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累极的贾保玉和林代玉共乘了一架车。“想不到,与叔宝不过一时没见,他倒越发的厉害了。”

林代玉正拿绢子擦他脸上的汗。“他哪里厉害了,只是懂事了一点,逢人都带着三分笑罢了。”

贾保玉摇摇头。“别看他脸上笑的可爱,下手却比大人还利索,哪像他的母亲,脸上显的凶,却终究败妇人的慈心上。”

林代玉大异,但贾保玉却不肯说是什么事。

五十四章

难不成他们二人私下有暗路不为人知,林代玉心下不禁一动,抬起头和贾保玉眼神一对,贾保玉在她坐倒的膝盖上立刻转了个身,一只手伸在外大包大揽似的抱住她腰道:“妇道人家虽然心细,但却不对男人的胃口。男人做事,都找对规律,比如有条流传千古的规律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哪里像你们妇人家不经脑子,必是想着自己如此精明,须得当场抓住对方破绽方是显本领之事。”

林代玉点头思忖,贾保玉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才多大的事儿,不过人家府里窝里斗的事。也值得你想不透的。”

林代玉犹如醍醐灌顶,愣愣地看着贾保玉。

见妻子突然发了呆,贾保玉忍不住探身勾住了下巴。“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做的事你多想也是无益。不若想着到了京里,咱们家该如何活。”

林代玉一听捶他道:“没钱了,单是那根拐柱就花了三千两。”

说来那拐柱三千两不贵,但得对那家人来说,林代玉肉疼的数着手指,在京城的房子就是原先租的地儿,虽是房主让了价,可也不便宜,只是买拐柱的事是贾保玉的主意,林代玉多少知道他的意思,只得咬着牙应了,如今他好容易中了探花,明日的流水席少不得,他日上京拜见同僚,与同年互应酬,又要买人做事。林代玉在车里数了下来,林林总总的用过后,家用没剩下多少了。

林代玉算到最后索性不算了,她重新坐好拨着头发道。“饿不死就是了。”

贾保玉侧脸望去,但见妻子耳朵上戴着的蓝宝石耳环明明不安的颤动着,偏生眼里强装镇定,不由心里一暖,低头笑道:“上京前该拜的都上香了,该还席的也还了,这些人情可以不花。”他顿了顿,低声道:“拐柱那事,你也知道,如今寿山伯夫人有心疑我们家,把叔宝看的死紧,但咱们原先又是受了老太太的恩情,如今一根拐柱还清,也免得你上她们家时抬不起头来。”

林代玉微微垂了眸,低声道:“我还以为你是把那根拐柱当作通路的梯子,给妹妹在陈家铺路呢。”

贾保玉低咳了一声:“妹妹才多大,你现在乱操的什么心。”看了一眼被自己一言噎住的妻子。贾保玉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不过如果他们日后有缘,那拐柱也能算作通路的梯子。”

林代玉笑了起来:“罢,罢!再别提起这事,想想我们那时候,这个年纪不过和人比爬树,比揭瓦的赛人讨厌。倒是我早提前操心了。”

在他们说话之间,马车将他们的命运转为成了左右两块,等夫妻二人到家门口下车时,那座落在胡同和胡同之间的最靠北的房子,如今在深夜时份还是人群云集的时候,墨蓝色的天幕仿佛压在屋顶上,月亮只露出了半边的清辉。幸好十几盏的灯在厅中在院子各自挑起,映得夜如白昼。

陈福率先下了车,十几挂的的鞭炮立时响起,在寂静的夜空平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陈福的腰杆子挺得笔直上前掀开马车帘,请了主人下车。

当下等候己久的众邻居有拿肉来的,有提酒来的,也有单捉鸡和鱼来的。在酒香鸡跳中,下了车的贾保玉己是累倦,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向众人作揖道谢,当下喜的众人笑道。“真真是好老爷,做了官还是这般和气,与你凭邻而居原是我们三生有幸罢。”

贾保玉但笑不语,陈福领了在家的华安操持,一一登下他们的名字,又让大伙明日到添香酒家赴宴。

“原要在自家摆的,可家里毕竟地方小,憋得慌......只得劳烦各位明日再跑一趟罢。”洪祥嘻嘻笑着一一替贾保玉赔释。

众人见贾保玉也是累的狠了,只约好了明天再见,便告辞回家不提。

等人散后,林代玉发现有些临上京前发卖的家私,一件不少的全都回来了。

华安见她神色,少不得解释道。“都被人送回来了,原说不要的,可是人家把东西往门口一放就走人了,亲自去了店铺要退回去,人家倒怕的关闭了门,凭我如何唤都不开。”

林代玉忆起上京前的慌张,匆忙,又再比对如今的繁华景像,止不住的拉着洪祥和贾姐姐说教。“日后千万要记得锦上添花固然好,然除却深仇大恨,落井下石的事万万做不得。”说完后又趁机说明官二代人最新的注事项.

这一夜贾家人人累倦,不消细说.

且说寿山伯府的马姨娘因以为邵姑娘的事己告一段落,心中甚是欢喜,想道。“大少爷的师父固然中了探花,可是我儿的舅舅们却也是进士,论起体面也不差,如何只让大少爷一人占够了风光。”一面想,一面命贴身的丫环留意着寿山伯的方向。

不多时,通身大汗的丫环走了回来,说老爷吃完早饭后会在书房督促二位少爷念书。

马姨娘忽然想到,贾保玉不过是大少爷的师父,虽是有师徒关系,于府中却是外人,自家哥哥却是不同,正是二少爷亲亲的舅舅,何不在两位少爷面前一说,这样一来二少爷的面子也有了,大少爷的里子也该透了。

如此一想,马姨娘打好了腹稿,便蝎蝎螯螯的走去了书房。可是刚去到就只见书房内有一名女子在,隔着窗的光线映照那名女子的脸上,越发的晦暗。马姨娘死死盯着那名女子瞧了半晌,声音顿时发涩。 “你是谁?老爷和二少爷呢。”

要装吗?奉陪!

“马姨娘怎么来了?”见马姨娘惊得犹如见了鬼似的表情,陈叔宝自然在意料之中,于是疑惑地道,“是要找弟弟吗?他在母亲的房中,父亲和母亲正在商量为他上族谱的事。”

“是吗,这个时候上族谱。为什么不陪大少爷写字。老爷呢,妾等着要去伺候他呢。”饶是马姨娘遇事不少,此刻也乱了方寸,语不对头。况且那邵姑娘的眼睛像刀子似的刮向她。

“听说邵姑娘是马姨娘的远房表妹。”

他他,怎么知道了。

马姨娘的身体摇摇欲坠。

陈叔宝眨眨眼睛,露出了孩子气的调皮。“难道不是吗?”

“我不认识她。”马姨娘这个时候倒是镇定了下来,况且这是儿子上族谱的当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下来。“我也不知道大少爷说的是什么话。”单凭人证,一时也难不到她。

“真的吗?”陈叔宝眉峰一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上头的字迹,马姨娘如何不熟悉,当下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禁不住脚一软就跪了下去。

陈叔宝起身淡淡地道:“姨娘莫激动了,论理,你也不该跪我。”

这话刺马姨娘身子像软面条似的摊在了地上。“我的儿..........”

按捺不住的邵姑娘己是上前抡开手,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我一片好心警示于你,你居然那么下作陷害于我,幸好老天有眼,让大少爷救了我。不然,也不知这身子去哪里喂了野狗。”

马姨娘被邵姑娘打的眼前一阵发黑,满眼金星分不清白天还是夜晚。

外头偶有人听到响动问道。“大少爷可是有事。”

坐在桌子上的陈叔宝晃着两只腿好不快活的对外头应道。“没事,我在看猫狗打架呢。”

里头的邵姑娘犹自不停嘴乱骂道。“你这瞎了眼的老女人,你看看我是谁?我比你年轻,容颜比你更美,前途自然比你更好。却差点在你的黑心烂肠下香消玉殒。”说着痛哭起来,这一哭手上的劲也软了。

陈叔宝送了棍子与她,她抄起来,对着马姨娘的背敲打了好几十下。

马姨娘顿觉得疼痛难忍,由不的一把抓住陈叔宝的裤脚。“大少爷,我错了。”

陈叔宝冷笑道。“原来姨娘也知道错的。”一面说,一面把腿缩开说道。“你不怕别人知道,索性就再大点声。好叫人瞧瞧二少爷的生身母亲现下是如何的狼狈。”

邵姑娘又把棍子扔下,上前坐在马姨娘的身上用拳头开始擂她的身体。“替你办事,我一个女子己是落下扫把星的名声,就是如此,拿你三千两也不为多.......”才刚说完,陈叔宝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拿来。”

什么?

邵姑娘一下傻了,粉拳顿时在空中不上不下。

在她身下的马姨娘哼哼的道。“姓邵的,你以为这位小爷好惹,告诉你,他人小鬼大,比我更难缠。”

陈叔宝拍手笑道。“我哪里要她的银子了,我只要她当初办事时和你订下盟约。”

邵姑娘半空的拳头呼啸一声直接向马姨娘的身体招呼了下去。

马姨娘虽挨打,可也知其中的厉害。“那约书万万不能给他,要不然你也一起完蛋了。”

“那时邵姑娘己远走天涯,何人能找得到她,完蛋的不过是你一人尔。 ”

邵姑娘闻言又在马姨娘的身上招呼了两记粉拳。

陈叔宝正色继续动之以情,晓以大义道。“大凡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难成长,就是因为有她这等的促狭鬼在,趁着我们小孩不备,或加害,或相害,所以我能不能在自己府里平安长大,靠的就是姑娘手中的盟约书。”

五十五章

音还设有落,帘子一起,一阵乱风吹了起来,邵姑娘并马姨娘顿时就呆了。

陈叔宝见状,连忙将她们俩桌下一推又站在了前面。

“好怪的风。”进来的人恰好和上前的陈叔宝撞了个满怀,且那人居然是陈叔宝隔母的二弟。

“没长眼........”这二弟抬起头来,一看居然是大哥,唬了一跳刚想走,陈叔宝大声喝道。“站住。你不是和父亲在母亲房中吗?”

陈叔宝的二弟不觉抽了一口冷气,乖乖垂手回道。“父亲使我出来,刚来到这里隐约听见姨娘的声音,所以想来看看。”其实他没打算来书房,只是突如其来的一阵怪风使他不得不来这里避风。

桌下的马姨娘大喜,刚要张嘴,邵姑娘扑一声死死的捂住她的嘴。

陈叔宝的二弟狐疑地看了一眼桌下。

未及把眼睛收回,那陈叔宝就先喝道。“快去你姨娘哪里,听说她姓邵的远房表妹来了。”

远房表妹,陈叔宝的二弟想了一下,姨娘确实说过有那么一位姓邵的远房表妹,忙陪笑道。“姨娘说她是扫把星,人又生的丑,偏生又爱搔姿弄首的作怪,来了只是作怪打秋风,叫我千万不要去见她省得沾了晦气。”

说到这里,陈叔宝的二弟又看了一眼桌子。奇了,怪了,这桌子下好像有惨叫声。难道他的耳朵没有发育完全,以致于幻听?

陈叔宝听说,停了半晌。“去老太太哪里陪着吧,你上族谱的事,老太太上着心呢。”

这等于变相让他去老太太哪里拍马屁,陈叔宝的二弟自然应承,可是临走时,他瞧了房里的桌子一眼后又揉了揉眼睛,没错,桌子纹丝不动的在原地呆着。

待他一走,邵姑娘咬牙切齿的揪着马姨娘的耳朵出来。“你----这个-----贱人。”五个字,被她分成三段来说,可想而之恨到了极处。

不知想到什么似的,她从袖子里掏出与马姨娘的盟约给陈叔宝。“大少爷。”

陈叔宝重重的点头,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番动作,看的马姨娘脸都黄了。

陈叔宝拿着那张盟约折好放在袖子里后,笑道。“ 这是她一辈子的把柄,我好便罢,不好,便抖出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他又对邵姑娘打揖道。“好姑娘,请受我一拜。日后有这盟约在我手里,也管保她日后不敢打你半分主意。”

邵姑娘拿出盟约时己是知悔,但见陈叔宝眼意诚诚,并不像什么奸滑之辈。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陈叔宝到门口拍了拍手掌,不知打从那来的伯勤提着一个包裹眉开眼笑的站在了他的面前。“少爷。”

“叫你拿来的东西拿来了没有。”陈叔宝一本正经的问话。

“拿来了。”伯勤送上包裹后,又眯眯地问道。“少爷,刚刚小拨来的风可还好。”

“不好。”陈叔宝摇着头儿。“叫你刮的是南风,你刮什么的北风,反了,全反了。”说完放下帘子后就不理他。

伯勤久久站住原地悲摧,冬天不是只有北风,哪有反季节的南风啊!!!

陈叔宝进屋后,马姨娘已经爬起身子坐在椅子上喘气,他理也不理就直接把包裹递给邵姑娘。“你身上不干净,索性换了这里的干净衣裳再走吧。”

“她呢。”邵姑娘指了指马姨娘。

“不用理她,她自会有办法替自己圆话。”陈叔宝等邵姑娘换好衣服后,才开要口说送她。

邵姑娘己是截住他的话道。“大少爷,不用你送了。我自个走吧。”说到底,她还是防着陈叔宝。

陈叔宝给她一个痛快。“行! 那您当心点。”

邵姑娘如蒙大敕痛快淋漓的走了出去。

那厢马姨娘慢慢地喝着茶,想着陈叔宝说的话:一辈子把柄,想来这小子也顾忌自家哥哥,那颗心终于不像之前跳的那般剧烈,可是,令人惊奇的事儿又发生了。

陈叔宝嘴角含笑地看了满脸是伤的马姨娘几眼后,噔噔....地跑出门外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马姨娘不小心掉进水里啦!!!!”

你外婆家的球球,马姨娘恨得几乎要撞墙,这坏孩子什么样的烂心肠,居然要让她去跳水。---------可在她顶着满脸伤还没有想到理由解释的时候,这能不跳水吗?

一时脚步纷沓,马姨娘顾不得那么多,只得先在有人来到之前一头投进了假山池里的小湖里。

陈叔宝背着手晃悠悠地离开混乱现场。“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跌落水啊跌落水.......”呃,好可怜的青蛙,估计两栖的能力也就是被人推下水才被迫学会的。

话说邵姑娘走出书房后就进了园子,装着粗使的人到了园子角门处,那门口上的婆子已经被陈叔宝叮嘱好,于是打开锁把她放了出去。

谢过那老婆子后,遂在转角处等着接自己的马车过来。

门上,歇着些生意担子,见她单身一名女子,又穿的那样轻薄站在哪里,这个招呼。“大姑娘,来买点水粉。”那个吵着道。“来来,大姑娘,你在寿山伯府那样辛苦,快来尝尝小食补补力气吧。”一时闹吵吵的,听的人好不心烦。

看着烟起雾漫的,邵姑娘更加不耐烦的翻眼瞅着道。“都离我远点,小心你们身上的腌臜气染了我。”

她这样一说,做生意的人都不干了,只回嘴道。“大姑娘,买卖不成,情义在,我做这样的生意,你外卖到寿山伯府做那样的生意-------到时候不定是我什么时候关照你罢咧!”

话里话外竟说她不是个良家民女,邵姑娘哪里禁得住这话,气得发怔。恰好马车也来了,邵姑娘气性终是大,便不顾别的,一头招呼人替自己出气,首先她就去卖水粉处把个水粉担子掀翻。马车上的车夫和跟车的人

也便拥了过去,手推脚飞,把个烟火担子弄得火星四溅。

守在角门的婆子远远的看着,一面笑,一面假意喝道。“这里到底是寿山伯府,哪里容的你们作乱。再不走,我去叫大少爷来。”

邵姑娘反没了主意,只好在乱骂一通后准备上车,恰巧这时,只见前面一辆马车的的的马蹄声逼上。“就停在这里吧!”

从马车里下来的人神丰玉满,端的风采逼人。

偏是这样一位谪仙似的男子却令邵姑娘走避不及,怔怔之时屏声侧耳默候,在寿山伯府园门下车的贾保玉又好像看到什么似的停住脚,向她的方向望去。

邵姑娘心惊肉跳,魂魄方定下来就低头匆匆要上马车,谁知先前被她带人掀翻了担子的生意人约摸方才的气不消,又在这两人的声色中辩出不寻常,这会子两人前后头顶住,几乎不曾把她裹住。“大姑娘,这就是鼎鼎大名的贾探花,如果你能做上他的一注生意,管保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他们一闹,贾保玉不留意也不行,就这一看,他的脸色大变,喝命身边的华安陈福。“把她拿下。”

邵姑娘一听三魂去了七魄,几乎不曾身软脚落。

说着只见角门外有一位小少年匆匆跑出。“老师!”

来者正是刚刚婆子叫来的陈叔宝。

邵姑娘闻他前来,如得了珍宝一般,连忙向他含泪乞恩。

贾保玉不知他们二人首尾,犹自骂道。“都是这女子,当日撞了我,几乎耽误了我会试,你师母又因她,脸也差点毁了,幸好老天有眼,让我今日撞上她,如果不把她皮揭了再卖去破落乡里,我这口气实在难下。”

陈叔宝见邵姑娘此时着急异常,忙劝老师道。“老师,过往种种己是随风而去。”他口内说着,却偷偷向贾保玉比了三个指头,贾保玉会意喝道。“如果她只是存心爱慕也就罢了,可是我听人说,她是替人做事特地来谋害我的,这厢正好审问审问她。”

陈叔宝像是一心替邵姑娘辩护。“邵姑娘也知错了,只因没脸见你,所以偷偷向我说了真相,如今她不但悔改,还拿出了当日不该拿的报酬,只说让我改日偷偷交与老师你,可见其诚心。”

邵姑娘情知到了此地步,不破财却是脱不了身。“是啊。”一边说,一边脱了华安和陈福的手,跪在陈叔宝的面前,明是拉着他的袖子,实则过了一叠银票到他手里。陈叔宝看也不看就递给老师。“老师,就在这里呢。看在她回头是岸的份上,就饶过她这一回吧。”说完一面拦在贾保玉面前,一面使了个眼色给邵姑娘“至于指使她的人,回头我仔细和老师说。”

邵姑娘会意,急忙转身钻进了马车。后面贾保玉还在跺脚大骂。“ 叔宝你这个不孝学生,拦在我面前干吗?别以为你是大少爷,我就不敢打你板子。”

在马车上的邵姑娘听的陈叔宝替自己受过,只含泪道。“多谢你,大少爷,改日我必为你多烧些高香替你祈福。”

等马车见不着影后,陈福分派着银票。“来来,卖脂粉的领五两,卖小食的拿六两,卖脂粉的怎么不服气,人家的担子就比你重,况且他刚刚避火的模样比你逼真的多了。吵什么,拿了钱快回乡下去,好日子都能过上几个月了。”

华安也塞了五两给守在门口的婆子。“劳累你站了半天的门,这些钱给你打酒喝。”那婆子千恩万谢完后,并着刚刚佯作小生意的农人一起坐着板车自回乡下不提。

角门里,来了另一位婆子给陈叔宝道谢。“谢谢大少爷给了小的半日假回家看小孙孙,又找人替了我不至被扣月钱。”

一时,曲终人散,贾保玉领着陈叔宝回了家。

等拿出银票来看,师徒二人数着,共计一千五百两,陈叔宝不愤气道。“这人太狡诈了,明明是三千两,只给了一半。”

贾保玉却拍着他的头道。“罢了,三千两里,她的本钱一千,如果给了一千五百两,剩下的五百两也该给她做做路费。如果真要齐了,就是狗急跳墙,一拍两散的事了。”

说完后,唤了华安过来,给了他二百两,又发还了他的卖身纸,命他回乡。陈福是贾家长辈似的人物,自然不用给钱。

陈叔宝看着老师行事,一一认真记在心里。

到了最后,贾保玉却留了三百两给他。“这钱我替你存在你师母那里。”

陈叔宝哪里肯要。

贾保玉却教训他道。“别看你现在公子哥儿似的活着,可是身上的一针一线,一钱一银可是自己能做主的,男人啊无论年纪大小,就该有自己的私房钱。”

陈叔宝听了后大感受用,连忙拜谢。过后又问老师。“那老师你也有私房钱吗?”

“自然有。”贾保玉极之严肃的回应。

下午,林代玉正在算晚上请大家上酒楼吃饭的帐,冷不防,一大叠银票从天而降,她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总共一千三百两!”贾保玉闲闲的坐在桌子上提点。“其中有三百两是叔宝的,你替他存起来。”

“哪里来的。”林代玉疑惑。但先把三百两拨开。

“从该来的地方来的。”贾保玉自然不能说,这是邵姑娘赔给他的非礼未遂的精神损失费。

林代玉哦了一声后,突然跳了起来道。“难道这是你贪污得来的钱。”

贾保玉黑了脸。“我还没有上任呢。”况且有谁听说过翰林院会出贪官。

林代玉点了一下头,但想了想,抽出其中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递给贾保玉“喏,给你上街拿着零用。”

“好!”贾保玉大喜过望呼着女儿唤着养子,拿着十两银子一齐出去败家。

第五十六章

冬天的傍晚,落日的余晖把斜照的屋顶染成一幅带着墨色的国画。

进了冬月,津城的傍晚该是炊烟袅袅的时候,但是因为贾家要在添香楼摆流水席,引得许多人家都懒得烧火煮饭,别看贾家如今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可是贾氏夫妻出了名的大方,且从来不拿大。所以人们一想到添香楼足份的肉,大碗的酒,哪还有心思呆在家里,只等着天一黑就去酒楼大快剁颐。所以本该行人稀少的马路,倒是添了许多盛妆的人群,比逢年过节还热闹些。

这时寿山伯府的门口出了一辆马车,的的......的也向添香楼的方向驶去。

原来是陈叔宝趁着贾家大小提前去酒楼摆设的时候,也跑了出去和他们凑热闹玩。

正在吩咐人安排席位,闲着又翻菜牌看的林代玉见他来了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叫人瞧了便知她心中欢喜,果然她招手唤陈叔宝过来,又是抚头,又是摸脸,看得贾静静和洪祥眼热不己,这还不算,末了林代玉还把一只荷包递给陈叔宝。

陈叔宝见又是荷包,不由笑着推辞道。“师母,我已经有好多荷包了。”

唇边带了笑的林代玉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难道师母不知道吗?只是里头是你的东西,千万收好。你师父虽说让我替你收好,可是你也快大了,东西还是自己收着方好。”说着又悄悄地贴着他的耳朵道。“你别乱花了,三百两银子不多,可是庄家人一年有二十两使用己是能过一个好年头。你虽是富贵出身,可是对于外头的光景也不能两眼一抹黑,被些刁奴欺瞒揩你油水。另外,财也不可外露,自己贴身藏好,省得被人打上了主意都不知道。还有这是你的体己钱,千万不要被太多的人知道。”

说完后又悄悄摸出一块玉牌替他系在里面的衣襟上。“这是虎玉牌,你祥哥哥戴的是猴子玉牌,你贾姐姐的是兔子玉牌,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给你戴着好玩罢了。”

她身边的桌上摊着一张纸,上头有字,陈叔宝瞥了一眼,自己,祥哥哥,贾姐姐,老师素日爱吃的菜色都写在里头,墨迹一样的干。

站在旁边的洪祥和贾静静只是看着他笑,翘了翘嘴角的陈叔宝又自觉头一次有事要瞒着他们,倒不好意思起来,他摸了摸玉牌后,转头把荷包贴身蒇好。

洪祥见事完后,扯着贾保玉的手,让他和自己一起走。

贾静静是女孩儿,在外头也不好和他们大玩大闹,只跟着母亲一起学习操持宴席的事。

洪祥和陈叔宝肩并肩排着走时问道。“荷包里面是你的什么东西?”

“现在不能告诉你。”陈叔宝想起师父师母的话,只偷着摸了一下荷包,里头的夹层约摸是放了给自己的三百两银票,心中不由得柔和了几分。“等日后我长大后再偷偷和你说吧,只是别和贾姐姐说。”

“你们两个凑在一起说什么呢。”谁知迎面对上就是从另一头过来的贾保玉。“有什么把自己爱吃的菜和你们的婶子说,让她另外叫人先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