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得天边绯红,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的一处。

在这样的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那里独有青色的黛瓦象鬼魅一样。

他不期然想到幼年时见过的武贵妃,那样的爱笑,大声地让人毛骨悚然。

宋荣轩下了肩辇。

到了旁边的台阶。

许侧妃仿佛才知道他来,惊喜地给他请安。

“武母妃的地方。”

他看着远处的宫所。那么鲜活的女子,却因难产而去。

不期然,他想起在自己寝殿挂着那两只随风不断做动的圆球。

那所谓午餐肉的味道仿佛还在舌尖跳跃。

真性情的女子在皇宫里都是存活不下去的,除非是死物。

想着武贵妃用尽生命产下来的小生命,不过啼哭了一天,便在第二天宣告夭折。

“别站在这里了。母后会生气的。”

既然是她的族人,太详细的话不必开口,她也该知道内情。

有人以为他小,没避讳过。“小公主哪里死了,只是不知道被抱去哪个角落受苦了。”

所以那时候,皇后好久都不曾怀上孩子。

许侧妃突然心里一动。清冷的殿下,为什么会特特地提醒她。

宋荣轩此时转身要走。

许侧妃一把拉住他的手。“殿下!”下意识就说。“你是来特意提醒臣妾的吗?”

“不是!”宋荣轩把她的手拂开。漫不经心地道“你该知道母后忌讳。”皇后是许侧妃在宫里的靠山,只要一直巴着她,才不会把他当成依靠的人。

头也不回的走掉。

许侧妃顿时眼前一黑,耳边一下响起了嗡嗡声。

前头虽觉着他是好意,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就没了所有的味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眼睛,却始终黯然了起来。

出宫

他平淡如水的表情在许侧妃的脑活里,清晰地让她毛骨悚然。

宋荣轩转身后,子房低声说“明年殿下十五了。”

就该到了和许侧妃圆房的年头。

宋荣轩点点头。转头看了许侧妃一眼。

许侧妃的心内方热了起来。

宋荣轩又抬头看了一眼台阶前的花。

许侧妃只觉得心内冰凉一片。

五颜六色的花,哪怕开到开到荼靡花事了,离落的不是过是夏季的花。

不久到了夏秋交界,菊花盛放的时候,浣衣房感了风寒的人比比皆是。

从不惹人注意,甚至看起来有些懦弱的迟池却拨尖了起来。

她识字。

浣衣房识字的人也有,但是病了。

她会算数,而且又快又好。

浣衣房也有人会算数,虽然不快不好,能用就行,可是被传染了风寒。

她很听话。

哪怕有再大气性的人,只要去了浣衣房,日日复年年被小山似的衣服也会被磨平所有的性子。

但浣衣房识字算帐的人病倒后。

迟池在浣衣房终究就鹤立了起来。

看哪个宫房送来的衣裳是否归整,看慢一小会,板子还是会下来。但从来没有落到她的掌心了。

更别提算数,替补的人还在捉笔算帐,迟池就把结果算好了。

饶是如此。

她却不肯再进一步。

无论做如事,都等人出了后,她才正正经经的写在纸上。

因为在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还有就是冤魂。

不过她做的从来不出错就是了。倒是博得了一个细心的赞语。

连采办的人都知道这么一号的细心人。

所以那天碗里额外多了一只荷包蛋,她偷偷地用油纸包了,晚上和烧饼一块攒了给小文珠吃。

而东宫里宋荣轩快接近人生第十五年头的时候,满宫里的人都在围着他忙乱。

倒是宋荣轩一人落了个清闲。又自嘲道。“男儿当立业再成家,孤倒掉个了。”

“说得好。”

呼啦啦东宫里的人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皇帝从宫外进来,迎了出去的宋荣轩一撩袍襟正要下跪,皇帝已经伸手拉住他:“皇儿说得正是呢,你幼时,想替你找伴读,恐怕宫外的人良莠不齐,把你带的淘气,反不好。如此听来,我儿却是懂事了。明日替你选上伴读与你相伴。”

宋荣轩脸上的笑都已经不见踪影,正正经经地叩头回答:“父皇说的是,孩儿定会省身省事。不致辜负了父皇的苦心。”

“什么苦心,朕叫人进宫陪你玩呢。一来你不寂寞了,二来也省得上朝时只对着一群老臣,腻味了你的心。”

不等儿子再回答,皇帝又说:“明天你就去认识他们,也不用叫进宫来,索性你学外头的学子,请他们在外头喝酒吃饭,又热闹,又不拘束。”

子房十分意外。

眼看快到冬季,这新春一到,又是一年。

当朝的皇帝子嗣稀少,该是关心开枝散叶的事方是。

对于他的疑惑,宋荣轩却显得喜气洋洋。

第二日,坐了车到外头。

才要出宫门,皇后身边的秋海萍却出了来在车前禀道。“殿下,安宁公主叫你过去和她玩呢。你不肯去,她就不吃饭。”

子房赶忙撩了帘子,坐在里头的宋荣轩听到妹妹的稚语笑道。“孤回来后就陪她玩,可惜她只是妹妹,如果是弟弟,此刻随我出了宫去,孤也不怕她不吃饭了。”

说完后,也不看皱眉的秋海萍,吩咐车夫尽快赶车。

秋海萍一个躲不及,鞋尖儿被马车辗了过去。

吓得她大叫。

宋荣轩大笑了起来。

子房的神色微微有些激动,

马车飞快的驰出了宫外,入了外面的滚滚洪流。

世事难料,说的就是宋荣轩的出宫事件。

父皇安排的伴读,这个病了,那个到了城外未回........一到了他相请的时候,总有一帮人跪下请罪。

“殿下,不如回去吧!陪公主玩更好些。”子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宋荣轩笑着下了马车。“偷得浮生半日闲,为什么在这时要回去。”

他站了下来,手向后挥了挥,原本跟着他的人马不敢上前。

宋荣轩坐在街上的青石台阶上,看着各路人马不住的行走。

有时拥去了看耍把式,他也冲了过去看,急得子房嘴里一边叫小祖宗,一边加快了脚步跟过去。

耍把式的人听他叫了一声好后,忙把铜盘递了过去。

“我要你的盘子做什么用。”宋荣轩连忙用手推了回去,周围的人顿时哄笑了起来。

子房连忙抓了一把赏钱,刚要数,知道自己闹了笑话的宋荣轩,看也不看,就顺手抓了过去,全部丢进了盘子里。

等出了人群,宋荣轩的脸还是热热的。

幸好天桥上有人在敲小鼓唱曲。

宋荣轩挤了上去听得兴致勃勃,大声叫了一声好!!虽然没有盘子过来,他已经学会了喊一个字。“赏!”

子房抓了一把赏钱,不等他数,嫌他磨叽的宋荣轩已经抓过,满把丢了出去。

偏偏宋荣轩不知足,在人群中穿去了小吃的地方。

面前刚有摊大饼的地,因为放了香葱,闻起来比宫里的还香些。

“来一个吧!”

他话音未落,周围一群盯了他许久的小乞丐己是一哄而上。

“哥哥,我三天没吃饭了。”

“哥哥你行行好,我妹肚子饿呢。”

.................童音此起彼伏,个个睁大了眼睛看他,看得人好不落忍。

宋荣轩点了点人头,转身对老板说。“来三十个吧!”

父皇以为的天下太平,不过是坐在龙椅上。看到的一层浅浅的华丽表象,

子房认命了,刚要去掏钱包。却发现..............钱包不见了。

此时小乞丐己是一人抓了好几只饼,一哄而散,嘴里只道。“谢谢哥哥,你定会万福万寿,延年益贵!!”

顾不得追究他们的用词错误,子房气急败坏地道。“少爷,钱包丢了。”

原不是什么大事,找后头的侍卫拿就是了。

偏这话被烤饼的老板听见了。

那眼神顿时像看偷儿一般。

宋荣轩脸皮儿薄,有些儿别扭。“不能先欠着吗?”

话刚出口,子房都想求他了。你能不能别说话呢!

“咱是小本生意呢!”烧饼的老板的眼睛都快绿了,嗓门也格外的大。引人行人纷纷驻足看。

叭叭!老板的木铲儿把案桌上重重一放。“恕不赊欠!没钱充啥有钱人。索性把你们身上的衣服脱了来抵押吧!”

宋荣轩吓了一跳。

子房跳脚,“不是三十文钱的事。”

说着浑身要拿东西抵押。

好容易拿出一块玉佩。

可是人家不要。

“想蒙我大老粗啊!!谁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又不能盖,也不能当衣服穿。

于是,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这么没眼光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的。

老板也虎视耽耽看着他们,仿佛在看着十恶不赦的人。

围观的人也嗅出其中的戏剧性,围的越来越上前了。

宋荣轩狼狈的拿袖掩脸。

这情景实在是有失斯文。

他嘴里骂着子房。“杀才,还不快找人要银子去。”

古人看杀卫玠,而他今天却是被羞杀掉的。

子房狠狠地一咬牙对宋荣轩说。“少爷要在这里等小人。”

说着转头对老板道。“你等着,大爷我给上你十倍的钱。”

说罢迅速走人。

他一走,宋荣轩就急切的伸长脖子等着他归来。

此时围观的人中,也不知是哪位大婶儿伸手掐了他屁-股一把。“哟,跟我回家,烧饼钱我给了。”

宋荣轩脸以下的脖子像似了刚出卤汁锅的鸭脖儿。

有些男子噗噗往下吐了一口渣儿。“老虔婆,拿油锅照照你的脸,都糊了,还让人家小哥儿跳油锅,也太不厚道了吧!”

围观的人顿时轰然大笑了起来。

宋荣轩恨不得扒开人群就走人。

但是老板的眼睛瞪得牛眼似的,酿酿着一连串的粗话的用武之地。

“你怎么在这里。”突然,一个女人扒出人群,走了上前。

原来是迟池。

她跟着采办的人出来,因为速度比往时快了些,所以多了一时半会的闲逛时间。

本来想看看是什么热闹,却原来是皇长子殿下被人当着猴儿耍。

“我不用你给!”宋荣轩往时不曾细看秋海棠,这会子她的身体被迟池附身后进了浣衣局,脸色枯了,身子也瘦了。哪里认出她来。“我家的下人很快带钱过来。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迟池不曾细看,就上前一步捏了他的脸道。“强什么嘴。你上次连我吃过的午餐肉都吃过,这会子又矫什么情。”

说罢,对着烧饼老板喝道。“欠你多少钱?”

“三百文。”

“放你娘的屁。”三百文等于三百块钱,“你饼是金包的还是银做的。”

迟池极有气势的拿出二十五文啪一声放在案桌上。“三十个烧饼,就已经算是团购了,好,团购的意思你不懂。薄利多销的意思你总该知道了吧。要主动给优惠价,你懂吗?你不懂的话,就趁早关了你的烧饼铺。”

眼看着丰厚小费的要飞掉的老板梗着粗红脖子喝道“他答应要多给十倍的钱。”

迟池的手指顿时向宋荣轩的额头一戳。“败家子,老娘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充大头鬼。别看你身上穿的光鲜,里面的内裤也不知多少日没换过了。”

话音刚落。

围观的人顿时退避三舍。

宋荣轩哪里戴上这个罪名,刚要洗刷,迟池叉着腰骂道。“你现在给我闭嘴,回家后,我再和你算帐。”说完又骂周围的人。“看什么看,没看过夫妻吵架啊!”

宋荣轩的心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你真的是午餐肉吗?”

迟池不理会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发现宋荣轩没有跟上,不由骂道。“还站在哪里干什么?”

“哦!哦!”宋荣轩如梦初醒,急忙上前紧抓着她的手,像溺水的人紧紧的抓住的浮木一样。

出了人群外围的时候,两个相视大笑,顿时笑弯了腰。

迟池拍着他的肩道。“好好的在宫里闲不住,出来被臊了吧!”

说完后拍粘在他袖子上的芝麻粒。

宋荣轩低声地道。“是父亲让我出来找人,可惜都被人截了。”

说完又问她。“你怎么换了个模样。”

“我来这里的肉身不知怎的没用了,现在新换了一具!”

迟池刚痛快的说完,忽然发现他吓了一跳。

方才还紧握她的手,迫不及待的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