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都是谢籍挑了又挑的,就是为了让邰山雨省心,心眼不端,品行不正的,早被筛没了。便是偶尔有一两个漏网的,天长日旧也藏不着行迹,早被调离。邰山雨是真的不必打理任何事,也能在宫里高枕无忧度日,想明白这些,邰山雨便把宫务丢开,琢磨片刻决定把自己的爱好捡起来。

自从谈了恋爱,她已经把盆景这个小妖精冷落多时,是时候重新宠幸起来啦。

这里才想宠幸小妖精,那边谢籍就闹上了。

张煚是个很懂得顺谢籍毛的,谢籍在他手里早翻不出天去,但有时候天子总忍不住熊一下,这时候,张煚就会掀掉温柔的假面具,露出真面目来。对于这个一门心思想要带着新婚妻子一块出门浪,且一浪要至少浪上一个月的天子,说实话,要不是天子,张煚早上手揍死这混蛋玩意儿。

这是个君臣之间,一言不合也同样要开片的时代。

不仅是天子会片臣子,臣子也同样很敢于片天子,谢籍要出门浪,张煚不能让,两人之间火花四溅,从扔对方奏章到扔茶盏,元成安瞅着这情况,觉得没准再扔下去,正能打起来。凭谢籍的武力…很可能赢不过张煚,不是元成安要唱衰天子,而是张煚外祖家是武术世家,张煚小时体弱,是在外祖家操练着武艺长大的。所以,他家陛下很可能不够张煚一顿胖揍的:“要命呐,萧大夫同陛下针尖对麦芒还能找张相公说和,张相公同陛下针尖对麦芒又该找谁来说和?”

旁边的宫人瑟瑟地缩着脖子看一眼,片刻后被入眼处处披红挂彩提醒了:“元统领,不如使人去请殿下?”

元成安看宫人,觉得这宫人胆极肥,居然敢这么提议:“陛下怕是很不愿殿下看到此刻的情形,还是再缓缓吧。”

反正张煚不会有事,至于陛下,张煚反正也不至于把陛下打死不是。等回头皇后殿下好好劝一劝,再叫太医治一治,准就没事了。张煚嘛,往日里还是很解如何顺毛捋的,不必担心他捋不回来。

谢籍和张煚到底没直接动手,俩人怒火冲天地各自甩手,都抱着怕自己一时不智,把对方打死的心态各回各家。谢籍回到徽猷殿时,邰山雨正在摆弄山石小盆景,一边摆弄一边喃喃自语:“回头拿出去盖了雪,这边该淹没了,还是得再改改…呀,九哥同张相公谈完事了?”

可不能提张煚,一提张煚谢籍就手后悔刚才没动手,他家这么可爱的小青梅,当然值得一个永生难忘的新婚时光:“没谈完,快叫他气死。”

“九哥是说张相公,还是说萧大夫?”在邰山雨印象里,张煚可会说话做人做事了,这是个难得的十个人里没准能十个都说好的。

谢籍遂把事由简略说了一遍,最后抱怨道:“往日看着很好,今日才知何等不通人情。”

邰山雨:…

#求问:新婚第一天发现丈夫还是很熊该怎么处理,在线等,十万火急#

#虽然…但是…我九哥还是很棒棒哒,至少爱我是真爱#

#无以为报,果断只好以身相许啦~#

第六十八章 始于小青梅,归于小青梅

对于皇帝这份职业…

好吧,且不说皇帝这份职业,只说她邰爹这洛阳刺史,她都认为是该有很深的责任感的。而且她从邰爹身上,也一直能看出这份稳稳的责任感,别看她邰爹爱好清奇,偶尔画风也清奇,但洛阳父老十分爱戴他,因为他深具责任感,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使命感去当这么一份差的。

因而她便朴素地以为,世间大多数手握quán bǐng的官吏都是这样,毕竟她邰爹往来的官吏,确实大多数都是一样一样的。不管是已经辞官养老的王甫,还是谢籍才手撕过的张煚,还有谢籍每天都恨不得当盘馒头吃掉的萧量,其实都是很具责任感和使命感的官员。

所以,皇帝这职业在邰山雨心目中应当更具责任感与使用感,毕竟…外边尽是他打下的江山呢。

“九哥,你说过因为我,整个天下你都爱的,既然这么爱,那就好好照顾他们呀,就像照顾我一样。”邰山雨一则是觉得皇帝也应该具备职业精神,二则是莫明想到历史上那些xx亡于女祸,某某妖妃之类的。对于此生此世,邰山雨深觉不惧于淹没历史洪流中,但很惧于翻开历史书,这个阶段里尽是属于她和他的黑料!

为避免布满一整个历史阶段的黑料,邰山雨还是想尽量自我拯救一下的。

谢籍皱眉,半晌半晌道:“这有点难。”

让他照顾小青梅,怎么都不嫌烦不嫌累,但是让他以同样的精神气去当朝理政,照顾百姓…随便一想都知道有多辛苦。并且照顾百姓需要非常多的时间,他要是把时间全用来照顾百姓,哪还有什么闲工夫照顾小青梅。

他这一生的愿望,始于小青梅,也该归于小青梅,这才叫圆满,费心费力为古之圣贤君主那样的天子,而把小青梅扔一旁,那不是本末倒错么。

“有比追求我还难?”

谢籍认真思考再三,慎重地点头:“更难许多。”

“好吧,那我们退几步,像照顾我爹一样照顾他们?”

谢籍真不说,他从没想过要照顾岳父什么的,亲爹他都没想过要好生照顾终老,甚至想到以后可能有孩子,也没有一腔好生教养,用心照顾的愿望:“山山,我们还是来说为天下表率的事吧。”

邰山雨:好吧,我懂你意思了,你从来没想过要照顾除我之外的人呗。

莫明甜蜜,又莫明担忧,忽觉得她是一屁|股坐在了火山口上,用大无畏的精神去为大家堵火山,因为这火山甘愿为她不向整个世界喷出能融化一切的熔岩。欸,肩上仿佛感受到了使命悄然降临,邰山雨轻叹一声看她九哥:“九哥真是满脑子里只有我呀。”

谢籍:这小混蛋又在用这种语气说话了,虽怪矫情,但矫情也招人爱。

“先用午饭,下午还得批奏章,满朝公卿成亲皆至少三日休,到我,一天也没有。”真不怪谢籍今天要怼张煚,张煚过生辰还休了一天邀朋结友吃酒,就在几天前。

“咦,你不该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怀么,怎么还好气的。就算被张相公气倒,看到我的一瞬间不也该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么。”邰山雨嗔嗔地卖个嗲,见谢籍果还吃这一套,便开怀地笑着同谢籍一起去吃饭。

午饭罢散散步,谢籍仍去批奏章,却叮嘱邰山雨去午睡,邰山雨惯没有午睡的习惯,不肯去,说去大业殿陪他。谢籍轻挑眼波,温柔且暧昧地道:“午不睡,晚亦不能成眠,山山岂不要累倒。”

邰山雨:刚开过荤的男人哟,真是满脑门子都是有颜色的东西。

午后,谢籍和张煚不得不再次在大业殿碰面,张煚神态如常,上午和天子开过片的痕迹一点找不见,倒是谢籍,想起邰山雨殷殷叮嘱,以及一腔希望他好好照顾百姓的心,莫明就没那么凶的气势啦。细琢磨片刻,谢籍决定既然要做,干脆做得彻底一点。

张煚:这熊孩子居然同我低头,还这么痛快,看来很受教,这很好。

惊讶的同时,张煚也很感欣慰,为人臣子,总希望遇上的是一位圣明君主,就此拉开一段君臣相得,治有海晏河清之盛世大幕。在张煚觉得很可能要和熊天子做一辈子斗争时,熊天子却态度诚恳地低头致歉。

于是上午才开完片的君臣二人,下午又君臣相得起来,那叫一个融洽,融洽得元成安都忍不住悄站得远了些。

争持解开,有张煚加以帮衬,奏章批得很快,谢籍省下许多时间,可以往徽猷殿去同小青梅卿卿我我。打大业殿出来,谢籍便一边走一边琢磨,待快到时忽然“嘿”地轻笑一声,心里想的是:“山山说得对,还是该好好照顾他们,多照顾他们一些,他们使力时也肯使一些,他们使力一些,我便省事一些,岂不多出许多时间来。”

许多年前,邰爹同邰山雨讲过一个听起来没什么意义的故事,其中一句话现在想想很有意义——行善,便是最好之报。换个说服,好来有好往,没好来自然就没什么好往了。日后若还想张煚像今天下午这样使力帮他,是得对他好点,唔…以后再不能动手开片。

或许,是时候换换对待满朝文武的方式了,好比萧量,那混蛋,其实也不是不好拾掇,而且萧量处理起政务来,不比张煚逊色。

这么一琢磨,谢籍便甘心情愿许多,见了邰山雨还夸她一句:“山山果然聪敏。”

邰山雨刚午睡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呢,见了谢籍坐她身边,自发自动偎过去,谢籍搂她,她便就着怀抱继续把没醒的瞌睡虫叫醒。

“九哥,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好像是我给你递包子,你不吃,说要吃我?”邰山雨说完迷迷瞪瞪地笑,“这什么破梦。”

谢籍:哦,昨天那顿肉,小青梅看来也没吃饱呐。

“山山这会儿倘给我递包子,我也不吃,美人当前,包子算什么。”谢籍说着手便不老实起来。

邰山雨:“欸,大白天的,干点正经事成不成!”

谢籍一脸肃然:“事关社稷承继,岂不是最正经的事。”

第六十九章 要因为我是娇花怜惜我

经历过新婚夜洞房花烛的死过去活过来,邰山雨对于肢体的交缠可谓又爱又怕,这具身体的感官敏锐到令人发指。邰山雨是很有心与谢籍酣战到天明什么的,然而却敌不过残忍的现实,以及那如海上巨浪一般从天空席卷到深深海沟中去的愉悦感。

别提什么酣战到天明,就谢籍随便啃啃她,她也能分分钟抵达人生新巅峰。

撩不起,玩不起,战不起!

欢愉罢时,邰山雨软得跟趴在谢籍怀中不时颤抖一下,抖着抖着叹口气说:“九哥,你要因为我是朵娇花而多加怜惜我呀,不然我真会死的。”

谢籍要不是抱着她舍不得撒手,准要敲她脑门:“胡说什么,且安生着罢。”

两人说几句话,邰山雨便不由犯困,谢籍虽无睡意,却也一动不动任由邰山雨趴她怀里呼呼大睡。邰山雨这一睡,到晚膳的饭点过去许久才醒,她醒时感觉比昨天好一点,至少不像身子骨被山碾过一样。

对此,谢籍表示万分开怀,并拿天冷,晚膳用罢不宜出门散步,不如来做点别的为由,和小青梅又进入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几欲死的小青梅则于第二天早上死死赖在床上不肯起,宫人见状半点也不催起,十分能领会陛下宠爱殿下精神地道:“殿下多歇会儿也不妨,我这便去知会尚宫局一句,叫她们午后再来拜见殿下。”

“那就午后吧,我再多躺会儿。”这时候,邰山雨觉得自己很像一朵被雨打风吹,已经蔫在风雨里没了花的容与光,很提不起精气神来,只想就这么瘫在被窝里瘫到地老天荒。

宫人领命而去,并把徽猷里的帐幔都合上,避免外边的天光影响她们的殿下好好睡个回笼觉。

邰山雨再睁眼时,已快正午,宫人在门外静立着,谢籍则在床榻畔的躺椅上看着邰山雨翻到一半的话本,吃着邰山雨没磕完的瓜子,悠然自得地就着窗外的阳光一晃一摇,十分惬意。听到动静,谢籍抬头一探,笑道:“山山睡饱不曾?”

在被窝里滚了滚,邰山雨嘤嘤道:“不曾,都怪你,这样折腾人家。”

谢籍睨着小青梅精笑,说不要的是她,缠着他说不够还想要的也是她,回头还怪他折腾她,真是个小混蛋:“快些起来吃饭洗漱梳妆,午后命妇要进宫拜谒,总该容光神采俱佳才好。”

“我妈把阿霞借我了,我就是一脸包,阿霞也能把我涂成仙女。”在比美的场合里,有邰夫人加成,从小到大邰山雨从来没输过,纵使脸长得不如人家,妆容也永远是走在潮流最前沿的,所以,邰山雨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吃过午饭,阿霞带着两大匣子物什进来,费小半时辰,把吃完就犯困的邰山雨涂成了面若明玉生光,肤如芙蓉夹粉的小仙女。前后对比使得徽猷殿里久闻秦女神大名的宫人们个个双眼大放光彩,盯着阿霞从脚后跟崇拜到了发丝,阿霞带着使命来的,她自己不留在宫里,就得教出两个下手如神的宫人来料理皇后殿下那张脸,是以,不多时阿霞就同徽猷殿的宫人打得火热。

邰山雨:“我妈总担心阿霞在宫里受欺负,真该叫她来看看现在这情形。”

“岳母最担心的怕是山山。”

“谁家嫁女儿不担心,等将来九哥要嫁女儿,怕更是担心得不得了。哪怕公主,也不能完全抵挡负心郎的会心一击不是。”

虽然谢籍并没有觉得女儿就格外可爱,女儿抢小青梅关爱的样子会萌,但是谢籍还是一样不能容忍有人对他和邰山雨的孩子不够好这种可能出现:“朕之儿女,谁敢相负。”

邰山雨忍不住给他个白眼:“赶紧去大业殿批奏章去,别叫张相公久等。”

至于她自己,在徽猷殿里待着,等命妇们来拜谒便是。

宫中殿阁群落极多,第一次进入紫微宫的人,都极容易被开阔巍峨的宫城而震撼,或许这是对皇权的敬畏,对这世间至高quán bǐng的向往以及惧怕。命妇们进宫拜谒,自不会只自己进宫,皆会带家中一二小辈,或是孙女,或是外孙女。少女们对殿阁的雄奇瑰丽有着比成年女性更多的向往,以及,她们心中的敬畏心要远远少于成年女性。

哪怕满洛阳的父老乡亲皆知天子爱煞皇后,天子为皇后许下了一生之约,只尊中宫之诺。不管什么时候,重诺守信,情义如海的儿郎都会格外令人津津乐道,令少女心怀憧憬。

关于这些,宫人们早早给邰山雨打了预防针,这也是谢籍的示意,以及谢籍早就向邰山雨一遍又一遍地表过忠心。所以,邰山雨十分从容地坐在那里,看着妍丽的少女中有人抬头投来好奇又探究的眼神时,还特别灿烂地冲人笑了笑:“我久居洛阳,与列位皆脸熟,旧日里多有来往,日后更应常来常往。”

命妇们细瞧邰山雨,气色好,精气神足,神态有点懒懒倦倦,眉目前一味温柔平和,足见帝后之间处得非常好。新婚夫妻多甜如蜜,但新婚夫妻间乍磨合,也会有那样这样的问题,而邰山雨眉目神态间,那样的问题一点没有——也是,上无公婆,旁无妯娌,纵三亲四戚有闹心的,也不敢到面前来,多舒心的日子。

“殿下不烦我们才好,我们这早巴不得了,往日只恨一与邰夫人走得不亲近,二与殿下年纪不相当,不好凑近前。如今殿下入主中宫,吾等忝为命妇,正好多与殿下亲近,多讨教。”命妇们看邰山雨是底子好,妆容更好,羡慕得很有些想立时问问该如何涂自己脸上才得宜。

倒也没人给邰山雨添堵,邰山雨也很知回报,一人送套邰夫人监制版彩妆护肤以及香露,命宫人送命妇们归去时,有一二少女在庭前伫足回望,但片刻又被长辈带走,并未停留多久。

“阿霞来洗脸呀,快吃晚饭了。”邰山雨不爱带妆吃饭。

阿霞:殿下,您就不觉得和陛下吃饭其实应该带着妆吗?

#我带妆的脸都是给外人看的,他不是外人啊#

#陛下:这个解释我喜欢#

第七十章 策马徐行,雪里河山

三朝回门的习俗,自古便有,在时下被称作归宁。

嫁出去了闺女,邰爹便掐着日子,一边吩咐准备归宁宴,一边为闺女操着心。

“也不知道在宫中如何,唉,此时方恨位卑才疏,倘能上朝,便不日日相见,也能隔三岔五见着,也好知道她好不好。”邰爹虽还算了解旧年小友,如今的女婿,但人总会变,邰爹心下也没底。

闻邰爹一席话,邰哥想了想道:“不然我谋个职缺?”

但见邰爹“嘁”的一声说:“可别,你倘出仕,不给家里招事已算好。”

哪怕邰哥在外人看来颇具才能,为人也算圆融谦和,但一家里天天见,谁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极极致致地求完美,事事有规律,倘有不完美的,不合规律不合规矩的,他都见不得。

教书育人还好,真要让他出仕为官,要么逼死同僚,要么被同僚逼死。

“既已成婚,就别想这多,盼着他们俩好好的便是,倘真有不好…索性山山也看得开,咱们还能替她想想办法,最坏不过遂她心愿,让她只身条条万水千山。”邰夫人每想到闺女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一个人万水千山寄此身,就觉得事坏了,人也坏不了,便勉强安下心来。

邰爹和邰哥一琢磨,心想:也是,有个没心肝的闺女{妹子}有时候也还算省心。

这边一家三口才宽心罢,便听仆从来报,道是御驾已经到了巷口,三人忙把什么烦恼都抛开,赶忙去迎自家归宁的出嫁女郎。因积雪融化,巷道有些湿滑,邰山雨走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谢籍在后边操着心叫她慢些。

“九哥,操这么多心,容易长皱纹的。”

遥看一眼邰府门前的岳家人,谢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如此,你少淘一些,便能多看几年我年轻好看的脸。”

邰山雨忍不住放声笑,笑声在巷道中来回传递着,清脆而明亮,见此情形,邰府一家三口顿觉担心都是多余的。与其担心闺女被负心,倒不如担心一下可能少白头的女婿。

瞅见了家人的邰山雨则忙挥手打招呼:“爹妈,还有哥,我回来了。”

邰哥:相见果不如怀念。

“慢些儿,路滑得很,你如今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说也该讲究些。”邰夫人真想问问女婿,有没有使女史好好教导。

得亏没问,不然必要气个仰倒!

是的,谢籍根本没有差女史教什么狗屁礼仪规矩,他就觉得小青梅精该爱怎么活怎么活,怎么痛快怎么活。那些见鬼的礼仪规矩都是给别人使的,小青梅只要随心所欲便好。

谢籍这时跟上来,想反驳吧,说话的人是岳母,想想还是闭口不言为上。只拉着邰山雨点,别叫她上台阶蹦蹦跳跳摔着自个儿。对于他的小动作,岳父和大舅兄显然是很满意,看他一个赛一个顺眼。

归宁宴上,除邰家人还有几宗近亲,都是话不多且识规矩的,都很通人意,吃过饭就走人,半点不带拖泥带水。邰山雨吃完瘫在闺房的椅子上,“哎哟”着揉肚子:“都怪九哥总给我夹菜,害我撑得都快顶到嗓子眼啦。”

“那就别躺着,起来消消食再睡,待睡足起来,再上外边耍去。”

邰山雨并不知道还有上外边玩的安排,刹时间,什么困意都跑没影,跳起来撒娇:“诶,那还睡什么睡,也不用散步了,我们现在就出去玩耍呀。”

雪天滑雪也好,纵马在雪地里徐行也好,都是邰山雨的最爱,就不用提去哪儿玩,光是去看雪里河山,她也能浑身是劲。

看邰山雨一说出去玩就两眼放光,谢籍有些好笑之余,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滋味。邰山雨本该日日山河里纵横驰骋往来无拘,日日都欢快无匹,如今却听到出去玩便这般开怀,细思来,到底是他把她困在了一方小天地中不得自如。

“待过些时日,仍叫山山想去哪去哪,想怎么玩怎么玩,便先委屈山山捱过这段。”谢籍心想的是,满朝文武盯着他,不许他浪,必要想办法让他们没法管着小青梅四处玩耍。

邰山雨在里间挑衣衫,没听太清楚谢籍的话,只换好衣裳出来,开开怀怀,一丝忧虑也无,什么也没察觉到的和谢籍一人一骑,往郊外骑去。郊野中,远山消雪融青,看着竟丝毫不凋蔽,反显得生机盎然。

因着太阳出来,许多小花小草从雪窝里钻出来,簇簇新绿可人,点点花朵可爱,引得行人驻足欣赏。这样的天,洛阳女郎们多半是要一齐行动的,邰山雨毫不意外能在骑马踏雪的路途中遇到她的女郎们。

“阿邰,快来呀,就差你了。”女郎们正围炉饮酒呢,同来的还有女郎们的夫君,或者未婚夫、心上人。男女各据一边,偶尔朝彼此递个烫好的酒,递盘好吃的下酒小食。

乍见邰山雨,女郎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邰山雨真个坐下,女郎们才有反应过来的:“诶,该给阿邰行个礼才对。”

女郎们也不管邰山雨摆手,各自起来把礼数先周全了,才复坐下。除行礼外,女郎们待邰山雨倒一如往日,该灌她灌她,该喂她喂她,除此外还一如以往那样打探秦女神近日打算涂什么样的新潮妆容。

“看阿邰,又呆了。”

“大约是没想到,咱们还真能一应如常待她。”

邰山雨肯定没想到啊,她一直这样期盼,一直这样叮嘱,但还是会很担心,也觉得可能很难做到:“谢谢你们。”

“真要谢我们,催一催秦姐姐的书呀。”

另一旁,谢籍见邰山雨乐陶陶在女郎们中间,也放下心来,同洛阳少年青年们推杯换盏。说句实话,都是熟人,便一时有距离,只要有心消弥,纵使不彻底消失,也总会能融洽平常处之。

谢籍自己没什么想法,主要是看邰山雨喜欢,才挖空心思同旧年可能还互相看不顺眼过的老熟人们好好处着。再有,想想如今偶尔肯答应代为批阅秦章的张煚,他觉得不揭人面子,不掀桌开片,总会有好报。

嗯,小青梅精就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好报!

#陛下:感谢我自己~#

第七十一章 春暖花开,冰消雪融

眨眼春暖花开,冰消雪融,天地一色洁白,被融融灿灿的花朵替代,簇簇压枝的鲜花绿柳引得整个洛阳城都走出家门,往郊野去踏青。堤岸芳草萋萋,水草渐丰美,游人或乘船逐水而流,或堤边趁步沐浴春日细细柔柔的春光。

邰山雨在紫微宫中,亦被满城花朵勾得一颗心蠢蠢欲动,这边正要安排与命妇们一道游个春,给东家的姑娘,西家的儿郎找个借口出来见一见。才想着怎么安排,要明里暗里给谁家递个信儿时,太医后边跟着小医侍从徽猷殿外来。

坐下把手腔放在脉枕上,邰山雨把自己的苦恼道给太医:“梁太医,我这几日夜里老也睡不踏实,怎么回事?”

对此,梁太医老神在在地扶脉,约小半时辰,左右手的脉都切过后,收拾好东西,方慢慢悠悠与邰山雨道:“闻殿下有春行之意,怕是要搁置了,还是待胎坐稳再作打算较为稳妥。”

一时间邰山雨怔在那儿,她是很想当做自己没听懂的,然而,怎么可能没听懂:“真的?”

“虽乍盈月,但恐怕是的。”

一干太医里,邰山雨最喜欢这位梁太医,一则是扶脉够牢稳,再则是说话风趣。但到这会儿,邰山雨真想叫她九哥来好好同梁太医理论理论:“这么…”

按说穿越女不都该折折腾腾才有个孩子么,她还想先玩个几年,然后再要孩子呢。哪怕做为一个“宝宝”她已经超龄很多年,但某些事上,她还真的是个“宝宝”啊!

以及,穿越女的孩子不都该在亲爹亲妈的满心期盼与祝福中到来么,据她观察,她九哥是真的并没有多么盼望孩子到来——这混蛋是真的,彻底的想独占她,连自己亲生的孩子来抢关注都很有点不能容忍呀。

梁太医深觉,皇后殿下可能是欢喜过头,不知如何表达。这样的好消息,哪怕此时还不宜传扬,去向天子道喜还是很必要的。梁太医叮嘱小医侍,噼他速去给天子报喜,还道:“倘赏赐下来什么,便好好接着,正好你快成婚,为师没什么礼好送你,便把这好差事送你吧。”

搁谁不觉得这事能得着赏赐呢,医侍也很开心,别的不说,真金白银总是赏下来的。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医侍道喜罢,得来的只有沉默不语jìng zuò,面色并不好看的天子。

谢籍:这小混蛋来这么快做什么,真是个不知趣的小混蛋,回头生下来看不揍得屁|股开花。

医侍:算了,要什么赏赐,能全须全尾回家已深表满足。

谢籍:“赏。”

甭管赏什么,医侍都大松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跟着元成安退出大业殿。

哪怕嫌弃这来得快的小混蛋,谢籍还是扔开奏章,起身往徽猷殿去。路上总不时见宫人满面喜意,谢籍是一路看得牙根发痒,恨不得这小混蛋现在就赶紧生下来,叫他咬上两口。

徽猷殿中,邰山雨正魂游天外地听着宫人讲解起居饮食应注意的事项,见谢籍来,委屈巴巴地瞅:都怪这混蛋,天天翻着花样吃她吃她吃她,看吧,吃出人命来了吧。

谢籍:“山山,可觉得还好?”

“不好,我有点怕。”这种怕里,有对古代医疗手段的担忧,有对教育环境的担忧,还会不由自主想到历来皇权更迭不免带血,更担忧。种种忧心齐上头,邰山雨要还能好得了才叫有鬼呐。

“不怕,委实不成,就先不要了。”谢籍一言落定,把满宫的人都弄得停下来,皆被这话吓得不轻。

邰山雨也有点被吓到:“九哥?”

很快邰山雨又反应过来,谢夫人是因难产落下病根,又因谢父年青时浪荡不羁不体冷暖贴人心而故去,谢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多半是有同她一样的担忧。比起她的担忧,谢籍很可能还多上许多,比如…担心因此失去她。

“梁太医道一切都好,无事的。”邰山雨说罢,起身抱住谢籍,谢籍有些僵,往常她要主动投怀送抱,他会高兴得发疯,然后动手动脚做点不可描述的事。这时却连手也不敢动,那双手虚虚圈住她,却许久不曾落在她身上。

但见谢籍咬牙切齿:“小东西,真不会挑时间。”

虽咬牙切齿得不行,却也爱护得不行,但这种爱护全是给邰山雨的,至于还隔着肚皮,仗着不能揍的那小混蛋,就目前来说,谢籍是一点爱也没有的。有爱才怪,本来小青梅精全是她的,想怎么啃怎么啃,往哪儿下嘴都可以,现在可好,小混蛋来了,哪怕在小青梅精腹内连怀也没显,却也已经很知道该怎么同他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