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了贺太太出去,贵姐笑跟贺年道:“太太现下要先行回京去,却不知道咱们何时也要回京?你们府里的人和事,你也得再跟我说一遍才是。”

贺府自老太爷以下,有五房人口,大房的贺潜金和三房的贺潜水并五房的贺潜土是嫡出的,二房的贺潜木和四房的贺潜火却是庶出的,五房人口,娶的却全是世家之女。至贺年这一辈的孙子,除去贺老太爷最为疼爱的贺年,其余各房人口,多数娶的也还是世家之女,贺家可谓根深叶茂。

贵姐一边听贺年数说贺府各人,一边感叹:所谓世家大族,就是这样的人家罢!

待贺太太回京后两年,龙凤胎三岁时,京城来了信,让贺年领着贵姐并龙凤胎合家进京。

原来先前几年朝政未稳,人心浮动,新皇花了四年时间平整朝局,人心渐定。现下正是太平时间,新皇对贺家也消了介心,因此贺监正来信让贺年一家回京去。

正在贺年和贵姐商量着进京诸事时,王妈妈领了小橄榄和贺圆在园子时玩,时不时的问几句话:“哥儿姐儿昨晚上跟你们的娘睡一个房间了么?”

听得王妈妈相问,小橄榄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含糊道:“我娘给我们讲故事了,讲完就跟着她在房里睡了。”

王妈妈,你想打听什么?贺圆手里也有一颗糖,这会剥了糖纸含进嘴里。却听王妈妈又小声问道:“哥儿姐儿,晚上有没有见到你们爹娘抱在一起玩呢?”

何止抱在一起玩!贺圆警惕的看一眼王妈妈,哟,老人家怎么对老爹老娘的房中事起兴趣了?不寻常哟!

“他们没玩,他们躲在被子里打架,娘被打痛了还啊啊直叫!”小橄榄听见王妈妈相问,学贵姐的呻吟声,拍拍小胸口定惊道:“昨晚我睡到半夜醒了,听见娘直哼哼,好像是我爹在欺负我娘。我爬起来看了一看,原来他们躲在被子里扭来扭去打架呢!后来我大喝一声说:‘不许打架!’他们就没动静,乖乖睡觉了!”

小哥哥小哥哥,这怎么能说呢?贺圆暗暗滴汗,啊呜,一定要想法子通知老爹老娘,咱家小哥哥和自己已懂事了,以后请收敛些。却听王妈妈喃喃自语道:“咱们这房的人丁本来就少些,哥儿姐儿都三岁多了,少奶奶还没怀上第二胎,咱不叫人焦急?”

王妈妈,原来你担心这个呀!贺圆悄悄吐一口气,嗯,据咱家猜测,这是因为老爹勤快的过了,反而不容易怀上。若是上了京里,老爹有事要忙,两个痴缠的少些,说不定马上就有弟弟妹妹呢!

至晚间,贺圆寻着机会俯耳跟贵姐道:“娘,王妈妈领我跟小哥哥在园子里玩,小哥哥跟王妈妈说你跟爹昨晚上在被子里打架呢!”

“呃!”贵姐一听红了脸,待贺年进房来,候着无人,抱怨贺年道:“都成亲几年了,你还如狼似虎。昨晚上小橄榄和小圆球进来睡,叫你安静一些,你偏还闹,今儿小橄榄都跟王妈妈学话了。”

贺年一听笑了,贴过去道:“其实是你昨晚叫的太大声,才会让他们知道的。”

“你不那么,那么……我怎么会忍不住就叫了呢?”贵姐儿一张脸红的更厉害,半晌问道:“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我翻了日历,择了九月二十日进京。还得紧着收拾东西方是。”

九月二十日,是上京的好日子。郑家众人和董氏方达等人全来相送,话别了好一会。待王妈妈和众丫头收拾了东西上马车时,贵姐儿才和贺年各抱了小橄榄和小圆球上马车。

马车辚辚,向京城而去。

贺府诸人物

“爹爹,这船为什么会动?”

“爹爹,这月亮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走?”

“爹爹,……”

上京路上,小橄榄变成一个问题宝宝,直把贺年问的搜肠括肚的应对。

贺圆却突然喜欢上打络子,整天缠着贵姐教她打络子。王妈妈见她年虽小,手却巧,倒是极尽夸奖道:“姐儿跟少奶奶一样手巧,这不过几天,就学会打络子了。将来学针线,必定出挑的。”

贵姐除了照顾龙凤胎外,还向王妈妈细细打听了贺府各人的性格爱好及家世等,以备将来在大宅相处时不会得罪人。一时又打听贺府日常开支等事,王妈妈笑道:“少奶奶不须忧心的,府里各位奶奶们平日温和有礼,最有尽让的。如今是大房的太太掌家,大房的大奶奶协助着应酬来往,一应月例开销都是大太太在经管,大太太对奶奶们也最是疼爱的。现下少奶奶带了哥儿姐儿进京,落下这三年的月例银子并哥儿姐儿应得的那份银子钱,大太太这会应该准备妥当了。进了府,领了月例银子,少奶奶自能安安稳稳过日。再说了,老太爷自会为少爷谋一个职位,又多一份俸禄。这好日子呀,才开头呢!”

贺家男人有名声,女人有钱,这个,贵姐是知道的。这会听王妈妈娓娓说起贺府各位媳妇的来历,并她们每月多少月例银子,脂粉钱若干,身边多少个陪嫁丫头等等,不由听呆了。暗暗寻思,贺老太爷不过一个五品官,俸禄加赏赐及收租的田庄等,每年收入只怕还不够供府里一半的花销,那另一半的花销却是从哪儿来的?

王妈妈早得了贺太太的嘱咐,这会贵姐要回京,府里的事自得同她说明白,便笑着同她细细说了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

原来贺老太爷两袖清风,全靠贺老太太出钱出力的打理贺府,才有如今的兴盛。贺老太太娘家兄弟是御封织造使,专管全国的织造业,富贵已极。贺老太太嫁进贺府时,不说那份嫁妆的丰厚,光是京城里,就有三家丝绸庄是她的陪嫁产业。贺老太太手头既有丝绸庄,自是培养了好些管事到庄上去打理,每年赚得的一半钱便充当贺府的花销。因贺老太太既为贺家生儿育女,打量家务,又把丝绸庄所赚的钱花在贺府上,她在贺府里的地位,自是不言而喻。因此上,说贺老太太同贺老太爷平起平起,半点不假。

因有贺老太太的例子,贺府其它媳妇嫁妆又是丰厚的,为着想跟自家相公平起平坐,也都或多或少拿了嫁妆银子出来入股贺老太太的丝绸庄,所分得的花红也只拿一半,另一半充公。也就是说,贺府的花销,她们也有出钱。因着这个,贺府里众媳妇特别有底气,在自家相公面前说话特别有用。

因四房的贺潜火和五房的贺潜土外放做官,四太太和五太太合家自是跟了上任,并不在京里,贺府现下只有三房人口住着。这不在贺府里住着的,月例银子也存着,待她们回京,也会一并发还的。

说到这里,王妈妈看一眼贵姐,顿一顿道:“太太自然也出了嫁妆银子入股丝绸庄了。少奶奶进门没多久,太太便写信嘱了京里的管家娘子,先给少奶奶出了一份银子入股丝绸庄。先时没告诉少奶奶,是怕少奶奶手底没钱却又记着这个事,反倒不好。现下要回京了,却得跟少奶奶说清楚这个事。因太太当初并没有为大少奶奶出过银子钱入股,现下为少奶奶出了银子钱,若是大少奶奶知道了,难免心有芥蒂,因此太太嘱咐,少奶奶只作这份银子是自己拿出来的,托了太太帮着入股的便行了。”

贺太太既为自己出了银子入股,可见偏爱贺年之心。自己却也不能光得好处,将来自得赚了银子还给贺太太。贵姐寻思贺年虽有名气,但两袖清风,却没钱。自己这几年跟着干娘倒是赚了一些钱,却怕手底的钱到了京里不够挥洒。好在上回自己让文凤的哥哥盘下一间胭脂铺子,由文凤和孙小思出面,只接待女客,在官家太太中颇有名气,倒是赚了一些钱。文风还来信说待自己上京去了,再好好合计着把铺子扩大些。这回上京,若真能把生意做大些,赚多一点私房钱,不单能把银子还给贺太太,在贺家媳妇间也有底气。

将近到京城时,贵姐已从王妈妈嘴里把贺家诸媳妇们的大致情况摸了一个遍,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一路顺凤顺水,于十月中就到了京城。因先送了信回贺府的,贵姐同贺年才一上码头,便有贺府的管事和两位奶娘并好几个小厮相迎了,一时过来给贺年和贵姐请安。

两位奶娘打扮的清清爽爽的,这会给贺年和贵姐请了安,未语先笑道:“听得少爷和少奶奶带了哥儿姐儿回京,老太太就日日念叨,因怕哥儿姐儿认生,叫我们跟了来接哥儿姐儿,跟他们混个脸熟。”说着伸手来抱小橄榄和贺圆,不想小橄榄仰头向天,装作看不见奶娘,奶娘不由面面相觑。王妈妈却在旁边笑道:“哟,哥儿跟少爷小时候一个样,一认生就不理人。”

贺圆暗暗笑了,见两位奶娘伸着手尴尬,便自动投怀送抱,让一个奶娘抱了自己。奶娘见贺圆不认生,还让她抱,一时又惊又喜,笑的合不拢嘴道:“姐儿就是乖巧!”

两位奶娘跟着贺年和贵姐上了同一辆马车,一路上逗弄小橄榄和贺圆,因她们脸善,过得一会儿,小橄榄倒跟她们勾手指玩闹。贺圆睁大圆溜溜乌黑的眼珠子看了她们好一会,觉得她们真个喜欢小孩子,这才放下心来。

车轻马快,不上一个时辰就到了贺府门口。马车才停下,早有好几个婆子和媳妇上来请安,都笑着道:“接到信儿,老太太和太太就扳手指计着少爷和少奶奶并哥儿姐儿到京的日子,昨儿接到信说今儿就到码头,又忙忙叫人早早就去候着了。这会还在念叨着怎么还没到呢?不想这就到了!”

说着话,又齐齐赞叹小橄榄和贺圆真是看着喜人之类。早有小丫头子已是先行进去报知贺老太太并贺太太说贺年等人来了。待贺年和贵姐各抱了龙凤胎坐了小厮抬的软轿子进厅堂的垂廊前时,台阶上几个丫头见得他们来了,已是抢着上来行礼,又忙忙打起厅堂垂着的笼帘笑道:“老太太刚刚还在念呢,少爷少奶奶这可来了!”

贵姐见几个说话的丫头相貌不俗,也不好托大,一概全呼为姐姐。几个丫头都笑了道:“少奶奶折杀我们了!”

正说着,厅堂里转出一个年轻媳妇来,容长脸儿,肌肤白腻,珠围翠绕,身段极是高佻,一见着贺年和贵姐,已是忙着迎上来说话,热情如火。

“这是大房的大奶奶!”王妈妈见贵姐不知如何称呼对方,忙过来介绍,一时又给大奶奶李缮请安。

贵姐在路上就听王妈妈说道李缮助着大房的太太管家,最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如今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啧啧,哥儿姐儿这长的呀,就像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一般。来,来,给伯娘抱一下。”李缮说着话,伸手抱了小橄榄进厅堂。贵姐忙抱了贺圆跟上了。才进去,贺太太已是扶了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家迎了出来,贵姐知道这就是贺家的老太太了,忙抱着贺圆拜了下去,贺老太太呵呵笑道:“一路辛劳,不必多礼了。快坐了大家说话。”

“啧啧,真个长的一模一样!”待众人坐定,贺老太太让贵姐抱了贺圆坐到身边去,又去看坐在李缮怀里的小橄榄,笑眯眯跟身后的丫头道:“快把我准备好的玉佩拿出来给哥儿姐儿佩上。”

“姐儿叫什么名字呀?”贺老太太亲帮贺圆挂上玉佩,又抱了过去坐在膝盖上,温声问道:“多少岁了!”

“我叫贺圆,三岁多了!”贺圆悄悄滴汗,却不得不奶声奶声的回答贺老太太的话。

众人见贺圆乖巧,一时纷纷夸奖。

贺太太却忙着为贵姐介绍房内诸人,“这是大太太,这是二太太,……”

贵姐忙一一的见过,又答些路上行程诸事。

众人都有见面礼给小橄榄和贺圆的,一时奶娘端了温水来喂小橄榄和贺圆,又抱他们过去吃米粥。过得一会儿,却另有奶娘领了李缮的两个儿子并一个女儿来了,一见房内有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粉妆玉雪的娃儿在,一时都好奇去瞧,小声议论道:“好可爱啊!”

李缮的大儿子贺城年方九岁,二儿子贺培年方八岁,女儿贺敏年方六岁,这会全挤过去看龙凤胎,惊讶道:“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呀!”

小橄榄:“哪里一样了?我高一点!”

贺圆:“哪里一样了?我漂亮一点!”

“呀,还会说话!”贺城三兄妹齐齐惊叹。

什么话,敢情你们以为龙凤胎是不会说话的?贺圆满头黑线,却听小橄榄冷冷道:“我们是人,肯定会说话!”

小哥哥好酷!贺圆看一眼小橄榄,感概了,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这话应在娃儿身上也有用。上京路上,小哥哥缠着老爹讲解路上风土人物,不过一个月时候,就好像长大了许多。而且,说话的口气居然跟老爹一个样。

“哇!”贺城三兄妹对望一眼,小声互问:“他才三岁多吧,怎么说话像个小大人?”

那头的贺老太太早听到小橄榄说的话,不禁乐翻了,笑着道:“瞧瞧,瞧瞧,哥儿说话这个调调,真个跟年哥小时候一个样。说话爱堵人,堵的还有道理。”

众人也听到几个孩子的话了,一时都笑了。

老太太出招

“我来喂他吃一口!“贺敏见小橄榄酷酷的,觉得超可爱,从奶娘手里接过调匙,舀了满满一调匙粥喂到小橄榄嘴边。小橄榄面无表情说:“舀的太多了!”

贺敏一听忙把粥往奶娘端着的碗里倒掉一半,又喂过去,小橄榄这回很给面子的含了粥,待贺敏再喂过来时,指导道:“手拿稳一点,才不会溅到我衣裳上。”

贺圆见小哥哥在人前装酷,暗笑得内伤,正从奶娘手中含了一口粥,谁知听得贺城也跃跃欲试道:“我来喂小妹妹!”

啊,不要啊!贺圆一抬头,见贺城已是舀了半调匙粥吹了吹,横着调匙背就喂了过来,不由把头微微仰后一点,嚷嚷道:“要用尖尖那头喂进来,打横我吃不到!”

贺城一听,调转了尖尖那头喂了过去。贺圆含了一口,差点噎着了,抢过调匙道:“我自己吃!”还是自力更生保险,要是再被喂几口,没准真被噎死。这小爷肯定是第一次喂人吃东西,没准自己还等大人喂呢,这喂的态度极温柔,喂的动作却极生猛,实在不能承受。

因为小橄榄和贺圆太可爱了,一屋子女人全被引开了注意力,有几个用眼神微微挑剔贵姐的,也转头去看他们。一时丫头另摆上茶果来,因四房和五房的媳妇并不在,算起来,厅堂里就属贵姐辈份最小,贵姐忙站起来亲捧茶捧果与贺老太太,待要捧与其它人,众人却笑道:“你只捧与自家的太太便是!”贺子宁的娘子李绻却帮着把茶捧与贺太太了,其它媳妇纷纷捧与自家的太太,众人归坐喝茶闲话。

李绻在旁边笑对贵姐道:“我家哥儿并姐儿今日去了舅舅家,还没回来,若是回来见着词哥儿和圆姐儿这般得人爱,不定比城哥儿他们还要兴奋呢!”

贵姐在路上便听王妈妈说过贺子宁的娘子李绻却是大房奶奶李缮的堂妹,这会听得她说话,自是笑着应道:“我倒是听得王妈妈说过文哥儿和宜姐儿都是聪慧过人的,我家哥儿姐儿若能跟着文哥儿宜姐儿一起上学堂,料应有进益才是。”

贺老太太这会又重问一遍贺太太道:“给哥儿姐儿住的厢房可收拾的齐整了?这早晚已是冷风侵人,前儿我得的那鹅绒被子倒是又轻软又暖和,叫人拿了给哥儿姐儿盖罢!可怜见儿的,一出生就在南方乡下住,没经过这京里的严寒天气,还得仔细看顾他们。”

一时又有管家娘子上来回话,说道服侍贵姐的两个丫头现候在外头,问贺老太太要不要见见。贺老太太点头道:“叫进来看看罢!只是一条,哥儿姐儿也大了,还得有正经的大丫头跟在身边服侍。两个丫头又要服侍年哥媳妇,又要服侍哥儿姐儿,总是寒酸些。”

说着话,婆子领了春莺和秋燕进来了,先摆了蒲团让她们跪下请安,一时抬头让贺老太太瞧了瞧。贺老太太点头道:“虽是乡下丫头,难得长的水秀,倒不显乡气,也罢了!”

待春莺秋燕下去后,贺老太太便跟大太太宁夫人道:“把我身边的秋棠和秋苹拨去服侍词哥儿和圆姐儿罢!她们两个的月例银子从我份上扣。你们也别说我偏心,一来词哥儿圆姐儿在乡下三年,我这个做祖母的可是够不着手疼他们,有好东西也没他们的份。现下回来了,身边又没个正经丫头,年哥媳妇也是初次进府的,度着还得咱们府里的丫头过去服侍一阵,人来客往的,各种礼节儿,都得有人告诉着。秋棠和秋苹虽不算出挑,却尚算老实,过去服侍词哥儿圆姐儿,次者助着年哥媳妇些,也就罢了!”

三位太太听得一声不出,李缮却笑道:“瞧瞧老太太说的,像我们就要跟哥儿姐儿抢丫头似的。老太太一手调养的水灵灵人儿,想给那位哥儿姐儿使唤,谁还能有意见不成?再说了,又扣不着公家的月例银子,只是老太太私拨了月例银子给她们,说来说去,只是吃亏老太太一个人,与其它人又不相干,谁还能多话不成?”

贵姐听得这通话,不由暗暗奇怪,不过拨两个丫头给自己这房用,怎么听着像怕其它太太不同意似的。

正说话,厅堂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丫头一揭帘,进来两个水葱一样的姑娘,一个约十岁,一个约八岁,都笑着道:“听得婶子今儿带了弟弟妹妹回来了,我们忙忙赶着来见,没迟到吧?”

贵姐见得她们的年纪相貌,便知道这是二太太史夫人那房的大媳妇嫡出的大女儿贺瑛和二女儿贺琪,听得二老爷是庶出的,娶的是史言官家的庶出女儿,因史言官最是俭朴,上朝无非是劝阻新皇少使银子修缮宫殿,多为百姓着想之类。史言官自己俭朴,也令家人不得奢华,在百姓间名声极好。谁知这史夫人过了贺家后,虽是一味的俭省,却十分敛财,苍蝇飞过也要抽一条腿的。因此上,贺老太太极不喜欢她。不料她这房的大媳妇却圆通,讨的贺老太太欢喜。史夫人大媳妇史奶奶所出这两个女儿贺瑛和贺琪,却又比她们的娘更胜一筹,打小就知道过来奉承贺老太太,哄的贺老太太一见她们就儿啊肉啊的叫。

“快来见过你们婶子!”贺老太太见贺瑛和贺琪来了,笑道:“前头说你们非要跟着管家娘子到天道庙里去添香油,我说你们定是上回在天道庙里吃过他们那儿的素菜,这会子嘴馋,无非跟着去蹭一餐饭,大家还不信!这会满嘴油光的回来,可信了罢!”

“老太太就知道打趣我们!”贺瑛和贺琪已是忙忙上来见过贵姐,一时见了龙凤胎,都娇呼道:“真个趣致!”说着赶过去细瞧小橄榄和贺圆,又待伸手去摸他们的小脸。

贺圆见这两位堂姐年纪虽小,脸儿尖尖,已是美人胚子,只是作风有点招摇,却不大喜欢她们,。这下见着贺琪伸手过来,已是一缩头避开她的手,笑嘻嘻道:“摸不着我!”

小橄榄也早已避过贺瑛的手,瞪眼道:“我是男孩子!”

“男孩子怎么啦?”贺瑛见小橄榄作小大人样,捂着嘴笑道:“莫非男孩子就不能摸一摸?”

“爹爹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摸了我,就要嫁给我!”小橄榄小脸严肃极了,“我还小,还不想讨老婆!”

“哈哈……”这下满厅全是忍俊不及的笑声。贺老太太笑得把手里的茶都泼了一地,大太太却笑得喷了李缮一身的茶水,贺年和贵姐自也是笑的不行。连贺圆也趴在奶娘怀里笑得喘不过气来。

正笑的东倒西歪,前头有婆子打听得贺老太爷下朝了,忙过来禀报。贺老太太这才笑着令贺年领了贵姐并龙凤胎去见过贺老太爷和贺老爷他们。

贺年和贵姐忙忙领了小橄榄和贺圆出去,一时忙着教导他们见了贺老太爷和贺老爷该如何称呼。

贺老太爷如贵姐所想那样,白须飘飘,虽已年老,掩不住那一股儒雅。待拜见完毕,贵姐这才发觉,贺年极像他这个爷爷,跟父亲反倒不是十分像。

贺老太爷一见着小橄榄和贺圆,就喜的全拥到身边坐了,问他们识字了没有,在乡下读了什么书?刚来京城可习惯等。一时又抬头跟贺年道:“哥儿姐儿口齿伶俐,显着聪慧,倒应好生教导。过几日就跟了贺城他们一起上学罢!”

因见贺老太爷跟贺年还有话要说,贵姐忙领了小橄榄和贺圆先行告退了。自有婆子来引路,领了到厢房先行洗漱。春莺和秋燕已是候在厢房,这会见贵姐和龙凤胎来了,都忙忙迎上来。待得婆子下去催水,她两个才吐了一口气道:“姑娘,府里真大呀,若是出去走一圈,肯定迷路。当日太太带了紫萝和紫芊到咱们乡下,我度着她们是再出挑不过的,谁知这回一看,这府里服侍太太奶奶们的全是美人儿,叫人眼花缭乱。”

“来了这儿,莫叫我姑娘了,也跟着他们一样叫少奶奶罢!”贵姐笑道:“待会儿还有老太太身边两个丫头要过来,你们说话也得收敛些,看看她们是何品性再作道理。”

这里才说完话,贺太太却来了,只叫丫头们在外候着,她这里进来跟贵姐道:“今儿老太太令秋棠和秋苹过来服侍你们,虽是好意,只怕你会因这事招人忌恨。平素跟她们客客气气就行了,也别多使唤她们干活。”

见贵姐不解,贺太太这才说了原因。原来这秋棠和秋苹的父亲都在贺老太太的丝绸庄当管事,因此秋棠和秋苹消息极灵通。之前大太太二太太那边的就找了借口想要这两个丫头,贺老太太就是装聋作哑的不放手。这回贵姐来了,却一下子把这两个丫头全给了贵姐,怎不叫人暗暗腹诽?

“大太太和二太太先头可是鼓动自家媳妇要了这两个丫头过去,都不能得的。若是得了她们,这丝绸庄的财路自然知晓的比别人多些。”贺太太说着,见丫头们领了小橄榄和贺圆在外间洗澡,听不到这里间的话,却又压低声音道:“将来老太太一伸腿,这府里谁也不服谁。丝绸庄虽说原是老太太的陪嫁,但这些年下来,贺府里这些媳妇谁没有投过银子在里面?因此上,丝绸庄已不单单是老太太一个人的了,却是全府都有份的。只是当日每个人入股的银子却有多有少,将来要是争起来,还不知道会如何呢?这当儿谁不盼望跟丝绸庄的管事们打好关系?秋棠和秋苹的爹爹都在丝绸庄里当管事,她们两个也就成了香饽饽了。”

她们这里说着,贺老太太那儿也有贴身大丫头秋波正在悄问道:“老太太,我可是不明白了,年少奶奶这才上京城,老太太就把秋棠和秋苹给了她,……”

“这有何不明白的?”贺老太太见众媳妇散了,这会歪在美人榻上,只让丫头拿个美人拳轻轻捶腿,笑道:“年哥是何等人?他当时既能下决心娶了这个贵姐,这个贵姐自有不凡之处。年哥将来自然是接任钦天监监正这个位的,丝绸庄也得有妥当人接管着。若是年哥媳妇连两个丫头也保不得,那我也得另作考虑。现下合府都想来挖了秋棠秋苹过去,我偏不给,就全给年哥媳妇。”

“饶是太太们奸似鬼,也得喝老太太的洗脚水!”秋波不由打趣一下,捂着嘴笑道:“老太太千年道行,她们哪儿斗得过?”

“别把我说的像老妖精!”贺老太太倒也笑了,又道:“年哥媳妇带来那两个丫头虽水秀,只怕惯住乡下,不能见大场面。若要宴客等事,年哥媳妇还是带着秋棠秋苹出去方能显风采。”说完话,一时让人传饭,又吩咐丫头把各房的太太奶奶们全请来用饭,权当给贵姐洗尘接风了。

各有各心思

二房太太史夫人一回到自己房里,便冲二老爷贺潜木发火道:“你说说,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要是把秋棠和秋苹给了大房的,那叫长子长媳,我不服也得服。可是现下却给了三房那个外来的乡下丫头,她这才初来乍到,配不配用老太太身边的得力丫头?现下可好,一句话就把两个丫头一气儿给了她。叫人怎么服气?”

“老太太不给也给了,你这会再说这个话有什么用?难不成你想撺着我去帮你要那两个丫头过来?这可难了!”贺潜木虽是贺老太太身边的通房丫头生的,自小却是贺老太太养大的,贺老太太对他也尚算的过去,只是再如何,也掩不了他庶出这个事实。他虽好强,终是缺了底气。直至娶了史言官这个女儿,本以为扬眉吐气的日子来了,谁知这个史夫人一门心思敛财,克扣下人,引的贺老太太不待见她,好在儿媳妇和孙女却在贺老太太跟前说得上话,这才稍稍松一口气,如今见史夫人一回来就发脾气说道老太太待她不公平等语,不得劝道:“丫头是老太太的丫头,她要给谁自有她的道理,你争个什么劲呀?就算你得到那两个丫头了,难不成这府里的产业将来就会到你手上不成?”

“你是庶出,可也是老太爷的亲骨肉。你儿子和孙子也是贺家的骨血,为什么你就只是一个闲官?四房和五房为什么就能放了外任出去捞银子?说到底,还不是你畏首畏尾,不敢在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说道说道。如今好了,连要两个丫头也争不过人家。”史夫人一听贺潜木的话,更是怒火上涌,问到贺潜木脸上道:“你难道不想我们这房有出息?你难道不想儿子孙子堂堂正正做贺家主人,而不是像我们一样被人念叨着不过庶出这几个字?只要有了银子……”

“够了!”贺潜木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下一掼,看着茶杯摔成碎片,脸色变得几变,抬头说:“你再如何,也改不了庶出这个事实。”

“二太太,老太太那边传饭,请太太们过去用饭!”史夫人的贴身丫头在帘外传话道:“大奶奶并两位姐儿哥儿已先过去了!”

听得丫头的声音,史夫人冷冷哼道:“就她知道拍马屁,急风急火就赶着过去了!”

史夫人对自己大儿媳只知道奉承贺老太太,不把她这个正经婆婆放在心上,一向不痛快。这会儿哼得几声,却也不敢耽搁,忙忙换了衣裳就领了丫头过去了。

却说贵姐送了贺太太出门口,回转身时,特意绕了一个圈子看了看分配给自己住的这所院落。院落叫玉墨轩,抬脚进了半月形的石槛门,便见到院子当中疏疏离离种着竹子,竹子下设着打磨的石桌石椅,旁边另种了几盆兰兰草草。贵姐一看这处极清幽,马上爱上了。绕着院子看了下来,最里头左右各两间正屋,正屋外各配一间耳房,隔离正屋的是一个厅堂,专作会客用。耳房出来另各有左右一间大厢房。正屋后头另有一条小道过去,建有小厨房,旁边搭了几间小屋,却是给杂使婆子等人住的。

正踱回房,春莺和秋燕整理着行李,却迎出来问道带来的土仪要送那一房,可要登记一下?

“各房都要送,我早已登记在花名册了,赶明儿你们按着花名册记的,一房一房的送了过去就是。”贵姐点头道:“先前没白教你们认字,这下总是认得人名的,可不要混错了。”

说着话,又要分配各人住的地方,却有管事娘子过来见贵姐,笑道:“本待给哥儿姐儿另安排厢房,太太说了,哥儿姐儿还小,又是一向跟在少奶奶身边的,却怕分开住,晚间会哭闹。若是开春,哥儿姐儿习惯了这里,再收拾厢房给他们另住也使得。因太太搁着这话,我们便只收拾了这一处院落,少奶奶看看可满意,若有甚要添的,只管告诉我们,我们马上置办的。”

贵姐点点头,知道管事娘子这是谄媚来了。先头可能是想着自己出身低,并不放在心上,这会自己来了,贺老太太着实给面子,又塞了两个香饽饽丫头给自己。她们这些人一看,觉得风向可能要变,这便赶着来奉承了。

待管事娘子下去后,秋棠和秋苹也赶着来了。贵姐也不拿大,让她们坐下叙话。秋棠和秋苹一时笑道:“早听王妈妈说过,少奶奶最是怜下的,如今一见,果然如此。”说着告个罪,只坐在贵姐跟前的小脚凳上。

哦,看来这两个也是有备而来,这当下已是向王妈妈打听了自己的禀性来历,度着也是两个伶俐人。贵姐细打量一下她们,不愧是大家丫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眉清目秀不说,举止倒都透出一股娴静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的姑娘呢,哪里料到不过两个有脸面些的丫头而已!

贵姐因慢慢的问她们家乡来历并年纪等,未了笑道:“老太太把你们给了词哥儿和圆姐儿,只是他们还小,少不得还跟在我身边教养着,你们自然也要跟在我身边。若有甚说的,尽管跟我说,不必藏着掖着。”

秋棠和秋苹应了,又说了几句,因还要回去取铺盖搬过来,便退下了。见得她们下去了,春莺过来悄道:“少奶奶,这秋棠秋苹十指纤纤,看着不像是丫头,倒像是府里的姑娘。”

“贺府里不比咱们乡下,这丫头也分好几个等级呢!她们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头,是不用干活的,最多在老太太跟前递茶递水。她们出了老太太的门子,还有小丫头服侍她们的,这十指嘛,自然纤纤了。”贵姐说着看一眼春莺的手指,捂嘴笑道:“你虽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可是什么都干,做的事儿几乎是杂使丫头要做的事了,手指自然纤细不起来。现下到了京里,不单分了秋棠秋苹过来,还按着其它几房奶奶的例子拨了婆子和粗使丫头过来,这以后呀,你也能使唤小丫头做事了,慢慢儿的,手指自然也纤细起来了。”

春莺说着话,又想起一事,小声道:“少奶奶,我们先前候在老太太厅堂外时,因站在角落,大家不注意,却听得几个媳妇子说起大奶奶所出的文哥儿和宜姐儿最得老太太疼爱。文哥儿三岁就会认字,还会诵诗,至现在六岁,在亲戚间已是有些名气儿,大家都说道他跟咱们家姑爷小时候一样聪慧呢!还有宜姐儿,年方才四岁,听闻也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后来她们悄悄说道如今哥儿姐儿来了,长的又这般得人意儿,只怕老太太就要转疼哥儿姐儿了呢!”

王妈妈虽也跟贵姐说过府里各个人的事,因这几年跟着他们住在乡下,这小一辈的事自然不知晓。贵姐这下听得春莺的话,想了想道:“如今因为拨了两个丫头过来给我,大家已是一声不出了。哥儿姐儿再要夺了小一辈的宠爱,却怕更加引人妒忌。若有人夸哥儿姐儿如何如何,你们都得谦虚着说话,万不可自己也夸起来。”

春莺秋燕应了,却有小丫头来请他们往前边厅里用饭。待贵姐携了龙凤胎到时,贺太太屋里已挤满了人。贺子宁的两个儿子并一个女儿已从舅家回来了,正挤在贺老太太处说话。若说孙辈,贺老太太自是最疼贺年,说起曾孙辈,贺老太太却是最疼贺子宁六岁的小儿子贺文和四岁的小女儿贺宜的。但是这会贵姐领了龙凤胎进厅时,贺老太太却忙着招手道:“让词哥儿和圆姐儿坐我身边来。”

贺文和贺宜一抬头见了龙凤胎,先也是惊喜的说:“呀,两个长的一样的娃娃!”待听得贺老太太让他们坐到自己娘亲身边,反要让初来的小橄榄和贺圆坐到身边时,这下不乐意了,嘟起嘴半天不说话。

贵姐见状,忙笑道:“老太太见谅,词哥儿圆姐儿还是坐我身边得了,就怕他们扰的老太太吃不好饭。”

贺老太太笑道:“你就领了过来罢,扰得我吃不好饭,难道就会饿着我不成?”

贵姐还没说话,小橄榄已嚷嚷道:“娘,我吃饭不会扰人的,你放心好了!”

贵姐只得领了小橄榄和贺圆坐到贺老太太身边去,自己去坐在未座。

贵姐先前听得贺老太太立下两条规矩,第一条是吃饭时大大小小都可以上桌,做媳妇的并不用站着侍候和布菜。第二条却是媳妇不用晨昏早省,想尽孝心就随时过去。这会见果然如此,不由松一口气。要是吃个饭都要折腾着这折腾着那,还真不如继续住在乡下的。

原来贺老太太当初嫁进贺家时,那回有了喜,却要站着侍候婆婆吃饭,至晚又去给婆婆请安,劳累过度,却小产了。后来婆婆便准她不用站着侍候也不用早晚去问安。贺老太太小产后,本是对婆婆心怀恨意的,一听婆婆不用她早晚过去请安,只随心意就行了,却消了恨意,倒对婆婆有些真心孝敬。后来贺老太太自己娶了媳妇,因自己不用向婆婆请安等事,便也吩咐媳妇不用早晚向自己请安,不想此举大得众媳妇之心,有了好东西却忙忙的先去孝敬她。至婆婆去世,贺老太太索性把这两项媳妇要做的规矩正式废了。

待吃完饭,贵姐领了龙凤胎回到自己的院落时,正好贺年也回来了。因一路奔波,今天又赶着向这个请安,向那个请安,两个人俱是累的不行,一时忙忙准备安歇。龙凤胎却不肯跟奶娘去睡,只缠着要跟贵姐睡一房,后来没法子,四个人一起睡了大床。

你又抱错了

“李妈妈,我洗过脸了!”贺圆在奶娘手里挣了几挣,奶声奶气说:“是小哥哥还没洗,你抱错了!”

“是我还没洗脸!”小橄榄在旁边老气横秋道:“我比小妹妹高些的,李妈妈怎么认不出来了?”

“哟,哥儿姐儿穿了这个同样的袍子,一时愣是分不清!”一大早起来,奶娘李妈妈抱了贺圆去洗脸漱口,待放下贺圆,一时要去拧热毛巾给小橄榄洗脸,回头见龙凤胎凑在一处说悄悄话,结果她又抱了贺圆,以为她是小橄榄,打算再给她洗一次脸。

张妈妈见李妈妈弄错了龙凤胎,一时在旁边拍手掌乐的不行,“哈哈,姐儿眉毛淡些,秀气些,本来好认,你怎么老认错?”

“老太太特意叫人做了一模一样的袍子给他们穿,他们凑一处说话,我乍一看真分不清楚。”李妈妈蹲在贺圆跟前,有些儿尴尬,用左手去抹抹眼睛道:“先前我坐月子时,被婆婆气的哭的好几场,生生把眼睛哭伤了。一大早起来遇了冷风,眼睛可是不争气了,这才会瞧不清。”

先前小橄榄嚷着要尿尿,李妈妈一回头也是抱了贺圆,撩起小衣裳就要给她把尿,还是她嚷嚷着说抱错了,李妈妈才觉察。李妈妈虽有些乌龙,性子却极柔婉,相处了半个月,贺圆对她极有好感的,这会听得她眼睛是月子里哭伤的,不由伸出小手摸了摸李妈妈的眼睛说:“李妈妈,你以后不要哭了!”

“姐儿……”李妈妈被贺圆温热的小手一抚,一下感动的不行,搂了贺圆道:“这么一个金尊玉贵的小人儿,硬是晓得心疼人,怎不叫人疼呢?”

李妈妈不过二十三岁,因生了三个女儿,遭婆婆嫌弃被休出门的,走投无路之下卖身入贺府。现下见着贺圆乖巧,想起自己的女儿,一时感慨万千。

那头张妈妈已拧了毛巾给小橄榄洗好了脸,抱了过来道:“好了,咱们快领了前头喝粥去,听得少奶奶今儿要带了哥儿姐儿出门呢!”

贵姐正在前头收拾东西,见奶娘领了龙凤胎来了,笑道:“今儿要带你们去拜见两位舅公,见了舅公你们可要开口喊人。记下了?”

贵姐的二舅方逍原在京城里大富商蒋腾的皮货铺当掌柜的,后来自己有些门道,又借了原东家的力,出来开了一间皮货铺,现下在京里发展的极不错。三舅方遥却是京城里茶商唐家的上门女婿,现下帮着丈人经管茶铺,在唐家颇说得上话。

待吃了早饭,贵姐便叫人套马车,一时贺太太来了,嘱道:“外面车多人乱,你既要带哥儿姐儿到两位舅爷家去,却须好生看着。这天儿越来越冷了,也别磨蹭,吃了午饭就回来。你现下在京里,有的是时间见面。再不然,请了他们来府里叙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