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觉着自己举动不该如此羞涩,这是他以后,甚至一辈子要面对的容颜。

他慢慢抚摩她的脸孔良久后把自己的脸贴了过去。“回去宫后,孤让你尽快上档。”

只要案上记录着迟池被他临幸的字体,这一辈子就可以过去了。

迟池的嘴角微微颤抖。

“你在担心什么?”宋荣轩的心里充满了狐疑和不确定的心慌,他急于想确定些什么,却不敢肯定地问。

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指。“孤会护着你一辈子。你喜欢宫外,孤便时时带你出来游玩。你舍不得安喜,等日子久了,孤把她和她夫君一块召回京城。你可以近些看她。”

迟池的鬓发纷乱,睫毛沾露似的湿润起来。

她吸着鼻子,眼中带着别人看不懂的悲伤。“我想回家。”

“好!”宋荣轩的心里轻松了起来。“告诉孤,你的家在哪里。或许在哪座山,或哪个洞。”

不在哪座山,也不在哪个洞。

---------她好像没有了回家的路。

泪珠子像秋叶似的坠了下来。

宋荣轩连忙拿着拇指擦拭她眼角的泪。“别哭!久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他慌乱的拍着她的背。“别难过啊!只要你开心,孤做什么都可以。”

“那我不想上档呢。”

迟池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像一块结结实实的大石头堵在了宋荣轩的胸口上。

“我就知道。”

她笑了起来,因是眼泪未收齐,那笑格外的苍凉。“殿下是不会为我这等小人物着想的。”

迟池叹了口气后疲惫的靠在他的肩上。

看着她就在自己的肩上,他反而没有踏实感,心脏有细微的线开始绕了上来,层层的蔓延,被裹住的是透不过气的痛。

迟池微微的笑了会,大概是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时候,我是不是很傻。”会自来熟悉的人都是傻蛋。

宋荣轩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是谁?”迟池说。“可是对你很好。”

他嗅着她发间的香味,放软了态度道:“孤心里也拈着呢。”

手臂搂着她的肩,那衣裳下的绵软肌肉像是酵母,引诱着他的心慢慢的发酵,直至酒味浓溢,芬芳逼人。

“那你也要对我好...........也要......”懂得尊重她的意见。

可惜她没有说完。

有一张唇堵住她的嗓子。

什么叫对她好。

宋荣轩心里知道,做她的男人,做她孩儿父亲。

他的呼吸慢慢的粗重起来。

而迟池的心慢慢的绝望起来。

两人不同的情绪反应到脸上,却是不同的光景。

“孤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宋荣轩离了她的唇后摸摸她的鬓发。

迟池别过脸,僵硬地笑了笑。她咬着嘴唇想了想,索性把视线瞥向窗外。“我不想上档,如果你想要的话,就在宫外吧!”

宋荣轩良久没有没说话。

他的脸上的表情清清楚楚表露着他的疑惑。

“我不想被人的眼刀子戳死。也不想和武贵妃一样不但死得不明不白,连女儿都被扔在了浣衣局长大。”

迟池斟酌了一下词语。

宋荣轩慢慢明白过来。

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那双手慢慢地从她的肩移到她的胸口。

曼妙的曲线吸引住了他的眼光。

悄悄地把掌心在中间移动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刚进入青春期的懵懂少年,被这一阵火热搅乱了心神。

但是一会又意识到这样不对,他想给更多的东西给身边的女人,甚至是更多的保障。

他的脑子里思考着这些问题,可是手又无意识的解掉她腰间的带子,如果能探进去,或许他会发现人生的另一美妙之地。

然后,不知不觉地,他有些茫然地抬眼看向迟池,发现她闭上了眼睛,但是掩饰不住她的手在颤抖。

他皱着眉,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开手。

重新系上迟池的腰带,又伸手抚平了她胸口的衣裳,道。“等着孤再大些。”

迟池面无表情,脑子一片空白。

突然回过神来,心就乱了起来,不知那一处的角还缓缓的软了起来。

她想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荣轩拍了一下她的脸,笑着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有些心满意足。

“其实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这样的话说得有些太过温柔,但是让她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

心思方动,宋荣轩就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你说的很是,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父皇的身子又不好!他到是满心为孤着想。只是孤的年纪委实小了,母后又怀了胎,可是转眼又不得不同意稳住孤的位置。”

淡淡的几句话勾勒出他的举步维艰。

“对不起!”她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她说了。

宋荣轩微微一笑,“孤原本就担心你心地好,如今听你一说,知道你心里有几分见地,倒显得孤太过着急。”

他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亲昵 ,他解下披风重新披回她的身上,刚一盖上身,入鼻一股浓郁的龙涎香。

还有那双手,寸寸摩挲她的背,像是把他自己隐藏的忍耐,不安和心里才燃起的欲望一点一点的收回。

迟池伏在他的胸口,他心脏砰砰地跳动,像是在压抑,又似在想催毁些什么物事。

她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孤等你心安下来。”

此时此刻,她分明听到自己的心脏也开始剧烈的跳动,是什么感觉,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心底的那处角落慢慢地塌了一块。

她久久没有回答。

宋荣轩也没有等着她回答。

迟池到底耐不住,抬头地瞥了他一眼,掂量着他口中话,到底有几分真。

宋荣轩拍了拍她的脸,倒没有再多说什么。

马车辚辚声不停地响起。

只是帘子再怎么厚重也隔不住外面的热闹。

迟池心动了起来,想扒在窗前看。

宋荣轩的目光悠远了起来,到底推了推她。“下去看看吧,孤在里头自己醒醒酒。”

迟池不禁咬住了下唇,正在犹豫时,外面的人们的欢笑声又传了过来。

她马上下了车,可是脚落地的时候,有了半晌不安,过了一会,对里面说道。“我给你带好东西哈!”

说着愉快的向前把自己融入市井的背景当中。

很多东西其实比不过自由的诱惑。

看着她的飞快消失的背影,宋荣轩的眉宇间跃上了淡淡的纵容,却转眼消逝。

但是不久,帘子嗖一下被掀开,捧着三只冻果的迟池急惊风似的回来。

“拿着油纸包着。嘶........好冷。”她裂着嘴,想扔冻果便又不想扔。

倒引得宋荣轩发笑。“这些东西,你回去后想什么时候吃都有,何苦冻着自己的手。”

“你知道什么。”迟池飞快地把冻果重新包裹了一下,数着指头道。“你一个,我一个,安喜一个。别看东西小,可是花的是我的钱。”她皱起眉。“宫里有的是宫里有的,又不是我费力气弄来的,哪里算得上是心意。”

宋荣轩笑了,他一向少年老成,甚少如此爽朗,听得迟池一阵发怔,以为他不知道哪里疯魔了。

“笨娃子。非得要冻果吗?只要是你的花钱,什么都是礼轻情义重。”

好像是,不过........迟池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那时浣衣局,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冻果了。”

宋荣轩的目光就温暖了起来。“所以要给孤吃?”

倒是没有想到这层。

迟池一下子被咽住了。

“好姑娘,虽然费了不必要的功夫,但是你的心地不错。”这话不知是夸还是贬。

迟池不知道该应是还是不是,那张脸,淡绯的,浅青的色交叉冒出,像是初冒枝头的花骨头,又像第一场雪后才出的绿草,青葱中带着不为人知的娇媚。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的章节都在存稿箱发出,补充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了人生第一雷!!!

更圆

马车在皇宫的侧门停下,原来在街上兜兜转转走了那么久,最终的目的还是回来原来的地方。

皇宫里头己是掌灯时份,宫院深深几许,到底挡不住笼中火的温润。

宋荣轩偶尔去看迟池。

她都扭头去看廊下的柱子。灯笼的光隔着着纱布,细细碎碎的撒在她的脸上,夜风吹起了她额头的碎发,一半的身子在柔和的灯影下,动人依旧。

还在生气。

不用看。

这人的心里事都随着表情变化。

两人走上了宫道。

刚被扫净的地,又被铺了薄薄的一层雪片子。

宋荣轩在前头走着。

后头迟池踩着他的印子走。

是死都改不掉的好奇性子。

有宫人赶着上来伺候,簇拥着宋荣轩就走。

迟池头上青翠的翡翠钗子,映着渐出的清月光辉,孤清几许。

宫门一重一重的,仿佛看不到尽头。

走的人疲倦已极。

宋荣轩转了头看她。“尚衣局的人呆会过来送衣裳,你在那儿等着吧!”

迟池低头敛目应了声是,就停在门首处。

就在那里,铺天盖地的雪花打上了她的满身,短短一刹那的光芒,让人感到柔绵温软。

可是宋荣轩不能说话,迟池也不能应声。

所以只能擦肩而过。

迟池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才走向旁边的偏殿,才走了进去,小内侍已经迎了上去,替她掸去衣上的雪花。“快来碗茶给海棠姑娘暖暖身子。”

说罢又凑着脸过去道。“好姑娘,你吃得茶好,呆会去送衣裳的时候,别忘了让小的手里拿着去。”

迟池烤着手,喝着热茶,全身的毛孔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眼下见人赶着奉承,心里一乐,抿着嘴笑道。“好奸滑的小鬼头,真带了你去。太子殿子就记得你了。”

小内侍笑道。“能让他看上一眼,便是小的福气了。何况今晚许娘娘也在呢。皇后下了懿旨,让他们今晚圆房呢。”

才说完,迟池手里的杯盖不小心从手里滑了下去。

放今天以前,她应该是没心没肺,现在也应当是没心没肺的.........

她笑了一下,把杯盖合好。“才在外头回来,被雪湿的手滑呢。”

东宫里,宋荣轩看着到处都是红色。

明明他出去的时候,还是一切照旧。

他劈头问了众人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子房缩着头在外面,什么话也不敢说。

事情远离了宋荣轩的想像。

择日不如撞日.........就这么一句话,让他突然悲从中来,什么时候,他连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

皇后扶着肚子在廊下走动,快要到春天了,可是眼下是冬雪最隆重的气息。

早上她和自己的丈夫在下棋,男子于棋术上先天精明,女子自然不是对手。

皇帝微笑着道。“皇后心不在焉。”

皇后点头。“是,我在担心轩儿。”

“担心他什么?”

若有所思的皇后岔开了话题。“冰冰是个小美人吧!我派给轩儿的秋海仙也是个绝色吧!”

“男孩开窍的晚。”皇帝知道了她心思。

“眼看着都快十六了。”皇后低声说,“我怕是别的原因。”

皇帝看看自己的妻子,再想想许冰冰,这两人还真的有相似之处,不由低头一笑。

“陛下笑什么?”皇后难得娇嗔。

“没笑什么,梓童安排吧!”皇帝轻敲了一下棋盘。

皇后诧异地抬头看他,再徐徐说道:“之前轩儿说他身子不好,如今我瞧着却己是大好了,要不然也不会出宫玩耍,我想择日就不如撞日吧。”

皇帝便随口应道:“后宫的事,自然你作主。”说罢瞧了瞧她的隔壁处。“朕去瞧瞧安喜。”

听罢,皇后扶着宫女的手恭送他出去。

皇帝到了安喜的宫殿时,安喜还在生气,自己闷着头绣花。

皇帝向来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只得自己讪讪地坐下。

宫人要去倒茶,安喜嘟着嘴道。“父皇带的人不少,不用你们操心。”

一时殿里的气氛有些儿闷。

皇帝要摸她的头,安喜扭头。

“哎!!还想不想你的小姐姐陪你出嫁。”

“要!”一听到迟池的事,安喜倒没有矫情,转头脆脆地应了一声。

“父皇在替你办呢。”皇帝整了整她的领子。

“那办好了没有。”安喜着急,摇了摇他的手。

“可是父皇嘴里干着呢。”皇帝打趣。

“快给父皇上茶。”安喜连忙大声吩咐人上茶。

又在自己父亲的身边坐下,挽着他的手道。“父皇快说嘛,快说嘛!”

“行了,行了,父皇的老骨头都快给你摇碎了。”皇帝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看着窗外东宫的方向。“也不知她哪里修来的福气,竟得了你的青眼。”要不然,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安喜年轻心热,虽不知道父皇肚里的弯弯绕绕,但是嗅出其中不详的味道,笑道。“女儿虽长在那样的地方,也明白有几句话的道理。一是:知恩图报,二是: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如果没个熟人相陪,我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

皇帝听得眼圈一红,但不好儿女情长。只道。“日后你就知道父皇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