第四十五章:涟漪自随风散去

此时的刘彻,因着王太后和阿娇两头牵扯,正觉得这个冬天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冷。虽然太医不敢跟他回禀王太后的病情,但身为儿子,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每每那双枯干的手触碰着他的脸时,他心里就涌上深深地愧疚。

有一个身为帝王的儿子,便不能时时陪在身边,她却只是笑着,一直都是那样的温柔,可是他也能看到王太后眼里的抽象惆怅,只是很多时候,他不能回头去安抚那样的眼神,甚至都不能过分的亲近。

天家无情,现在刘彻想起当初景帝说过的这句话时,心里便多了几分更深刻的理解。哪里是无情啊,是有情却不能舒,是有情却不能诉,这远比无情要痛楚得多,若真是无情,反倒才适合做个帝王。

和匈奴的战役也并不如预想中那么顺利,那个伊稚邪是个极难缠的对手,记起那天边关传来的消息,说伊稚邪见到汉军来征时,仿佛是很欣喜的表情,他总觉得难以理解,这天下难道真还有不爱权利的人么。

只是既然这么欣喜,为何还要顽强的抵抗,而后又重重回击呢。这天下,原本只有一个人他不懂,那便是阿娇,现在又加了一个伊稚邪。

案头,放着伊稚邪亲笔写的书信,坚毅挺拔的字里,透着一股他看不明白的从容,明明已经逼到这份上了,却依旧不紧不慢,说是求和,但字里行间甚至没有一句能让他看得顺眼的话,甚至还明白的告诉他,这回大汉的军队必是无功而返。

更让刘彻火光的是,伊稚邪还要他代为向阿娇问候,说什么得闲了就去大漠,请她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个人真是个不怕死的。

从边关的奏报来看,伊稚邪倒算是个胸有丘壑的人物,战事虽然看起来很激烈,却并不曾扰民,且在春种秋收时还主动派来使,请求停战,理由还是多年前他曾经听过的那四个字:与民生养。

“来人,拟召,着边关休整,留李广镇守,余的,便让他们回来过个安稳年。顺道给伊稚邪回封书信,告诉他,朕随时会直取匈奴王庭,让他准备好。”

主簿拟好了旨,却不知道书信该怎么写,头疼了半天,加了些漂亮的字眼进去,然后把刘彻的话写得委婉些,呈上去时偷瞄了刘彻一眼,迅速的退下去。却没想到,刘彻看都没看,直接加了大印,让内侍着人送到边关去。

这时有侍卫来报,说是找到了荆亭的顾大夫,刘彻急忙起身差了身边的人把顾轻尘领到临华殿去,他也带了内侍赶去临华殿。

顾轻尘淡淡看着走在前面的刘彻,他这时才知道,那位陈姑娘,竟然是天子的妻。怪不得陈姑娘总是看着长安的方向,那么深重的惆怅,原来她所思念的竟然是今上。

只是,陈姑娘出身高贵,却为什么会流落荆亭,且累年不归呢,明明听说陈皇后一直在宫里,且已被罢黜,顾轻尘不是个喜欢猜测的人,只是那样的一对夫妻,很难让人不去猜测他们之间的故事吧。

顾轻尘来时,阿娇刚吐完,浑身上下没半点力气,见站在前边挡着阳光的是顾轻尘,冲着他笑了笑:“顾大夫,久不见了,一向可好。”

“我很好,陈娘娘却是一点也不好。”顾轻尘的手轻轻按在阿娇的手腕上,刚想闭上眼睛感觉脉搏的起伏,却在闭眼前的一刹那看到了刘彻吃人的眼神,赶忙撇过头去。没想到,刚入手的脉象竟告诉他,阿娇有孕了,顾轻尘睁开眼皱眉看着阿娇:“陈娘娘,这身子几个月了。”

“四个月还差着几天,怎么了?”

“饮食怎么样,可有进什么汤药?”顾轻尘真希望自己摸到的脉象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这宫里未免就太可怕了些,帝王这样看重的一个人,尚不能得安稳,那旁人又如何生存。

“不曾进汤药,吃食也进得很少,有什么不对么。”阿娇看见顾轻尘犹疑的神色,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

顾轻尘看了眼刘彻,不知道该不该直言相告,若知道了真相,他真怕眼前这两个人会承受不起。阿娇身子本就不好,或许单告诉刘彻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刘彻应该能安抚得了阿娇吧:“没什么,拿着这瓶药,恶心了就吃一颗,尽量少用。”

顾轻尘背着阿娇,拿眼睛示意刘彻,刘彻率先迈步走了出去,站在庭院里等着顾轻尘那些不想当着阿娇的面说的话:“出什么事了。”

顾轻尘到现在还是怀疑着自己摸到的脉象,如果真是这样的,为什么宫里的太医不曾发现,怕是早发现了,却不敢说吧,宫里的水实在太深了:“陛下,陈娘娘日常饮食中恐怕是摄入了少量的红花,一日日堆积,这孩子怕是…胎动也很微弱。”

刘彻急急地转身看着顾轻尘,不敢相信顾轻尘说的这番话:“你说的…可是真的?”

“陛下,不敢有瞒,陈娘娘腹内的孩子,只怕已经是胎死腹中了。”顾轻尘狠下心,壮起胆子把事实告诉了刘彻,然后低下头,不敢再看着刘彻。

刘彻脑子里一片空白,盯着临华殿的瓦片,眼睛毫无焦距的落在前方,心里充斥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愤怒,有伤痛,还有深深的后悔,如果,他不是刻意回避着阿娇,若是白天他肯来,怎么会给人下药的机会。

孩子…没了,想到前些日子才和阿娇一起想过孩子的名字,虽然最终不欢而散,现在想来却是那么幸福的时刻,他们的孩子没了,没了…阿娇说女孩要叫刘漪,男孩要叫刘岳,阿娇还说她希望是个女孩…

“你下去吧,调副方子来给陈娘娘服下,朕把阿娇暂时托付予你,替朕照看好她。”而他,则要去查清楚,给阿娇一个交待,给自己一个交待,不管是谁,他都会让那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谋害谪皇裔,罪不可赦,更何况这还是他和阿娇的第一个孩子。

顾轻尘瞪圆了眼睛,却又平复了下去,是啊,这个孩子已经留不得了,只怕会托垮了阿娇的身子。这个帝王,就算是在这样的时候,依旧这么冷静,果然是天子啊:“是,但是陛下,陈娘娘那儿,只怕还需要陛下去说说。”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两天把药备好。”刘彻派了人给顾轻尘带路,他则走进了临华殿,迈进门槛的那一刻,只觉得骨子里和血液都是冷的,他尚是这是,这般爱护这个孩子的阿娇,又怎么会受得了。

前些日子,刘彻已经刻好了两块玉牌,一块上面写着漪字,一块刻着岳字,本想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他都会欣喜他们的到来。可是现在却觉得这是块碑,是埋葬孩子的墓地。

阿娇已经从榻上起来了,苍白的脸让刘彻一阵心疼,阿娇啊,咱们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从怀里掏出刻有漪字的玉牌递给阿娇:“阿娇,这个孩子就是刘漪,你说可好?”

阿娇看了眼刘彻,从刘彻的眼里看到的是无尽的忧伤,阿娇的心一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你不是希望是个儿子么?”

“阿娇,孩子没了。”

刘彻的话仿佛是黑暗里的雷电,劈开了沉静平和的夜晚,然后便是连天的雷雨,浇灭了阿娇心头,原本正在微微燃起的火焰。她已经再小心不过了,竟然还是会这样么,各宫送来的点心,汤药,她从来不去碰,却还是逃不开这样的结果。

阿娇,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摸着柯静还没做完的一件小衣裳,泪如倾盆的雨,飞泄而下,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痛,任由刘彻紧紧搂住她,都只是捂住嘴,无声的掉泪。

刘彻只是抱着阿娇,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和阿娇一样,疼痛入骨,阿娇的眼泪更是让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可是他却必需要忍住,阿娇,现在需要他的安抚:“阿娇,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无论是谁害了漪儿,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阿娇揪着刘彻的衣襟,在他的怀里使劲儿掉泪,不管是现代还是现在,这都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健康的长大,过平凡的日子,甚至自做主张替孩子回绝了王位和封号,可是,却依然没能让这个孩子平安的出生。

漪儿,以后,不论他有多少孩子,这个名字将永远成为他心头最痛的的一个名字,这几个月来,他无时不盼望着这个孩子早早来到这个世上,甚至看着阿娇的肚子有了一点点起伏,就觉得异常幸福与满足,可是…竟然有人敢下药。刘彻的嘴角扬死一点狠绝的笑,敢伤害他和阿娇的孩子,他会好好招待那个人的。

刘彻抱着阿娇,眼睛看向未央宫的方向,不管那个人是谁,必然都会和未央宫里某一个人有着关联吧,最好没有…否则,刘彻自己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今日心情好,加更一章

天气凉爽,又收到长评…

幸福一下下,让亲们也跟着我一起愉悦

第四十六章:临华祸事谁为主

亲们希望是谁呢,卫子夫,不会,卫子夫给我的感觉不是那么蠢的一个女人,历史上她能长宠不衰就能证明,她是不会用这样浅显的手段。

之所以要让这个孩子胎死腹中,完全是因为…我最初的大纲就是这么写滴,我只是照着预想去写,至于当初为啥这么想,我已经不知道了。

也许不想让这两个人发展的这么顺利,他们太顺利了,我还写什么啊…如果说我是后妈,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我是亲妈,亲妈…

其实故事发展到这里,就是一个转折点了,这本书大概就是三十万字出头,一百章左右,至于到底多少章,就得看我的兴趣了,我的提纲是只预定到一百章的,还有刘漪、刘岳、刘玄的番外,还有彻彻和阿娇的番外,还会有老夏的番外,嗯,目前就这些,也许以后还会有朱敏和朱希的番外吧,他们目前还不在我的视线内,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阿娇的宫里有一名叫锦忆的宫女,原先是王太后宫里的,在王太后印象里,锦忆是个既明事理,又知进退的,这才在阿娇回宫时拨了锦忆过去。

锦忆原姓梁名雁,入宫后到太后宫里,王太后才给改了名叫锦忆。宫里有位梁美人,刘彻查到锦忆时,原本以为梁美人有问题,亲自去露华殿看了梁美人一眼,那么个柔弱到被人遗忘了的美人,已经病恹得只余下半口气了,若不是因着锦忆,只怕刘彻早已经忘了他的后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女子。

刘彻安抚了两句,便离开了,再也没看一眼。而梁美人就在刘彻来看过的这天晚上,嘴角带着笑,在睡梦中去了,也许在梁美人看来,帝王的这一面,已经能让她安然离去了。

梁美人的死,并没能在刘彻心里留下任何起伏,他的后宫里人并不多,但真能让他记起的,却实在没有几个,如梁美人这般不出众,又不懂得替自己谋划的,刘彻也实在看不上。在他的心里,要么和阿娇一样,天生就牵扯着他的心,要么就和卫子夫一样,温柔却心计十足,那样他才会有心情去周旋。

锦忆是绝对有问题的,临华殿里一共有上下二十八人的宫女内侍,再加上朱敏和柯静,一共三十人,再加上一名大长秋和几名洒扫宫殿庭院的粗使仆婢,这临华殿里上上下下共三十九人。粗使仆婢是没资格住在临华殿里的,因而有问题的只能是宫女内侍,而阿娇的饮食一直都是朱敏和柯静亲自动手,亲自照看的,从不假他人之手。

只有这个锦忆,侍奉过茶水,因为朱敏和柯静都不懂茶,而这个锦忆自小长在南方,对茶特别上心,所以阿娇便着了她侍候临华殿的茶水。

廷尉已经去锦忆和其他宫人的宿室搜查过,却没有特别的发现,而锦忆的衣饰里,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刘彻却没有这个耐心再跟锦忆耗着,着廷尉给锦忆上了刑,却没想到锦忆是个嘴极硬的,在那样的酷刑之下,依然没有开口,只是咬定她是冤枉的。

要是刘彻手里有确凿的证据,哪怕只是一点点,锦忆也早就上了黄泉路,只是刘彻要的是真正的凶手伏诛,他不在乎一个锦忆,他只是想从锦忆的嘴里知道,这一切是谁指使的。

“陛下,顾大夫求见。”

刘彻回过神看向宣室殿的门口,顾轻尘正袖手站在门边上,刘彻的心无由的一沉,低声道:“传他进来。”

顾轻尘微微躬身行礼,不知为何,他总是没办法把礼行全了,只因他每想到阿娇时,就只觉得这个人是阿娇的夫,却把刘彻的皇帝身份给看淡了:“陛下,药已备好了,不会让陈娘娘痛苦。”

刘彻看着太医呈上来的乌黑汤药,神色一黯,汤药里仿佛勾出一张小小的脸,像他,也像阿娇,在乌黑的汤药里,笑得如一抹雨后的霞光。是一张小巧可爱的的脸蛋,有着如桃花一般的颜色,那是他们的漪儿么,果然是个女孩吧,只是他却永远失去了这个孩子。

叹了口气,刘彻颤抖着手碰了一下碗沿,然后像是被烈焰灸烤了一般,迅速的抽回手,盯着汤药良久,才看了顾轻尘一眼:“你把汤药送到临华殿去,朕,稍后再过去。”

他实在不能忍心看着阿娇喝下这碗汤药,虽然早知道孩子已经没有了生机,他却不敢去看。这回,又是他欠了阿娇的,他没有保护好阿娇,没有护好他们的孩子。他说过现在要换他来守护阿娇,却还是失信了…

顾轻尘低下头,完全没有上去接过药碗的意思,这药虽然是他新手熬出来的,可是要他亲手递给阿娇,他还是做不到:“陛下,这时候,陈娘娘最希望看到的,只怕还是您。”

刘彻皱眉,阿娇身边怎么尽是些不拿他的话当回事的人,前头有个朱敏,这又来个顾轻尘,朱敏是不谙世事,可这顾轻尘完全是不在乎吧,想到这些,他才恍然想起,顾轻尘从来没有行过跪拜之礼。也许在平时他会怒斥于顾轻尘,可是现在,他没有这份心情:“要么送到临华殿去,要么带回家,给顾夫人喝。”

顾轻尘身子一滞,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这个坏人他是注定要做的,只怕以后刘彻想起他来时,会恨不得扒皮喝血。事是他发现的,方子是他开的,药还是他去送,顾轻尘端过药碗,看着刘彻痛心疾首的样子,淡淡叹息后选择了忽视:“陛下,草民这便去了。”

刘彻闻言狠狠瞪了顾轻尘一眼,这个人,以后不犯错便看在阿娇的面上,放了过去,若逮着了一点点错,他会让顾轻尘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皇上,廷尉大人求见。”

刘彻一皱眉,看来事情有眉目了,否则,廷尉不会这个时候来:“宣。”

廷尉跪拜之后,呈上了锦忆的供词:“陛下,据锦忆的供述,主使人是卫夫人。”

卫子夫?在他记忆里他并不是这么大胆不知分寸的人,这事儿若真是卫子夫做下的,他现在也不打算动她,卫子夫该感谢她那个好弟弟:“再去问,这供述漏洞百出,廷尉府就这么点能耐吗?”

廷尉抹了把汗,他何尝不知道这份供词前后都不能自圆其说,只是帝王逼得太紧了,他也实在是没辙可想了,锦忆一松口,他便想也不想呈了上去:“是,陛下,臣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廷尉走了之后,刘彻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临华殿一趟,他不愿意去看阿娇此时的眼神,可是顾轻尘说得不错,阿娇这时候或许会想看到他。

刘彻到临华殿时,阿娇正端着药碗在发呆,而顾轻尘正在一边催阿娇喝药,刘彻怒喝一声:“顾轻尘,给朕滚出去。”

顾轻尘紧了紧袖子,觉得被一阵寒风扫过,他不过是怕药凉了以后,会失了药效,到时候只会徒添痛苦,这两人就没一个明白的:“陛下,药快凉了。”

刘彻恨不得抽顾轻尘那张淡定的脸一巴掌,真想问问这个不怕死的,如果他的妻子要喝下这么一碗药,他可也会在一边这样劝着:“不要再让我说一遍,滚出去。”

顾轻尘讪讪离开,把安安静静的临华殿留给了这两个需要互相舔砥伤口的人,或许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两个人都会活在悔恨之中,而不能谅解自己:“是,陛下。”

当临华殿重新归于宁静的时候,阿娇抬头看了一眼刘彻,眼睛里盛满了迷离与悲戚,眼泪顺着脸颊落到汤药里,荡开一圈一圈幽暗深遂涟漪。恍惚之间,她仿佛又看到了曾经出现在睡梦中,那双灿若桃花的眸子,用一双带着微香的手拂过她的额头。嘴微张着仿佛想说什么,却只是深深地叹息过后,拿眼瞧了瞧刘彻,然后转身离去,身边还跟个一个如春风般甜美干净的女孩。那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跟了上去,跑到远处时,又回头冲着她笑得极绚烂,然后便消失了身影。

阿娇似乎从那个小女孩的眼睛里读出了微微的担忧,而那双桃花眸子则是带着无奈,仿佛在责怪她,没能保护好这个孩子,没能替她照顾好刘彻。

这时刘彻已经坐了下来,看着阿娇凄弱的神情,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抚,他的心何尝不是这般的苍白无力,阿娇心头的感觉,他感同身受,认真的看着正陷入深思的阿娇,刘彻轻轻端过她手里的汤药,一手紧握着阿娇:“阿娇,漪儿已经去了,让她安心的走,好么。”

漪儿,那个春风般的小女孩会是她的漪儿么,那样一张如珠玉一般的小脸,一定会是大汉最美的公主,她去陪阿娇了么,都不肯留下来陪着自己,怎么忍心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冷寂的深宫里呢。陈阿娇,我妒忌你,你虽然香消魂散,却长久的住在帝王心头,甚至还有漪儿陪着,拿过汤药,一言不发往嘴里灌了下去:“彻儿,漪儿会不会痛呢。”

“不会,漪儿一定在一个很美的地方,她在那儿会很乖,会继续等着做我们女儿的那一天。”看着那空空的碗,刘彻又记起了汤药里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那就是他们的漪儿,多好的一个孩子,他们却最终失去了。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那个孩子,可是上天却容不得他做出半点选择,就让他们永不能相会。是谁说做皇帝就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是谁说做帝王便事事顺心,终究也只是一个人,会失去,会错过,会痛的。

对于刘彻的话,阿娇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心愈发的冷了,只觉得这宫里就是一座巨大的冰窖,从身体冷到了骨子里,推开了挤在身边的刘彻,阿娇不着鞋袜的奔了出去,任刘彻在身后唤了几声,只是一径的往临华殿外面跑去…她,想逃离这里,不想再见到和这里有关的任何一个人…

第四十七章:谢君恩宠返长门

刘彻追着阿娇一路出去,阿娇的双脚踩在宫中冷硬的石板路上,一路的水都被溅起圈圈涟漪。等刘彻追到阿娇时,阿娇正在一棵桃树下站着,浑不觉得双脚已经冻得通红,沾着雨水和草叶的双脚,站在一丛枯草上面。

刘彻走到阿娇身后,将阿娇死死抱在怀里,生怕这一放手,会如同他们那个无缘的孩子一般,离了人间奔向天上,这种感觉刘彻不喜欢,可是却无法挥去:“阿娇,你如果痛,就哭出来,如果难受,我替你出气,不要伤了自己,也不要沉默不语。”

阿娇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刘彻,试着开始慢慢平静下来,听着这个男人的话,心里的冰却越堆越厚。以后,她会对每一个人笑,不会再冷淡,深宫里这些肮脏的事,现在依旧不愿涉入,可是她要学着保护自己,保护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每一个人,为了那双桃花眸子,也为了她自己,更为了漪儿。

阿娇虽然这样想着,却对这深深深讳的宫廷产生了厌倦,她累了:“彻儿,放我离开好么。”

刘彻轻轻扳过阿娇的身子,让阿娇面对着他,阿娇的眼里竟满是绝诀,刘彻这才清楚的认知到,阿娇真的产生了离开的念头:“不,阿娇,皇帝有天下,可是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阿娇半点波澜也没有的眸子让刘彻感觉到了害怕,以前的阿娇虽然也是淡淡的,眼底的神采却是温和而灿烂的,现在,刘彻从阿娇眼里看到的,只有深深的倦怠与悲伤。是他承诺要保护的人,是他最重要的人,却被人伤了,做为一个丈夫,他痛着,做为一个君王,他怒着。但阿娇,在这个时刻说出的分离,比任何事情都要更伤他。

“阿娇,你记得这棵树吗?你吟着桃之夭夭,和我一起在正月的寒风里种下的,我们都以为它活不了,它却是那么坚强,活得这么好,开得那么灿烂。”

“我有心,它没有,身体的伤痛,可以愈合,心底的伤却是药石治不了的。”

朱敏拿着阿娇的鞋子递了上来,阿娇倒也没有拒绝自己穿上了,她现在没有理由再伤害自己,这身子不是她的,她既然是做了阿娇,必要好好珍惜这身子,至于照顾刘彻,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一片叶子缓缓落在了阿娇的肩头,阿娇轻抬起手拈在掌心,微黄的叶片上,脉络清晰而斑驳,写满了岁月的风霜与尘世的痕迹。

也许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无奈,就如同这片叶子,它的无奈在于不论怎么舍不得枝头的风采,都必需要落下,而人的无奈在于,世事半点不由人。

阿娇在桃树下刨了一个小小的坑,把掌心的叶子放了进去,又从袖子里拿出刘彻刻的那块带着漪字的玉牌,看了片刻后,把玉牌也放进了坑里,然后再用土覆盖上。那个娇灿得和她的娘亲一样的孩子,一定会喜欢这里吧,桃花里的春天总是格外的美丽。

“漪儿,娘亲对不起你,你甚至没能看娘亲一眼,没能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匆匆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有很多丑陋的地方,可是也有很多美丽的地方,如果漪儿能听得到,一定要去看看。”

刘彻离阿娇很近,阿娇这些近乎于微风的话,慢慢地在刘彻的脑子里堆积成厚厚的乌云,只要逮着个出口,必定是雷雨交加的无尽愤怒。

可是现在,他却只是陪在阿娇身边,为着阿娇这几句淡淡的话,开始觉得这棵桃树,那小小的土堆,还有眼前这个眸子空离的女子,都在狠狠地啃蚀着他的心,吸着他骨子里的血液。他心底的疼痛丝毫不比阿娇少,甚至,比阿娇还要多…

“阿娇,待会儿我让人在这为漪儿立块碑,我们先回临华殿去。”

阿娇双手捂着腹部,蹲在桃树下,感觉到腹内如刀绞般的疼痛,顾轻尘的药她自是相信的,明明顾轻尘说不会痛,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分外的疼痛呢。

刘彻见阿娇一脸痛苦,面色更加的苍白无力,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刘彻也顾不上阿娇拒绝他碰触的事,一把抱起阿娇,急步赶回临华殿。顾轻尘仍旧还守候在那里,刘彻瞪了他一眼:“不是说不痛吗,为什么阿娇会这样。”

原来对于关心的人,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天皇贵胄,都是一样会乱了心智的。顾轻尘略带着些看戏的感觉,这一出帝后情深的戏码,真是比阿娇写的那两出戏要精彩啊。想到那出《青梅竹马》,顾轻尘开始在心底笑着,这分明写的就是刘彻和阿娇,不知道刘彻是否已经看过了:“心的疼痛,比身体的疼痛更无法释怀,这只是陈娘娘的感觉,并不是真的疼痛,草民下几针,让陈娘娘睡过去便是了。”

阿娇的裙上已经泛起了朵朵血花,刘彻身上也沾染了点点红色,刘彻却顾不上这些事,将阿娇放在床榻上,差了宫女去烧水。顾轻尘很识趣的退了出去,他不适合在这个时间呆在这里,或许应该去叫他师妹来,毕竟是女子更方便些,刘彻也是个指不上的,还是他的娘子比较可靠:“朱敏啊,你找人去堂邑候府,把我娘子找来照看陈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