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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环境甚好。

素叶推门进来的时候,有大片的阳光倾泻在地毯上。叶玉躺在病床上,脸扭到了窗子的位置,阳光打落在了她的脸颊,看上去略显苍白。

来之前素叶问过叶玉的主治大夫,这才知道她的心脏情况的确不乐观,现在虽说无大碍了,但医生的建议还是留院观察。

走上前,素叶才发现她像是哭过了,眼睛红肿吓人。

听见动静后叶玉转过头,见了素叶也不做惊讶状,而是又将头扭到了一侧,语气冷淡,“我不想见你。”

素叶没动怒,语气亦是平静,“相信我,我的想法跟你一样。”

叶玉“蹭”地一下坐起,呼吸急促,“那你还来干什么?只是想看我死没死?那你看到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你在曾宇曲艺或年柏彦面前也是这么歇斯底里吗?”素叶的心情突然变得平静了。

叶玉使劲咬唇,直到咬得失去了血色才松口,“我原本也可以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但是素叶,你太卑鄙了!你平时怎么看我不顺眼、甚至拿柏彦来气我都不要紧,我也不停地对自己说那是因为你心里有气,我能理解,可,你不能——”

话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

“我不能怎样?”素叶静静地看着她。

叶玉的唇颤抖了一下,盯着她老半天才接着说,狠狠地,“柏彦已经提出要跟我离婚,素叶,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的他能跟我离婚吗?”

这一句话听得素叶一愣。

她万万没想到年柏彦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提出离婚……

“你死了心吧。”叶玉盯着她,一字一句,“我不会同意跟他离婚,绝对不会!”

素叶不知怎的矮了一截气,直到现在她也弄不准自己来看叶玉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很清晰地感觉到,在得知年柏彦向叶玉提出离婚时她心口不经意窜过的小小惊悦,就是这抹小小的惊悦令她气短。如果没有听到叶玉的这句话,那么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我就是要看着你如何自艾自怜的才高兴,可现在,这句话在口腔里打了好几个回合最终还是囫囵咽下。

“素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叶玉攥紧了拳头,“再者,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痛恨我妈就是因为我妈抢走了爸爸,柏彦一旦跟我离了婚,你的角色跟我妈当年有什么区别?”

素叶的心口蓦地升起悲恸。

叶玉最后的一句话如当头棒喝,久久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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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不知谁突然爆出一条视频,紧跟着视频迅速在各大网络上转载播放,而后便有各类媒体介入,这则视频彻底扭转了近日来对年柏彦不利的舆.论方向。

视频的内容清晰明朗。

是个女子当众砸车。

原本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视频,如果依照内容来看压根引不起众人的关注,但有爆料者拉出了人物关系,并绘声绘色描述,此女子就是被媒体曝光的年柏彦秘密情人,而真相是,秘密情人不过就是一厢情愿而已,事实上是她自从进了精石集团后迷恋年柏彦,而年柏彦始终不予理会,一怒之下砸车泄愤。

☆、以后就能互不相欠了

视频如火如荼地传开,越传越烈。

网络环境也好,八卦娱乐也罢,一个流言的消失必然是因为另一个流言又起。这则视频就说明了问题,一时间大家的目光全都被转移,纷纷口伐笔诛视频中女子的不检点行径,而原本被网友们褒贬不一的年柏彦也成了众口一词的好男人。

有网友查出了视频中女子的身份,是个心理医生,同时担任精石集团心理顾问。

于是,除了待在家里素叶哪都不敢去,纵使外出吃饭也戴帽戴镜,一时间有了明星躲避狗仔队的待遇。但也有人出面质疑了此女身份,两方水军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大战。

坐在车子里,素叶接到了年柏彦的电话,还没等他开口她便轻声说了句,“机票我已经退了,我不会去乌尤尼。”

话毕便掐断了通话,任由年柏彦再一遍遍地拨打她的手机也不接。

正在开车的丁司承见状后干脆一打方向盘,避开摄像头将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素叶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回神,直到丁司承叫了她的名字才发现停车了,环顾了下四周,目光由迷离到清晰,轻声叹道,“还没到家呢。”频网必罢开。

“我知道。”丁司承干脆熄了火,侧身看着她,“一晚上了,你就不能跟我说点什么吗?你知道要要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但这么多天了你什么都不对我们说,知不知道我们也会跟着着急上火?”出了事后,丁司承一直很想单独来找素叶,奈何她一直避而不见。而这次的视频事件直接落在她脑袋上,所有的媒体压力全都集中在她身上,虽说一个被外界誉为“最不知廉耻送上门的小三”角色的确不值得网友们进行人肉搜索,但毕竟是对她的名声有损,看到这些,就算再沉得住气的人也会按捺不住,更何况在丁司承的心里,始终保留着对素叶的爱恋。

他便相约了她一同用餐。

晚餐进行得很顺利,素叶不像是被媒体折磨不成人形的样子,一样胃口大开,一样谈笑风生。她说了很多事,跟他回忆在国外治疗个案的趣事,跟他说在学校任职时的事,跟他抱怨他的父亲丁教授是多么多么的鸡贼,又跟他感叹其实何明和方倍蕾也不是那么不好相处,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她说了她的同事、她的朋友,但唯独没说她自己。

如此一来才令丁司承着了急。

素叶轻轻笑着,眼底的光亦如星辰般闪耀,“司承,吃晚饭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还不多啊?我的嗓子都快哑了。”

丁司承知道她有心搪塞,干脆肃了神情,“好,你不说那我就直接问,你跟年柏彦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素叶回答,“你也清楚我们的关系,他是我姐夫,我是他小姨子。”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丁司承皱紧眉头。

素叶偏头看着他的脸,看他皱眉的样子,看着看着脑海中竟不期然地窜过年柏彦冲着她皱眉严肃的模样,心中恸了下,这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曾经的那份暗恋已经悄无声息地遗失了,所以在面对丁司承的时候她才能如此坦然而不紧张,是这样吗?

“司承,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丁司承紧皱的眉这才微微松开。

“但年柏彦似乎不这么认为,你刚刚提到的乌尤尼——”

“一切都过去了,该结束了。”素叶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敛下睫,深吸了一口气再缓慢吐出。

丁司承还要说什么,素叶又道,“司承,你和要要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开开心心的。”

丁司承目光怔住。

素叶转头看着他,又在轻轻地笑,“你和要要一定要幸福啊。”

“小叶。”丁司承欲言又止,“你……真的认为我能给要要带来幸福?”他很想告诉她,其实他是爱上她了,但他清楚知道,哪怕是跟林要要分了手,素叶也不可能接受他的爱。

之前他还是那么信誓旦旦地认为,素叶是对他有好感的,但现在他开始迟疑了,因为他清楚看到,当她接年柏彦电话时眼神有多么寂寥,他在担心……

担心的是,素叶会爱上那个男人。

素叶闻言他的话后却用力点头,认真地看着他,“你一定要给要要幸福,司承,如果你做不到,或是日后辜负了要要,我会痛恨你,真的。”

丁司承的心口一凉,如万箭穿心后喷洒在冷冰中的血糊在了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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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丁司承的车子里下来后,素叶看了一眼夜空,身体还在,心却如同走失在天亮前的城市一样,只能与月同行。

丁司承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心中扯疼了一下,开口叫住了她。她顿步,他上前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这一瞬她的脊梁僵硬了下。

“小叶,你要知道我始终是关心你的。”他在她耳畔轻轻落下。

她笑了,眼却湿了,“谢谢你。”话毕便进了单元楼,丁司承的身影被夜雾渐渐笼罩模糊。

电梯里很安静,最后只有“叮”地清脆的金属声。素叶出了电梯,整条楼道也都是安静的,只有她高跟鞋轻轻触碰大理石的声响,一下下地传达着孤寂和忧伤。

可走廊尽头,抵近落地窗处有微弱的光若隐若现,月光洒落了进来,勾勒出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素叶一愣,紧跟着头顶的感应灯亮了,映清了男人的脸。

是年柏彦。

他倚靠在走廊尽头的窗子前,手里夹着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目光,严苛得骇人。

素叶的心不由得窜了一下,眼睛扫过窗子的位置,从他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清楼下的一切。暗自攥了手指又松开,手心的痛已不再。1sk7。

痛,却已留在了心里。

“你怎么来了?”她尽量让语气变得平稳,虽说在这样一个寂寥的夜,他的出现令她心慌。

开了门,年柏彦也跟着进来,关门时低沉的嗓音并落,“为什么不接电话?”

素叶顿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弱的灯光下,如此近距离的打量中她才发现他的眼是憔悴的,周围布满血丝,他许是又没休息好。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所以没必要接电话。”敛目,她走向沙发,将手里的包往沙发上一扔,还没等坐下,男人却大踏步上前一把扯过她的胳膊。

“叶叶!”年柏彦的目光极为严肃,“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只知道你抓疼了我。”她抬眼,神情淡漠。

年柏彦眉头一蹙,手却松开了。她坐在了沙发上,边收拾茶几边淡淡又落一句,“感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不会去了。已经很晚了你走吧,我要休息。”

年柏彦看了她良久,肃眸微眯,非但没走,反而双手直接搭在沙发背上,居高临下看着她,“我说过,你以后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跟我商量,为什么不听?为什么擅自把视频放在网上?我年柏彦还没沦落到让女人出卖尊严来保护自己的地步!”

素叶抬眼看着他,她就知道他是聪明的,这点小伎俩怎么会瞒得过他?

年柏彦低喝完这句话后有些后悔了,因为她的脸色看上去如此苍白,目光看上去那么柔和,扯得他的心都在叫嚣着疼,低叹了一口气于她身边坐下,将她搂入怀中低喃,“叶叶,听我的话什么都不要做好不好?你放上去的消息我会想办法处理,我不能也不允许你为了帮我践踏自己。”

他的气息依旧甘冽好闻,好闻到足可以令人落泪。

素叶想哭了,却又怕哭泣时引起的哽咽少闻了他的气息,就这样静静地窝在年柏彦的怀里几秒钟,在这几秒里,她深深记住了在他怀里的感觉。

所以,很快她便将他推开了。

起身,“你走吧,还有,过两天我会向你提交辞职信。”

年柏彦先是微怔,紧跟着目光一肃,冲着她的背影喝了句,“站住。”

她顿步。

“你刚刚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他的语气不悦,起身冲着她走过来。

素叶顶住了迎面而来的不悦,轻轻扬唇,“年柏彦,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帮你吧?”

话说间年柏彦已走到了她的面前,阒黑的眸底隐隐翻腾着暗涌。

“我知道你喜欢我,这点我早就清楚。”素叶淡淡笑着,“我更知道你始终在等着我的回答,对我的心思也一猜再猜,对我的行为也一纵再纵。你是聪明的,所以一早就知道我有心接近你的目的,所以你一直在耐心地等,希望有一天我能放下仇恨,放下怨怼来完全接纳你。”

“关于这点,我从来未隐藏。”年柏彦低头看着她,冰凉的语气落于她的鼻骨。

“你是个有自制力的男人,所以我才敢大胆地毫无拘束地来骗你的心。”素叶用力地笑着,搭在腿侧的手指却僵直地挺着,“就是明白你在没等到我明确心意之前不会碰我,我才会无所顾忌。”

“你想说什么?”年柏彦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素叶转身,自顾自地倒了杯水,背对着他,“将视频放上网不是我要帮你,而是帮我自己。说实话我也觉得对你很过分,所以才造成今天不可逆的局势,我不想对你愧疚,也不想欠了你什么,如果这段视频能令你回到从前平静的日子,那么也算是平了我对你的内疚。你我之间,以后就互不相欠了。”

☆、感受珍惜一个人的感觉

隔楼的一束霓虹打落在窗子上,映花了玻璃,与室内的光交织成斑驳的光影,衬得今晚的夜色更加薄凉,连同素叶落下的语气。

她的背影落在年柏彦的眼里,素色长裙更像是一抹安静的影子,鹅黄色的光影分摊着这抹影子,让人想去牵扯却又无能为力。他微微眯眼,“你我之间互不相欠?”

素叶倒了一杯水后紧紧攥着玻璃杯,冰凉的水温冲破手心的温度又刺穿骨骼,凉得令手指的末梢神经都失去了知觉。半晌后轻轻转过身,在与他深壑的眼眸对视的一瞬,也被深藏于黑眸之中的不悦惊了一下,连带的,她能感受到男人正在压抑着的怒气。楼窗色鹅静。

“年柏彦,一切都是我的错。”放低了语气,她的眼角眉梢是无尽的歉意,“从小到大,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有父亲而我没有,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还要有另外一个家,在那个家中,他有另一个老婆,有另外属于他的孩子。我痛恨叶家,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停止过。你看我看的没错,我是一个可以为了报复而利用任何人做出任何事的人,而你,年柏彦,正是我用来打击叶玉和她母亲阮雪曼的对象,请原谅我这么自私,但伤害你真的并非是我的本意,我要放弃了,真的曾经打算要放弃,但是我听到阮雪曼在外人面前如何炫耀她的女儿,如何对我那么不屑一顾,我就心狠了,于是当着她的面儿买下了那对袖扣。”1。

说到这儿,她便勇敢对上年柏彦的眼,深吸一口气才能舒缓心中压抑和喉间阻塞,再轻轻吐出时气流止于唇边,轻柔的声音逸出来,“从头到尾你都是无辜的,最终被我牵扯进了流言蜚语之中。你曾经对我说过,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往直前不需要回头看的,总要停下来修订自己才能走得更远。所以我现在想要停下来了,唯一要修订的部分就是你,我诚挚地向你道歉,不想因为我的事再让你身陷囹圄,不值得。”

女人眼底的光微弱得如萤火,像是枚萤火虫在瞳仁深处轻轻晃荡似的。窗外的夜色是那般喧嚣,室内是这般安静,连同她的声音也异常安静,却令年柏彦心乱如麻,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深暗的眼染上看得透的真,“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道歉,你应该清楚因为对方是你,我情愿身陷囹圄,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可我能给的就只有道歉。”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告诉她,他是如此地为她。可这句话背后的感动是她万万承受不起的,轻轻摇头。

下巴倏然加重了力气,令她有点吃痛,头顶上男人的嗓音薄凉,语气甚至加重,“在你向我道歉之前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为你做得更多?”

“我知道你向叶玉提出离婚。”素叶直截了当,忍着下巴的疼,“之前我真的想过要破坏你们,为的就是令她痛不欲生,但是现在我退缩了害怕了。我不想成为第二个阮雪曼,也不想因为我的自私而同时毁了我们两个。年柏彦,我承受不起你的好。你是好人,明明清楚我内心的想法却始终宽容,但后果你不是也想到了吗?事实上的结果就是我还是无法喜欢上你。我曾经也试着去喜欢你,但不行,我还是过不了心里这关。既然我说服不了自己去喜欢你,那么只能选择告诉你真相。我不能去旅行,因为一旦去了只会令你更误会。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不需要你的安排,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受伤也好犯错也好,都跟你无关,年柏彦,从今以后你就当我是个陌生人,哪怕以后路上遇见了也不要管我不要理我。”

年柏彦掐住她下巴的手稍稍松了力,眸底滑过的痛蔓延在了眉梢,“叶叶,你教我如何当你是陌生人不管你不理你?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我怎么会纵你?别向我道歉,我说过事情我会处理,你什么都不要做不要想——”

“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素叶用力地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尽是无奈,“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保全你。年柏彦,我不喜欢你,正因为无法喜欢所以才想着补偿,就是这么简单。如果你是喜欢我的,那么就成全我,让我回到没有你的日子。”

话音落下后,空气中一片寂寥,她的双耳都跟着嗡嗡作响,而年柏彦终究是放了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居高临下,鹅黄色的光亮中,他的薄唇近乎抿成了一条线,方正的下巴倨傲僵硬。

良久后——

“在你心里的那个男人是谁?”

素叶一愣,看着他的眸光有些许微颤。

年柏彦靠近她,一字一句问,“蒋彬,还是丁司承?”

她张了张嘴巴,这两个名字如倒嚼似的来回在口腔里折腾,却始终摘不出个合适的名字来。

“嗯?”男人威严的嗓音有点咄咄逼人了。

“丁司承。”素叶说出曾经一直在心底徘徊的名字,敛下眸,长睫掩住瞳仁深处如枯井般寂寥的神情,舔了舔唇轻轻淡淡地说,“他在我的生命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因为有他在,我在国外的日子里才不会那么难捱,我暗恋他,深深地喜欢他,我——唔——”

剩下的话被强行缄默,年柏彦突如其来地吻上了她的唇,霸道地堵住了她的言语。素叶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动作,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响,唇齿之间是男人压下来的气息,熟悉而又狂野。她蓦地挣扎,他却紧跟着抬起大手箍住她的后脑,另只手紧拉她入怀,健硕的身子紧抵着她的。

他不是没吻过她,在以往,他的吻虽强势却少不了温柔体贴。

但今天,年柏彦的吻变得强硬,近乎野蛮地撬开她的唇齿,逼得她的舌来迎合他的霸道,她的头无力地前仰着,身子也被他结实的手臂勒得快断了。他的吻更像是惩罚,令她的舌根都发痛发涨,下巴的痛一直蔓延到了唇畔。

更令她惊骇的是,两具身躯如此亲密地相贴合,她能够清晰感觉到他下腹的悸动,透过薄薄的布料,那炙热的温度近乎烫化了她,令她明白,他的欲望有多么蠢蠢欲动。

紧跟着年柏彦撤离了她的唇齿,脸颊却依旧贴得很近,近到她看到了倒映在他瞳仁深处自己那张苍白的脸。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男人滚烫浑浊的气息扫在她的鼻梁,他的嗓音是沙哑而愠怒的低沉,“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没有。”她不敢有所迟疑,连眼神的细微变化都不能有。

她能感觉的到男人的大手压在她后脑的力道有点发狠,也能感觉的到男人眼神在逐渐薄凉下来,连同他的气息。

连钟表的时针都像是停了跳动,客厅中的气流也形同凝固,逼得素叶透不过气来。

半晌后年柏彦才缓缓松手,挺直了僵硬的脊梁,大手经过她的脸颊时稍稍停滞了一下,最后,宽厚的手掌穿过她的长发,强迫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

他缓慢开口,逐字逐句落在她脸颊时是那般清楚沉痛,他说,“不碰你是因为我想……”眸光的暗涌沉定了下,锁住她的眉眼,“我想去好好感受珍惜一个人的感觉。”

他是清楚知道,男人是分得清性与爱的,所以才更清楚知道,当无爱的性是多么寂寥,这种寂寥如噬骨的毒,纵使生理上有多欢愉,最后陪伴自己的只有被这个毒药侵蚀过的孤独。

男人的话落下的瞬间,素叶怔住了,紧跟着心中蓦地升起巨大的惊恸,如翻江倒海般将她淹没。

年柏彦深深看了她一眼,足足有一分多钟的时间,而后,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当房门“滴”地一声阖闭时,她像是出演了一场华丽而又悲壮的音乐剧,响在耳侧的是大提琴在低沉落幕的乐章,伴着年柏彦最后的那句话。

每个字都扎得她心口疼。

素叶靠着墙缓缓滑落身子,最后跌坐在地毯上,抬手紧紧捂着胸口,胃却跟着疼得厉害,那感觉像是在拼命揪着什么似的。她明白,胃紧挨着心,它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心在疼,胃自然也跟着疼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明白,她终究会失去什么。

泪滑过脸颊,滴落了下来,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斑迹,渐渐地洇开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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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石集团股价暂稳的消息成功取缔了外界对视频的热衷和关注度,不过也正是因为视频的走红才使得外界对年柏彦的评价节节高升,当然,界内也有不同的声音传出来,说年柏彦并没完全取得董事会的信任,想要董事们对他再次点头势必要做出更瞩目的成绩来。

而这段时间素叶呈现闲人状态,工作依旧不接,朋友依旧不见,除了林要要主动砸门外就是舅舅一家,面对他们她往往只是谈笑风生,不谈从前只谈以后。

☆、从别人口中说出的话

又过了几日素叶正式向精石集团提交辞呈,年柏彦并未对她多加为难,大笔一挥批准她的辞职,奖金工资亦是分文没少划她账户上。这一天,素叶来精石办理最后一道辞职手续,办完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

多日没来,办公室一如当初,这是保洁大妈的功劳,在精石集团她每周只上两天班,而每次来这上班,办公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干净如镜,一丝灰尘都没有,相反她在联众的时候近乎每一天都要叮嘱助理李圣诞擦桌子。

轻叹了一声,素叶将从行政部要来的纸箱放在办公桌上,逐一收拾。这是她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虽说时间不长却也足以让她跟这里的同事产生感情。有人敲门进来,干脆却又轻柔,她抬眼,许桐走了进来。

“年总在外出差,临走前嘱托我来帮你收拾东西。”许桐说着边挽起了工作装的袖子。

素叶赶忙阻止,她知道年柏彦不在公司,所以才选择今天来,原本就不想再去麻烦他什么,当然也包括他身边的人。许桐却坚持,抱着一摞文件轻声道,“这是年总交代下来的任务,不完成是失职。”

素叶哭笑不得,“你不帮我也没人知道。”

“不行。”许桐逐一将文件放进纸箱里。

因为正值上午十点多,阳光如金子般碎亮,平日遮光的百叶窗全都收起来,大团大团的光线便闯了进来,素叶站着未动,看着陷入光线中的许桐,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许桐。一直以来素叶都觉得,作为年柏彦身边的助理许桐,行为做事干练利落,大有年柏彦的风范。公司上下见了她无人不恭敬打招呼,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位也实属厉害。

但今天的许桐似乎有点不同了,她挽起一向工整得平日来一点褶皱都不允许有的职业装,帮她拾掇该拿走的东西,她相信许桐规整物品的能力,这是做助理的最基本要求。她很尽职,额前的发丝有一缕微松,从素叶这个角度看过去增添了许多女人味。

其实许桐挺漂亮的,微微一笑时也能令人怦然,只是她平时太过严肃,所以才会错失太多良缘。良久后素叶上前,检查完柜子后看向许桐,“你觉得我卑鄙吗?”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知道许桐对她的看法,这是平生第一次她很想知道外界对她的评价,也许,正是她的茫然不安在作祟。

许桐手上的动作稍稍停了一下,很快明白素叶的话中所指,又继续动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我想只有素医生你才能最精准地评价自己。卑鄙不卑鄙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只看到了那天年总为你着急上火的样子。”

指尖像是碰触到了尖锐的东西蓦地疼了一下,素叶迅速收手,低头看着手指,没有伤却刺痛。

“那天出事的时候年总正在外跟几个重要客户谈合作,接到电话后直接赶回了公司,合作的事都耽误了。”许桐语气平静,“我跟在年总身边不少个年头了,从没见过他因私事而把公事撇到了一边。”

素叶没抬头,心口却像是旧患未愈又被人刺了一刀似的,血淋漓地疼。铬疼手指的是个金属相框,平时摆放在电脑旁的,里面是她在内蒙时身穿盛装的照片,蔚蓝的天青绿色的草原,她于天地之间犹若彩色蝴蝶,笑靥如花,是年柏彦帮她拍的,他抓了一个极好的角度。

她还记得,当时她穿着这套盛装出现在他面前的情景,他的眸泛着一丝焦急,像是找了她很久……如同有根橡皮筋在心中不停拉扯,拉到了最紧绷的程度。她唯恐这条橡皮筋的断裂,便急匆匆地想要将文件盖在相框上面。

许桐顺着她的目光却看到了相框,伸手拿了出来,轻轻笑着,“这张照片拍得真好看。我觉得有时候拍照片就像是谈恋爱,怕是有心的人才能捕捉到地方最美的一面。”

素叶略显尴尬,刚要伸手拿走却又听许桐问了句,“我听说在内蒙第一晚年总喝了不少酒,是吗?”

“那晚来了很多他的朋友。”素叶尽量轻描淡写。

许桐却摇头,“我猜的却是,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连朋友的情面都不会给的。”

素叶一愣,抬头看着许桐。

“你还不知道吧,在早年他因胃出血住过院,那是我第一年做他的助理,当时吓坏了,他却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胃出血?”素叶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这样?”

“应酬呗。”许桐一脸无奈,“外界都以为他是空降兵,实际上压根就不是,早年他就每天奔波在钻石矿和零售商之间,不拿出诚意来谁肯合作啊?那几年他几乎都是在酒桌上度过的,想拿到合同酒必须先要喝到位,就这样终于有一年他喝得胃出血进了医院。我做他助理的第二年,大致上的业务便稳定了,年总便很少喝酒,渐渐地,业内的人也知道他在应酬时从不喝酒,加上他手里的业务越做越大,路子越来越宽,也没人会逼着他来喝酒了。”

“你想象不到年总穿着一身破旧工人服肩扛箱子大汗淋漓的样子,他是从基层做起,一步一个脚印。我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样的年柏彦,不像今天西装革履沉稳潇洒,他为了一份合同给人低声下气过,为了一份订单陪着客户在四十几度的高温打高尔夫差点中暑昏倒,他也不耐过,因为某个富商的千金缠着他学切磨;他也在酒桌上愤怒离席却又回头赔礼道歉过,只是因为想要争取更多的客户。所以说成就他的不是精石,而是他自己。这样一个男人,他比平常人经历得多出很多,自然就学得如何在纷争中全身而退,如何在明争暗斗中应付自如,如何在you惑中沉稳持重,连他的自律性都比远远强出太多人。素医生,这样一个男人想在应酬中不喝酒,难吗?”

素叶听到的全然是个陌生的年柏彦,她知道像他这种男人必然是经历了很多,但不曾想过,当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他的经历时,她会这般心疼,她想象不到那时候的年柏彦是怎么个样子,因为他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定了型,就是那个样子的摆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