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姨娘拿着头花比划在头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老太太防的就是我们家太过自大了,让她选的媳妇落了我的下风。她越是对大少爷的事上心,就越是对我娘家虚心。”

能够做贴身的丫环自然心思灵敏,顿时明白了意思,接了话头“啧啧”了两声道:“我看二舅老爷肯定是要高中了。到时候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二少爷身后的腰杆子硬。”

马姨娘横了她一眼后又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手。“臭丫头说这些话做什么,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教得轻狂呢。”

丫环见她嘴里说的厉害,但眼睛却是没有恼意,于是笑着转身打起帘子命外面的小丫环进来把洗脸水拿走。

马姨娘装扮好后,搭着丫环的手道。“走吧!我去给老太太请安去。”

丫环当下心神领会吩咐院子里的小丫环一有马姨娘娘家的消息就去老太太那头报去。

被人簇拥着去老太太的院子的马姨娘一入老太太的院子,迎面看见走廊里的柱子是明显被人清洗过,再瞧前面一池养得莲花也少了枯枝缠绵 顿时亮眼不少,池畔上的树木也越发的整齐,便知这陈叔宝与儿子在老太太心中的各自份量高下立见。

马姨娘刚上了门前的台阶,正在厅里和陈叔宝说笑的老太太微微诧异了一下,“她怎么来了?”

马姨娘请完安后,对陈叔宝说。“大少爷,你二弟回来后道你瘦了,我还不信,如今一见,精神儿也短儿。阿弥陀佛,大少爷你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如今见你这样可不心疼死了。”说完着呜咽了起来,只是脸擦完绢子后上头却不见湿。

“姨娘不必伤心,老太太知道男孩儿就是要多历练。”陈叔宝忆起林代玉的话,心中有了计较,却不好在无凭无据之下说破嘴。“老师的腿伤也很快好了。”

见他应的不咸不淡,马姨娘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少爷,如今贾举人受了伤,正是心灰意冷之际,可是大少爷是有大志向的人,这个时候可耽搁不起,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去求求哥哥,让他另外替你找个明师。”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老太太啐了一口。“好讨厌的货,叫你们家老爷把她领下去。”

一语未了,只见外面几个小丫头乱跑进来,也不及告诉房外的大丫环,进了厅里,便说。“马姨娘大喜!”马姨娘一听正为那事,置老太太的喝斥不顾,越发得了意过来问道。“什么事?”

“马家老爷在会试中了二甲第十七名。”正说着,寿山伯也掀了帘进来嚷道。“中了,中了!”

马姨娘以为他也知道了自家弟弟中了会试的事,正欢喜地迎了过去,却见寿山伯越过她,直到老太太跟前大笑道。“好个贾举人,带着伤也考了个二甲二名,好啊!连叔宝都帮着瞒他去会试的消息,如果不是去了贾家的华安使人带信过来,我们家还蒙在鼓里呢。”

跟在他后头进来的寿山伯夫人也笑着道。“为了你老师连你老子和娘都骗,可见心里眼里都没我们了。”

陈叔宝连忙跪下对母亲解释道。“老师伤了是真事,本来不想去,却又不甘心,去时又带了伤,担心落了第被人说嘴,所以悄悄儿的去了,回来那日脸色也极不好,师娘以为师父没考好,越发嘱咐我不要说出去。”

他说着话,眼睛却瞧了马姨娘一眼,果见她的脸色刹时苍白了起来。

寿山伯夫人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却不知道儿子的心事,只故意对她说道。“你今天过来做什么?”

老太太听说孙子的老师在会试中考了第五名,心中早不与马姨娘一般计较,只指着她笑道。“她家也有人中了会试呢。”

马姨娘全无了方才的风采,她素日虽伶俐过人,此时却被贾保玉中了会试的事所惊,老太太的话究竟也没听进去,只怔怔的站着。

寿山伯见她惶悚,还以为她怕被老太太受罚,开口求情道。“刚刚门上有人来说她家的弟弟中了二甲第十七名,虽比不得贾举人,但对平常人家来说也是大喜之事,怕是一时高兴的迷了心思。”

说完后又命人连忙送了她下去。

寿山伯夫人心下明白丈夫又犯了护短的毛病,冷笑了两声后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四十二章

陈叔宝的试探却并为此结束,看着马姨娘已经有些不能镇定的身影开口就是一句。“怎么姨娘听到我师父中了二甲二名事儿的时候好像很惊讶的模样。”

惊魂甫定的马姨娘眼皮子猛地抽了一下,扶着丫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寿山伯不知儿子今个是怎么了,突然会问起自己的爱妾来,但是如果爱妾再呆下去,老太太的火又该勾起了,于是咳嗽了一声,骂道。“你姨娘她前阵儿刚把自己所有的体己都拿出来给府里的人祈福,你这孩子这时候问的是什么话?”

陈叔宝还想说,寿山伯夫人连忙按住儿子,又给他使了个眼色后,淡淡地和自己丈夫道。“这小孩子和大人儿都是一样的,遇到自己偏心的物儿,哪怕是臭的,也要护着说好,又寻这个理,讲那个情,反正浑身上下都是好的,香的,对的。”

寿山伯听到妻子分明在刻薄自己,因惦记着老太太的火又勾了起来,并不搭话,只命着马姨娘快些离去。

陈叔宝满心疑惑,心里暗恨父亲的偏袒,有心与母亲明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寿山伯夫人转头眼珠子一转又低声问儿子道。“你怎么突然问起马姨娘来了,可是外头的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陈叔宝一听母亲的问话,当头就想重新把话儿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但是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心里打了个机灵,师母对这事也只是暗地里提醒,并不光明正大的说,想必事情有些地方还是不够周全,如果真说了出来,母亲倒是可以找个由头发作马姨娘,可惜马姨娘深得父亲宠爱,家里的兄弟也争气,一门出了两个进士,想必真说了出来,母亲也讨不了好,倒不如把这事先放在自己心里,倒全了府里的安静,所以陈叔宝一点想说的意思都没有,坦然自若地看着母亲道。“刚刚听她说她娘家的弟弟也中了第十七名,儿子瞧不得她脸上得意,所以抬了师父来压她,倒是没有别的意思。”

寿山伯夫人不疑有它,点点头道。“还是你师父好,伤了腿,又把他去不了会试的事儿传得满城风雨,踩低捧高的有之,幸灾乐祸的也不少,亏你师父什么都不理论,只做自己的事,如今有了出息,却把先前的一干小人打了个大耳光。”

她的话说得很顺,把自己放在了俯眼看众生的高高位置上,却忘了自己先前得了消息的时候还想把儿子带离京城。

陈叔宝见母亲说得大义凛然,初时脑袋有些困惑,但过后马上恍然大悟,市井人等若看错了人自然是赔笑赔礼,但若是稍有些身份的人理事便与平头百姓不同,自然是要把事儿弯回来,好把自己撇清。这等情景,他跟着贾保玉上京时有遇到,初时见面不是贾兄便是贾弟唤的亲热,一出了事却都巴不得凑上来看热闹,母亲和马姨娘也都是如此,一个以为有事,便巴巴地来了看热闹,一个知道看走了眼,现在便为自己拉回场子。

寿山伯在旁见儿子沉稳与从前有了些不同,心中高兴却不显,只唤了自己的二儿子进来与大儿子相见。

二少爷自那天晚上被哥哥训过后,怕他更甚于父亲,见哥哥在祖母跟前望着自己,一双眼不时偷瞄自己的父亲,因见哥哥扫了一眼过来,他不自觉的学哥哥那般坐的正襟危坐。

寿山伯如何知这两小儿其中关节,只是举目望过,大儿神采越发夺人,又见小儿举止也是安份,心中十分得意,当下一家人说了些天伦之事,在趁着明面上一团和乐的时候,又是欢欢喜喜的团着一起用饭。

皇城政殿内。

皇帝正听主考官报今科一甲三名后二甲之后的一干人名。

会试对于举子们来说是光宗耀祖的事,但对于皇帝本人来说,隔三年就有一次,实在不新鲜的很,况且他虽登基的时间不长,可跟在先帝的旁边听政也看着一个二个做了官的举子们从官场的生手做成老油子,一来二去对新考中的举子们便没了新鲜感,只瞧着举动如何,看着打发到合适的位置上去,相对于举子们中了会试的欣喜,但对于皇帝却是三年一次的考眼力,考的好了,百官服气了,百姓也称颂,到时候面子里子有了,自己建个园林出个郊游什么的,御史看他在英明看人,又被上下人等捧着的份上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但若考得不好了,自己怎么样高兴的把人提上去,就该怎么样晦气的把人拉下来,那班看惯风驶惯舵的御史上趁着百官心里不平,百姓背后狠骂的劲上,哪怕自己只是安安稳稳的坐在后宫幸个女人,遇着肥的,他们也能拿笔刀上文章骂自己幸个杨妃之类的奸妃,遇着瘦的,御史更狠,一下子搬动了飞燕合德的例,真真是无事行非,如果自己真遇上了这类的女人,这班不骂不出名的御史们还有机会顶着脖子说话吗?

想着,皇帝对下属的臣子道。“念快些,晚上朕还有奏章要批。”到时候殿试一起瞧了,也好过现下只听过名字,却看不到人。

主考官见皇帝神色不太耐烦,便加快了唱道。“二甲一名汤麟,齐州人氏,二名贾保玉.........”

“贾保玉!慢着,”皇帝猛地站了起来,“二甲二名的贾保玉可是津城人氏。”

“正.......正是。”主考官心想自己明明站在阶下念文章,怎么皇帝的龙目就能透过自己的手掌看到贾保玉的地址,想到这里,他想起今早妻子半含羞递给自己的一封肉麻绵绵的情书儿正躺在自己的袖子里.........额头子慌得一下子就出来了汗。

但是皇帝的下一句子马上令他安了心。“他的腿不是受伤了吗?朕还想着他三年后再来考呢。”

主考官安心了。“确实来考了。”

“怎么考的?”皇帝来了兴趣。

“坐轿来考的。”主考官很老实的说道。

“朕是问他受伤后是怎么来考会试的。”皇帝提高了声音。

主考官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词语,才挑一个比较随大流的说法。“别人怎么考的,他就是怎么考的。”

“受伤,朕问的是他受伤后是怎么考的。”皇帝顶住心中咆哮着要拍桌子的冲动又重新问了一遍,又在心里给个这笨蛋主考一连串的例句:比如励志版本的就是贾保玉受伤了自强不息,并顶着伤腿带来的痛苦咬着牙爬去考场会试,又比如阴谋版的贾保玉其实没有受伤,他只是制造了一种假相,并在假装受伤的时候看清楚了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贾保玉伤好后坐着轿子来考的。”主考官一话就打破了皇帝的不正当的猜想。

“就那么简单?”皇帝不死心,不甘心,真相就是这样的平静。

“也不简单。”主考官总算猜出皇帝的心思。“他一来的时候,别人都忙着看题目看卷子,可他却先忙着换衣服喝姜汤。”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看有人把姜汤带来考场喝的。

“什么衣服,什么姜汤?”皇帝从中找线索。

“衣服平常,姜汤........”主考官说到姜汤就停顿了一下。

“快说,姜汤怎么了?”皇帝兴奋的快要挽袖子了。

“他喝的姜汤味道怪香的,臣闻着的时候怀疑里头是不是搁了鸡肉在里头。”主考官那日里睡得太晚了,害得起来时早饭都没有用上,如果不是碍着身份,他还真想抢过来喝喝。

没出息,这点事也能拿来说,皇帝恨恨的想完后,命那还在回味鸡肉与姜汤交叉味道当中的主考官再继续说下去。

“当时臣暗暗留心了一下他,三天后发现也是他最快交卷,而且一手字写得行云流水。”最重要那卷面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姜鸡汤味,引人神往。“臣原本想取他为头名,奈何他连续三场都是交卷交的最快,不但字儿写的漂亮,做的策论,写的词赋经义也引人喝彩不己。”

“那为什么不取他为头名?”皇帝顺着他的指点摊开卷子一看,不看犹好,一看眼睛就离不开。这贾保玉写的文章真跟他的断案小说一样引人入胜。且看完后再拿别人的来看,未免己先入为主,看得索然无味。

“因为有人说他是陛下暗中授意无论考的好不好,都是要录取的进士。为陛下清誉想尔,臣不敢取他作头名,免得天下读书人不服。况且殿试也未到,等到了,陛下就可以在天下读书人面前为他正名。”主考官虽爱姜鸡汤,但更重视自己作事的手段能不能拍中皇帝的龙屁。

糟糕了,皇帝蓦然想起这回事来了,当时看着贾保玉考秀才考举子都是中规中举的,想必在人才如云的会试中难免落第,本想着他一片忠直,难的又不爱财,正好中个末名的小进士派个小官的名儿去内务府帮自己管管内帑,也不枉贾家在赤贫中还捐了五千两银子的一片心。

第四十三章

皇帝不想尚好,一想心头马上恍然大悟,“好,好,好个贾保玉,原来他也是个有才不甘心屈才的主。”正因为他许了诺,贾保玉才不愿沾光令人以为自己只能走后门,但又不能拒绝,毕竟这是君恩,恰巧贾保玉这次受了伤,人们外头看着凶险,但他还是挺了过来,不但挺了过来,还用尽心力在会试中出彩,一出了彩可不是既打了别人的嘴又给了自己另眼相看的机会。“他居然借危机变转机,真令人不可小看。”

贾保玉这次伤受得真好,虽受了皮肉痛,但好歹挣了全国第五名的名声,如果贾保玉没受伤,又有皇帝的金口玉言,哪怕他真有才华,别人也只会想着是皇帝偏心的缘故。现下还有谁敢说嘴,他自个顶着伤悄无声息去考会试,况且皇帝和其它人都没有预料到他会去考,所以也没有特别嘱咐。

想完其中关节,皇帝对殿试突然来了兴趣。“殿试安排在什么时候?”

主考官一看皇帝心情不错,便知这二甲二名的贾保玉入了他的龙目,忙回身道。“皇上,还有别人的名字没念呢?”

不可只对自己看中的人偏心,关于主考官的曲折提醒,皇帝拍了一下脑袋后方又忆起这举动太失真龙天子的淡定原则,反正坏就坏了,皇帝附送了一只白眼,拉长了声音道。“念---------”

主考官自然不会自认自己是流芳千古的子牙叔叔,子征弟弟来挑剔皇帝的失仪。“是!”他继续平稳地读了下去,皇帝耐着性子听完后,再一问到底。“殿试定在什么时候?”

主考官一听忙谦虚地道。“臣也在等陛下的安排呢!”殿试没有时间规定,一般都是皇帝发个话让下面的人去忙碌。

一缕淡淡的烟漫过主考官这段时间用鸡汤养的白白胖胖的脸,但他的顶头上司此刻只想对他说一句:你个老子的腹黑黑过壳龟!

殿试之日,贾保玉早早的起来,帐子刚被撩开,捧着衣服的陈福就现在他的面前。“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今天鸿运继续亨通。”贾保玉没有睡好,直到下了床张开双臂深呼了一口气,眼睛才猛然睁开。

刚洗了脸,陈福的衣服又捧到跟前。

贾保玉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是紫色的?”

陈福似有不满。“老爷是觉得小的眼光有问题吗?”有词说曰,紫气东来,老爷不是雷阵雨,虽然引不来紫色的闪电云,但穿件紫色的衣服意思意思也是行的。

一时将帘栊高揭后进来的林代玉拿着新做的一对鞋子时正见这主仆二人又在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不由抿嘴一笑。“行了,紫色意头好。你穿了也俊朗。我们成亲那会,我就想着男人为什么非的在那时候穿红色,如果能穿紫色的多好看啊!”起码不会把脸衬的比她还白。

不知情的贾保玉听完后果然喜滋滋的一笑,转身去换了衣裳出来。

等他穿完出来后,陈福见了后就是一阵没口子的赞美。“老爷,我和秋香打赌,这紫色给老爷穿一定不会显得你脸黑,她就是不信,这下可输了。”

两个王八蛋有事没事拿他来打赌了,贾保玉脸色一肃,门又被打开了,秋香捧着一盒粉进来道。“老爷该擦粉了。”

擦粉?贾保玉装作没有听见。

“老爷,今天是你人生重要的日子,不擦点粉,怎么出去见人呢?”秋香又捧上了粉盒,殿试时各路新出炉的准进士们为了面圣时掩盖紧张的神色都拿粉擦了脸,家里人都盼着贾保玉今天也不要例外。

贾保玉趁着试新鞋的机会,还是装作没听见。

皇帝是谁啊?是他小说的粉丝,干吗要他紧张,该是皇帝见了他后尖叫才是。

不等秋香再三尝试碰壁的机会,林代玉拿了自己的面脂擦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润,那么多人都擦了,总不能把你一个显得特别。”

秋香在旁边看着不怀好意地道。“太太,老爷的唇也有点干了,也给擦点红色给润润!”生怕贾保玉反对似的,秋香又加了一句。“戏文上下说的书生都是唇红齿白的,老爷擦了正是形象呢。”

不等她说完,快手快脚把自己打理好的贾保玉昂首走了出去。--------一个雄纠纠气势吞山河的大老爷们谁愿意学娘们似的描眉绘唇。

一时出门坐了轿子的贾保玉在满植莲花的御沟下了轿。

刚一下轿,不知有多少对眼睛就放在他的身上。因有些未择婿的千金闺秀们都在家长的半暗半明的授意下坐了轿子,占了四周茶楼的好坐位观察这里头有哪些人是自己心仪的,等一会看中了也可叫自己的父兄过来替自己提亲。

不过,姑娘们在前辈的经验传授来说,参加会试的男子,通常不是呆的丑,就是丑的呆,要不然怎么能进殿试?!不过她们今天很兴奋,原以为有几个目清眉秀的在场己是了不起,没想到了最后姗姗来迟的准进士居然是压轴的宝物。

补充一下,养了一段时间的贾保玉脸色白净之余,那唇红的令人目不转睛。还一下子就把四周敷着粉的同年们给比了下去。

在一群不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就是在御街的栏杆闭目背诵着书,更有神经紧张者不停的来回踱步的准进士们中间,贾保玉这一超然,这一自然,再这一番镇定,仿佛玉为面,身如秀峰处处景,目如星,时人莫讶青年美如仙,自古女郎爱俊颜。

肤浅的不止是来御街偷看的千金女孩们,连出来迎他们殿试的礼官们也是看的目瞪口呆。------怎么有人穿了紫色,还是粉的那种。

贾保玉一无所觉,无悲亦无喜,缓缓向前。------反正跟同年们都不熟,当然不会随便搭讪。

本来保守正拿着绢扇半遮芙蓉面的姑娘们在茶楼上忍不住大叫出声。“探花郎回头看一看!!!”

任谁都知道殿试没出,探花就不能正常的出来。

不过无论男人的八卦之心都是雄旺旺的,贾保玉和着其他人一起把眼珠子在眉清目秀的同年们身上转,因为传说中探花一般由貌美容姿的少年担当。贾保玉在心里猜测着,原来探花就是男色的代名词,幸好自己是真材实料的货。于是他看人,人看他,大家都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茶楼上的姑娘们眼睛抽搐啊抽搐!------心目中的探花郎,你那么庸俗看别人为那般?

“探花郎,我喜欢你!”有位大胆的闺秀忍不住开了口。众人刚要鄙视她,却发现贾保玉的脸顺着呼声好奇的去看。

“啊!是我说的!”

“看我,是我说的。”

“看我,我嘴里虽然没有说,但是心里是这样想的。”

“探花郎好帅啊!!!!”

一众姑娘们声嘶力竭的喊着,叫着,却不知贾保玉莫名其妙的想:难道自己落后了,连同年中出了一祸国殃民的货色都不知道。

礼官们一看他茫然的神态顿时倾倒,这相貌俊秀的男人连装蒜都装的特别与众不同。

殿试完后,守在宫门的一干姑娘的男亲属们硬是没有见到传说中风姿过人的未来探花郎,倒是有一位大花脸的准进士出来后惹得他们好一阵嘲笑。

贾保玉回家后,林代玉看到他大半黑蒙了脸的吓了一跳。“你的脸上怎么都是墨汁。”

“别提了。那卷子我早早的做完了,但在殿试的时候又不准早走,我就着桌子打了个盹,谁知手一时没有掌住,脸就落在砚台里。呼!------”贾保玉在家里心情一松,睡意又翻涌上来,倒头又是一睡。

三天后,皇宫大殿前,韶乐响起,士子们精神大振,脊背越发挺直——是进化到龙门,还是退化做海鲜的料,就看驾到的皇帝来揭晓了。

片刻后,宫中的九扇大红门缓缓打开,等礼官们引着新进士就位后,宣读的礼官员站于丹陛之上展开手上的明黄帛书宣读:“第一甲赐进士及第,一甲第一名章波波。”

行列里一名身材矮小、胡子不少的中年男人在鸿胪寺官的引导下就御道左跪——状元及第啊,总算不用考到胡子花白就摸到了。

“一甲第二名康巍巍,”新进士中一位面尚稚气的少年颤抖着双手被引出班,在状元的右边跪下。

“一甲第三名贾保玉。”为什么是第三名的探花,贾保玉内牛满面,难道他长得就像是探花的货吗?明明他长得很威武的说。

原先二甲一名的汤麟做了传胪。

礼官自念完后所有名单后,喜极而泣的状元,少年得志的榜眼、十分郁闷的探花三人穿着新发的官袍,帽簪皇帝陛下御赐的宫花,依次出了宫门。

他们一起奔向外面的高头骏马,此时全京城的百姓挤在大街上,等着一睹他们的风采。其中也包括贾家,林代玉左手牵着洪祥,右手牵着女儿正在向着皇宫的方向望着。

“爹爹能考上第几名?”

“据他说第一二都有把握。”林代玉漫不经心地道。“不过你爹说他绝不会考到第三名,因为这探花的名头衬的人最是娘娘腔。”

锣鼓喧天中,霎时街道那头沸腾了起来。“来了,来了!”

“哇!状元好老。没看头。”状元心里腹诽,谁老了,不过长得旧了一点,碍着谁了。

“天啊,榜眼好小。不知道断了奶没有。”榜眼愤愤,有志不在年高,没听到名字是巍巍,两座大山迟早压死这一群没长眼睛的人。

“我的妈呀,大家快来看啊,探花真的好英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贾保玉出其的愤怒,英俊跟路过的有何关系,你全家打折,别拖人下水。

第四十四章

在不属于自己的欢呼声中,状元章波波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笑容,心里默念中年男人最有风度,请不要跟一般的青头小伙比。榜眼康巍巍转头看了一眼贾保玉,嗯记住你这张小白脸了?你等着,等我长高了就跟你决斗。

贾保玉继续绷着脸,引得马下一干大姑娘小媳妇越发的尖叫。

“探花郎!!山可崩,哦!!!地可裂,我对你的崇拜永远不灭。”有理智者硬生生的把爱慕之情化为偶像之意。其中带头者是一位门牙缺了两颗的老太婆,怪不得能把持住的。所以响应者寥寥。

章波波听后冷哼,阿婆洗洗睡吧!

好在茶楼占了好位置的姑娘们不甘示弱,命令自己的丫环探出头替自己的呐喊。“探花郎,冬雷阵阵,夏雨雪,我也与君不绝。”含蓄婉转用多样的天气变化的形容句子,很快感染了一班人。

可是感染不了康巍巍,一群花痴,让小朋友离你们远点,省得引发交叉感染。

当然喜欢新出炉探花的人还包括了各行各业的佼佼者,其中对男人采取青色楼宇服务的女工作者,她们秉承一贯对富二代榨穷,对有钱者榨干,并额外对帅哥自动免费的方针,一齐在楼上哭道。“天啊,探花郎,把我们带走,再不带走我们,咱们天地就要合了。”

一大一小的男人冷笑,听听,利用不存在的自然灾害来威胁人,到底是她们白痴呢,还是喜欢把男人都当成白痴。一群没文化,没天气常识,没地理知识的人,怪不得只会看人表相。

同病相怜的状元榜眼对视一眼后,心里终于找到了平衡点。

骑在马上的贾保玉眼睛像打开的冰箱,冰冻着每一个尖叫的人,但是只有一台冰箱的功能显然无法阻挡潮水一般的热情。

鞋子被扒掉了,手里戴的红绳被夺掉了,甚至连他的袜子都不放过,毕竟僧多粥少,所以有人提着剪刀过来-------剪他的脚指甲,手指甲,好歹也是探花身上的东西,虽是小了点,但甚有纪念价值。可怜十根脚甲,十根指甲光秃秃后,还有人不死心,去研究贾保玉手背上,脚背上有没有汗毛之类的物品可以拨来留念。

在一只只咸猪手要摸上贾保玉脚的时候,狼狈的贾保玉忍不住缩脚喝道。“喂!各位,我成亲了!”你们懂得,眼看手莫动。

双双伸到贾保玉的手停顿了一下。

康巍巍趁机喊道。“我还没成亲呢!”未婚少女人人机会平等,年纪虽小,可是挡不住姐弟恋的热潮。

有效了,贾保玉加油道。“我还有女儿呢!”你们了解的,拖家带口的男人属于贬值品。

对着贾保玉上前的脚步也停顿了一下。

章波波也大声地替自己做宣传道。“我刚死了老婆,无儿女!”潜力品,谁买谁涨身家。

可是对对眼睛在三个男人的身上转了几圈后,还是义无反顾的把眼光停在贾保玉的身上。

成亲了,没听见,有女儿了,怕什么,如今不流行计划生育,多子多孙才是福。

于是贾保玉抱着头向各路神仙求饶道。“官帽不能摘,官衣不要碰!”

可是他太低估广大粉丝的智慧了,嗤一声,不知是谁带头撕起他的中衣起来............

于是一道道紧急情报传递了下去。

午时时份,在太阳下披了一层煌煌之色的宫殿里,气喘吁吁的侍卫跑进了白玉道,冲进大殿喊道。“报!!!探花郎经过东城时,导致城门严重堵塞,车马无法通过。”求发令支援。

皇帝眨眨眼。“准!”今年国库不能超支建城门。

在他的身后,又一位续喊道。“报!东升,南通,西通,北望四大茶楼由于楼上围观探花郎者众多,塌楼事故即将发生!”求加派现场人手维持序秩。

皇帝揉揉耳朵。“加急准!”茶楼有母亲家族的份子在,不容有失。

“报!!”

又报?

“探花郎快要被人看杀了。”为安全计,求派加强连保护。

皇帝摸摸脸。“十万火急的准!”他可是宫里男人中的独孤救败,贾探花有本事进宫跟他比一下人气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