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他真的很想去赌一把。

这种反复拉扯的情感,总要有结局才行。

他承认,他怜她爱她,但不意味着永远这么纵着她。

“年总,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又有人提出建议。

他们是跟年柏彦面对面,自然看得清楚他眼里的红血丝有多严重。

年柏彦摆手,又跟大家道了个歉,这一次,将心思全都投放到了工作讨论之中。

可好景不长。

就在终于看见曙光时,只听会议室的门被“嘭”地推开了。

惊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

纷纷回头看过去。

而年柏彦也抬头,目光落在站在门口还在气喘吁吁的女人身上时,有微微的震荡,但很快也恢复了平静。

早上的电梯,向来繁忙,酒店也不例外,这个时间酒店的客人都纷纷乘坐电梯下楼吃早餐,所以,素叶坐等电梯也不来右等电梯也不来,干脆跑楼梯上十七层。

只是,当她推开会议室的门后,压根就没料到这里竟坐着这么多人,除了一位老者穿得仙风道骨外,其他的几位统统西装革履。

可是,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收不住了,就在推门的瞬间喊了出来。

“年柏彦,我不要你娶乔伊!”

声音很大,又字字清楚。

惊得会议室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身穿睡裙的女人就这么推门跑了进来,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披头散发,脚上……还没穿拖鞋。

如果不是见过素叶,他们一定误以为是个疯女人来闹事的。

可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面面相觑间,令他们更愕然的事发生了。

年柏彦起身走向她,脸色十分平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虽说他们不是他的下属,但这两天也发现了他在工作上是挺难伺候的主儿,尤其不喜欢被人打扰。

这么重要的会议,这个女人就衣衫不整地闯进来,换任何男人都会觉得脸面无光,更何况是年柏彦?怕是动怒都有可能了。

绣坊的老板也记得门口那位姑娘,曾经年柏彦带着她来过绣坊,他记得很清楚。一来是这个姑娘长得确实漂亮,让人看了一眼就会难忘,二来这姑娘当时就乖乖地在琼花树下等着年柏彦,他觉得能让一个工作狂的年柏彦带着位姑娘来,可见她在他心中占据了很重的位置。最重要的就是那个白兰屏风,小姑娘看上去挺喜欢的,但当时也没买,他以为不过就是个插曲,可很快年柏彦就订走了屏风,并让他刺绣了一行字。

那行字他到现在还记得啊, 相逢正遇素锦年华时,未晚。

因为太美,所以记得。

正因如此,老板倒是开始担忧起眼前这个小姑娘了,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一看就是被男人宠坏的小孩儿。

站在门口的素叶已经顾不上大家的神情了。

她看着年柏彦起身,踱步到了她面前。

宽厚的身影遮住了那些或好奇或担忧的眼神。

年柏彦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颊,眸底有阴暗不明的光,他没动怒,亦没赶她出去,只是开口问了句,“那你要我娶谁?”

身后,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素叶的眼泪就滚了下来,如两颗透明的珠子,模糊了视线,影错了他的模样。

开口,声音哽咽,“我要你娶我。”

会议室里的人各个惊讶。

年柏彦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表示,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这才蹙紧了眉头,“你光脚找我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素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丫,眼泪就砸在了脚背上。

在香港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狼狈啊。

下一刻,身子忽地一轻,她已经被年柏彦拦腰抱起。

贴上他胸膛的那一刻,素叶忍不住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各位,今天就先到这儿,设计的方向就按照我们说好的进行,我们保持联系。”年柏彦怀里抱着素叶,转头看向众人说了句。

素叶听到他的声音从喉咙里逸出,在胸腔中震荡,她埋头于他的胸前,贪婪地感受着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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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只记得,当自己说完“我要你娶我”那句话后就再没了力气。

没错,这句话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说完了,就像是个被人抽了骨的软体动物似的,连抬手的气力都消散了。

年柏彦抱着她进了电梯。

期间有人上来,纷纷投向惊愕的眼神。

她便只能将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然后,感觉到年柏彦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很多。

回了房,年柏彦将她放在了沙发上。

看着地上散落着衣服的行李箱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没多说什么,开始给她拾掇衣物。

素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始终沉默,心里的那根弦又绷紧了。

年柏彦则没怎么理会她,忙于收拾东西,来来回回在她眼前走了好几趟。

最后,他到她身边,捏起她的下巴,皱眉,“没洗脸?”

素叶轻轻点头。

他松手,没一会儿拿了条湿毛巾出来,直接覆上了她的脸。

好凉。

却可以舒缓她眼睛的疼痛。

毛巾拿开时,素叶想要伸手拉住他,指尖却只碰触到了他的衣角。

看着他拿了一套平时她穿的衣服出来,放到一边,然后立起了箱子,素叶的心口又热又疼了。

她蜷缩在沙发一角,像个闯了祸最后要大人来收拾残局的孩子,看着年柏彦的背影,好半天才喃出了句,“年柏彦……你、你不能娶乔伊。”

她始终担心这点。

“刷牙了吗?”年柏彦没理会她的话,答非所问。

素叶咬咬唇,她还没刷牙,但这不重要。

“年柏彦,你不能娶乔伊。”

“没刷牙是吧?去冲个澡,出来换衣服。”年柏彦淡淡命令。

“年柏彦,你不能娶乔伊。”她又说了句。

“去洗澡。”

素叶手指头使劲抠着手心,“那你跟我一起走吗?”

“闭嘴,去洗澡。”

素叶见他抿着唇,神情严肃,只好听他的话去洗澡。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算不算晚,她只怕,他这么沉默,是不是已经决定要跟乔伊结婚了。

等素叶进了浴室后,年柏彦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会议室时,当终于等到她跑来跟他说,我不要你娶乔伊时,年柏彦只觉得这段时间的郁结马上消失了。

心里提着的紧张、担忧和不安也倏地飞走。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拿出个乔伊做挡箭牌了,也许是因为发现素叶对乔伊很别扭?这句话他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如果素叶真的就选择离开他,他真的就去娶乔伊吗?

他真的,就再也不去找她,再也不理会她活得是好是坏?

甚至说,有一天当他知道了她要嫁人了,他真的确保自己不会去砸场子?

这是一场没有后路的赌注。

还好,他赌赢了。

等素叶洗完澡出来,发现年柏彦也冲过了澡,换了干净的衬衫长裤,虽说眼里还有血丝,但刮了胡子的他看上去精神奕奕了很多。

行李箱都已经收拾完毕了。

她的。

还有,他的。

心脏轻轻撞击胸口一下。

扭头看向茶几,他的钱夹手机一类的都已经收起来了。

这么说……

他跟她一起走?

“愣着干什么?赶紧换衣服,早餐只能在车上吃了。”年柏彦说了句。

素叶看了他一眼,便去换衣服了。

看着她的背影,年柏彦的眼神变得柔软。

一会儿,她传好了衣服出来,手里抱着今早的睡裙,吞吐道,“这个……还没装呢。”

年柏彦朝着她伸手。

她便将睡裙给了他,他接过,叠好,直接放在了他的行李箱里。

这个举动,令素叶心生悸动,有一点点的疼,还有一点点的暖。

车行苏州。

这一次,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同事随行,除了许桐。

所以年柏彦跟素叶同一辆车,许桐坐在前排。

而那颗来时被保护甚好的主钻也已经安排好了去处,妥善设计。

就这样,轻装上阵。

前后不再是严肃重重的保镖车。

在车上,素叶只是简单地吃了点东西,身边的男人始终保持沉默,她无法参透他的想法,但跟她一同回北京的行为,也令她多少放心点。

飞机还在原来的位置停好,看样子等候多时了。

一行人上了飞机。

等飞机冲上云霄时,素叶的心也揪了起来。

冰凉的手指很快地被年柏彦收入掌中,顺势地,将她揽了过来,低低道,“睡一会儿吧。”

素叶软软地靠着他的胸膛,他身上清洌的气息安抚了她的情绪,还有他的嗓音,低沉的,轻柔的,就很神奇般地驱走了她愈发攀升的急躁和担忧。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脸颊贴在他胸口上时,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然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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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雪曼给叶玉送东西时,叶玉不在家,曲艺在。

开门时,两人都很尴尬。

自从叶玉公然搬出去跟曲艺合住后,她就很少在叶家露面了,平日也很少去看望阮雪曼,顶多是打通电话,但每每阮雪曼苦口婆心她和曲艺的关系时,叶玉都会第一时间挂断电话。

叶渊的婚礼,叶玉也没参加。

其实道理谁都明白。

叶玉同性恋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叶渊再逃避家族责任,他至少还有个董事长的头衔在脑袋上悬着,所以婚礼当天除了会有同事前来,必然会有很多的商界人士。

那么叶玉出现就不合适了。

这是叶玉的考虑,阮雪曼倒也理解。

可阮雪曼每一天都在揪着心,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怎么都不甘心看着女儿毁了一生。

于是这一天,她以送东西为由,亲自到叶玉住的地方,想要跟她们好好谈一谈。她出门的时候正好阮雪琴来,想跟她谈谈叶家老宅的问题,原本她是想在叶渊的婚礼上跟素叶谈这个问题,但素叶的态度不冷不热的,说她没有住老宅的打算,只想把老宅租出去。

叶鹤城自然不愿意,而阮雪琴的意思是,看看能不能把老宅从素叶手里买回来,这才来找阮雪曼商量这件事。

岂料得知阮雪曼要到叶玉那儿,见她脸色难看,阮雪琴生怕她们再吵起来,也跟着去了。

曲艺开门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睡衣,这一幕着实刺激了阮雪曼,尴尬过后就心生不满,一股子的火就冲了上来,一把将曲艺推到一边,走了进去。

阮雪琴也跟着进来了。

曲艺吓了一跳,赶忙跟在了阮雪曼的身后。

是套复式的房子,看得出装修花费了不少心思。

这应该是阮雪曼第一次来叶玉这儿,以前她很想来,但一想到曲艺就觉得恶心。环视了房间一圈,阮雪曼二话不说上了楼。

曲艺急了,挡在了她的面前,“阿姨,叶玉她、她不在家,去超市了,刚走没多久……”

阮雪曼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你不知道自己很令人恶心吗?”

曲艺眸光一颤,一脸委屈。

阮雪曼要上楼,她再次拦住了她,“阿姨……”

“别拦我!”一把将曲艺推开,阮雪曼上了楼。

曲艺一脸的焦急。

阮雪曼进了卧室,还不到一分钟,就传来她惊悚的叫声。曲艺懊恼极了,赶紧上了楼,而阮雪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都没想也跟了上去。

卧室里的一切都一目了然了。

偌大的床,唯美的淡紫色。

但床头摆放的东西却令人不堪入目了。

大多数都是阮雪曼没见过的东西,花样百出,可她也清楚地知道,都是一些情趣用品。

阮雪琴也没料到两个姑娘家的卧室会这样,又想到了她们两人的关系,自然有点不大舒服。

而阮雪曼彻底疯了,见到这些东西不亚于见到了一场性事。

“你、你……”她怒指着曲艺,气得手指都哆嗦。

“对、对不起,我、我们……”曲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东西如果放在正常男女的房间里也许也没什么了,但是她和叶玉的关系,自然让人看着不舒服。

她无法解释,也没得解释。

“不要脸的女人!”阮雪曼一时气急,抬手就给了曲艺一个耳光。

力气不小,曲艺的右边脸一下子就红了。

阮雪琴吓了一跳,赶紧拉住阮雪曼。

可看得出,阮雪曼是受刺激了,指着曲艺的鼻尖开始怒骂,“都是你这个害人精,害得我女儿这样!你还要不要脸?还好意思跟我女儿住在一起?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怎么就教育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曲艺捂着脸,含着泪,“阿姨……”

“你叫谁阿姨?你想叫我还不好意思听呢!”阮雪曼被阮雪琴拉扯着没法儿上前,只能冲着曲艺怒吼,“每天那么多人死了,你怎么就不死?你赶紧去死!像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干什么?害人害己!你不知道就因为你,我们家叶玉才给出2%的股份吗?现在好了,我们叶家弄得跟丧家犬似的,全都拜你所赐!呸!”

曲艺哭得厉害,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有。

阮雪琴不停地劝说阮雪曼,“行了,你这大早上的就来人家闹事,不嫌丢人吗?”

☆、5,12

“我丢人?我嫌什么丢人?真正丢人的是这位,不是我!”阮雪曼说着也哭了,痛斥曲艺,“你说这世上那么多的女人你不招惹,偏偏来招惹我家叶玉,你安的是什么心呐?叶玉要是没遇上你,现在还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呢,哪像现在似的,面也不敢露,家也不敢回,连她哥哥的婚礼她都无法参加!”

“阿姨,我、我……”

“你什么你?你个害人精!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要不是叶玉她哥哥的婚礼,我早就来上门跟你翻脸了!现在婚礼完事了,我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不要脸的东西!”阮雪曼像是一只咕咕冒烟的水壶,两只眼睛也瞪得跟铜铃似的,恨不得用目光将她给凌迟了。

“今天你就得跟我们家叶玉来个了断!你赶紧离开她,以后都不准再缠着她了!”

曲艺哭着摇头,“不行……阿姨,我、我不能离开叶玉……”

阮雪曼气得脸部抽搐。

“我……我真的很爱很爱叶玉,阿姨,求求你,别让我离开她,没了她,我生不如死……”曲艺哭得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