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俨安静地陪着她,什么都没说。

半晌,虞璟才缓缓张开眼睛,自嘲似地说道:“你看,这就是我的父亲。”语气很是苍凉,纤细的手指虚虚遮住了小半张脸,像掩饰某种不堪。

苏君俨在心底无声喟叹,轻柔地攥住她的手指,“我明白。”

“何董,虞小姐?”虞璟低低地笑起来,一面模仿何世祥的腔调“虞小姐真是博识。你说可笑不可笑。”虞璟忽然拔高了声音,大笑起来。她笑得那么厉害,连肩膀都上下剧烈起伏,可眼角却有晶亮的水渍。苏君俨感觉心脏抽痛起来,将虞璟搂进怀里,抚慰似地摸着她的头发。

虞璟擦擦眼睛,努力微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我好恨,妈妈她为什么会爱上那种人。我为什么是那种人的女儿,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苏君俨知道这是虞璟因幼年被抛弃而造成的心结,不是几句话就能开解的,他只是紧紧抱着她,用行动告诉她:他在这里。他会始终在这里。不离不弃。

虞璟突然从苏君俨怀里仰起脸来,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还是我的眼光好。”

苏君俨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低头亲亲她的鼻尖,“我不仅眼光好,而且速度快。”

虞璟知道他指的是顾玚澄,哼了一声。

苏君俨却又凑到她的两片薄唇上,啄了上去。亲吻之间,虞璟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和我搬到一起住吧!我很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待在一起。”

他的语气里满是期盼,隐隐还有一丝祈求和不安,心瞬间柔软一片,舍不得让他失望,于是她含糊的“嗯”了一声,又怕他听不清楚,虞璟又点点头,表示愿意。

苏君俨没有想到她一下子就答应了,平素薄凉的眼底满是狂喜的神色。低下头,又一次吻在了那甜软的唇上。

软的是舌,硬的是齿,还有肿胀的唇瓣,两条舌头缠绵在一起,如同交尾的鱼,或者是舞动的水藻,细细地咬,轻轻地吮,虞璟被他吻得气息不稳,幽幽喟出一口气来,这口气,像极了柔韧的蛛丝,在空气里被无限拉长,直到接近虚无,将断不断,欲语还休,是放下,却比放下撩人,是解脱,却比解脱含蓄,是撩拨,却比撩拨销魂。这带着黏液的蛛丝结结实实地匝满了苏君俨的心尖儿,迫得他赶紧打住,趁他的下半身还没有失礼前。

双飞燕

汽车开进了铁艺雕花的大门,夏从从坐在车后座,看见那箭镞一般的栏杆尖,手指神经质地攥住了斜襟上的如意式样盘扣。别墅白皑皑的墙体,像一截僵死的蚕,还泛着蓝色的阴影。虞璟朝她笑时薄唇一掀,露出两排米粒大小的白牙齿,白的发蓝,尖细的小蓝牙齿简直咬住了她的脑子,夏从从哆嗦了一下。

身旁的何琇忍不住蹙眉,“妈妈,你怎么了?”

夏从从抓住女儿的手,不觉用力捏住了这只温热的手。何琇已经叫起来,“妈,你捏痛我了!”

夏从从连忙松手,去看女儿的手。雪白的皮肉上浮着浅红色的印子,像被人扇了巴掌。夏从从突然觉得连齿根也酸起来。

家里的佣人听见汽车声,赶紧开了门。何世祥一声不吭地上了楼,夏从从逆光站在白色的扶手旁边,窗外有风吹动灌木,沙沙的声音,像蛇。夏从从打了个激灵,踩着坡跟皮鞋噔噔赶了上去。二楼没有开灯,从何琇的角度看过去,二人正一前一后,一级一级地走进没有光的所在。

何世祥进了卧室,坐在床沿上。夏从从看着丈夫垮着肩膀坐在黑暗里,整个人就和床榻一样,似乎负担着莫可名状的重量。她按下了壁灯,柔和的光芒洒开来,何世祥却伸手在眼前挡了一下,“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没有看妻子一眼。

“虞璟是她的女儿,对不对?”夏从从不管不顾地扯着何世祥的袖子,牙齿发颤。

何世祥转头看向窗外,月亮不知道何时隐入了乌云里,只露出一个白色的脑袋尖儿。颓然地垂下头,将脸埋进两腿之间,何世祥低低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是。”

夏从从倒退一步,月亮已经缓缓冒出脸来,苍黑的天,莹白的月,像京剧里的鬼脸,正狰狞地看着屋内的男女。

“她得势了,她是来找我报仇的,替虞冰报仇来了!”夏从从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何世祥抬起脸,看见妻子的小肚子在紧匝匝的旗袍下一起一伏,像极了昆虫的腹部。他厌恶地掉开目光,就是为了这样的女人,居然为了这样的女人。

夏从从被何世祥嫌恶的眼神刺痛了,幸灾乐祸地冷笑起来,“你以为虞璟会认你?呸,你做梦!我看她简直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何世祥,别装做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你那点心思可瞒不过我!今个儿见你女儿出息了,抱着市委书记的大腿了,你就惦记上现成的市委书记的岳丈的位子了,我说的没错吧…”

何世祥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嘴,像鱼一样翕张着,无数讨嫌的话语从这张可恶的嘴里滚出来,要是能让这张嘴闭上就好了。刚转过这样的念头,手已经卡住了夏从从的脖子。四十多岁女人的脖子早已不再年轻,松弛的皮肤像薄薄的一层纸。夏从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何世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像戴了泥塑的面具,只有太阳穴那里有一根筋在扭动着,像蓝色的蚯蚓。

“啊啊啊”夏从从此时只能发出扁平的声音,像水泥刷子迸溅出几个水泥点子,碰到墙,便软趴趴地没声音了。

终于记得抬手去扒何世祥的手,何世祥却突然撤了劲。夏从从捂住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给我消停点!”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何世祥出了卧室。刚开门,就看见何琇像木偶一样呆立在门外,见到他,眼珠子才有了点活气,动了动。何世祥叹息一声,越过女儿打算去书房。何琇却突然嚷起来,“不可能,你们都在撒谎!虞璟那个狐狸精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是我的姐姐!我不要跟她有血缘关系!她不配当我的姐姐!”一张脸挣的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何世祥再也看不下去,快步进了书房,砰的一声关紧了门。

夏从从瘫软在地上,看见女儿跌跌撞撞地扑到自己身上,将脸伏在自己胸口。湿腻的泪水还有口鼻之间呼出的热气混在一起,很快濡湿旗袍,黏嗒嗒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搂着女儿的头。

半天,何琇才从母亲胸口挣出头来,发狠似地说道,“虞璟别想抢走我的任何东西,爸爸是我一个人的,玚澄哥也是我的。

“怎么,睡不着?”是夜,苏君俨突然幽幽地开腔。

虞璟可以感觉到暖湿的气息像雾气似的罩在脸上,脸颊立刻腾地烧起来,幸好是在漆黑的夜里。不满地嘟囔,“你想吓死人啊!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想干吗?”

苏君俨一阵苦笑,佳人在侧,却要做守礼君子,他容易嘛!

“我们来说话吧,我睡不着。”虞璟小声地提出建议。

苏君俨没有回话,手却准却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虞璟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耳畔立刻传来男子的一声轻笑,“我不是急色鬼。只是说话还是面对面比较好,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虞璟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地侧躺着。太安静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辨。

虞璟的脸又开始烧起来,竟然,竟然就这样和他躺在了一张床上,睡在了一个被筒里。

“你脸红了。”苏君俨凑近了些,声音里有很明显的笑意。

“苏书记是属猫的吗?夜里也看得见?”虞璟讥讽道。

“要不我们开灯确认一下?”苏君俨作势要去揿落地灯的开关。

“别!”虞璟慌张地捉住他的手。

又是一阵轻笑,苏君俨趁机将虞璟搂紧怀里,果然是偷腥成功的猫。

“似之是你的表字吗?”虞璟忽然冒出来一句。

“嗯。”苏君俨定定地看着虞璟纤细的锁骨所形成的两个小涡,那是他今生唯一想投进去的黑洞。

“外公也给我起过小字。”

“叫什么?”苏君俨饶有兴致地追问。

“无尤。‘夫惟不争故无尤’的无尤。”虞璟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格外清软。

苏君俨唇角逸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容,“我倒觉得是‘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的无尤。”

“你——”虞璟无力地瞪他一眼。

“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无尤。”苏君俨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语气郑重,宛若起誓。

虞璟觉得胸口一窒,原本规规矩矩缩在胸前的手情不自禁地攀上了苏君俨的脊背。

“乖,好好睡觉。”苏君俨轻轻拍拍她的背。

虞璟温驯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苏君俨也合上了眼睛。

锦帐春

清晨虞璟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头顶清朗的男声,“睡醒了?”

虞璟怔怔地看着眼前黑白格纹的男式睡衣,原木的扣子并未扣全,露出一小片肌肤。纯粹的男性气息就在她鼻尖萦绕着,脑袋一轰,原来夜里她睡着睡着便从枕头上滑了下来,整个人自动趋向了身边的热源,现在的她头靠在苏君俨的胸膛,一只手老老实实地缩在胸口,另外一只手还挂在他的腰上。虞璟尴尬地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一条腿也肆无忌惮地横在他身上,就像茑萝缠绕着大树。脸上立刻火辣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想将脚缩回来,不料苏君俨的两条腿已经迅速地夹住了她想逃脱的那条腿。

“怎么,吃干抹尽了就想跑?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苏君俨嘴角噙着微笑调侃道。

虞璟羞恼地啐道,“谁想跑了!”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改口道,“谁吃干抹尽了?!”

苏君俨似乎很享受她的失控,哈哈大笑起来,“真没想到你的睡姿”,他停顿了一下,似在组织词语,“呃,倒是蛮狂野的。”

“你——”虞璟有些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不想却被苏君俨捉住手腕,“无尤这是想谋杀亲夫吗?”

虞璟脸上羞窘之色更重,连汉白玉一样的脖颈上都有红色泛起,就像夕照下的雪堆,明艳无比。

苏君俨的眸色一下子幽深起来,唇沿着她小巧的耳廓来回摩挲,“你好美。怎么办?” 他声音微哑,不知道是在问谁。

湿暖的热气喷薄在耳际颈项之间,虞璟觉得身体里有一阵阵闷热在躁动。手仿佛有了独立意志一般,环住了他的脖子。苏君俨怔愣地看着她,“无尤…”话语却被她用吻缄住,熟悉的清甜溢满他的口腔,苏君俨觉得快乐的简直要战栗起来。

虞璟双颊酡红,简直压倒桃花。黑山白水一般的眼睛里也不见清醒到残酷的理智,倒是氤氲着一团雾气,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无尤,给我好不好?” 苏君俨说地很慢,一字一顿,其间还伴着沉重急促的鼻息,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煎熬。

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稳妥地坠着,透不进一丝天光,幽暗的室内虞璟只看见他深潭似的瞳孔,汇着点点像无言的祈求,简直要把人溺毙其中,受到蛊惑的她嘴角一扬,“嗯”了一声。

“我不会再放开你,你是我的。”苏君俨宣誓一般,细细切切的吻沿着额头、鼻尖、嘴唇一路迤逦而下。睡衣的腰带已经被他解开,苏君俨膜拜似地将唇印上了她白玉簪似的锁骨上。

太宰治描写古希腊女诗人萨福时说,以为纵身跃下山崖就可以忘却思念。可是当他投身他一直渴望投入的黑洞时,却发现这清浅的小涡根本盛不住他勃发的欲望。

灼人的掌心游走于她温润白腻的肌肤,苏君俨动作温柔的生怕在她绢丝一样的身体上勾出丝头。睡衣是棉麻材质的,藕色底上绣着大片银色的山茶花。是二人昨晚回去拿的,随着其他常用物什一并装在一个带着云头锁片的大皮箱里。当时他还调笑说真像抬嫁妆来着。

她就这样躺在他身下,眸子明明想闭上却又强自睁开着,浓黑的睫毛像风里的花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兀自颤抖个不停。两只手痉挛似地屈张着,死死攥住了床单。总是这样倔,真教他心疼。

“别怕,我不会弄痛你的。”轻柔地附耳过去,语气近乎呢喃。

身下的人儿微微点头,咬住了下唇。

苏君俨的指尖点点她的樱唇,“别咬,待会儿你要是觉得痛就咬我好了,让我和你一起疼。”

虞璟眼底的雾气一下子弥漫开来,她努力朝他微笑,笑容坚定而羞怯,“嗯。”

男子的手掌已经覆盖住了女子绵软的胸脯,娇怯的白鸽子温顺地匍匐在他的掌心里。

轻吮之中虞璟觉得浑身起栗,忍不住娇吟起来,“君俨,君俨…”,苏君俨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道学气的名字如此动听过。

曼妙的曲线,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再衬着如冰似玉的肌肤,简直堪比越窑精品。“你怎么能这样美?”苏君俨叹息似地说出一句来。

他浑身滚烫,简直灼伤了她。一直以为他都是淡漠的,不多言,不多笑,走路都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体温一直控制在三十七摄氏度以下。

电影《巴黎野玫瑰》里说,爱情的来临使人的体温上升零点二摄氏度,三十七度二。大概错了。他的触碰,像火炭一样,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陌生的情潮让她慌乱无措,只能本能地在他背脊上胡乱摸索着。

苏君俨却被她全无章法的抚摸撩拨地满头大汗,“无尤,无尤,你是我的。”低吼之中,隐忍至极的他终于箍着她的腰,将自己嵌了进去。

痛楚绽放的一瞬,虞璟放在他背上的指甲一下子收紧了。牙齿也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唇,粉色的唇甚至被她咬出了血珠来。

苏君俨心疼不已,俯身吻住了她的唇,伴着血腥气,竟有别样的销魂。

乌发、雪肤、红唇,凤眼里闪着细碎的水光,此时的她,美艳不可方物。无限宠溺地亲吻她的眉眼,苏君俨放任自己在她甜美的领域里驰骋起来。

她的包容和回应让他沉醉不已,身下这朵姣花无比强悍地激发了他岑寂的生命里所有的激情。他何其有幸,能够遇上她,身心交汇之间苏君俨再次确定,她就是当初他失去的那根肋骨。

而现在,他圆满了。

要不是心疼虞璟,苏君俨真舍不得罢手,面对这样的甘美,他实在无法餍足。

体贴地将她搂进怀里,“还痛吗?”

虞璟气息短促,“好累。浑身酸死了。”声音软软的,像撒娇。

“再睡一觉吧,知道把你折腾坏了。”

虞璟抬眼盯住他,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不累吗?”

苏君俨有些邪气地挑唇一笑,“比起累,我更多的是没有吃饱。”

让你没吃饱!虞璟恨恨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苏君俨伸手挠她,虞璟立刻往后一拧身子,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险些滚下床去。

原来她还怕痒。苏君俨为自己的新发现很是得意。

再次将她圈进怀里,“乖乖睡一觉。”说完先闭上了眼睛。

他脸部轮廓此刻很是温柔,嘴角弯弯的,眉梢眼角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虞璟脸没来由的一红,贴着他的胸膛,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大概真是太累了,虞璟恨快就睡了过去。

苏君俨却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着怀里的睡颜。腮上还带着红晕,闭着的眼睛形成两道可爱的弧度。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顶心,发上的清香入鼻,心口顿时涨得满满的,很满足。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苏君俨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床上温柔地凝望着她。

虞璟想起身,却猛然想起自己全身不着寸缕,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苏君俨轻笑起来,“要不要洗个澡?”

“好”字刚落,虞璟感觉身体一轻,已经被他凌空抱起。忍不住叫起来,“你干吗?放我下来。”

苏君俨好笑地看住她,“我不是禽兽。”

苏君俨是一个很重视享受的人,他的浴室大约就有二十坪的样子,巨大的按摩浴缸充分利用了墙角的弧度,形成一个优美的扇形。朝南的一面墙是巨大的扇形的镜子,周围镶着贝壳。玻璃隔断将浴缸和淋浴房分割开来,最为巧妙的是隔断居然是中空的,里面注满了蓝色的液体,彩色的橡皮鱼在里面在沉载浮。

将虞璟放进温水里,苏君俨忍不住热切提议,“要不要我帮你洗?”

回答他的是丝毫感受不到谢意的一声“谢谢。”

“不客气。”拼命忍住笑意,苏君俨出了浴室。

他倒是很想身体力行节约用水,但目前他实在无法保证自己到时候不会变身禽兽,将她拆吃入腹。

不过不要紧,鸳鸯浴有的是机会。

虞璟泡完澡才觉得浑身的酸涩减轻了不少。

苏君俨倚在浴室的门框上,含笑望着刚出浴的佳人。虞璟朝他妩媚一笑,苏君俨尚未回过神来,就被一条带着香气的白毛巾兜头盖脸罩住了脑袋。

然而虞璟并未见着她料想当中的狼狈,苏君俨只是慢条斯理地揭开毛巾,攥在手里,还将鼻子凑上去,陶醉似地说了一句,“真香。”说完,眉眼灼灼地看着她。

虞璟伸手讨要擦头发的毛巾,苏君俨却故意不给她,还嬉笑道,“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你——”虞璟再次吃瘪。

苏君俨却主动揽住她的肩,“我来帮你擦头发”,细致地捞起她的长发,小心地一束束吸干水份。虞璟可以感觉那双骨节清晰的手正穿过她的发丝,耐心非常地擦拭着湿发。

“待会儿我们到哪里吃?”

虞璟下意识地脱口道,“家里没有吃的吗?”

苏君俨听到那声“家里”,脸上笑意更深,“我也不清楚,得看冰箱,我一般都不在家里吃。”

虞璟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贪官。”一面往厨房走去。苏君俨抓着毛巾跟在她身后。

打开银灰色的冰箱,储藏室里只有几个鸡蛋,干瘦的几株白菜,几个土豆,一小包方腿,还有几卷龙须面。虞璟叹了口气。典型的单身汉的冰箱。

“这些大概还是上次妈过来的时候带过来的。”苏君俨好脾气地解释。

“中午凑合一顿吧!”虞璟利落地将食材拿出来。

厨房里炊具倒是齐全,虽然崭新得吓人。

虞璟将白菜外层枯槁的叶子择去,白菜越发瘦得可怜。

“要不要我帮忙?”苏君俨毛遂自荐。

虞璟蹙眉打量他一眼,“你行吗,苏书记?”

大约被这个侮辱 性的字眼打击到了,苏君俨丢下毛巾,开始刨土豆皮。

才削了一点,就听见虞璟尖叫,“苏书记,你是在搞现代造型艺术吗?这儿可没有许多土豆给你浪费!”

苏君俨看着手里几何形体的土豆,讪讪地丢了手。

“你有主动劳动的意识已经很不错了,你就等着吃吧!”不知道为什么见不得这个男人委屈的表情,虞璟随口安慰了他一句。

虞璟姿势熟练,菜刀一圈转下来,土豆变得光溜溜的,而且几乎还是原来一般大小。手起刀落,砧板上很快码了一堆土豆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