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皮皮送到棋社,舟遥遥找到他的师父,委婉表达自己的意见,“老师,皮皮年纪太小了,不用替他设置太高的目标,就当成业余爱好,不要有压力,我觉得这样已经充分足够了”。

听完,皮皮的师父吹胡子瞪眼,“我这里不是托儿所,你只想培养孩子兴趣,何必让孩子跟我学棋?锦澜他一定会成为国手的,正因为看好他的资质,我才收他做徒弟,你知道全国入段棋手年龄最小的几岁吗?九岁,在我看来,锦澜三岁就能进棋院段位班,六岁入段完全没有问题,这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做职业棋手算哪门子目标,成为世界冠军才是!你们做父母的,可别拖孩子后腿!”,说完,袖子一振,扬长而去。

舟遥遥被训得哑口无言,既然曾经的国手都说皮皮厉害,那她这个围棋门外汉还是不要指手画脚了。

与儿子的机敏好学相比,女儿球球简直完美继承了她不学无术的缺点。

注意力不集中,忘性大,屁股就像按了转轴一样,一刻也停不下来,身子老是扭啊扭的,动来动去,可把舟遥遥郁闷坏了。不得不使出绝招,掏出一块榛子巧克力在球球眼前晃了晃,“你把妈妈教你的古诗背一遍,巧克力就归你”。

果然球球听从糖果的召唤,安静下来,眼睛盯着巧克力,磕磕巴巴地背诗,“春眠不觉,觉,觉…”。

“晓”,舟遥遥忍不住提醒她。

“处处蚊子咬”,球球看着巧克力吞口水。

舟遥遥崩溃,“处处闻啼鸟!哎呀,教了你一百遍,你怎么都不用心学呢?这么简单的一首诗都背不过,还吃什么巧克力啊,不给你吃!”。

愁人呐,皮皮把聪明分姐姐一点多好啊,球球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球球撇嘴大哭,这是她对付母亲的杀手锏,声音洪亮具有穿透力,惊动了保姆,就相当于惊动了凤姑。

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回家后,到底伤了元气,精力不济,常常在自己房里休息,但为了宝贝曾孙女儿,凤姑拄着拐杖走出来,训斥舟遥遥,“孩子不爱学,你就别逼她学嘛,也不怕把孩子给累坏了,小脑袋能塞进什么东西呀,认识俩字得了,你还指望她以后做大学问呐?”

“球球过来,太奶奶给你拿好吃的!”,凤姑向球球招手。

球球抹干眼泪,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摇着凤姑的手撒娇,“太奶奶,我要吃烤鸡,吃这么大一只!”,一边说着,一边用胖嘟嘟的小手比划。

“好好好,我让厨房给你做!”

看着圆滚滚的女儿,舟遥遥颇感无奈,每次让球球少吃一点,全家人看她跟看恶人似的。孩子明明胖得眼睛都变小了,他们集体眼瞎,夸胖的好看,胖的可爱,结果纵容得球球在性格上向孔雀靠拢,容貌上却向反面发展。

晚上,球球挨个向家人控诉母亲迫害她。

“妈妈骂我,还饿我肚子!”,说着,她拍拍胃凸出来的小肚皮,“你们探探(看看),肚子都瘦了”。

扬振民忍俊不禁,把她搂进怀里,“是吗?那我要好好教训你妈妈了,怎么能饿坏我的宝贝孙女呢?”。

金铃子正跟着孙子一起学钢琴,没空参与饭后闲聊。

扬帆远替舟遥遥说话,“球球,撒谎的话会变成猪鼻子,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球球两只小手捂住鼻子,“爸爸骗人,妈妈不让我吃巧克力,我没有说谎话!”。

真相大白,舟遥遥叹了口气,“宝贝,你真的不能再多吃了,长成小胖子的话,白天鹅的裙子你就穿不上了”。

“才不会呢,爷爷说会从国外给我买”,只要跟学习无关,球球十分伶牙俐齿,反应力惊人。

扬振民点头,“没错,爷爷还真给你买了,我去给你拿”。

很快,他提着箱子过来,打开一件件取出衣服,全是迪士尼公主的礼服。从灰姑娘变身的美丽华服到冰雪奇缘艾尔莎的蓝色长裙,几乎完美复原。

球球兴致勃勃地玩起换装游戏,拎着裙角在客厅转圈圈。

一边转圈一边自我陶醉,“我真是美丽的小公举啊”。

除了滤镜特别厚的爷爷捧场赞同外,扬帆远和舟遥遥诚实地保持了缄默。

照顾两个孩子入睡,扬帆远和舟遥遥回自己房间。

经历风波后,两人的关系微妙得疏远,确切地说,舟遥遥单方面地后退了一大步,有意保持距离。

“法院已经立案了,不久后简素怡会收到传票”,扬帆远没话找话。

“哦”,舟遥遥辞职那一天跟简素怡撕过了,还重重打她一巴掌,挺解气的,后续程序她不太关心,不过到底是扬帆远的一番心意,至少也要表现出一点参与精神,“需要我出庭作证,提前告诉我”

“你微博下的负*面*评*论删除了吗?”,扬帆远靠在门上,看着舟遥遥卸妆。

舟遥遥戴上红色蝴蝶结束发巾,衬的皮肤白皙如玉,她回头,“看了会心梗,所以我还没登陆过微博呢”。

“这样你看行不行,在微博上发律师函,对网络上流传的恶意不实传言做出严正声明,澄清事实,向造谣者追究法律责任,要求涉事微博删除侮辱、诽谤、人身攻击的内容,以正视听”,扬帆远笑了笑,“你不是公众人物,没有适度容忍伤害的义务,所以要懂得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舟遥遥眼睛一亮,“对哦,我可以效仿明星发声明的做法,看来明天要去趟律师事务所了”。

“律师函我替你准备好了”,扬帆远轻咳,回避舟遥遥的视线,“除了发声明,我觉得上传一张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的照片最有说服力,不用正面照,我们和两个孩子不是有一张背影照么?”

舟遥遥打了一个响指,“好主意,我先挑照片,你记得把律师函发给我”。

她很快在相机胶卷中找到夕阳西下一家四口的背影照,嘴中喃喃自语,“是不是再挑一张咱俩的婚纱合照,就这张虚焦拍摄的吧,我是焦点,你在我身后不远处是虚化的,你真人出镜,面部模糊,上传微博的话,也不会暴露太多信息,很好,就挑这张吧”。

目的达到,扬帆远嘴角忍不住上扬。

舟遥遥编辑微博,把律师函和照片一同上传,做完后,她重新投入卸妆护肤的日常工程。

涂上精华,从镜子中看到扬帆远依然没离开,她让开洗手台,“你要用?”。

扬帆远走到舟遥遥身边,扳过她的肩膀,紧紧地拥抱她,“我们明天去游乐场吧,你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别对我太冷漠,我受不了!”。

舟遥遥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隔了很久才点头,“好啊,正好我有话对你说”。

第八十一幕

广告部的头张琦打电话约舟遥遥见面。

扬帆远开车送她到约定的地点,“谈完后记得联系我,我来接你”。

“好的”,舟遥遥推门下车。

“等等”,扬帆远叫住她。

“还有事?”,舟遥遥扶着车门问。

“你们领导如果让你复工,你不要答应她,气氛不友好的工作单位没必要去!”,扬帆远加重语气,“别她给你几句好听话,就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

“我又不傻”,舟遥遥向他挥手道别,“路上小心”。

扬帆远望着她的背影,目光缱绻,假如可以,他想把舟遥遥装进口袋里,一刻都不要分开。

张琦看到舟遥遥走进来,立刻起身,热情地招手,“遥遥,这边”。

舟遥遥坐到张琦对面,“张姐,最近还好吗?”。

张琦殷勤地为舟遥遥到了一杯蔓越莓红茶,笑了笑,开门见山,“遥遥,你在家散心也有段日子了,是不是该回去上班了?”。

“张姐,我都辞职了,还上哪门子班呐”,蔓越莓的味道酸酸的,舟遥遥品了口,心情似乎也沾染了一丝酸涩,辞掉喜欢的工作,到底有些难过。

“遥遥,别赌气了,总监并没有受理你的辞职信,她这是给你留着台阶下呢,你也要体谅体谅她,人到更年期了,没爱人没孩子,回家冷锅冷灶,难免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再说了那几天确实事多,你恰好撞在她枪口上了,她不是故意针对你,这点希望你明白”,张琦摆出知心大姐的架势,卖力劝舟遥遥改变主意。

茶气氤氲,舟遥遥粲然一笑,“我没有生总监的气,主要是因为我,同事们的情绪受到影响,工作氛围很糟糕,无论对我还是对同事,继续相处,都非常煎熬,他们对我有意见,我心里也不好受,不如爽快走人,这样做对大家都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张琦苦口相劝,“流言流言,传一阵儿就散了,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同事们在背后议论你,那是他们嫉妒你,你又不用指望他们发工资,干吗看他们眼色?”。

舟遥遥叹气,“张姐,咱们台音乐频道的当红主持人有金主捧,同事们私下把她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现在他们骂的人又添了一个,那就是我。主持人好歹大小是个明星,有点花边新闻不奇怪,我一普通人,挨骂的心理承受力有限,天天遭受冷眼,我真的待不下去”。

见劝不动舟遥遥,张琦只好自揭底牌,“遥遥,你从电视台辞职,让我很难做的,盛泰地产是广告部的大客户,你说我怎么向扬董交代?这不是破坏合作关系吗?”。

“张姐你放心,我是基于个人原因主动辞职的,盛泰地产那边我不会多说什么的,公私分明我还是能做到的!”,既然张琦说实话了,舟遥遥就给她一个定心丸吃。

“那就好,那就好”,张琦终于松了口气,“还是你们不差钱的人才有底气说不干就不干啊,我工作有十五年了,每次创收压力大,上司责难时,我都想甩手走人,可是不像你没有后顾之忧,一家人的生计担在我肩上,老公在事业单位,挣得钱不多,孩子上补习班,以及各种兴趣班,都需要钱,睁开眼就是柴米油盐和账单,想送孩子到国外读书,还想换大房子,为了赚钱,可不得使劲干活,跟骡子似的上了套就别想摘了,所以我特别羡慕你潇洒的生活,不必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对比太惨烈,难怪大家心里不是滋味,唉,互相理解吧”。

张琦委婉地替孤立舟遥遥的同事们辩解,对此,舟遥遥一笑置之,她没道理为同事们的失衡心理负责,他们只看到她交好运了,她受的苦和磨难又有谁关心呢?然而也没什么好较真的,她负责做好自己就行。

两人分手后,舟遥遥一个人去了游乐场,在售票处等扬帆远。

扬帆远赶到后黑着脸,“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吗?”。

舟遥遥主动挽住他的胳膊,“你一来一去接我不是浪费时间吗,反正我闲着又没事,就乘地铁过来了,票我已经买好了,走吧”。

扬帆远嘴角勾了勾,扬起一抹浅笑。

过了检票口,走进游乐场,舟遥遥感慨,“我差不多有三年没来过了”。

放眼望去都是人,有全家出行的,也有情侣和朋友组合。

扬帆远装作无意地问,“以前跟谁来过,同学?”。

“大一的时候班里集体来玩了一次,毕业那年同寝室的室友要请我参加她组织的四人约会,就定在游乐场见面”,舟遥遥对扬帆远并不设防,毕竟她没什么欲语还休的往事。

不过听到扬帆远耳朵里就变了味儿,“四人约会?你室友自己谈恋爱也不忘给你介绍一个?真是中国好室友!”。

“是啊,我室友蛮好的,云南人,现在是他们当地广播电台的主持人,当时我们走得挺近,她看上一个理工大学的男孩子,主动追求他,但那个男孩子脸皮特别薄,坚持约会带上好朋友。两男一女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我就火力支援了下,尽量为室友制造二人空间,好在男孩的朋友也很识趣,我们俩就组队和室友他们分开玩”,舟遥遥毫无顾忌地一股脑儿说出来。

“这就完啦?没有插曲片尾曲之类的?”,扬帆远的醋意止不住地往外冒。

“你问后续?我室友和理工男在一起了,最近听说为了她,理工男把工作调到云南,貌似领证了,明年举办婚礼,本来想要请我当伴娘的,结果我结婚比她还早,计划就泡汤了”,舟遥遥略带可惜地说。

好玩的项目排的队伍都七扭八绕的好几圈,旋转木马玩的人稍微少一点。

“我要坐旋转木马”,舟遥遥排在一对母女后。

扬帆远拉她,“这是给小朋友玩的,你成年都多长时候了,玩儿童项目不脸红?”。

舟遥遥切了声,“你管我,不愿意玩一边等着去,最烦有人唠叨了”。

最关键的后续尚未打听到,为了听下文,扬帆远厚起脸皮跟在舟遥遥后面排队。

“喂,和你组队的那个电灯泡怎么样了?”

“好像到德国留学了”

噢,那他就放心了,扬帆远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轮到他们玩旋转木马,舟遥遥给自己挑了一匹睫毛长长的白马,坐上去搂住白马的脖子,拿出手机自拍。

扬帆远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玩旋木实在太滑稽了,有个小女孩指着他说:“妈妈,快看巨人”。

扬帆远尴尬地挪到出口处等舟遥遥。

心想等皮皮和球球再大点,带他们来玩旋转木马,作为监护人陪着孩子一起玩,光明正大不怕被人说。

舟遥遥坐着木马转到扬帆远这边时大喊,“麻烦你帮我拍照片”,说完开始凹造型。

扬帆远不会令她失望,他属于会拍照的类型,把舟遥遥抓拍得又美又萌。

趁她不注意,扬帆远偷偷把一张比心的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

游戏结束,舟遥遥玩得很开心,为了答谢扬帆远做他的专属摄影师,她主动爆料,“前不久我室友打电话问我近况,说他男朋友的那位好哥们对我有好感,问我对他有没有意思,假如有,他就马上回国来看我…”。

“还中国好室友呢,你结婚她都不知道?保媒拉纤也要看情况吧!”,扬帆远怒气冲冲地说。

“你忘记咱俩的君子协议了吗?外地的同学我都没特意去说,也没发喜帖给他们”,舟遥遥心平气和地解释。

扬帆远顿时没话说了,他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但憋着又极度不爽,怨气深重地哼了一声,“你对我说这些干吗,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舟遥遥的笑眼月牙般弯了弯,“知道你不在意我才说的呀,君子坦荡荡嘛!”。

“难道我在意你就选择不说?坦荡荡个鬼!”,扬帆远撇过头去,独自生闷气。

舟遥遥逗扬帆远玩呢,而且就他那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着劲儿,与其被他不厌其烦地问来问去,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来得省事。

“转告你同学,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让她男朋友的哥们儿尽快转移目标,不要打别人老婆的主意”,扬帆远斜睨舟遥遥,申明作为丈夫的立场。

舟遥遥笑笑不说话,谁的老婆,你的吗?那可不一定。

“口渴”,她转移话题。

“我给你买水去”,扬帆远走向服务区。

“再帮我买一个奶油棒冰,芒果味的!”,舟遥遥在他后面喊。

扬帆远买回水和棒冰,拧开瓶盖递给舟遥遥,“先喝水”。

舟遥遥从善如流地喝了一小口。

扬帆远拿回来一点不介意地含住瓶口仰头喝水。

“呃,我用嘴巴碰过,你不用纸巾擦一擦?”,实际她想说,大哥,你这可是间接接吻。

扬帆远拧上瓶盖,淡淡地说:“我又不嫌你脏”,扭头一看,他的脸噌的红了,“你吃冰棍儿能不能不要那么色*情”。

舟遥遥不明所以,伸出舌尖从棒冰底部舔到顶端,“真是淫者见淫,我爱怎么吃就怎么吃,你管不着!”,说完了,她舔得更欢了,以为能恶心到扬帆远,故意含住棒冰,使劲嘬了下。

扬帆远灵魂都要出窍了,头皮发麻,急忙转开视线,把舟遥遥饱满的红唇甩出脑海。

舟遥遥吃完棒冰,表示要坐过山车,跑过去排队。

扬帆远恐高,说什么也不玩。

“好吧,你帮我拿包,我自己玩”,舟遥遥把包扔给扬帆远。

排在她前面的男孩转过头,“我也一个人玩,那正好我们坐一排,心理上不至于那么害怕”。

男孩性格阳光很健谈,“听说过山车最后的位置最可怕,我们等会儿坐中间的位置吧”。

“好吧”,舟遥遥坐哪里都无所谓,她喜欢玩刺激的。

扬帆远站在一旁,看他俩聊得越来越投机,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他挤过狭窄的队伍,站到舟遥遥身边,回头对排在后面的人说抱歉,“对不起,我们是一起的”。

舟遥遥侧脸看他,“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坐的”。

“没关系”,扬帆远抿紧嘴角,神情紧张。

或许为了缓解这种绷紧的情绪,他调动理科知识,用走近科学式的旁白替舟遥遥科普,“过山车的每个座位的体验都不同,最后一排为什么刺激呢,因为过山车的重心在列车的中部,过山车爬到顶端后下坡,车头后面坠着车尾,无法加速,而车尾还没过顶端的时候已经开始加速了。所以说,车尾的总体速度、失重体验和过顶端的凌空时间长短,都比车头更刺激”。

舟遥遥一句都没听懂,五分钟时间很快到了,看着扬帆远发白的脸色,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喂,你不用陪我玩”。

扬帆远不说话,拉上她的手,第一个冲到前面去。

“我们坐车尾”,他说。

“还是坐车头吧”,舟遥遥替他考虑。

“你不是喜欢刺激吗?”,扬帆远坚持坐车尾。

舟遥遥不再坚持,“好吧,既然你想挑战自我”。

两人坐好,“当”的一声,过山坡开动了,轮子摩擦轨道的声音折磨神经,缓缓上坡,越来越高,蔚蓝色的天空越来越近,远处的人和风景越来越小,只有风声和心跳声。

坡顶就在前方,扬帆远一把攥住舟遥遥的手,过山车爬至最高处向下俯冲,垂直下跌,风在耳边呼啸,心脏就要破裂,天旋地转,舟遥遥兴奋地大喊,混在一片惊恐的尖叫声中,被风声吞没。

扬帆远克制恐惧,睁大眼睛扭头看舟遥遥,在半空中呐喊,“我爱你!”。

第八十二幕

死亡般的五分钟结束了。

扬帆远凭着男子汉意志控制颤抖,从储物柜帮舟遥遥拿出包和她买的驯鹿发箍。

舟遥遥戴上发箍,拨了拨头发,找好角度和过山车合影。

她身处人群自拍完全没有心理障碍,跟专业模特般随时切换造型,眨眼飞吻式,45度角遮阳眺望式,眼神迷离撩发式,拿围巾挡脸式…一气儿十连拍才过瘾。

回头一看,不得了,扬帆远跟快断气儿似的,不仅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你怎么样,没事吧?”,舟遥遥扶住他的胳膊,关切地问。

扬帆远摇摇头,指着出口,“我们先出去再说”。

随着队伍走出去,他努力把翻涌的恶心压回去,满怀期待地说:“过山车爬上坡顶时,我对你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你有跟我说话?”,舟遥遥只记得人们的惊声尖叫以及耳旁浩荡的烈风声,“你一定说吓死了对不对?”,她凭经验猜测,“要不就是喊妈呀,哈哈,原本在过山车上恐惧感比较重的人都不太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你该不会害怕到骂人了吧?”

她从包里翻出在工作人员买的过山车抓拍照片,“噗”的一声笑出来,“你看大家的脸吓得都变形了,喔,这是你”,涂着橙红色甲油的指尖点了点,“你的发型一点都没乱,看来抹了不少发胶吧?咦,你脸朝向我,张着嘴确实在说话,你还能记起来吗?”

听完舟遥遥的话,扬帆远的心彻底跌入冰窟,“你知道我人生最讨厌的十件事之一是什么吗?坐过山车!我今天真是疯了!”,拿出赌命的勇气玩过山车,在最恐怖的时刻大声示爱,这是多么浪漫帅气的告白方式,可她居然说没听到?为她做了自己最讨厌的事,却得到这样的待遇?

刹那间腿软头晕,胃里翻江倒海,酸液顺着喉管一路逆流。

“给我装水的袋子,快”,扬帆远皱紧眉头,用手帕捂住嘴。

“不舒服?想吐?”,舟遥遥把塑料袋递给他。

扬帆远接过塑料袋,咬紧牙关,闪到印第安酋长雕像后。

听他的声音十分痛苦,舟遥遥准备好纸巾和水走过去,扬帆远正弯腰捧着塑料袋呕吐,脸颊泛着病态的嫣红,额头满是汗水。

她替他拍背,“都吐出来就好了”。

扬帆远站直身体,靠在雕像上喘息,舟遥遥拿纸巾踮脚给他擦汗。

在舟遥遥去收拾装着呕吐物的塑料袋时,扬帆远拦住她,用虚弱的声音说:“脏,我来做”,他把纸巾和手帕连同塑料袋一起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