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消食散,不要啊!贺圆想起消食散的味道,不由嚷嚷道:“娘,我不要吃消食散!”啊啊,好悲催,装一下肚子痛就要被喂消食散么?下回绝对不使这招了。

“不吃消食散啊,那娘帮你揉揉吧!”贵姐抱了贺圆,轻轻的帮她揉了揉肚子,见她不再嚷痛,倒松了一口气。揉得几圈,贺圆却在她怀里睡着了。贵姐一把抱起她向尚婕告个罪说:“还得抱着她回房睡才安妥,夫人只管坐着。待会再出来相送!”

待回了房,贵姐吁一口气同春莺道:“还亏得小圆球这会睡着了,要不然,将军夫人把六个儿子全带来了,当着大家的面让小圆球挑一个,还真没法拒绝她。”

躺在床上的贺圆眼皮跳了跳,老娘,咱装肚子痛不灵,只得装睡了嘛!

一时李绻进来瞧贺圆,笑道:“将军夫人领着她家六位小将走了,说明儿再过来瞧姐儿呢!她们府里行事素与人不同,若不知道的,还得被他们吓一跳的。”

正说着,贵姐的二舅母李敏华却来了,李绻因前头还有事,同李敏华打了一声招呼便出去了。这里丫头沏上茶来,李敏华先去瞧了贺诺,“啧啧”赞着真个得人意儿,回头听得贺圆刚才肚子痛,笑道:“小孩子吃东西急,吃完又忙忙坐马车回来,怕是颠着不适而已。”

说起将军府,李敏华点头道:“大将军蒋镇,却同你二舅旧时的东家大富商蒋腾是同族,现下文凤夫家,又是蒋腾的本家亲戚,若是扯起来,咱们还算是将军家的亲戚呢!年前大将军母亲蒋老太太做寿,我还跟着你二舅送了礼过去。蒋老太太娘家兄弟全是军中出身,她们那些人全是一派军人作风。将军夫人做姑娘时,听闻性子也极是活泼,后来过了门,甚得蒋老太太喜欢。他们一家子视规矩如无物,有说有笑的,不同于其它大户人家的。听得蒋家有家传武学,初学蒋家武功时不能近女色,说道女色近得多却会损元气,不知道这话是真还是假。还有,他们府里倒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蒋家子孙,年过三十无子者方可纳妾。为着这一条,就有许多姑娘想嫁入他们府里呢!想那将军夫人,可是皇后的表妹,身份何等尊贵,又小了将军十岁,当初还是自己拦了将军的马说要嫁他,这婚事才成的。成亲后,将军倒带着夫人常时出去打猎,后来几次还拿了猎物到我们皮货铺,让我们伙计帮着剥下皮制了皮袍子。因送皮袍子到他们府里,也不敢假手他人,你二舅倒与我亲送了过去。将军和夫人极客气,留吃茶。后来又照过几次面,虽不好着迹就与他们认起亲来,却也就算是认得的。要说他们家几位哥儿,个个都不错,若不是圆姐儿太小,还真是一门好亲事。”

正说话,小橄榄倒下了学,一时见过李敏华,及至见贺圆躺在贵姐的大床上睡觉,又去揭帐子爬上床嚷道:“妹妹回来了呀!”

“妹妹睡觉呢,可别吵醒她!”贵姐挥手让小橄榄下来,却见贺圆睁开眼睛道:“我醒了!”

嗨,装睡也是一门技术活,装得一装,脖子都酸痛了,还是及时醒来的好。

李敏华见贺圆醒来了,过去抱起她,转头对贵姐道:“姐儿倒越来越水灵,度着长大比你还要好看些呢!”

“都说像她爹爹,这眉眼倒确是像了个十足十。”贵姐笑了道:“只是诺哥儿才有些像我。”

“都说外甥像母舅,我瞧着诺哥儿可有些像你大哥呢!”李敏华说起贵姐的大哥郑来荣,一时道:“听得中了举人之后,连着几次都没中进士,来年还要进京来考罢?”

“接了信,来年是要进京来考的。”贵姐笑道:“我爹爹却升了职,只是上任的地方儿越法远了。一家人要团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你现在是贺家媳妇,贺家才是你家,贺年并几个孩子才同你是一家人。爹娘那边却是娘家了。”李敏华深知这些大宅的厉害,贵姐娘家跟贺家不能相比,这会还要掂念娘家,若被其它媳妇们听到,嘀咕得几句,可就变了味儿。这会悄悄道:“爹娘他们,你只能放心上,嘴上不必常放。就算老太太和太太没法跟亲娘相比,面子上可得做的像比亲娘还亲。在大宅里住着,这些道理儿你要常记得。”

贵姐应了,小声道:“因京里还有舅舅和舅母在,我才安心许多呢!这贺家媳妇们,可全是连着线,千丝万缕的。要不是贺年护着我,我又小心着,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先头她们去赴席,虽见我也接了帖子,倒特意几个结伴去了,撇下我单独一人。后来又借机取笑我头面首饰少,想着我一搭话,就要取笑我的出身呢。亏我沉默着,这才没有多话。因去年小圆球认了长公主为干娘,她们却又转了态度儿,倒时不时来窜门。目下看着一派和气的。”

李敏华拍拍她的手道:“你现下不比从前,这头面首饰确要多置几件。”

她们这里闲话,安平侯夫人却听到将军夫人带了六个儿子上贺家的事,一时道:“唉呀呀,蒋家一门全是一个样儿,有好东西就兴上门去抢的。圆姐儿本是我先瞧中的,她又想抢个先,人家才四岁多,她竟然就上门去提亲了。不行,这回不能让着她,定要比她抢个先的。”

安平侯夫人的姐姐沈夫人年少时爱慕蒋镇,及至蒋镇那回打了胜仗回京,沈夫人正待央求家里为她上书请求皇上赐婚,谁知尚婕倒大胆,当街就拦住蒋镇的马表白。她一个身份尊贵的官家姑娘,生的又好,当时如此一拦,蒋镇也动了心。第二日便令媒婆上门提亲。当时蒋镇已是二十九岁,而尚婕,才十九岁。沈夫人被尚婕抢了一个先,大病了一场,后来嫁到顾家,终日郁郁,日渐消瘦,多得贴身丫头碧音多方护理,才养好了身子。

安平侯夫人至今还记着姐姐当年这件事,现下听得尚婕风风火火跑到贺家要提亲,不由嚷嚷道:“圆姐儿先到的侯府,又跟着咱们少阳亲厚,正是一对儿。我待要等她长大些才上门去求亲,如今既然有人又要抢先,这正好,咱们也上去提亲,看贺家会答应谁?”

六小将列阵

安平侯听得夫人要上贺家为小儿子提亲,对方只不过四岁多的女娃,不由斥道:“几位大的哥儿还没议亲,怎么就论到小的议亲了?且四岁大的女娃能看得出什么来?小时看着尚可的,大时未必佳。”

“贺家素来最是教女有方的,贺圆长大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且贺年当年名满京城,是人所皆知的小神算,若不是这几年刻意避着锋芒,怕早得圣心了。况且贺圆如今可是长公主的干女儿,长公主是皇上唯一同母的亲妹妹,兄妹感情自小便深厚,更兼皇后从前是长公主的司绣女官,两个人说是闺密也不为过。有这样一个靠山在,贺圆年虽小,不知多少人暗暗觊觎着呢!”安平侯夫人冷笑道:“将军夫人昨儿可带了六位哥儿上贺府提亲去了,天幸贺府还没答应。若不然,凭我这会费再多的心思也是白搭。”

却说贺圆因到将军府里住了几日,倒落下几日的功课。别的还罢了,这繁体字的一笔一划,不紧着练习,还怕写出来缺笔少划,一不小心,更怕写成简体字。这一天不用上学堂,见小橄榄临帖,也不敢大意,忙跟着在案前摆了纸墨练字。

小橄榄上了族学这些时候,功课倒是进益了不少,人都赞他聪明。只是他小孩子心性,要他自动自觉起早摸黑的勤学习,这总归是不可能。因此学业上虽说不差,在族学里却也算不上顶好。这会儿临帖子,见得贺圆一笔一划写的极工整,不比自己差的,不由起了好胜心,倒用心的临起自己的帖子来。

贺年进房时见得龙凤胎练字,一时考了他们几句,又指了几个字让他们认。贺圆倒全认了出来,小橄榄却认不全。

不得了,妹妹居然认的字比自己多!小橄榄一时起了好胜心,不行,以后一定要努力些,不能让妹妹取笑。

一时贵姐进来,贺年让龙凤胎自己练字,同贵姐道:“将军府让人送了六位哥儿的时辰八字过来,现放在祖父处。我只说小圆球还小,这会论婚事太早。只是他们既着人送了时辰八字来,待会只怕还会来的,还得先想了法子婉拒才是。”

正说着,秋水进来禀报,“少爷,少奶奶,将军夫人带了六位哥儿又来了!”一时又同贵姐悄悄道:“老太太倒说了,姐儿虽小,但是将军府着实是一门好亲事。让少奶奶留着心,看看将军家六位哥儿哪位更合眼缘!”

贵姐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秋波气喘吁吁跑来道:“不得了,安平侯夫人也带了哥儿亲上门来了,……老太太请少奶奶和姐儿出去呢!”

“两家都不能得罪,现下只有请长公主出面了。”贵姐急中生智,叫过秋棠嘱了一番,令她坐了贺府马车往长公主府里送信去。

这会儿,坐在贺府厅里的安平侯夫人和将军夫人正不着迹的暗暗斗嘴。蒋家老二蒋华宽探头同蒋华安道:“大哥,娘这回还真个着急了,为了小弟的婚事,把我们都拉来了。只是小弟还小,用得着这么急么?”

“他虽小,难得跟圆姐儿玩的来,先定下也好!”蒋华安和蒋华宽都以为尚婕要定下贺圆,是为小弟蒋华盖定下的,只有他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在府里又玩的好,不定给他又是定给谁?既然是小弟要挑媳妇,几位做哥哥的,自然要一起出面帮着他。

尚婕听得自己儿子说话,一抬头见贵姐牵了贺圆的小手出来了,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先安平侯夫人一步站起,先行上去抱了贺圆到身边,笑着指指自己几位儿子道:“姐儿最喜欢哪位哥哥?”

蒋华安和蒋华宽相视一笑,等着贺圆说最喜欢蒋华盖。贺圆暗翻白眼,心里也以为尚婕等着她说喜欢蒋华盖的,表面上却一派天真烂漫道:“六位哥哥都一样喜欢!”

尚婕笑眯眯摸贺圆的头道:“既然都喜欢,那无论挑谁都一个样。我帮你挑一个吧?”

啥?帮我挑一个?贺圆无语问苍天,将军夫人,你难道内定了,就等着我这句话,然后就顺手推舟给我指定一个了?

见尚婕拉了贺圆问话,安平侯夫人自己不好过去抢人,只得悄悄嘱小儿子宋少阳道:“快过去牵了圆姐儿过来说话!”

宋少阳颇为喜欢贺圆,这会见蒋家几个哥儿全围着她说话,心中早已不快,得了母亲的话,一下蹿过去,伸手要去拉贺圆,嘴里道:“圆姐儿,我们过去那边说话!”

哇,居然想在眼皮底下抢走小弟的未来媳妇,也不瞧瞧我们是谁?蒋华安仗着人高,手一伸,把贺圆抱了放到肩膀上,俯视着宋少阳道作威胁状,不怕死的娃就过来抢吧!

贺圆坐在蒋华安肩膀上无奈极了,这会儿报信的秋棠却已到了长公主府。

“圆姐儿是我的干女儿,谁家要提亲,岂能不问过我?再有,圆姐儿不过四岁多,这会还小,提这个为时尚早。”长公主听得尚婕带了六个儿子上贺府去提亲的话,一时乐了,却又摇头道:“也忒胡闹!”她话才说完,管事嬷嬷进来道:“公主,郑少奶奶身边一个丫头来报信,说是安平侯夫人也带了小哥儿上贺府提亲去了。”

长公主吓了一跳,“什么?安平侯夫人也凑这个热闹?若说将军府里的哥儿,那个大的已是十四岁,眉眼已长成,性格儿脾性儿也看的出来了,度着将来不比他爹爹差的。若不是差着这岁数,配圆姐儿尚还过得去。这安平侯夫人的小儿子嘛,不说他将来袭不了侯位,单说他现下年纪太小,看不出好歹来,也是不能答应他家的。来人,往贺府把圆姐儿接来住几日,顺便放话,就说我长公主的干女儿,现下还不到许配人的时候。想求亲的,起码得有功名在身才有资格。”

管事嬷嬷并侍卫很快把贺圆从贺府接到长公主府,长公主一见搂了道:“京城里吹的什么风?居然兴起定娃娃亲,姐儿这才四岁多,居然就有人上门求亲了。过得几年,贺府门槛还不得被人踩沉了?”

管事嬷嬷自是把安平侯夫人和将军夫人如何斗嘴,她们两家的儿子又如何想把贺圆抢到身边说话的情形说了,一时捂嘴笑道:“当时见着将军家那位最大的哥儿抱了姐儿坐在肩膀上,正拧了眉毛作凶恶状恫吓安平侯家的小哥儿呢!大人待要去抱了姐儿下来,将军家的大哥儿吆喝了一声,其它五位哥儿一下站起,就列了一个阵圈住了,看的人哭笑不得。”

“哟,他们以为这是上战场抢人呢!”长公主也听得哭笑不得。

却说贺府送走了安平侯夫人和将军夫人,大家倒松了一口气。候着众人散了,大太太却进了贺老太太房里道:“如今圆姐儿不过四岁多,就有人上门要提亲了,可是欣儿今年都十九岁了,却……”

贺老太太叹口气道:“当时不过定下亲事,那顾家少爷就生了急病,不上半年居然就没了,倒耽误了欣儿。如今还得趁快寻个好人家配了出去。待过了年都二十了,更是难办。”

“正是为着此事跟老太太商量呢!”大太太静得一会道:“倒有几家人来求亲,一家是求继室,另两家的少爷却不出众,自然没答应。”

贺子欣是大太太嫡出的小女儿,自小疼爱,长到十五岁许了顾家的少爷,还没过门,那顾家少爷得了急病死了。后来有传言说贺子欣克夫,足有三年没人上门来提亲,现下年岁渐长,再不许人,过了年二十就更加找不到合适的人了。大太太今儿见得将军夫人带了六个儿子来了,一时想起将军夫人当年的事,斟酌了一会,终是定下心道:“将军夫人那年拦下将军的马时,可也是十九岁了。后来将军令人上门提亲,堪堪三十岁才成的亲。此事后来倒成了一个美谈。大将军还有一个弟弟蒋桔,年方二十八岁,也还没婚配,虽只任着一名副将,其实是一名好人选。只是欣儿胆色不如将军夫人,……”

现下各府里有些关系的,过了十九岁的早就婚配了,年小的自然不会来求亲,看来看去,确实只有蒋桔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只是蒋桔一向冷着一个脸,传闻只醉心武学,对女色毫无兴趣。听得蒋老太太先是为这个小儿子的亲事急得跳脚,处处为他制造机会,谁知亲事没定下,蒋桔倒搬了出去住。蒋老太太把儿子折腾走了,倒死了心,只说让他搬回将军府里去住,其它事不再提。这么样一个人,想让他来贺府求贺子欣为妻,实在是高难度。但除了他,却再去哪儿寻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贺老太太这会听得大太太提起蒋桔,皱了眉道:“莫不成你想让欣儿舍了脸面学当年的将军夫人?这万万不成!若是一个不慎,欣儿这辈子就毁了。”

大太太低声道:“自然不敢学将军夫人旧时的作风。却想借着因子请了将军家的哥儿来咱们府教一下咱们家几位哥儿一点傍身武艺,若是往时,自然请不动他们。这会将军夫人和几位哥儿正喜欢圆姐儿,自然一请就动的。待得哥儿来教了,再寻了机会引的蒋桔也来教导。让蒋桔无意间见着欣儿,凭欣儿的机智,引的他注意起来,却有三分把握。难的是要瞒着人耳目,以妨两个各自看不对眼时,安安静静走开,不传出闲话来。”大太太为了女儿狠狠心说出这番话来,早已尴尬的不行。

“一个不好,只怕欣儿会身败名裂,咱们贺府也闹笑话。此事还得细商议了才论。”贺老太太默然半晌终是道:“也罢,你悄悄请了年哥媳妇来商议罢!”

九股缠红线

“姑姑,你顺道送我到园子东边的练武厅好不好?”这天学了一个时辰的玄学,贺圆缠着贺子欣问了几个问题,一见其它人纷纷走了,她这才嘟起嘴道:“李妈妈眼睛有些不好,这会儿还没来接我回去,只怕是走错路了。我还要去瞧小哥哥他们学武,去迟了就瞧不到了。”

贺子欣见只剩了贺圆一人,揉揉她的头说:“你那个小丫头杏仁呢?”

“杏仁拉肚子,今儿没跟来。”贺圆仰了头央求贺子欣道:“姑姑就送我一程嘛!”

贺子欣苦笑道:“今儿是怎么啦?丫头们全拉肚子了。半夏一大早也拉肚子,没跟着过来侍候,这会只剩了我和你,不送你也不行呢!”

贺圆早留意到贺子欣的贴身丫头半夏不在身边,不由暗喜,人越少越好。

原来尚婕听得让蒋华安和蒋华宽到贺府里教导几位哥儿一点傍身武艺,想着一月只过去几次,倒不耽误学业,跟蒋镇商议了一声,便爽快的应承了下来。贺府里几位哥儿一时热热闹闹的跟了蒋华安蒋华宽学武艺,大家争论着这招该如何,那招该如何。后来贺府护院贺守经过时,却说几位哥儿练的不对,蒋华安便与贺守较量起来,谁知他打不过贺守,一时不服,至晚回府里,便使人送信与小叔蒋桔。第二日,蒋桔便与蒋华安和蒋华宽一起到了贺府。贺守轻身功夫了得,拳术却不如蒋桔,两下里切搓了几场,今日约好再切搓一场的。

贺圆早听得老娘悄跟老爹说起贺子欣的事,说道这回引的蒋桔来贺府跟贺守切搓武艺,还得想个不着迹的法子引贺子欣往练武厅去会会蒋桔,待两人照个面,看是怎生印象再作道理。若他们彼此没感觉的,只怕得丢开手,若是看对了眼,自得推波助澜成就两人的好事。

贺圆把事情前后串连起来,这才知道请了将军府几位哥儿来贺府教小橄榄他们武艺,却原来是要引蒋桔来府,好为贺子欣姑姑牵红线,这事儿忒曲折。贺子欣性子好,相貌又美,这样一个人待字闺中一直嫁不出去,也实在可怜。若是可能,自己少不得也推一把波,助一把澜。恰好今儿出门往阁楼听贺子欣讲玄学,老娘却悄悄拉住了自己,只说让自己引了姑姑往练武厅去一趟,还嘱道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晚间回去就要好生奖励自己的。嘿嘿,正中下怀啊,这回定要帮姑姑一把的。

贺子欣牵了贺圆的小手拐过园子,还没近练武厅,远远就听见一阵哄闹声,不由止了脚步道:“圆姐儿,那边人杂,不若回房罢!”

“蒋叔叔,蒋叔叔!”贺圆眼尖,早见得站在练武厅外的人正是蒋桔,不由扬了声大喊。

蒋桔早前在将军府里见过贺圆一次,极喜欢这个小女娃的,这会听得她的声音,不由走近了问道:“怎么往这边来了,莫不成你也想学武?”

“蒋叔叔,这是我欣姑姑,最善看面相的。”贺圆清脆的童音甜甜道:“我上次在将军府里听得老太太说蒋叔叔时运不济,至今娶不到老婆,很是可怜。正好欣姑姑送我过来这边,不如让她顺道帮蒋叔叔看一看相,看看什么时候娶得到老婆。”

什么什么?蒋桔有些愕然,是我不想娶老婆,怎么变成我娶不到老婆了?

贺子欣听得贺圆的话,不由抬眼看蒋桔,见他膀圆肩宽,浓眉大眼,正是一副武将的好相貌,不由暗赞一声。谁知蒋桔正好也抬眼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一下碰在一起,一时都转开头。却听贺圆还在说:“姑姑,你给蒋叔叔瞧瞧嘛!”

“嗯,你蒋叔叔会娶到老婆的,你别担心!”贺子欣略有些尴尬,轻轻道:“圆姐儿,咱们回去罢!”

“我跟小哥哥说一句话才走!”贺圆挣开贺子欣的手,略走前几步。

蒋桔见得贺子欣只淡淡瞥他一眼就转开头,也不甚在意,正待走开,忽听那边有声音道:“接住!”一时有一物夹着风声掷了过来。不由一低头,一个旋身避开了。耳边却听得贺子欣“哟”的一声,暗道不妙,手一伸扯开贺子欣避过那物,不想贺圆在后头却又冲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贺子欣的大腿,却抱在膝盖弯处。贺子欣一个站不稳,一下扑向前。蒋桔眼明手快,左手一伸,恰好贺子欣就倒在他左手的手臂上。却听得风声夹着另一物再次掷了过来。这回掷的方向却是朝着蒋桔左手臂的。蒋桔一缩手,把贺子欣搂入怀内,右手顺道一抄,却把还搂在贺子欣膝盖弯处的贺圆提了起来,堪堪避过那边掷来的物事,这会定眼一看,却是两只靴子,不由扬声骂道:“那个扔来的靴子?待会定叫他光脚走回家去!”

贺子欣趴在蒋桔怀里,一时羞得满面通红,低低道:“你先放开我!”

蒋桔鼻端闻到一股似兰非兰的香气,怀抱里温温软软的,这才想起抱在怀里的是一个妙龄女子,而不是一向跟自己打打闹闹的侄儿,一时忙松了手,瞥眼见贺子欣霞生双颊,明艳照人,倒有些发怔,无端端也红了脸。却听贺圆笑嘻嘻道:“蒋叔叔好厉害,伸手抱住姑姑就避开那靴子了。”

“圆姐儿不要乱说!”贺子欣急急嘱贺圆,一时跺脚跑了。

这会儿,贺守却光着脚从另一个方向悄悄潜了。

恰好李妈妈寻到练武厅这边,便领了贺圆先行回房了。

蒋桔绕了一圈寻不着那扔靴子的人,一时不见了贺守,便疑惑是贺守所为,暗暗寻思:嘿,打不过我就玩阴的。因见天也不早了,待要领了几位侄儿回府,却见贺年匆匆来了,拉了他到一边道:“适才圆姐儿说道欣妹妹领了她来这边,却冲撞了副将大人,这厢代为赔个礼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条九股缠成的红线塞在蒋桔手上道:“你绕在手指上,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蒋桔看着手中的红线不由怔了一怔,九股缠成的红线一向有冲喜,去晦气之说,这是?

“欣妹妹十五岁时许了顾家少爷,谁知顾家少爷不上半年就亡故了。欣妹妹自此被人说是不祥人,也不敢乱出房门。只没想到今儿会撞了副将大人,……”贺年云淡风轻,把贺子欣的情况略说了一遍。

像贺子欣这种亡了未婚夫婿的姑娘,若是不慎撞了未婚男人,却要结了九股的红线给对方去晦气的。

“欣姑娘却没撞着我!”蒋桔听完贺年的话,把刚才的情景复述了一遍,摇头道:“你们倒冤枉她了!”

“虽如此,大伯娘得知了此事,只怕还要责罚于她。”贺年点点头道:“我倒是嘱了圆姐儿不要跟别人说此事,只是她小小娃儿,却怕守不住话。”

蒋桔捏了手中的红线回到府里,待要换下衣裳时,手臂一举,隐隐约约却闻得一股淡淡的幽香,一愣神间,记起贺子欣曾靠在自己左手臂上,这幽香却是她身上的味道。

“这姑娘的境遇也有些可怜!”蒋桔一时倒想起贺子欣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愣愣出神。

却说贺子欣回到房里时,犹自觉得脸颊发烧,揭了镜罩往镜子里一照,脸如桃花,慌慌扣了镜子,只觉心里“砰砰”乱跳。她十五岁时许了顾家少爷,只那回家里办宴席时远远见了顾家少爷一次,也瞧不真切。不过半年,那顾家少爷便病亡了,自此后,便极少出房门,除了家里的父兄,几乎不见其它男子。今儿被吓了一吓,又被一个陌生的壮健男子搂在怀里,心绪一下全乱了。脑子里不时晃动刚才的场景,一时又怕被其它人瞧见了传出闲话来,又怕贺圆年小不懂事,把刚才的事四处去说,不由坐立不安,一夜辗转反侧睡不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发起烧来。倒把婆子丫头吓着了,忙忙去禀报大太太,一时请医问药,人仰马翻的。

第二日傍晚,蒋桔却从蒋华安等人的口中得知贺子欣病了,一时随口问了两句。蒋华安漫不经心道:“因不见了贺守,却听得是派了他往城外请一个名医,说道是大房的欣姑娘生了急病。”

昨天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病了?蒋桔略略皱眉,当时那靴子飞过来时,自己却是不该拉她的,应该一掌辟开那靴子才对。姑娘家最重声誉,没准是因为自己当时不经意搂了她一下,她怕人知道,这下着了急就病了。

蒋老太太本来在喝茶,听得蒋桔问贺府姑娘的病情,一时惊奇得咧开嘴忘了喝茶,莫不成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不到半天,蒋老太太便把贺子欣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一时拉了尚婕进房商议。尚婕笑道:“我倒是见过欣姑娘的,那相貌自是百里挑一,更难得的是一副玲珑心肝。可惜先时许了顾家少爷,那少爷一亡,就有传言说道她是克夫命,这便误了婚事了。”

“咱们蒋家全是武将,阳气最盛,命最硬的,她小姑娘自然克不动。”蒋老太太嘿嘿笑道:“我先时倒叫子母庙里的师博给你小叔算过命,说道他命硬,最好挑个许过人,又悔过婚的姑娘配他,才不易把人家姑娘克伤。听着这欣姑娘正好呢!”

年底时,京城里盛传一件事,说是大将军那个冰山小弟弟蒋桔居然令人上贺府去求亲,求的还是那个传言克夫的大房小女儿贺子欣。

“听说是贺老太太因见贺家子弟镇日坐学堂诵书,怕他们身子荏弱,特意请了将军家几位哥儿过去指导武艺,后来贺家有个护院贺守说道蒋家哥儿有一招教的不对,引的蒋桔过去指导。蒋桔在贺家园子里见着贺子欣,不知为何,倒看上了她,后来就上门去求亲了。”

各种版本的传言中,贺子欣顺利于十九岁这年嫁到蒋家。

兄妹一条心

年底时,贵姐的大哥来荣上京准备应考,兄妹相见,自是欢喜无限,因见贺诺极像自己,来荣笑道:“词哥儿和圆姐儿十足十像妹夫,难得诺哥儿倒像我们郑家的人。”

“舅母也这样说呢!”贵姐说着,笑问起祖母并爹娘等人的情况。听得祖母郑婆子上了年纪,脸上却开胎脱皮,不由笑道:“阿嬷莫不成像那蜕皮的蛇一样,脱了一层皮之后要返老还童不成?”

“倒是请大夫瞧了,说没有大碍。只是额角上脱皮,脱的白生生的,脸颊上的皮却完好。这秋冬拿帽子一罩也就过去了,至夏季时,脱了帽子,看着却有些寒碜人。”来荣笑吟吟道:“阿嬷不知从哪儿听来一个法子,每天起个大早,跑到荷花池采那露珠洗脸,说是能让皮肤不再脱皮的。她每天起早跑来跑去,又踏腿又揉脸的,看着却比先时还精神些。因节下忙,她起的早,居然把堆在院子里的柴也劈了,还抱怨粗使丫头没力气,居然提不动一桶水,嘀嘀咕咕说道她年轻时却比丫头能干活之类的。”

贵姐听的发笑道:“我倒备下许多物事儿要给阿嬷的,明年你回家,正好捎给她。要给娘的东西,我倒叫人捎到爹爹上任的地方儿去了。”

“你手头紧的话,倒不用给他们捎东西了。他们这会儿只怕比你还有银子使呢!”来荣笑道:“你临上京城时,不是让叔叔雕了好几种新款的小房子?那小房子捎了出海卖,那边的人在下面装了发条,一拧动,小房子就在地下滑行,一下就翻个几倍的价钱又倒手卖出去的。那接头的严科极机灵的,自己悄悄买了发条,又买了几只人家装好发条的小房子回来细端详,倒叫他看出道道来。这回雕了小房子,便让叔叔这边的人自行装上发条再出海去卖,可赚了好多银子。他还算厚道,并不多要,照着以前那样的多要了两成的钱,大家也说他公道。今年卖木雕分到手里的钱,比往年多了不止一倍的。咱们跟叔叔又没分家,叔叔手底有钱,也就是咱家有钱。而且那木雕小房子还是你想出来的,叔叔婶子可是感激你。这回上京来,还悄悄托我给你捎银子呢!”说着掏银票出来塞给贵姐。

贵姐听得家里把房子翻新了,几位嫂子帮着干娘搞胭脂铺,也有收入,并不缺银子的。一时便收了来荣的银票,笑道:“谁能知道我来了京里,反倒穷了下去呢?如今还要用你们的钱,说出来人家都要笑话的。”

“这有什么,你要有了钱,一样会给我们用。”来荣像小时候那般瞅瞅贵姐,笑眯眯道:“咱们家只得你一个女孩儿,虽是出嫁了,家里还给你留着房间,可没把你当外人,你自己可别先见外起来。”

兄妹述着话,小橄榄和贺圆一时进来叫舅舅。来荣抱了这个,又抱那个,细端详一会笑道:“先时上京时,觉着词哥儿比圆姐儿略高些的,怎么这会看着差不多高了?”

“圆姐儿今年是高的快些,两个看着就差不多高了。”贵姐让龙凤胎背靠背站着比个子,笑道:“他两个这会要是穿一样的衣裳,一个不小心就认错了呢!”

来荣因笑着考较了小橄榄和贺圆的功课,点头道:“两个却聪慧,难为小小年纪记的东西倒多。只是小孩子聪明却容易自骄,还得多引导些方好。”

小橄榄和贺圆极喜欢这个温和有礼的舅舅的,一时缠着讲故事,又问些书中的掌故。来荣倒一一的回答他们。至晚贺年回来,郎舅两个倒是述了好些别后之话。

第二年三月份时,杏榜一出,来荣这回却中了二甲进士,一时贺府也与有荣焉,摆了酒为他庆祝,贺府众人连带的也高看贵姐几眼,又笑道:“年哥媳妇的爹爹既是进士,现下大哥也中了进士,将来若是哥儿也中个进士,那才叫一门三杰呢!”

因着贺府的关系,来荣一中了进士,很快就得了一个候缺,即日上任的,一时悄悄与贵姐道:“小时候叫曾道人给你测算过,只说你命道好,能提携父兄,如今真应了那句话呢!”说着哈哈笑。

待送了来荣上任,贵姐却又发现自己有了身子,一时又要养胎,又要教导龙凤胎,甚是忙碌。

待得贵姐产下贺谨,连着三年风调雨顺,贺老太太的丝绸庄也极是赚了一些银子。至这年的年底,丝绸庄分红利,扣除一半充入公中,各房媳妇分到手中的数目极为可观。贵姐松了一口气。因先时入股丝绸庄的银子是贺太太帮着先出的,至回京时还了一部分,这几年丝绸庄分的红利也不敢动用,好容易拿来荣给的银子凑够数目一并还了贺太太。跟方文凤和孙小思合开的胭脂铺虽也赚了一些钱,终是不多,因此手头总是紧巴巴的。现下这红利钱和每月的月例银子加起来,却是尽够用了,接下来的日子料着宽松些了。

这一天,贺家上上下下的媳妇们都齐集在贺老太太房里说话。管理丝绸庄账目的管事把总账当着众人的面念完之后,贺老太太环视一下众人道:“府里大部分开销,靠的却是这丝绸庄,幸而这些年也赚了一些钱。只是目前各房媳妇入股的银子钱有多有少,红利分起来也不一样。候着今年多赚了些,却要议个具体数目,大家当初入股少的,把银子钱补上,太太们一个样的股份,奶奶们也一个样的股份,省的每年算帐算的头痛。再有,各房的哥儿也大了,候得他们也娶了媳妇,这丝绸庄却不能再入股了。各房的太太奶奶们自把手中的股份均到小一辈的手中便是。”

“如今老爷们的俸禄却不多,若是将来丝绸庄赚的少了,这日子怕是难过了。为今之计,却要在今年这红利中抽出一部分另置了田庄收租。将来不做官了,子孙们也有个去处。各位觉着如何?”

“老太太说的是!”几房太太倒极是赞成。贺老太爷虽任着钦天监监正之职,清贵无比,奈何俸禄实是不高,虽有皇上不时赏赐,究竟每次赏赐之物并不尽是金银,多数却是只能赏玩之物。况且皇上赏赐,不到走投无路,谁个真会拿出去变卖折了银子?再说几位老爷,除了四房和五房外放,手底捞了一点银子之外,其余在京三房人口,也是没多余的银子钱挥霍的。大房和二房的因哥儿姐儿渐大了,娶亲要银子,嫁女也要备嫁妆,其实已暗暗心急,这会听得置办田庄,却是一个肥差,若能由自己这一房的去办,也能捞点好处。

贵姐听得贺老太太要置办田庄,想起一事,沉吟了一会道:“老太太,不若在祖茔祠堂附近多置办田庄房舍,登记作祭祀产业,由各房轮流掌管,家塾祖茔等费用也由此供给,每年按了则例纳了银子上来便是。再有一条,将来子孙有不爱读书的,也有个去处。”

贺老太太一听,看贵姐一眼,点头道:“这倒是!”因祭祀产业不能变卖典当,就算获罪,连官也不入的,一旦登记,却是永久产业,将来子孙不慎败落下来的,却有个归处。贵姐能说出这话,实是思虑极久远的。贺老太太暗暗打量贵姐,倒觉得贺年当初实实没有娶错人。

待置办田庄的事商议完毕,贺老太太这才对二房的大奶奶史仪道:“瑛姐儿下个月就十五岁了,却得办个及笄礼,到时请了各府里的姑娘过来热闹一番为她贺一贺罢!”

“劳老太太记挂着了!”史仪笑道:“恰好我妹夫来京述职,到时妹妹还会带了姐儿来府,正是热闹呢!”

“如此甚好!”贺老太太有了年纪,越法喜欢热闹,笑问道:“你妹夫这几年可是得意,却不知道几位姐儿什么年纪?”

“大的十三岁,第二的十二岁,小的也十岁了。”史仪这位妹妹史婷本是庶出,谁知她运道儿极好,一嫁过去,夫婿严奋就中了进士,连年升官发财,这当下正得圣宠。因严家认为史婷脚头好,带旺了夫婿,一时在家里极说的上话。只是她却有一件憾事,止生了三个女儿,却没有儿子,不得已把一名妾侍所出的儿子认在名下养,到底不如意。待得女儿渐长大了,便一心要为女儿寻到如意夫婿。史仪如今听贺老太太打听史婷女儿的年纪,却暗暗忖度一番,大房大奶奶所出的哥儿贺城今年也已十四岁了,也该定亲了。贺城是长房长孙,若能定下自己妹妹的女儿,自己在府里也多一份力量,将来丝绸庄之争,却多了胜算。待下个月妹妹带了女儿过府,还得密嘱几句才是。

贺老太太说完贺瑛之事,转头对贵姐道:“词哥儿和圆姐儿今年也八岁多了,自不能再跟你们挤一个院子。待过些时候,还得给他们另置了院子搬过去。诺哥儿和谨哥儿还小,跟在你身边倒无妨的。好了,这会我也累了,你们下去罢!”

贵姐回房时,却接到镇南夫人的请贴,邀她第二日带了贺圆过府赏花。

妹妹更可亲

贺瑛是十五岁整生辰,李缮请示了大太太,待要从公中拿了银子给她操办,却笑道:“因是老太太搁话要办的热闹些,倒不好俭省。只是这回既给瑛姑娘办的好看了,下回其它姑娘的生辰却不好太简薄。老太太又说道今年充入公中的银子待要抽一部分置办田庄,说道能省的地方都要省一回子。这个月给瑛姑娘办了生辰,还有陈府娶亲,得送一份厚礼去,再有给几位哥儿另请先生的,也是一笔费用。这么着下来,这个月却超出预算了。本待从下个月扣了银子补了这个月的亏空,可是下个月沈夫人嫁女,她女儿嫁的可是二皇子,谁个不去巴结?况且咱们和安平侯夫人相厚,她姐姐沈夫人独生女儿出嫁,送的东西自然要拿的出手,算下来,没个千儿八百两银子的也办不了事。下个月已是不够银子用了。待要从下下个月补了亏空……”

“好了,这个月的事先办了再说罢!”大太太看一眼李缮道:“给瑛姑娘办生辰,至多不过几十两银就完了,往哪里省一抿子就是了,哪来这么多话?先头为着欣儿出嫁,嫁妆略丰厚些,老太太又给了几件好东西,二房的已是略有微词。咱们现在掌着家,明面上自得一碗水持平。这会儿瑛姑娘的寿辰,却要办的好好看看,也少些闲话。接下来几位姑娘却不是整岁生辰,办的简单些也没人说什么的。”

见李缮一时止了话,大太太顿一顿却又道:“城哥儿可是十四了,候着这回给瑛姑娘办寿辰,请的几家姑娘来趁热闹,你自个可得落足眼力瞧瞧,若有好的,也得早些议了亲事。”

李缮应了。待到贺瑛寿辰那一天,一时在园子里搭了戏棚,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又下了帖子请了几家相厚的奶奶和姑娘们过府。

史仪却悄悄与二太太商议道:“瑛儿可是十五了,到了该议亲的日子,却不知道太太有什么想法儿没有?”

“我能有什么想法儿?”二太太没好气,“你素日带了女儿在老太太跟前奉承,竟没个成算么?要我说,你也学学人家大太太,一个女儿留到十九岁,愣是有法子嫁到将军府当个副将夫人,这当下回来前呼后拥的,可是扬眉吐气。”

史仪心里恨恨,你要气不过大房事事压二房一头,也该寻了正主儿去斗,怎么镇日就拿我说事呢?因前头报说史婷带了两位姑娘来了,史仪倒忙忙迎出去。

贺老太太一见着史婷两位女儿,不由赞道:“两位姑娘倒是水葱儿一般,严奶奶实是好福气。”

因史婷夫婿严奋上任的地方前年遭灾,他却处理的妥当,政绩报了上来,圣眷正隆,闻得还会升职的。若是到时放个肥缺,这严家,却是一门好亲事了。

史婷因自己是庶出女儿,亲娘又不得宠,先头在家时常被姐妹们排挤,到了严家倒着意曲奉公婆,后来因夫婿一路升官发财,说是她带的好脚头,在家里才有了地位。因着这些,她对自己几个女儿却如珠似宝,下了重本培养她们,誓要把她们养成人人称道的大家闺秀,配个好人家。几位女儿也乖巧,很是给她争气。这当下听得贺老太太夸赞,史婷不由暗暗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谦虚了几句,又着两位女儿见过贺家其它人。

却有镇南夫人带了三女儿乔沁来了,才迎进来,又有将军夫人并贺子欣也来了,大太太和二太太迎了她们进来,却笑道:“不过瑛姑娘十五岁生辰,请的都是小一辈的,怎么夫人们倒来了?这却过意不去的!”

“哦,今儿是瑛姑娘生辰啊,我倒不知道!”镇南夫人略一诧异,已忙吩咐丫头回府取贺礼,笑道:“我家沁姐儿嚷着要来跟圆姐儿学七色绣,我想着今儿天色儿好,这便带她来了,却蹭上好日子了,少不得扰一会才走呢!”

将军夫人却笑道:“我却是奉命陪了弟妹过来的。老太太三令五申,要好好的送过来,再好好的护着回府。”

原来贺子欣嫁过门,育了一子,现下又有了身子,因贺子瑛生辰,她接了信儿便要来。蒋老太太自然不放心,着尚婕护了她一起来呢!

一时镇南夫人见了贺圆,取笑道:“倒越法水灵了,看的我想伸手掐一把呢!”

乔沁早已上来拉了贺圆的手道:“上回生辰时,妹妹送的两式针线,我才给小七看了一下,她只说精致,还说道要下帖子请你过府去,她好跟你学学这七色绣的针法呢!谁知过了这些时候,她倒没了动静。”

乔沁口中的小七,却是侍郎大人第七个女儿,小名就叫小七。因上回乔沁十岁生辰,贺圆正好跟绣娘学会用七色线绕了绣出七彩绣,一时便绣了两式七色绣作为贺礼。因这七色绣极讲求色彩搭配,一个绣不好,就成了花花绿绿的一团东西,若是绣的好,却是华美无比。贺圆对于色彩及构图却有天分,又遗传了外祖母一双巧手,学起七色绣来,针法虽还没到家,那色彩搭配却已稳稳有大家风范,大家都赞的。

正说话,翰林夫人也带了女儿陈珠来了,大家相见完毕,陈珠也扯了贺圆道:“上回沁姐姐十岁生辰,你人没去,却送去两式针线,我们都赞好看,正要跟你寻这个呢,今儿可得送我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