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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的帷幕和垂纱,偌大的柱盘龙拔步床上,帐帘勾起,皇帝正躺在床外沿。

几日不见,两颊凹陷,脸上层黯淡发灰的颜色,衬得头上圈雪白的染血纱布触目惊心。

皇帝死死捂着额头,重重喘息,侧身呕吐,吐罢动不动伏在床上。太监宫女赶紧上前侍候躺正清理。他全程是动不动的,胸口都没了起伏似的,只见嘴唇微微蠕动。

皇帝这所谓的清醒,好像只是身体有反应没有再静躺不动,并不似神志已清醒了。

萧遇僵住,被张太监手拨开,将位置让给闻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的萧迟。

萧遇眼睁睁看着萧迟进去了,帘子放下,隔绝视线。

他僵硬回头。

萧逸正静静看着他,在众人不能察觉的角度,微微挑了下唇。

萧遇正心神大乱,顾不上揭发他,忍不住上前步,犹豫片刻,他伸手微微掀起帘子。

萧迟正跪在皇帝床头。

他从没见过皇帝这么枯槁的模样,仿佛下子老了十岁,皇帝伸手过来,他反手用力握住皇帝的手,“父皇!”

等了会儿,皇帝才睁开眼,他看着萧迟,半晌,视线才聚焦了,但他神志确实并不怎么清醒的,“迟儿,迟儿,……”

他喃喃:“……你母妃呢?淑,淑儿,……”

皇帝想见段贵妃,他死死握住萧迟的手:“是我不好,你,你……母妃,她……”

皇帝说不出话来,张太监个箭步上前,对萧迟急道:“陛下想见贵妃娘娘,殿下!请您去接娘娘回宫吧!”

皇帝自有反应起,就喃喃着想见段贵妃。御医说了,若贵妃娘娘能来,对陛下的病情有好处。

张太监急得直接跪了,皇帝听接贵妃回宫,半垂的眼睑立即动了动了。

“我马上去洛山!”

萧迟站起身,但……他不敢保证必能接到段贵妃。

抿了抿唇,他转身冲了出去。

这是半夜,飞马疾奔出了皇城,叫开城门,往洛山行宫路狂奔。

个多时辰,他抵达妙法观下,人仰马翻,膘马大汗淋漓直接趴倒了。

萧迟重重喘着粗气,几个大步,冲上了妙法观的台阶。

……

已是清晨。

黎明半昏半暗,细雪簌簌下着,整个洛山行宫银装素裹,笼罩在蒙蒙飞絮。

二进殿的正殿,灯如豆,照亮了三清像前的小片位置,“笃笃”的木鱼声,段贵妃已经起了,正身素色鹤氅,安静跪在蒲团上。

急促步伐声起,萧迟夹着身风雪冲了进来,段贵妃讶异回头,“迟儿?”

她连忙起身,替他拂去头上肩膀的落雪,又叫抬熏笼来,“怎么这么早来了?”

她拉萧迟到窗畔的罗汉榻坐下,令端热茶又叫掌灯,回头,双澄澈的明眸有担忧,摸了摸儿子的脸,“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母妃。”

萧迟仰头,他把握住母亲放在他脸上的手,“父皇病重,想见你!”

“砰”声茶盏落地的脆声,老宫婢捂住嘴巴。

内殿寂。

“父皇神志未清,心心念念想见你,御医说,若您来了,对父皇病况大有好处。”

萧迟低声将皇帝情况简单说了遍,皇帝直到现在还未曾转危为安。

话罢,他抬头看母亲。

段贵妃有些怔忪:“病重?”

她声音变得有些哑,慢慢栽坐在身后的榻上。

萧迟说:“母妃,您要去吗?”

殿内寂静。

段贵妃怔怔盯着烛火,仿佛有个世纪这么长。

她眼睫颤回神了,侧头看着萧迟,低声说:“母妃,就不去了。”

“你回去罢。”

她声音微哑,握住萧迟的手,抬眼看儿子,她对萧迟说:“迟儿,你听你舅舅的。”

段贵妃起身,回到三清像前,须臾,“笃笃”的木鱼声响起。

许久,身后脚步声。

“三殿下回去了。”

老宫婢低低声,忍不住说:“娘娘,您,您真不回去吗?”

木鱼声微微顿。

段贵妃睁开眼睛,她仰头看着高大的三清像,半晌,她轻声说了句,“他会好起来的。”

假如他能好的话。

见不见她,其实不会影响最终结果。

她闭上眼睛,“笃笃”的木鱼声再次在空旷寂静的殿内响起。

……

萧迟独自归来。

皇帝眼瞬光亮熄灭了,陷入昏厥。

昏昏沉沉几天,御医太医进进出出,浓重的辛涩药味弥漫了整个紫宸殿,彻底盖过了龙涎香。

这期间,再没人被召进内殿。

隔着层门帘,所有人都心焦等着。

到了正月初七,御医说,皇帝情况好转。

气氛终于松。

诸人也终于可以轮休去休歇下了。

这些天,外殿诸人吃住都在紫宸殿里,站着等待,除了仇崇等武将还好些,其余皆是形容憔悴。

外面也是,冰天雪地,虽为维持朝廷正常运作会轮班,但这么站整天,天天有人站着站着就倒下。

相对而言,裴月明等内眷是最好的。

皇帝是公公,儿媳妇自然不能凑到前头去,朱皇后心焦如焚也没心思使绊子找麻烦,把她们各自撵走。

裴月明便回重华宫等着。

炭火暖融融,三餐清淡简单些其他没影响,门帘放也不会有人来盯着她。

和府里区别不大。

唯就是有些担心萧迟。

很熬人的,她期间换过去站了两次小半天,吃没好吃喝美好喝,隔宿小寐个多时辰,其余通宵熬着。

这么连续多天下来,她怕他身体受不住。

但没办法,否则会有不孝嫌疑。

就很有些担心。

好在到了初七,皇帝终于传出好转的消息。

萧迟回来了。

“我们没能进去。”

大衣裳卸下,擦手擦脸喝了碗稠粥,他挥手让撤下。

萧迟很疲,感觉沉沉的倦怠。

挥退所有人,半躺在榻上靠着引枕,他低声说:“父皇病逝好转,只听御医口头说的。”

“萧遇有些慌了。”

这个裴月明知道,萧遇不但是有些慌了,他坐立不安给人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熬得比萧迟等人厉害多了,整个人都脱了形。

这情况持续下去,他很可能就会按捺不住了。

“嗯,我知道了,我已经使人盯着了。”

萧迟看起来很累,不但是身体的疲惫,感觉精神也很倦怠,这个人沉沉迟迟的。

她有些心疼,抽掉引枕换了软枕,“你先睡,睡醒我们再说好不好?”

萧迟摇了摇头。

他很倦,很疲,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困的感觉,他想和她说说话。

“父皇病得很重。”

他盯着烛火,低低说道。

“阿芜。”

他侧头看裴月明:“我知道的,他好起来以后,就会和从前样。”

“但看到他那样,……”

他还是心头发闷,很难受。尤其是他跪在皇帝窗前,清晰看到他苍老病容,他紧紧攥住他的手那刻。

萧迟长长吁了口气。

裴月明抱着他,摸摸他的脸,“人有生老病死,这是没法避免的。”

她轻轻拍他的背,安慰他。

萧迟伸手抱紧她,把脸埋进她的肩窝,“……我去了洛山。”

“母妃不愿意见。”

他喃喃道。

剪不断,理还乱,团乱麻。

哪怕皇帝病重了,病危了,她也不愿意回来见面么?

萧迟心里乱。

他情绪很复杂,说不清,半晌,他喃喃道:“不见也好。”

他也不想他们在起了。

“本来就不该在起的。”

他喃喃说罢,忽觉孤寂,说不清是心里还是身边,空荡荡,有些冷。

萧迟收紧手臂,抱紧怀里的人。

他还有她。

柔软温热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腹,他尽量贴近些,汲取温暖。

裴月明察觉了,她收紧双臂,和他紧紧抱着起。

萧迟低头亲吻她。

他今天的吻来得又急又快,重重地吮吸舔舐,裴月明生疼,她没有抱怨,温柔回吻他。

吻了许久,他移到她的脸颊耳垂,俯身,重重将她按在榻上。

重且急,逐渐蔓延向下,他舔舐她的颈脖,手扯领口,急速向下。

裴月明低哼声,有些疼了,她顿了顿,没有推开他。

偌大的罗汉榻,两个人纠缠在起。

忽然,重急得生疼的动作停了。

沉。

裴月明睁眼看,萧迟伏着已闭上双目。

他太累了。

诸般情感宣泄过后,体力精神没法再支撑下去了。

裴月明轻叹声,拢了拢襟口,扶着他,撑着侧身,让他倒在榻上平躺着睡。

去抱了锦被来,抖开给他盖上,掖了掖被角,她低头整理下衣衫。

倘若平时,这事儿估计他死活也得赖着坚持下去。

可见他身心疲惫。

“睡吧。”

她也躺了下去,萧迟往她这边动了动,她贴过去,他才安静下来了。

裴月明并不困,她作息正常,她静静陪着他,直到他沉沉睡去,她这才小心掀被坐下。

低头替他揉了揉微蹙的眉心,揉开了,正要起身去吩咐弄些清淡吃食备着,忽外头轻微的脚步声快速行至门帘处,是王鉴的声音。

“娘娘,娘娘。”

王鉴低声喊,门帘撩,裴月明压低声音,示意走远些才问:“什么事?”

“段舅爷和我们的暗线前后脚来报,太子有动静了。”

“哦?”

裴月明蓦侧头。

太子终于稳不住了吗?

……

是的。

萧遇早就稳不住了。

皇帝现今是他唯的靠山,可皇帝如此病重,居然还只惦记着见段贵妃。

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嘴里喃喃的还是段贵妃。

他丁点想不起他母后。

也想不起他。

病危之际,唯见的只有萧迟。

萧遇彻底慌了。

御医再强调,皇帝病况好转,可却没让人进去探看,包括他,甚至包括萧迟。

内殿房门堵着死死的。

因为他的撩帘窥看,张太监叫了十几个大力太监过来,站在内殿门前站岗,谁也不许再靠近。

这般姿态,萧遇并不觉得皇帝的病真好转了。

他深宫长大,最知这些御医太医的行事习惯了,未致命的情况下,般把病说重,治不好不担干系。

但涉及皇帝病重不起这种情况,他又很大几率会往轻里说,配合着稳固朝纲。

皇帝就重病卧床七日了,要是再不见好转,那岂不是……

萧遇彻底慌了,他镇定不下来了。尤其他得讯,段至诚开始悄悄接触亲信官武将,萧逸也有异常动作的时候。

他霍地站起来了。

“殿下,咱们怎么办?”

禀报消息的是东宫大总管罗永,罗永是旧时朱伯谦安排给他的,此时也是脸焦急。

东宫已到了最关键的关口了。

另个管事大太监叫陈忠的,萧遇要在紫宸宫守着,他正领着小太监抱了铺盖巾帕等物过来,闻言大惊,“哐当”声铜盘落地。

惊醒了萧遇。

不行!

不能这么下去了!

他是太子。

要是皇帝真……

他绝不能让这关口被人先发制人。

该有的准备他要准备起来。

他是太子,做些稳固朝纲的安排是正确的。

萧遇推开陈忠,快步出了去。

罗永赶紧跟上,看了陈忠眼,皱眉,“下回得先高声通传!”

陈忠连连道歉,罗永顾不上他,匆匆追上去了。

萧遇先去寻了仇崇,以及北衙大将军刘深,他言语间暗示,皇帝病重,需提前警戒。

仇崇和刘深大吃惊。

如果皇帝真病危,提前警戒这确实需要的。

但……皇帝病况不是在好转吗?

“我记挂父皇,欲进殿探视,可……”

可张太监不许,严防死守,死活说没有陛下口谕和诏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听到这里,仇崇和刘深都犹豫了,这个……说来也真是。

其实太子是储君,如果皇帝真崩了,也没有留下遗诏的话,那他们确实会丝不苟地奉太子登基的。

那,他们是不是做些准备比较好?

反正他们也不是听太子的,他们忠于的依旧是皇帝,该怎么指挥,他们心里有数。

只是有备无患。

要是皇帝病愈,他们自向皇帝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