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籍本就是闲得无聊,顺便玩儿子,小青梅一回来,自然是儿子扔天边,把书放下,另指了侍卫来教导,他自己则迎向邰山雨:“放堂便不见了你人影,怎么去山中也不等我一道。”

“本来早回来了,见有一丛牡荆长得好,费了些心思才挖得。”邰山雨说着把篮子里的牡荆给谢籍看。

“那得快些移进盆里。”谢籍接过篮子,同邰山雨一起绕着院子看山石盆景,有好些置好了山石,但还没移进去草木的盆。看了两轮,才从中挑出一个山石盆景来,俩人便一块把牡荆和其他几株草木安置妥当。

谢暄:看来是真的很难抢赢。

黄昏时分,谢岩和夏耘一起过来吃饭,夏耘现在已经彻底融进来,谢暄特别喜欢他这位准嫂子,因为他嫂子在的时候,他哥都很尽力保持友爱弟弟的形象,偶尔犯熊,他哥也不会揍他。

吃过饭后夏耘就得回家,走前约好明天同邰山雨一起去长春阁,小姑娘哪怕武力值高,也是很爱漂亮的小姑娘,即使还满脸胶原蛋白,便已十分有危机感,每三天就要去一趟长春阁打理她那张娇嫩的脸蛋。邰山雨很享受和准儿媳分享美容小心得的时光,爱笑爽朗的小姑娘,看着就让人心情美好几个度。

第二天生民书院放假,为免夏耘来等她,邰山雨早早出门,直接往长春阁去,到长春阁才叫人送信去张府,让夏耘直接过来,不必赶到城外去同她一块:“呀,又有新的雪花膏啦,什么味儿的?”

“是白兰花气味,去岁蒸的白兰花水现下气味恰是最醇厚的时候,这回用的是杏仁油,费了好些心思才得的,又轻又薄又润,且气味也不差,殿下可要试试。”阿兰如今已经是长春阁的掌柜啦,待人接物一套一套的。

邰山雨经常被她妈的美容护扶嗅觉所震惊,雪花膏发展到现在,她只提供了最原始的乳化方法而已,怎么配伍,怎么使膏体更细腻,怎么更好吸收,全是秦夫人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这其间费去了许多时间,也浪费了许多原料,要搁邰山雨,怕早放弃了,但秦夫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带着弟子和使女们在追求美的道路上驰骋飞扬。

因春日气候渐湿润,带着白兰花香气的乳霜轻薄且好吸收,擦上去轻拍几下,吸收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嫩滑的好皮肤:“真不错,拍两下就全叫吃进去了,阿夏快来试试。”

“香气好闻,我最爱白兰花。”夏耘说着一边往手腕上拍,一边笑,“只是同秦夫人说过爱白兰花罢了,秦夫人竟真做了白兰花香气的雪花膏。”

“既然喜欢就拿一套。”邰山雨和夏耘在长春阁都充足了银钱,完全不是无偿拿的,毕竟这是秦夫人因弟子和使女们发愿才开的美容院。

这会儿,长春阁里又进来一队人,有年长一些的,也有年小一些的,邰山雨不认得,倒是夏耘很熟唔,就是之前她揍的那家人。

夏耘倒不尴尬,还同人打招呼,虽然人家爱搭不理的,她还给人挪了点地方,方便人家试新上的雪花膏呢。

只是人家不怎么很领情,夏耘也不在意,邰山雨见状问她:“不气啊?”

“,要为谁都气,每天光气都够了,别的什么也不用干,再说,又不是值得生气的人。”夏耘觉得要生气,起码得是在意的人吧,比如爹妈兄弟,舅舅舅妈,还有谢岩…但在意的人都特别好,不会叫她生气的。

邰山雨轻笑一声,揉揉小姑娘的头:“就该这样。”

好好说话系列剧场:

#谢小岩:我家阿夏就是这么爽阔大气#

#夏耘{羞涩脸}:你这样夸人家,人家会脸红的#

#谢小岩:好好说话#

#夏耘:我干架干赢了,我气什么#

第一八一章 新绿娟娟,明媚宜人

秦夫人早上向来不会起很早,她到长春阁的时候,店里的氛围很有点叫人想退避三舍。秦夫人见状含笑进门,只不过几言几语,便叫厅里的气氛又复往日的热闹和美。

打开门做生意,秦夫人要为自己,那便是做生意也要由着自己的喜恶来,可她是为阿兰她们,便总是温柔含笑。邰山雨也是这样想,叫她这暴躁脾气上来,早直接怼了好么,但她好容易才营造出自己跟没当过皇后一样的亲近感,为什么要这样破坏掉,为等闲的人破坏了,不值当。

比起秦夫人和邰山雨,夏耘是真心宽,真不觉得无干紧要的人有什么好挂心的。

到后边静室中,邰山雨不免轻哼一声:“居然还能给阿夏脸色看,我们阿夏可以准皇后,哪儿来的底气给阿夏脸色看。”

秦夫人笑瞅闺女一眼,她这闺女在家做女儿时甜,便是眼看着要做人婆婆了,也是个甜的:“你倒不觉得是在给你脸色看。”

“干嘛给我脸色看?”

“你给你准儿媳妇撑腰了啊。”

夏耘笑道:“我揍都揍过了,别人给我脸色有什么要紧,我又不疼。”

邰山雨见小姑娘一点也不在乎,自然也就放开了,细想想,她倒是比准儿媳妇这个小姑娘都更敏感,更气性大。回骈后,邰山雨同谢籍说,谢籍不由面泛薄怒:“她们还敢给你甩脸?”

“没有没有,你想太多,见也没见过面的,朝我甩脸干嘛。”邰山雨说罢,片刻后大笑出声,扶着桌角笑着笑着就倒进了谢籍怀中,把谢籍笑得一头雾水。

又气又笑的,谢籍不满头雾水才怪:“这怎么忽然又笑了?”

还不是想起准儿媳妇了,略略收起笑声,邰山雨也不起身,就这么趴在谢籍怀中:“大概所有的不介意,不要紧,都是心蜂笃定有个人会替我介意,会为我着紧。”

至少她是这样,夏耘是不是难说,会武的姑娘不好以常理度之。

在门外想求教功课的谢暄问在庭院中远远站着的禁卫:“我要是这会儿进去,会不会挨揍?”

禁卫不说话,片刻后默默点了点头,心想:眼看着里边要成事,进去打搅别说挨揍,少说得打个半死不活。

“给他们做儿子真辛苦啊!”

邰山雨和谢籍好一会儿才闹腾完,等他们从屋里出来,谢暄已经在禁卫的陪伴下,预习了部分功课。这时天已飘了细雨,绵绵密密,纷纷洒洒:“方才还晴着,这会儿就下雨了。”

“春日天气本就多变。”

见儿子在外边,邰山雨和谢籍喊一声,便坐到颇有怨念的儿子旁边:“阿暄饿不不饿?”

“在饭堂吃过啦。”要是等爹妈来关心他吃没吃,恐怕早就饿坏了,“妈,我们有课外作业,要父母领我们去感受天地之玄奇。”

“好呀,等过几天放假,我们一起出去玩,”虽然走不出多远,虽然这时代娱乐项目少之又少,但小孩子嘛,一说出去玩就会开心的。

谢暄可不是开心么,一听说出去玩,还有爹妈陪,什么吐槽都忘到天边去:“那我要去远一点的地方,不要在洛阳附近。”

“好。”

谢籍虽然不很想带儿子一块出门,但小青梅既然答应,他也没反驳,左右回头把孩子扔给禁卫看顾着,他同小青梅好好游玩便是。

几日后出门时,谢籍的打算还是落空了,因为一说出门,大家便都觉得好久没出门,也要一起。待到出发时,队伍可谓浩浩荡荡,人多得谢籍都没法拒绝,毕竟他也只一张嘴,拒绝不来那么一大拨人。

此季春耕才罢,田野中处处一片绿意,山川亦新绿娟娟,春光明媚宜人,良好景致足可尽洗人心中尘氛:“我怎么好似看到祝五娘了?”

“岳母道把人带回来就得对处处都管起来,既然带要出门,不妨顺带一道领着。”谢籍本着不得罪岳母,本着人已经很多,再多一个不要紧的原则,非常痛快地答应下来。

“小姑娘长开了,不想是个美人胚子。”哪怕皮肤不像别的小女郎那样拍白皙,但五官好看极了,眉眼鼻子嘴唇嘴唇各在脸上最适宜的位置,很容易让人心生感慨真是听话的五官和脸蛋,全部安排在最适宜的位置,越看越叫人觉得舒服。

这会儿就已经很美了,待再长一长,不知美成什么样,邰山雨深觉得,幸亏是他们把祝小郎君和祝五娘一块带回来,不然长于乡野,未必能大大方方地展露真实面貌。

“可惜腿脚还是没法完全治好。”祝五娘的腿不仅宫中太医看过,还广招身在洛阳的方家看过,比从前只能坐椅子上要好很多,可以勉强拄着拐杖走一走,只是还有些吃力。

“世事哪能两全齐美。”

他们的目的地是秦夫人陪嫁的庄园,这庄园,秦夫人也不曾来住过,只是当年接下来时,过来看了看,后来再也没管过。他们到庄园时,处处洒扫一新,看着很是不错,既有山野田园趣味,邰山雨都看着新奇,更别说谢暄,自从落地后,就一直晃来飞晃去他已经很久没出远门了,大家出去都不带他,用学业为重做借口。

“妈,听他们说可以垂钓,我们一起去吧,我钓鱼给妈吃。”谢暄度图抢亲妈关注。

谢籍:“你不知道你妈不会吗?”

却不是不会,而是委实没有钓鱼的天分,钓鱼这事,谢籍也没爱好过,不过他倒是会,所以他阴恻恻地对着熊儿子来了一句:“过片刻为父同你一道去。”

谢暄:我不要,我要妈陪我垂钓才能好过来。

最终还是谢籍陪谢暄去钓鱼的,因为大家都成双成对,不成双成对也是一家子一块,谢暄也只好跟着谢籍籍。但见谢籍一钓一个准,一下鱼钩就有鱼咬钩。至于谢暄…他拒绝去想钓鱼这事,而且打算以后都不想钓鱼了。

#谢小暄:哥,爹欺负我#

#谢小岩:那我也没办法啊,他不仅是你老子,也是我老子#

#谢小暄:我觉得我可以找嫂子帮忙干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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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 桃花岛屿,别有世界

垂钓之乐,邰山雨自觉永远享受不到,虽然她姿势也很标准,鱼竿也和大家一样,但是鱼不会因为她姿势标准,鱼竿一样,饵下得比别人重就乖乖上钩。对着清波鳞鳞的湖面,邰山雨唯能托着下巴出神,强行对鱼竿的沉沉浮浮视若无睹——反正拉了也钓不上。

“湖中心有岛,此时或恰有桃花,山山可要去看看?”谢籍见小青梅百无聊赖,出声邀她游湖,最好能把其他人全甩下,只他们二人去泛舟湖上,私享春光。

“好。”鱼不爱她,山水还是待见她的。

谢暄本来想一块,但他哥居然把他扯住了:“我也想游湖。”

“稍后我同你去。”有了心上人的谢岩到底不一样,已经学会将心比心——这样的时候,别说亲儿子,多张纸都多余。

谢暄觉得也可以,但是没想到他哥去游湖时只带夏耘,悄悄就走了,压根没喊他,最后湖左边是爹妈,湖右边是兄长和准嫂嫂,待他再要去湖上,张煚拦他:“何必呢,如咱们这般独个儿来的,就该有点眼色。”

简直是全世界的恶意加身好吗,谢暄从没像此刻一样盼自己快点长大,不为别的,就为找个可爱的小女郎同他一道玩耍,避免这样的时候,连游个湖的资格都没有。

湖上,邰山雨和谢籍正在沿着湖中央的小岛看新冒出尖儿的荷叶,因水域较广,湖中央湿气极重,岛上的桃花虽有,却深深被雾遮去,半点不露轻粉娇红。邰山雨下船时,差点摔水里,谢籍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小心。”

邰山雨是被眼前的浓雾与桃花吸引住了视线才导致没注意脚下,谢籍拉住她,她便扶着谢籍的手不松开:“九哥,这里可真眼熟,特别像是我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里的桃花岛,就是不知道岛上是不是住着个亦正亦邪,功夫gāo qiáng,爱吹箫会医术的大侠。”

谢籍:“你小时候竟也听这些江湖客的故事?”

“当然听了,我还梦想过仗剑天涯,做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好么。”邰山雨说着直笑,她刚穿越那会儿,真以为这里会有个江湖,会有那么一群武艺gāo qiáng的侠客…时间真是个残忍的小妖精啊,把她的美好想象全给抹得一干二净。

两人在“桃花岛”上也没游出什么来,景色虽然好,可雾气太浓,相距十步之外便连身影也瞧不见。待要回船上时,才发现船离岸有点儿远,谢籍弯腰去拉,却被脚下一滑的邰山雨一撞,双双跌进湖水中。春日的湖水仍很凉,谢籍便要使力把邰山雨先托至岸上。

邰山雨:“九哥不用管我,我会水。”

这还真不是穿越前就会的技能,而是穿越后,秦夫人领着在浴池里学会的。谢籍也会水,两人按说应该很快能游回“桃花岛”上,但是两人游好半天没见着堤岸:“山山慢些游,省着些力气。”

邰山雨:“九哥,我们就是捱着岸掉的,怎么这么久不见岸,我们是游反了方向吗?”

“并没错方向。”谢籍也一样觉得奇怪。

好在又游片刻,两人脚底下踩到了软泥,终于见到了堤岸,然而有点不大对劲。

邰山雨:…

她好像看到的沥青路面!

邰山雨心里慌得不行,倒不是怕这一游游回现代,而是有点担心回头跟她家熊郎君解释起来,她家熊郎君要发脾气——她从来没想过要告诉身边人,她是个穿越者,她来自遥远的未来。枕边人瞒着这样一件大事,推己及人,邰山雨觉得自己要炸,谢籍没准也要炸。

一个邰山雨因为觉得熊郎君可能也许要炸而目瞪口呆,一个谢籍因为状况不明而放眼四周细观察,沉默片刻后,谢籍道:“先寻个地方换衣裳。”

两人皆是一身湿,不换衣裳,叫风一春就得犯风寒。谢籍功夫学得还不错,虽然不是飞檐走壁的功夫,好歹听个人声没问题。不多久,他们寻到…一栋别墅,大约是修在dù jiǎ qū的缘故,左右的屋舍里均无人,倒是打理得很干净,居然也没有多少监控摄像头。

邰山雨庆幸,虽然穿越多年,但出于对网络的想念,她对现代大部分东西都还挺熟悉。别墅的大门没办法,侧门挡不住谢籍——人家会开锁,哪怕对这里的锁不熟,也没费三分钟就把门打开了。

“哟,九哥还有这手艺。”

谢籍:“快找件衣裳换。”

谢籍已经发现,这里大约就如同庄周梦蝶中的梦中世界,关于庄周梦蝶,邰山雨曾说过一番话:没准真有那么一个世界,所谓的梦,不过是寄身其中,觉一切大异生平,才致恍然一梦而已。谢籍别的不成,适应能力一流,不然当年从纨绔到边关小兵的差距,就能让他死过去活过来。

别墅里没别的衣裳,有浴袍,有质感不错的睡衣,还有基础版的给客人备用的白衬衫和休闲裤。邰山雨思索再三,决定坦个白,管熊郎君气不气,眼下不管是真是幻,先把眼前这难关跨过去才是要紧的:“九哥,我有件事同你说。”

正琢磨这些形制奇怪的衣裳怎么个穿法的谢籍也没抬头,只捏着件短袖t恤看:“行,山山且讲。”

然后邰山雨就讲了。

谢籍捏着短袖t恤从头到尾听邰山雨说完,片刻后非常淡定地摆摆手,一点没有邰山雨以为的那样会炸:“那也还好,既然山山本就来自此处,便应事事都熟。”

邰山雨:真不炸吗?

谢籍:不炸,谢谢。

莫明其妙游回现代,邰山雨脑子里有点乱,但还是拿着衣服先同谢籍讲解怎么穿戴。谢籍适应能力真的很强,很快穿好衣裳,把头发拆了,还非常顺手地把换下来的衣裳找个纸袋装好,因为邰山雨刚才说得许多话里,就说了关于他们身上的衣裳是古董,可能值点钱的事。

换好衣服,避开人撤退,亏得谢籍上过战场,当过斥侯,干起这事来游刃有余,轻轻松松把邰山雨带出度假山庄:“接下来,我们先去换钱。”

邰山雨:怎么他比我还知道该先干什么,我还在想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身无分文,父母朋友电话号码想不起,该怎么办。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真炸不成#18

第一八三章 怎么想怎么感人肺腑

度假区外是宽敞至极的路,双向六车道,外加四个非机动车道的那种,邰山雨已经有年头没见过这么叫人看着都觉得舒坦的路了,平平坦坦,整齐得不得了,洁白的路灯像是爬在电线杆上的鸽子。绿化用的是银杏,因为是行道树都被修剪得很齐整,保证没有一枝一叶挡视线和灯光。

路边上有公交站台,邰山雨过去看了一眼,站牌上只有一趟公交车经过,光看站牌,离市区仿佛不算很远。邰山雨琢磨以谢籍的脚程,几十公里都是小意思,可她不行,身娇体软,早被封建统治阶级的享乐给腐蚀完了。

一边走一边琢磨接上来该怎么办时,邰山雨忽然看到了公交站台的广告栏里她自己的倒影:“完了,我刚还想能回家,找到爸妈,把证件补齐接下来就没问题啦。忘了我现在魂倒还是从前的,身体不是,我就上门去爸妈认不认且不提,国家不能认呐!”

谢籍:“且不必先居心许多,事事自有解决之道。”

“欸,九哥,你是不知道这里的户纸有多严格,比科举时查举子的身告要严一万倍。”邰山雨没法解释什么叫户籍系统,所幸走着走着,路边的广告牌上有广告模特,她指着广告模特同谢籍解释,“九哥,看见没,这里的户纸上有这么清晰的相片,而且假的完全行不通。”

谢籍盯着广告牌看许久,琢磨这确实是个问题,至于广告上的女模特衣着清凉,举止不妥,谢籍倒没关注——他适应性是真的很强,只不过刚才过骈几辆车,他就对车不再多看,只不过遇到几个骑行着从非机动车道过的路人,他就对穿短袖短裙露白花花大腿的装束不露诧异了。

市区比他们想象的近,大约两公里就有一个路口,离路口不远的指示牌上写着往东再有约三公里就能到市区。

是个邰山雨没听说过的城市,中国地大特博,省会都不一定人人熟悉,何况是市一级行政区划。虽然是个没听过的城市,城市建设倒真的很不错:“九哥,我们到市区里先干嘛?”

“换些这里可以用的钱。”没钱寸步难行这个道理,谢籍也懂。

“那得找当铺。”现代都市里,应该也存在这种古老的行当吧?

事实证明,真有,七弯八拐进去,拿出金制梅花饼来,人家也不管工艺,也不管其他,直接按当日金价走,当然也不压价,不至于出现那种钻石当个水晶价的事儿。谢籍对这也很满意,出门后还同邰山雨说:“这里的人倒很实诚。”

既不欺生,也不昧客,叫谢籍印象不错。

“哪里都一样,有好有坏,而且这里打开门做生意,也不是因为讲诚信才这么实诚,有律法约束,官府监督呢。”想搞事,还得问物价部门答应不答应。

这会儿有了钱,两人决定先去吃东西,卖了两枚梅花金饼,她们直接要的现金。古代的金在纯度上赶不上现代,加上两枚梅花金饼本是作日常打赏用的,约就半两一枚,总共只当两万来块而已。

因不知道这会儿物价怎么样,谢籍才在邰山雨建议当一枚试试的基础上多当了一枚:“方才闻着这里的香气不错,山山,我们到这儿吃可好?”

“好。”嗯,一家做粤菜的店,老远就能闻见老火靓汤的香气。

进门后,找桌坐下,拿着菜单一通点,点完又点了几个马上就能上的。这一上午的折腾,不管是邰山雨还是谢籍,都是又累又饿,必需要来点东西先垫垫肚子。

服务生先把热乎乎的汤和面点端上来,汤是虫草鸡汤,加了其他料在里边,邰山雨也不全认得,汤色清澈,味道鲜香,喝一口下去整个人从内到外暖洋洋。谢籍见邰山雨吃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便知道她吃得很开心,他这才低头品尝自己面前的汤和面点。

面点都做得很精巧,一口一个,一屉才四个,好在这才吃着,几道热菜前前后后送来。现代的食材大多都是经过一代一代改良的,口感上有的比古代要好,当然,也有一部分要逊色一些。今天吃到的,大部分是更好的,谢籍是一边吃一边轻声夸好。

“九哥,别的不说,晚上我们没地方落脚,这里住店,要户纸的。”

“山山别担忧,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去去就来。”谢籍说着起身。

“九哥要去哪里,人生地不熟的,不如我们一起去。”邰山雨有点担心谢籍自己出去会遇到危险和麻烦,不说别的,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就很危险。

“不必担心。”谢籍干坏事时可通常不想叫邰山雨看见,更何况带她一起,哪怕形势逼人,也不能把黑尾巴亮到小青梅眼前,坚决不!

没多会儿,谢籍带了个人来给他们拍照,拍完照后那约二十来岁的平头青年对着谢籍特恭敬地说:“最快下午就有,你们是在这等,还是下午你们自己上门拿?”

谢籍看邰山雨,似乎是在询问邰山雨的意思:“我们上门吧。”

平头青年一走,邰山雨就缠着谢籍问为什么,谢籍被她缠得没办法,才道:“我答应教他一套拳法,还给了他一枚梅花饼。”

所以,刚才谢籍是用武力征服现代人,用金钱引|诱失足青年去了?

想想还怪带感的,一个古代皇帝穿越到现代,教bàn jiǎ证的年青人功夫,引导失足青年重回正道——怎么想怎么感人肺腑。

“假的我们住个店还成,想做更多怕是做不了。”比如坐飞机搭高铁,比如办银行卡考驾照。

“先对付一段日子,待安稳下来,再慢慢想办法。”显然,谢籍已经深深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户政信息和古代比起来有多大差异,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

有了身份证,哪怕是假的,也能先住个酒店,第二天谢籍又弄来了银行卡,然后开始琢磨怎么挣钱养活小青梅,小青梅说了,这个世界,他们要想过下骈,第一重要的是身份证,第二重要的是钱。央份证现在勉强算是解决了,挣钱这件事就被提上日程来。

古代皇帝到了现代后,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寸步难行。

#辛辛苦苦打江山,一游游到千年后…#8

第一八四章 远乡常思乡,近乡情先怯

邰山雨其实有想过,她做过穿越者,深知道人的习惯比什么都根深蒂固,但是谢籍居然熟悉什么都快。比如很快会用一切智能设备了,比如很快熟悉了这个世界的政治体系和社会结构,观察起来还特别入微,很多现代人会忽略的细节,在谢籍眼里条理分明,脉络清晰。

然后,谢籍找到了工作,邰山雨最开始预想的是,谢籍很可能凭武艺在文武学校之类的地方,做个武术教师之类的。要么凭文,要么凭武,没想到他凭了手艺!

“真的开一家店啊?”

谢籍说这事熟门熟路,他从前也干过,只不过是从前不为挣钱,只为开心,现在自然是为挣钱,谢籍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生民书院开办以后,他还专向各菜系的大师请教过,人们对自己用以征服过世人的手艺还是很信赖的。

往拍卖会上送去一对玉佩和两套外裳,在等待拍卖会的时候,谢籍居然找到了门路,弄到了真的身份证,至于怎么弄到的,邰山雨问的时候,谢籍是这样回答的:“再好的制度,也都存在漏洞,不管是机器还是人,都同样有弱点。”

听他这么说过后,邰山雨就完全不想问细节了,何必能,还是让自己对这时代的人类社会保持美好的向往吧。

玉佩和外裳拍得的钱谢籍全投在了店面上,做得那叫一个古色古香,虽然全是很现代的材料,但经谢籍一指点,处处都古意盎然,仿佛就是洛阳街边常能见到的小店。进门是山石水景,里边养着小鱼,过了拱桥是大厅,不设菜单,菜名刻在木牌上,绕着柜台挂了一溜。厨房却是半开放的,一眼看过去,厨房里全安排得有条不紊,干净通透得让人觉得是个能安心吃饭的地方。

桌椅全是上木蜡油的原木色,上方悬着云龙纸糊的灯笼,纸面上都有画儿,均出自谢籍之手。不仅是灯笼,所有陈设的书画,都来自于谢籍,陈设的物什,也是邰山雨和谢籍一块从淘宝上刷好久才选到的。最后装修做完,呈现出来的倒不像个饭馆,而像家茶室,有琴有棋有画有熏炉,招来的服务生穿着短打,人手一块白毛巾,逢人进来就是一句“客官里边请”,引进去一边拿白毛巾擦椅子,一边问人几位,吃点什么,有什么忌口没有——虽然没有菜单,但是有电子点单平台,可新潮了。

要是有兴致,还可以通过平台,查看自己点的菜制作的过程,为这谢籍对几位招来的几位虽然不是男模一样,但个个身高腿长五官端正的大厨进行了全方位培训,要求的就是一个赏心悦目,看着就有食欲。

“店没开前,总想着,许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就又回去了,可现在店已开张,我们还在这儿。”从湖里游上来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谢籍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要就此留在这里,只能说不管如何,要做在这里度过余生的准备。

以及,不能回去好像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到这儿可没人再同他抢小青梅关注,光就这点来说,真还挺好。

“别的都还好,这里有这里的便捷舒适,除了舍不得父兄和阿岩阿暄。”因为有谢籍陪着一块,所以邰山雨觉得一切都挺好,至于阿岩和阿暄,他们有他们的人生,也有他们的责任。

谢籍含笑,在他眼里没有别的都还好,只有所有都好。见识过网络,认识到现代交通之便捷,信息传递之速度,知识获取之易,再加上有邰山雨作陪,谢籍便觉得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好的地方。

余园饭店就这么开张了,谢籍很用心地在开张之前做了周密的宣传和推广,开张三天的生意都挺火爆。虽然很火爆,但余园饭店里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清净舒适,因为饭菜委实不便宜,味道好,排场格调都不一般,很是留下了一拨常客。

之后的生意还成,不敢说日进斗金,总算有个稳定的收入,日常过生活不用担心,还可以开始计划落地生根,买房置产:“看账上的流水,眼下还只能先买层楼住着。”

古往今来,房子在国人的心中地位都很高,因为那不仅仅是房子,还是家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