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宋荣轩将御桌上的杯子砸了出去,温世荣不敢躲,只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然后抬头对着宋荣轩笑道。“陛下,难道不是吗?先帝生前那么疼公主。您的龙椅也坐的稳稳的,着实不知道陛下生的什么气。”

宋荣轩气极反笑。“是不是莫须有,你心中有数,不过妹妹实在令人失望,皇家的女儿都是以大局为重的,安喜如此,皇家要她何用?想必父皇也是失望至极。”

安喜公主跪下,以头触地,痛哭道。“出嫁从夫,这也是祖宗圣言。”

宋荣轩俯瞰着她,轻轻笑了笑。“所以你心里只有他,哪怕谋逆也要跟着他死。”

安喜膝行着爬到宋荣轩跟前仰着头道。“妹妹不知道陛下说什么,”她泪眼模糊地道:“如今边关艰难,做妻子自然与夫君同甘苦,没有独自留在京城享福的缘故。如果陛下要怪,只能怪妹妹不识好歹,有福不享,偏偏要跟了夫君去受苦。”

宋荣轩吸了一口气,十分平静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吗?你以为只有温家才有人在京城吗?你以为朕不知道以往拨的钱粮都进了温家的口袋,被他们拿去四处疏通,只等着坐收渔人之利。”

安喜张惶地张大了口,怔怔地看着他,好似没听懂他的话。“温家克尽职守,尽责守护边关,哪里有哥哥说的事。”

“是啊!!是很克尽职守,与外通敌,内有离间,你们温家为了自家更大的荣华富贵还真是不择手段。”

安喜脸色煞白,趴在地上簌簌发抖。

温世荣喘了两口气,突然掷地有声地道:“别以为我也不知道皇上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故意让我和许家人接触,实则为了以后能扳倒他们埋下种子罢了。”

房内静默无声。

宋荣轩闭了眼睛。“朕可有教你主动去做?”

温世荣脸上血色褪尽,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又或许朕教你们温家贪墨了,又或许朕教你们温家擅自通敌,以至克扣万千将士的钱粮?!”

宋荣轩躺在椅子上有些悲伤地道:“嫁给你的,可是朕的妹妹。”

安喜忍不住一阵心酸,声音有些哽咽,“陛下,妹妹无用。等回去后,妹妹一定劝他,让他日后好好为陛下办事。”

宋荣轩垂了眼叹道:“你觉着还有以后吗?”

安喜没想过这种事,气息一弱下意识地就想开口。“陛下,我是你妹妹!难道陛下忍心看妹妹守寡吗?又忍心看你的外甥对你怨恨一辈子吗?”

宋荣轩微微一笑道,“自然不会。”

空气如胶凝一般,原先淡定的温世荣身子突然抖了起来。

很长时间的沉默后,宫人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食盒。

宋荣轩扬一扬脸,示意宫人掀了食盒把点心一样样取出来。

他亲自取了银筷子出来,递到安喜手中,轻嘘一口气道:“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在地下向父皇告朕的状。”

安喜接过筷子,温世荣上前拍掉她的手筷子嚎叫道。“你也忍心至此!”

“是你自己忍着心害了自己,也一并把自己的妻儿送上断头台罢了!”

安喜捂着嘴,抽泣不己。

温家既然都敢把自己的亲骨肉置于火上,皇家又怕舍掉一个公主吗?

很快有人拉着温世荣夫妻出去。

安喜想回头看看身后,却发现只有被露水浸湿的宫灯在黑暗中孤单的守望。

紫铜嵌珐琅的龙纹香炉里燃着的熏香,悠悠然然地升腾着,遇着窗外飘来的潮气凝成的露滴滴答答没入了板壁里,派生出了一片冷气。

朝阳未出的街道上,几匹红色奔马,押着一溜的囚车快速地掠过了街道,离宫门越来越远。

不久又有人骑着快马往回走。

连夜脱逃的温家人,被宋荣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住,又派人去按名单四处抓捕,除温世荣安喜公主外,其余人等不走司法程序,直接下狱格杀勿论。

边疆处其余温家人等早就被假意送粮的大臣领军闯进,宣读了诏书,将他们就地正法。

整过程像从壶里倒出的一碗茶,上头只升了袅袅数缕轻烟,不用风吹,就己然烟灭。

此时皇城内外,在朝阳渐起时,被如流水般的阳光照的金玉辉煌。宋荣轩负手远望,看着远方正缓缓升起的太阳,长叹了一声。负着的双手,指尖处,一张写着名字的纸上被划上了触目惊心的红叉。

宫楼上的钟鼓之声连续不断地传入到他的耳中,敲打着他的心脏。

是不是天家人注定无情?

不是,既传了温世荣和自己妹妹入京,自然是存了留他们性命的念头,如果他们愿意主动,哪怕不主动但愿意留在京城内的话,或许.........

可是没有或许了,因为龙椅的诱惑委实太大,哪怕它像一座高山,仍有人愿意把命丢在半山上,只为望它一眼。

宋荣轩久久地凝望着远方,信手便将纸扔地,踩在脚下,任其零落在泥。

朝日越发热烈起来,染的附近的云彩像浸了血似的醒目。

他缓步走回了政殿。龙椅之上,一堆堆的奏折启章,摞得像小山一般高。

原来父皇当年也是那样,忙的无法伤心。

宋荣轩坐在正座上,微风轻扬,窗外的飞花一片片地飘落,迷蒙中他仿佛又看见了才从浣衣局出来的安喜,那样瘦骨伶丁,但却活得鲜明。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原来父皇真的竭尽了全力让安喜活着。

前朝是静了,但是许皇后那边不安静,许皇后的贴身侍女正站在廊下看着远方。外头几个人上来与她耳语了一番。

侍女听完后再回房里回禀。

皇后点点头,说道:“他们果真连夜去了城外。”

侍女道:“自然,不过因雨下得大,山泥滚下了路,把一行人都给埋了。”

许皇后蹙眉:“有那么巧吗?”

“这几天雨下得都大,如果不是他们心急着出城,这样的天灾必定可以预见。”侍女将刚泡好的茶捧了来,细心地吹了吹才送到她的手里,轻声道:“陛下一听难过的很,还命了大和尚去念经,超度他们,又追了他们的封号,好让他们能更风光的大葬。”

许皇后整了整身上明黄色的宫装。“不知道,他们老家得了消息没。”

“太远了,怕是一时半会还没有传到。不过此前多人告温家的状,说他们独吞军饷,可是陛下一听到温家要钱要粮,还是次次都给,可见对安喜公主的荣宠。”

许皇后微一扬眸,“虽是如此,家里行事还是小心些。”

话音未落,却听杨真真一把鹂音自外传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侍女皱了眉道。“好没脸皮的女人,被陛下冷落了,才赶着来娘娘这里。”

许皇后抚着新染的玫红甲面,“不过是费一杯茶的事,把她请进来吧!”

皇后住的宫殿金砖铺地,白玉为阶,奢华自不必说。

外头的杨真真候了片刻,才见宫人掀起了珠帘,张媛媛不敢进去,只敢站在外头,由一位小宫人代了她扶了杨真真进去。

有一枚落花卷在杨真真的鞋面上,被殿里的暖风一吹,便依依娆娆的伏在地面上被捧着茶盘出去的宫人一脚踩了过去,跟着鞋底成了尘埃。

宫人搬来了椅子请她坐下,奉了茶后退立一旁。

皇后温和道:“这阵子怎么那么有空过来?”

杨真真秀眉微曲,头上的凤头钗颤颤地动。“自从秋海棠进宫后,从此六宫无人。”

许皇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戚戚然道:“你还算好,本宫进宫后,她就在,那时候陛下的眼中就没有过本宫。”

杨真真的目光扫过皇后的面庞微微一滞。

许皇后忍不住要落泪,但像碍着自个身份,只得硬生生忍住了。“妹妹还有盼头,例如两个一模一样的碗儿,旧的再钟爱,也终会残去,这新的就不同了,迟早代了旧的去。况且都是一样的,别人瞧着都一样。”

眼中的光彩渐次亮起来的杨真真全身的血热得都要滚出来了,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道。“皇后娘娘,如果有那一天,臣妾必定要替您出那一口气。”

许皇后安静地听着,点点头,脸上虽撑了满满的笑意,手却不动声色的抽了出来。“来人啊,把本宫新的嵌玉雕佛像拿过来给妹妹。”

金发箍镶嵌了九个白玉雕的小佛像,四周以金叶锤压而成;发箍补底透雕成云朵状。除了金玉交辉外,更镶了二十七颗鸽血红的红宝石,可说价值连城。

四下里寂静无声,唯有各人睁大的眼睛,只恨此身不是妃嫔娘娘。

杨真真心中虽爱,但也识趣的推辞。“多谢皇后娘娘厚赏,臣妾心领了就是。”

皇后捧起茶盏,听到此话,杯盖轻轻一碰,磕在了杯沿上。“本宫是皇后,这样的物儿虽多的是,但妹妹是拨尖的人物,自然得拿出最好的与您相衬。难道妹妹还嫌弃不成。”

不等杨真真推辞,张媛媛已经替她接过那金发箍谢恩道。“奴婢替棠嫔娘娘谢过皇后娘娘。”

皇后重新捧起茶盏,似乎对此刻茶水的温度觉得刚刚好,闭目片刻,才笑道。“连你的奴婢都比妹妹知趣。”

杨真真一听,恭谨起身答了句“是”。

已是春季,夜间虽还冷,只白日的温度却渐渐的上来,炭火渐渐地旺了,一室洋洋如暖春,着实令人起了昏睡的念头,许皇后和她说了一番话后,额头出了汗,神色也倦怠起来。

杨真真身上也有汗,因在皇后的处所,不好提方便的事,只好一杯接着一杯喝水。

宫人捧了小点进来,打开后,许皇后拿了一块糕,吃了一口便停下了。“往后三天内素糕,今个儿安喜公主和她驸马去了,陛下心里正难过着呢?这一天都没有进过东西。本宫又怎么吃得下。”

杨真真正坐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见人提起?”

许皇后凝了一缕冷意。“罢,罢!再别提起!陛下对妹妹自然是爱护有加,只是不知有哪起子小人看不过去,硬说温家惹了事,公主心里着急,连夜出城想回去劝解夫家,谁知天妒红颜,坐在车里被滚下的泥流生生给埋了。”

说罢微微蹙眉,低了头,那头上的凤钗滴下的珍珠映着她乌丝上的一片枯寥。“这便算了,陛下纵然有心维护,面儿却只能淡淡的。”

这时皇后旁边的侍女提醒道。“娘娘,药煎好了,该服用了,如果误了时辰,娘娘病耽误了不说,别人也会过意不去。”

杨真真知机,连忙告退,许皇后说。“闲了再来。”又命宫人。“好生送棠嫔出去。”

杨真真应着退下,见四下无人,捏了捏她的鼻子。“守财奴!我今天的脸都给你丢光了。幸好皇后大量,不与你计较。”

张媛媛忍不住笑:“如果能天天得这种珍贵的物,脸不要,天天被她计较也是心甘情愿的。”

气得棠嫔用手指戳着她的脑袋。

张媛媛不以为然,反倒拿着金发箍在她的头上比划,这般精致独特的物儿,女孩子们自然都爱,棠嫔嘴里虽怨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张媛媛陪着杨真真一路自皇后宫所返回。因大雨初停,一路上扫落叶的宫人并不少,见了杨真真二人,忙不迭跪下行礼请安。张媛媛手里拿着的金发箍格外惹人注目,即便宫人们再低头行礼时,亦不免拿眼偷瞧,惹得张媛媛施施然而行,那洋洋得意的样儿叫人瞧了发笑。

此时杨真真内急,想要回殿。张媛媛却扶着她往御花园走去。“好容易雨停了,断不能辜负如此春光。”

杨真真难得平时脸庞板正的张媛媛兴致如此高扬,却不过情面,便应了。

东风慨然闲叶离枝,凉虫低鸣,一片清凉之意。

宫墙高门俱寒,冷魂难禁,迟池披起罗衣,从梦中惊醒,冷汗直流。窗外的雨下过后起了雾,远方看得模模糊糊。

她歇了一会,扶了宫人的手出去。

经过休养,她的脸上己褪了皮,倒比以往显的年轻有颜色些。

出了门瞧到尚停留在树上的嫩枝,便道:“别传肩辇了,我慢慢地走着看。”

乍一看长长的宫道上宁静而寒凉。待到太阳重新从云里慢慢地探出头来,亭榭溢彩,千宫紫红,绮霞依依,桃李纷飞,慢慢成了一幅好景画。

宫人笑道:“也好。这一天都在屋子里,闷得慌呢。”

园子里,那顺势从花蕊上滑落的露水,销尽了风雨中的凄凉,风情依旧。

正是摇悠悠,晃悠悠,花颜复娇羞。

迟池笑了一笑扶着宫女的手顺着宫道慢慢走去,一路看着景,神色倒也安宁。

不知不觉到了御花园处,忽见前面有人厉声喝道:“谁在那里!见了娘娘怎么也不跪下?!”

迟池脚下一迟疑,转身请了个安:“奴婢见过棠嫔娘娘,娘娘万安。”

“你是谁?”迟池刚抬起头来,却见杨真真携了一个宫女的手盈盈上前,笑道:“是秋姐姐吧,久仰了大名,今日却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如我们一块走走吧!”

迟池在宫里本是无名无份,众人不愿宋荣轩生气,俱唤了娘娘二字,此时听得杨真真低了姿态,也不好拂了她意。“既然娘娘愿意,奴婢哪敢不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由于衣领宽敞,迟池后脖子上未消退的吮痕始终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之下,仿似能令人清晰地看见她被人有多么疯狂而热烈的占有,杨真真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仿佛知道她的目光,迟池拢了拢衣领,这时扑面的轻风缭乱了她乌黑的鬓发,那时杨真真看见佳人指若春葱,耳边的宝石坠子缓缓流动着光华,一动一静间,娇态横生,令人不可方物。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而杨真真迷茫了,这真是宫人口中病恹恹的秋海棠。

如果被宋荣轩盯着看,迟池尚还好些,如今被深宫一介女子盯着,全身都发了毛,只得低了头,头上那闹蛾用薄银雕镂而成,一走一动,翅膀和须子便如活物一般微微颤动。

如烟雨柳絮般温软,她低着头迎着初春的薄寒风,幽幽空谷,依依兰香。

张媛媛见杨真真看的有些呆了,飞速睃了她一眼。

杨真真的目光从迟池头上转到她的脸上,弯了弯唇角:“姐姐长得真漂亮,怨不得陛下一直念念不忘。”

迟池闻言用袖掩嘴毫不客气地道:“陛下舍不得的只不过是少了一个时常捉弄的人,自然觉得寂寞。”

张媛媛看了迟池一眼,若有所思。

杨真真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张媛媛就接上去道:“娘娘过谦了。”一边说,一边看向杨真真:“我们娘娘进宫后就知道你的美名,有一阵儿还自惭形秽来着。”

说罢还悄悄地拉了她的衣摆。

杨真真也想找着话题说下去,可是与她却是初次见面,搜肠刮肚间,一时想不出话头来说。正难为间,张媛媛又悄悄地拉了拉她的手,把金发箍递与她,并悄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娘娘要先与她交好方是。别忘了,为了求这一日,娘娘舍了多少月钱给寺庙。”

如今谁不知宋荣轩从前与如今眼中只有秋海棠一样,杨真真忍不住讽刺地轻轻一笑,手里却拉着迟池的手道 “姐姐,个个人都说妹妹与姐姐长得有些相似,可见是缘份。”目光瞬间如水,笑着道:“我上头虽有哥哥,隔得岁数却太多,自小便盼着有位姐姐能好好疼疼我,难得今日与姐姐一见如故,心中欢喜,今得了一件好物,正好借花献佛送与姐姐。”说罢,便塞进迟池的手里。

瞧着手里光华四射的金发箍,迟池嘴唇微微翕动。这么精美的物儿,还真少见,不过哪能是她要的。

正要推辞间,却不曾见树下早己站立一人。张媛媛悄悄退了出去,留下迟池与杨真真。

迟池不知道身后的,但她能看到杨真真略显惊喜的眼神,大抵宋荣轩的眼睛太过平和温柔,倒令杨真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上前请安。“臣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宋荣轩平静的看着杨真真,像初次见面时那般温柔。

不知为何,杨真真眼中的泪水差点汹涌而出。

一树枝头悄悄漫开的花香满溢园中。

杨真真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宋荣轩温和地道:“好了,才停了雨,你的身子娇弱也不禁在湿地里久站。”

他的手无意中拂站在旁边迟池的衣角上,眼光有一瞬停在她手中的金发箍,因那物儿光彩非常,仔细看了片刻不由命人从迟池的手中拿过。“那么好的物儿留意不小心掉地了。”

迟池听他说,竟是要她要收下,便福身再次谢过了杨真真。

宋荣轩望着仍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杨真真,嘴角含了薄薄一缕笑意。“上次朕记得巧工局新造了一对镶红宝石兔金钗,一幅金环红宝石耳坠。那颜色红的鲜亮,满宫里头也只有你能配得上。”

他说着话,跟在他身后的子房一听,忙叫人拿来了给杨真真。

宋荣轩伸手抚了抚迟池的头发,“你啊,别心里委屈,进宫那么久还是病恹恹的样子,再好的颜色你戴了也是压不住。”

杨真真虽掩不住心里的酸意,但听得宋荣轩如此说法,顿觉迟池的光彩失却了不少,只当自己方才一时眼花罢了。

可是仍觉得宋荣轩对迟池亲昵的过头了。

宋荣轩却似根本未觉得有何不妥,声音依然和煦如春风拂面:“这些日子你清减了不少,以后少出来吹风罢。”

随着他的音落,有人抬来了肩辇让杨真真上了后抬出去。

等到抬着肩辇的杨真真出来园子后,张媛媛双手合十道。“好了,好了!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杨真真听了这话,早把脸羞红,作势拿出指头要戳她道。“好狡猾的人,自己不在旁边伺候就罢了,还敢笑话主子。”

张媛媛倒不怕她,一昧挨着她,语笑盈盈仿佛赔礼般说道:“是奴婢的错,可是主子见了陛下,眼中只有他,奴婢可不是多余的。”

斜着她笑了一阵子,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真喜欢她,或假喜欢也罢,在陛下面前,只管面上与那个女人好,也叫陛下知道娘娘的贤淑。那个女子瞧来年岁不少,又没有子嗣在身边,横竖再宠也是这一二年的事。娘娘心里再有气,也得先吞了,只要在陛下跟前留下个好样儿,好日子就在后头了。”

这话听得杨真真心中感服,极赞。“早知你是个忠心,我并没有走眼。”

张媛媛又笑道。“你是主子,奴婢是跟着你的人,自然你好,奴婢才会好。如果你不好,奴婢又哪能好呢?”

树梢上迸出的新枝,不知哪来的猫就尖叫着爬了上去打架。纵然只是一瞬就过去了,但却损了不少枝叶下来。

杨真真轻轻叹了口气,“但愿从此你的话灵验了才是。”

张媛媛含笑道,“自然会的。娘娘这个月又要把月钱舍出去,像您这样好心肠的人,佛祖肯定会保佑您。”一边说,一边紧了紧衣服,“奴婢这就把您的月钱拿出去舍。”说罢,自去了,出了园子门后,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偏房,看了看四处无人,才小心地朝着皇后的殿里走去。

杨真真主仆二人走后,宋荣轩与迟池自园子里头出去,小雨点又稀稀地落了下来。

宋荣轩见迟池像个小孩儿死命地钻在他的胳膊里头,便忍笑拉了她的手,温言叮嘱道:“地上湿滑,你小心些。”

迟池不喜反怒道:“你怎么就不担心担心,你那被红宝石红石头衬得像披了霞影纱的美人儿呢?”

宋荣轩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正在想着呢!说来你拿了她的金发箍,光那一两样还不够还她的情。”

迟池的脚步一滞,很快又提步往前,带了些不高兴道:“陛下不如再去找多几样去还礼算了。”

宋荣轩的脚步当真放缓下来,道:“那你先回去吧!”说罢果真吩咐子房去拿了。“要细细的找,慢慢地找,找来后要给朕瞧瞧看能不能送去给棠嫔。”

子房巴不得一声,命人抬了肩辇恭敬地请宋荣轩上去后,屁颠屁颠地去了工造局里传旨,倒把迟池郁闷的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