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落在阮雪曼耳朵里除了感觉作呕外就不剩下其他感觉了。

“你爱她?你还好意思说你爱她?你爱她就让她背负骂名?你爱她就让她受尽外界嘲笑?你爱她就让她一无所有?你那是爱吗?我看你是来拉仇的吧?”阮雪曼口不择言。

“我警告你,赶紧给我离开叶玉,这么长时间我不闻不问不代表说我就能接受你们两个这种荒唐的关系!你要是不离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曲艺捂着脸痛哭。

“行了行了,雪曼,你差不多就行了,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能只怪人曲艺一人。”

“你什么意思啊?那意思是我撺掇叶玉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了?”

阮雪琴一个头两个大,“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你得跟叶玉好好谈谈,你在这儿大吵大闹有什么用?”

阮雪曼狠狠盯着曲艺,“这个地方,打死我都不想来!等叶玉回来了你给我通知她,让她回家!”

曲艺抽泣着。

阮雪曼实在懒得见到她那张脸,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阮雪琴没跟着马上走,反是来到曲艺身边,轻声说了句,“别哭了,等叶玉回来你让她回家,这种事总要聊开了才好。”

曲艺眼里还挂着眼泪,抬眼看着阮雪琴。

阮雪琴轻轻一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不过,曲小姐,你也不能怪叶玉妈妈,叶玉的确为了你舍弃了2%的叶家股份,你也知道现在叶家危机重重,外有猛虎内有饿狼,叶玉会不会因为你再被利用还说不定呢。”

曲艺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阮雪琴笑容扩大,语气依旧平缓,“叶玉为了你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看得出你也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这么深的感情,怕是其中只有没了一个才能不受彼此连累吧?”

曲艺猛地一颤。

阮雪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曲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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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下了飞机,连行李箱都忘了拎了就往外冲。

年柏彦知道她心急,确定了车子已经到了机场后,提起行李箱出了机舱。

在车上,素叶看着不停后退的建筑物,心里惶惶的。

年柏彦坐在她身边,伸手拉过了她的手,攥紧。

“别急,快到了。”

素叶的手被他攥着,无助,似乎稍稍得到舒缓。

车子直接开到了肿瘤医院。

刚一下车,素叶抬眼看着肿瘤医院这几个大字后,双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年柏彦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稳稳托住她软塌塌的身体。

这里是全国着名的治疗肿瘤的医院,云集顶尖级专家医生。可素叶觉得,她这辈子都不想踏进这里来,来了这里,就意味着跟癌症打交道了。

而她的舅舅,打小将她抚养大的舅舅,此时此刻就住在这里。

几乎是被年柏彦架着进的医院。

进电梯的时候,素叶满脑子是舅舅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有舅妈,一脸的憔悴,可能还会见到素凯,他神情颓废的模样。

很快到了呼吸科,远远地就能听见有人咳嗽,从各个病房里。素叶心一揪,刚要迈步,手臂被年柏彦拉住。

她回头。

年柏彦递给了她一个口罩,“戴上。”

素叶点头,那口罩的手始终颤抖,戴了好几次都没戴上。

“叶叶,你这个样子不行,你舅舅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你这么紧张他会怀疑。”年柏彦冷静地安慰着她,顺便拿过她手里的口罩,为她戴好。

他的气息就像是救命稻草,素叶忍不住揪住了他的衣角,无助地说了句,“我害怕……”

年柏彦这个时候也不忍心用冷暴力来惩罚她了,牵过她的手,低低道,“别怕,我在这儿。”

这话,带了素叶不少力量。

走廊里,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还有病患疼得哀嚎声。

素叶又差点哭了,她觉得这两天的眼泪格外丰富。

听说舅舅被年柏彦安排到了单独的病房,沿着走廊往里走,在尽头。

素叶刚一到病房门口,就隐约听见舅舅在唱京剧,十足的专业腔,旁边还有打拍子的声音。

她愣住,想推门的手也停滞了。

舅舅正在唱文昭关,一轮明月照窗前的选段,声音洪亮,跟他在家高兴时唱上几句的架势没什么区别。素叶正疑惑,就听舅舅开始咳嗽了起来,剩下的句子便怎么都唱不完整了。

然后就听见舅妈慌张道,“哎呀你别唱了,休息一下吧行吗?”

“我就不信了,这个段子我一直唱的就挺好。”舅舅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张口又继续唱。

站在病房门前的素叶,心口剧烈地疼。

一直搂着她的年柏彦低低说了句,“进去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眼眶的红。

推门,进去。

“舅舅。”素叶冲着里面喊了句。

“哎呀,你们俩回来了?快坐快坐。”舅舅一看见他们两个进来,眼神都亮了,刚比划着让他们坐,又想到了什么,赶忙就道,“哎,不行不行,柏彦,你赶紧带着小叶回家。”

素叶听了心一揪,走上前,“我这才刚来您就赶我走啊。”

“这是呼吸科,什么病菌没有啊?赶紧回去。”舅舅皱眉。

素叶的脾气也上来了,干脆将口罩一摘,“我就在这儿陪您!”

舅舅一脸的无奈,“你这丫头。”

“舅舅。”年柏彦走上前,搂着素叶的肩膀也坐在了旁边,“就让她在这儿吧。”

方笑萍也赶忙道,“是啊,你现在让她回去,她也待不住。”

素冬伸手指了指素叶,妥协道,“你呀,我看就是被柏彦给宠坏了。”

素叶听了,心里酸酸的。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素冬看着素叶。

素叶赶忙别开眼,“没,就是昨晚上没睡好。”

素冬便看向年柏彦,叹了口气,“柏彦呐,这就是你不对了啊,是不是光顾着忙工作忘了照顾我家小叶了?这样不行啊。”

“是是是。”年柏彦轻声承诺,“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

素叶下意识看向年柏彦。

方笑萍在旁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拿了洗好的水果过来,“小叶啊,吃饭了吗?”

素叶点头。

看向舅舅,伸手拉住他的手,“舅舅,您快点养好病啊。”

舅舅呵呵笑,“就是空气闹的,你说我什么时候得过病啊,感冒的次数都能数的过来。我啊就那天着了点凉,然后就开始咳嗽,刚开始吧就以为是感冒,你舅妈呢就说什么都不放心,非得拉我到医院来看,刚开始就在咱们家附近的医院看,竟然还说检查不出来,让我到大医院看看。你说这奇怪不?后来啊我就怀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怕医生不说实话,就来这家医院检查,一查,坏了,肺结核。”

素叶没敢看素冬,如果可能,她真的只想舅舅患的是肺结核。

看来,舅妈是瞒着医生,都没告诉舅舅实情,要不然,舅舅再坚强也没心思唱京剧了。

“您别乱想了,医生不是说肺结核了嘛,现在这种病又不难治。”她尽量挤出笑容,安慰了句。

“你说这不难治吧,我还在这儿住了好几天了,这几天医生就给我开些什么消炎的药,也不见好。”素冬抱怨了句。

方笑萍听了这话后在旁叨叨,“你当感冒发烧啊?就算感冒还得一周呢,你这是肺结核,再好的医院也得有个治疗的时间吧?”

“这老太婆,我说一句你能顶十句。”素冬笑着顶了句,又看向年柏彦,“你找的医生过来了,人倍儿好,给我诊断后就叫我放宽心,是跟我说了,肺结核现在不难治。柏彦呐,我这一病可真是麻烦你了,又安排单独病房又安排医生的。”

素叶低头,看着他的大手,心中感动,是他叮嘱医生的吧,她承认,这个时候她太需要有个坚强的肩膀依靠了,忍不住拉过了他的手,他也顺势与她十指相扣。

年柏彦低低一笑,“舅舅,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和叶叶马上就要结婚了,您和舅妈就是我的亲人,怎么能叫麻烦呢?”

素叶听见心脏“咚”地狂跳一声。

紧跟着是方笑萍和素冬欢天喜地的声音,“什么?你们要结婚了?”

素叶舔舔唇,看向年柏彦,这一路上她都有点提心吊胆,这一刻,心脏就这么平静下来了,他不会娶乔伊了,对吧?

方笑萍伸手扳过了素叶的脸,“真的要结婚了?”

素叶“啊”了一声。

年柏彦笑看着她。

她察觉到年柏彦的目光,轻轻点头。

素冬这下子可高兴了,一拍腿,“真是太好了,这叫什么?这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哎,也不对,总之就是,我这一病是坏事,你这一结婚啊就成了好事了。好好好,这样啊,就算我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也能闭上眼睛了。”

“舅舅,您没事别老把什么不治之症啊这种话挂在嘴上,多不吉利啊。”素叶急了。

方笑萍拍了他一下,“你看你,好好的事吧,净胡说。”

“我讨打我讨打。”素冬笑得爽朗,但气息没喘匀,又开始咳嗽,吓得素叶赶忙替他倒水。

素冬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平息了咳嗽,又道,“我啊现在就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呗,柏彦啊,婚期定下来了吗?”

素叶手一抖,有关婚期,她和年柏彦可从没商量过。

一切发生得太快。

年柏彦神情依旧平静,目光稳稳妥妥,语气也稳稳妥妥,“12号,这个月。”

啊?

素叶愣住了。

这个月12号?今天都五月初了?

素冬也微愣了一下,“这不马上了吗?就这个月啊?哎呦,那时间上有点赶呐,婚礼筹备起来挺麻烦的。”

素叶被问得哑口无言,事实上,她也是才知道自己要在12号嫁给年柏彦。

还是年柏彦开了口,“是这样的,其实我和叶叶早就商量好了要结婚,12号也是我们曾经就打算用的日子,只是后来被一些事给耽误了。今年差不多一半儿要过去了,再晚可能就要推迟到明年,因为下半年的工作更忙。”

方笑萍捅咕了一下素冬,说,“对对对,早结晚结不都一样嘛,12号多好的,512,512,寓意好容易记。”

素冬笑了,“嗯对,笑萍啊,这阵子你就别往医院跑了,赶紧给孩子们操办操办婚礼上的事儿,我这边都小事儿。”

“舅舅,您怎么就成了小事了?您身体好了才能参加我的婚礼啊。”

“哎呀,我就一肺结核,12号之前怎么着也得好了吧?”

年柏彦适时劝说了,“舅舅舅妈,婚礼的事交给我就行,你们不用操心了,现在一天比一天热了,还是别让舅妈两头跑了。”

素冬听了后,看着年柏彦满意地笑了笑。

“就是一些女方的聘礼之类的还要请教舅妈,二老都知道,我父母去世得早,像是礼金之类的规矩我懂得少。”年柏彦谦虚说道。

素叶一听这话,有点心疼了,他从不在外人面前这么说话,这么提到他的父母……

方笑萍拍了下手,“这都好说,其实啊礼金什么就算你给了我们,我们也会原封不动地给小叶,都一样啊。”

“改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改守的规矩也一定要守的。”年柏彦抿唇,轻轻搂住素叶。

☆、这辈子好好爱我就行

从素冬的病房出来,方笑萍送他们两人出了住院大厅,能看见从花园里散步回来的病患,被人用轮椅推着,头上戴着帽子,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素叶身边经过时,她似乎能感受一股死亡的气息。

出了门,素叶便不让她继续送了。

停下脚步,深深喘了一口气,才稍稍压下心头的滞闷,“舅妈,我听素凯说了你们两人的决定,舅舅的病情真的无法做手术了吗?”

如果可以做手术,说明还有希望,最怕的就是,连医生都只能给出等待和观察的无奈结论。

方笑萍闻言这话后,抬眼看了年柏彦一下,年柏彦神情无异。她想了想道,叹气,“刚开始医生说可以考虑手术,但后来,柏彦这不找了专家来会诊嘛,专家看过检查结果后认为病情已经加重了,癌细胞已经转移到另一个肺,像这种情况已经无法进行手术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化疗放疗,柏彦介绍的那位协和医院的中医专家也说了,病人接受想化疗和放疗,配合中医,其实就是起到提高病人免疫力的作用,想要完全治愈已经不可能了。中医的辅助实际上就是让病人在临走之前不那么痛苦……”

说到这儿,方笑萍低头,抬手擦眼。

胸腔里的滞闷愈发明显,素叶觉得每呼吸一口都艰难万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她问向年柏彦。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年柏彦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在这个时候她也自私地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年柏彦身上,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这么问这么依赖不过就是想找个精神寄托。

年柏彦看着她苍白的脸,抬手将她额前发别在耳后,久久没有说话。

素叶觉得天昏地暗,哑着嗓子,“我可以把舅舅带到国外,国外……”

方笑萍一愣。

年柏彦则轻轻托起她的脸,“舅舅的病理报告我已经传真给国外那边的专家了,他们的诊断其实是和国内专家一样的。”

素叶的精神一恍惚,脑袋就嗡嗡的。

“小叶啊,我和小凯的意见就是不想再让你舅舅受苦了,我在医院这两天不是没看见过放疗化疗的病人,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遭受的痛苦。你想想啊,把人身上好的坏的细胞都给杀死了,这人能不痛苦吗?我们打算就用中医控制了,现在你舅舅还不知道实情,所以精神状态还没垮,你是做心理的,应该清楚病人的心理是最重要的,一旦真给他推进化疗室,他肯定就明白自己的病情了,到那个时候精神一垮,病情又不能治愈,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他只能在痛苦中度过了。”

素叶惶惶,只觉得全身都冷。

突然又想到,开口,“我任职的大学有医研部,我记得好像是听说里面有博士在主攻细胞移植……”

年柏彦心疼地看着她,半晌后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叶叶——”

“你说的那个细胞移植我也听专家说了,这项技术不是能广泛用于癌细胞治疗,像是肺癌就没办法。”方笑萍轻声打断了年柏彦的话。

年柏彦叹了口气,轻声道,“叶叶,相信我,只要是能想到的办法我肯定第一时间去做。”

素叶无力点头。

“现在你们两个的婚期定了,这在你舅舅眼睛里就是头等大事了,早点结婚,也早点让你舅舅省心。”

“放心吧。”年柏彦轻轻搂过素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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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执意要为舅妈拿换洗的衣服,所以晚上决定留在东四,第二天直接去医院。年柏彦知道无法劝说她只好同意,开车送她过去。

两人的空间很安静,也许都是各有心思。

放了音乐,音乐声也很安静,不是激烈的那种。

素叶坐在副驾驶位上,静静地看着窗外。路况不是很好,建筑物后退的速度也不是很快,车子走走停停的。

可素叶浑然不知,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想起小时候在舅舅家跟素凯打闹的日子,想起母亲离开后舅舅跟她说,别怕,还有舅舅的这句话,想起她瞒着舅舅申请了国外大学奖金学后舅舅欣慰又不舍的样子,想起舅舅经常在家哼唱的京剧……等等这些,然后就是舅舅现在的病情。

令她揪心的病情。

她真的很怕,婚礼当天她是笑不出来了。

是啊,还有她和年柏彦的婚礼。

前方红灯。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年柏彦转头看着身边的素叶,见她始终靠着车窗一动不动,心疼了,伸手轻轻揽过她的肩,她这才反应过来,目光惶惶地对上了他。

像是惊扰了她的梦境,年柏彦眼底染上怜惜。

“叶叶,听着,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到了舅妈家后好好睡一觉,因为你现在的状况糟糕透了,明白吗?”他的语气半强硬半哄劝。

素叶深吸一口气,虽说自己怕是无法安眠,但还是点头答应。

年柏彦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松手,继续开车。

素叶这一次没将目光移开,而是直直地盯着年柏彦握着方向盘的大手发呆,他的手宽厚有力,能带给人无尽的希望,同时也能翻云覆雨。

她想到了他们即将到来的婚礼。

人和人的关系真奇怪。

前一天可能还面临着分道扬镳,后一天就能结成连理。

认识年柏彦,像是上天注定。

从酒吧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上帝已经按下了她和他从相逢到相恋的ply键,于是,他们按照上天精心布置好的剧情去走。

相识、相知、相恋,然后,在彼此磨合的时间里产生矛盾,性格的差异、行为标准的不同导致一次又一次地争吵。

她以为,这一生已经无缘再跟这个男人牵手。

可心里又自私想着,他还是在乎她的。

男人的矛盾跟女人的往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