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至礼被贺词一瞪,莫名的觉得心肝儿一颤,自己倒暗暗打个寒噤。

却说史仪领了贺圆贺震出了莫府,上了马车才要走,却听外面有说话声,一时掀车帘朝外看,见是贺圆的奶娘李妈妈掸着裙子从另一辆马车下来,一脸焦急,不由怔一怔问道:“李妈妈,你怎么来了?”

原来杏仁要找婆子上莫府向贺圆报讯,一时不放心其它人过来,只得找了李妈妈,索性把贺圆扮了贺词随史仪上莫府的事说了,说李妈妈找个由子让贺圆快些回府。李妈妈一听大惊失色,忙忙就出门了,这会一见史仪领了贺圆和贺震要上轿子,忙赶上来道:“奶奶,哥儿,咱们府里来了贵客,说是北成国的小皇子。现下在前头指名要见哥儿姐儿,着我来请奶奶并哥儿快些回去的。”

“北成国的小皇子?”史仪一听打趣道:“是我们素日说的圆姐儿的那个便宜弟弟么?这回跑咱们贺府来了,难不成想正式认圆姐儿为姐姐?”说着先行笑了,又向贺圆和贺震道:“听得这北成国小皇子打小有神童之称,四年前在圆姐儿跟前栽了一个跟头,这会来了,只怕不是见见那么简单,怕是为难圆姐儿来了,咱们快些赶回去瞧瞧!”

贺圆一听得北成国小皇子来了,指名要见自己等话,已是暗吃一惊,一下拿眼看李妈妈,却听李妈妈道:“前头自是催姐儿出去见了,只不知会出什么难题。”

这么说,小哥哥硬着头发扮成我的样子先出去会那唐至礼了,不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贺圆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脱口道:“不得了,咱们快些走罢!”话一出口,不由瞧瞧史仪,糟,忘记压低嗓子说话,这会也瞒不住了。

史仪一听贺圆说话,转头正眼一瞧,不由一惊道:“我的天,原来你是圆姐儿,却不是词哥儿。就这么瞒了我一早上。我这阵子眼神儿可实在不济,到这会才瞧出来。震哥儿你笑什么?好呀,原来你们合伙瞒我来着。”

贺圆见史仪认出自己来,撑不住也笑了,“伯娘只顾着看莫大哥这个女婿,自然没顾上瞧我了。”

“真是人小鬼大,只你也大胆,就敢扮了词哥儿的样子跟出来!”史仪已是忙忙着车夫快些走了,一边道:“这会府里不见了你,可该翻天了!什么,词哥儿可能扮了你的样子去见唐至礼?呀,真是一团糟糕!”

马车很快赶到贺府,早有婆子上来扶了她们下来,迎了进厅,都悄悄道:“今早北成国小皇子来了,指名要见咱们府的圆姐儿。后来拿了一个小箱子,说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木片,让圆姐儿三天内拼出一个图来,若是拼不出,就得跪下叫他一声哥哥。圆姐儿着人拿了箱子回房去拼了。”

“呃!”贺圆顾不得许多,飞奔回房去,正好见着贺词穿了她的衣裳坐在房里倒出箱子里的木片来,也不及取笑他,忙忙上去道:“哥哥,我来摆弄罢!”

“妹妹回来了!”贺词因怕把木片弄少了一块两块的,不叫丫头们进来,只自己摆弄,这会苦着脸道:“这些木片儿形状又多,样子又古怪,想拼成一个什么图呀?看着头都晕了。”

贺圆上去摆弄了几下木片,点头道:“这种拼图虽然难,倒也不用拼三日,至多拼半天就完成了。”

“哇,妹妹,既然这样,你快快拼了图出来送还给那小皇子去,再次振振国威。让他再次叫你一声姐姐。”

贺圆三两下已是拼了一角图案出来,听得贺词的话,却停了手,沉吟一会道:“几年前压了那唐至礼一头,让他叫了我一声姐姐,想他一定怀恨到如今的。这会特意要来难住我的,我却一下子又拼了出来,度着他恼羞成怒,只怕反会招来麻烦。再则,两国现下缔结盟约,总是以和为贵,一次两次令他下不了台,虽得了威风,却甚是不妥。”

“那妹妹有何主意?”贺词见杏仁守在房门口,倒放心说话道:“总不能拼出来却说拼不出,然后真个跪着叫一声哥哥这般没面子吧?”

“自然也不能失了面子!”贺圆拈起一块木片在手中,沉思要放在何处地方,这会笑着道:“此事最好不涉及大人们,只作我们小孩子的玩闹,输赢便不会那么严重。待我先拼好图,哥哥提了箱子送到驿馆去,私下求见唐至礼,给他看看拼出来的图。然后让他自己想个法子两下算个打和,此事就揭过了。”

再度易女装

待贺圆和贺词各自换回自己的衣裳时,贺老太太着了人叫他们过去问话,一时房里只有李缮和史仪,贺老太太且不忙责备他们两个,只正了脸色道:“你们今儿可胡闹,竟然扮了对方的样子来哄人。偏生那小皇子突然来了,差点就拆穿了身份。若小皇子知道见的不是圆姐儿,却是词哥儿,却实实是一个大不敬之罪。有知道你们今儿改扮对方的,也得密嘱了不得说出去。”正说着,有丫头进来报说贺太太和贵姐从庙里上香回来了,忙吩咐道:“着她们且不忙换衣裳,先请了进来说话。”

贺太太和贵姐一回府,已是耳闻今儿唐至礼到府相访之事,这会进了房,又听了贺圆和贺词改扮对方的事,不由错愕万分。却听贺老太太道:“那小皇子搁下一个小箱子,说里面是一幅七巧图的木片,让圆姐儿于三日内拼出来。如今且不忙罚他们两个,先拼了那个图送过去揭了此事再论。”又问贺圆道:“你真有把握三日内拼好那个图?”

“若是拼图,料着难不倒圆姐儿的。”贵姐接口道:“圆姐儿打小就喜欢解什么九曲环,粘什么迷宫塔,于这些东西上倒有天份。再说了,若真个拼不出了,她一个小女孩,就叫人家一声哥哥好了,却不至于真个就伤了颜面。若是三日内拼了出来,又当众揭了此事,反会伤了那小皇子的颜面,却有些不妥。”

贺老太太往深处一想,点头道:“如今小皇子是客,若叫他再次狼狈回国去,却与我们贺府结下了仇,确是不妥。”

贺词听得大人讨论,便把贺圆和他在房内说的话转述了,笑道:“妹妹说待拼出图来,过两日让我悄悄送到驿馆给那小皇子,不让那个小皇子当众失面子的。”

“今儿出去见小皇子的,是词哥儿,过两日送拼图,自然还得词哥儿送去。”李缮这会细打量龙凤胎,笑道:“两个虽说像,其实细看还是分得出来。若是过两日又换了圆姐儿送拼图去,料着那小皇子一眼就要拆穿的,这却不好。”

“难不成让我再扮了妹妹送图去?”贺词今儿扮了一回女孩儿,浑身不自在,听得李缮的话,不由嚷道:“今儿众人掩护着才没有拆穿,若是出了府门口,只怕被人看穿呢!”

“傻哥儿,咱们府里看惯了你们两个,自然一眼就分得出来。你生的俊,扮了女孩儿出门,外间的人自然认不出的。况且到驿馆去,自然是挑两个稳妥人跟去,把事情交接了就快快回来的,谁个能拆穿?”

贺老太太和贵姐等人听得李缮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一时说道:“小皇子年前自然就回去了,下一次也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才到咱们南昌国。到时词哥儿圆姐儿也长大了,待他再见了人,也分不出当初谁是谁了。这会子确实还是词哥儿送去最妥。”

从贺老太太房里出来,贵姐领了贺圆和贺词到自己房中,却没有责骂他们,反细问他们改扮对方是怎么扮的,又是怎么被看出来的,一时却笑吟吟道:“你们要扮成对方玩,也得扮的像些,怎么第一个回合就叫人看出来了?下回再要扮,可得小心细致些。”

“呃!”贺圆和贺词本以为要受一顿责骂的,这会不由松了一口气,凑近贵姐坐着,倒把今儿受的惊吓说了一遍。

正说着,贺年回来了,听了详情,见房里没外人,看着贺圆和贺词道:“你们两个也算老实了,待到如今才知晓要扮了对方玩。只是今儿扮的时辰不好,这才惹了事。嗯,下回再要扮,扮的像些,最好把我们也糊弄过去,才算你们强。”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贺圆一听贺年的话,不由瞧瞧他和贵姐,这俩真正是天生一对,连想法也差不离。

却说唐至礼回到驿馆,恰好国使周匡正回来了,问起今日之事,自笑道:“殿下今儿到贺府去,可见着那圆姑娘?”

“见着了,因她有病在身,倒不好当场考较,我搁下七巧图的碎片,只说三日内若拼的出,便不枉我当年叫过她一声姐姐。若拼不出,自然得叫回我一声哥哥。”唐至礼仰了头道:“那七巧图是我师博费了好多心血做出来的,不比当年的小小拼图那般简易,量她一个小女娃,想要拼出来却没那么容易。就算是她们贺府的人全琢磨上了,人多手杂,越加难以拼得出来。如今只等她来叫哥哥了。”

周匡正既是北成国的国使,同时又是国舅。唐至礼正是周匡正妹妹周皇后的第三个儿子。因周匡正与唐至礼既是君臣,又是甥舅,有话倒不藏着。这会周匡正听得唐至礼的话,沉思一会道:“贺监正几代人都坐着钦天监监正这个位置,度着不是简单的。他们家的人虽不张扬,可不是好相与的。如今接下了这个七巧图的小箱子,怕是有法子拼出来也未定。况且那圆姑娘小着殿下两岁,就是当众叫殿下一声哥哥,其实也碍不着什么。反是殿下要提防她提前拼出那拼图来。”

唐至礼不由笑道:“舅舅多虑了。那拼图就是我,当日也拼了七天才拼成,她怎么可能三天内拼出来?”

转眼过了两日,唐至礼一早起来才梳洗完毕,却有侍卫进来禀道:“殿下,南昌国长公主义女贺圆姑娘持了帖子来访!”

“还没三天,怎么就来了?”唐至礼皱眉思索,一边令侍卫请了进来。

“见过殿下!”贺词今儿是贵姐亲手打扮出来的,又因未变声,童音未褪,这会照了贵姐的指导缓步而行,倒比那日匆匆扮了女装多了几分清新自然,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个俊秀的小姑娘。

唐至礼见贺词今日不系那条红绸带,看着比那日更好看,心中积下的恶感却又莫名消去了一些。一下半软了声调道:“圆姑娘莫不是提前认输来了?既如此,自当在众人跟前叫我一声哥哥。”

贺词笑而不语,抬眼见侍卫站的远远的,便把手里的箱子放在案上,悄声道:“请殿下揭箱子一看,看完还请不要作声。”

唐至礼闻言觉得有点不妙,一声不出揭了箱子一看,一下合上箱盖,脸色变幻了几下,看向贺词道:“没料到圆姑娘于此道如此有天份。”

贺词照着大人所教的话道:“这七巧图倒名副其实,确是精巧无比,费了我们两天两夜才拼成。若是我独自一人,三天内却无论如何拼不出的。毕竟家里父亲兄弟也帮忙着,这才能提前拼出来,却有讨巧之嫌。不若殿下就准我一个请求,算是打个平手如何?因殿下本比我年长两岁,叫殿下一声哥哥其实还是我高攀了。”

唐至礼这会心里堵着一口气,只是发作不出来,见得贺词拼出图来,却又不高调,反顾全自己的面子,自然作不得声。过半晌道:“两次都输给圆姑娘,我还有何话可说?自然照姑娘说的办。”

待周匡正进去时,恰好唐至礼送走了贺词,在对着小箱子发呆,一时过去一看,也作声不得。

“我师博是能工巧匠,多少巧妙设计都出自他的手,这七巧图也算精奇了,不想这圆姑娘真能三天内拼出来,倒小看了她。”唐至礼一转头见周匡正站在旁边,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她不是咱们北成国姑娘。”

“咱们北成国太祖于马上得天下,举国善骑射者多,能工巧手却少,若是这圆姑娘是咱们北成国的人,那自然好。”唐匡正看看唐至礼,突然福至心灵,暗暗寻思唐至礼十岁了,过得两三年却可以纳妃,若他看中贺圆,到时自然可以派人来提亲。虽说是远嫁他国,但是王妃却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这份荣耀,想来贺府不会拒绝的。这边的皇上自然也乐见贺府跟北成国皇室缔结良缘。

一时有眼线进来密禀,说道本月二十五日是将军府蒋老夫人的六十五岁大寿,周匡正踱着步道:“蒋老夫人大寿,到贺的人自然非富即贵,咱们也得凑个热闹去,好顺道探一下将军府的虚实。”

到了二十五日这天,各府里接了将军府帖子的,早早就来了。因将军府与贺府相厚,特意嘱了贺老太太要把各位哥儿姐儿都带来,贺老太太接了帖子,便于这日一大早带了女眷到将军府。才一停轿,却见将军府门口全是轿马,挤的水泄不通。好在将军府门口迎客的人见是贺府的马车来了,忙着上来先行迎了进去。李绻扶了贺老太太下马车,张眼看了一看,不由笑道:“听得蒋老夫人再三说要简办,下的帖子都是相厚的人家,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蒋老夫人是一个不喜热闹的,往年寿辰只让人过府请几个相厚的看看戏,说一说话而已。今年特意下了帖子,虽说接帖子的人也不算多,但是这并不妨碍没接到帖子的人趁着机会来攀交情。值这个时候,将军府只有笑脸迎人的,不管熟不熟,都会迎进府去安排了席位。这当下来的人怎能不多?”李缮助着大太太管家,于这些事儿最是上道,这会也搭手扶住贺老太太,又意味深长道:“再有一条,将军府六位哥儿,可有四位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各府里的女眷也要来凑热闹的。”

她们前头说着话,史仪贵姐等人却照料着贺府的几位姑娘并哥儿下马车,也尾随了进去。

因贺词年小,并没有分开坐马车,而是与贺圆等人同坐一辆马车的,这会下得马车,吁一口气道:“还是跟着哥哥们骑马爽快,坐这马车里可闷坏人。”

贺府众人才进将军府,后头另有马车停下,车帘一掀,出来的却是唐至礼和周匡正。

揭不揭破呢

蒋老夫人今儿大寿,穿的喜庆,着一件枣红色福字纹褙子,在正室花厅里与贺子欣道:“你有了身子就别忙碌了,只管坐着,这迎客等事自有其它人去办。咱们就在这儿喝茶,待会再去坐席,等开了戏,安安稳稳坐着看戏就是。”

贺子欣自是笑向尚婕道:“没想到今儿来的人却多,倒怕大嫂忙不过来,着人提醒一二罢了,却不敢出去迎客。怕人家一见着我挺个肚子,反会惊慌不迭扶我回来,迎客就变成扰客了。”

一席话说的正陪着蒋老夫人闲聊的几位太太笑了,一时有几个丫头上来续茶,另有几个上来换碟子,人来人往的,一派热闹喜庆。

尚婕却说起前几日唐至礼到贺府为难贺圆之事,笑道:“听得圆姐儿恰恰在三日内拼好图给那小皇子送去,因这图是合一家子之力拼成的,也算是讨巧,此回便算是与小皇子打个平手,倒没闹出什么事来。外间却有人说道若不是圆姐儿那天头痛,不定就当场把图拼出来了,大大的寒碜那小皇子一下。大家嘴巴说的痛快,倒没想起另一事来。先头几年那北成国时时想向咱们这边的人示威,自打兴办了两次南北绣品大会,大家见着北成国那边的也不尽是虎狼之辈,北成国的人也见识着咱们南昌国确是礼仪之邦,现下两国的关系倒和缓许多,虽这拼图不过两个小孩子斗法,却也不必再生事端。这会就算是圆姐儿独力拼了图,却也不宜在人前打了那小皇子的脸,令他下不了台的,打个平手倒正好。”

正说着,人报贺老太太领了女眷来了,大家不由笑迎上去。

蒋老夫人见贺词跟着女眷们一起进来,不由打趣道:“哟,词哥儿,男客可全在前头,你怎么混进来了?莫不成想来偷瞧其它府里的姑娘?”

“他还小呢,懂什么?”翰林夫人不由解围,却笑看自己女儿陈珠一眼,先头倒与词哥儿玩的好,现下也爱找圆姐儿嘀咕,将来若能嫁进贺府,自也是不错。

“他几个哥哥缓缓骑了马在后头还没赶上,没人看着他,倒不叫他自己往前头去调皮,还得先拴在身边以免生事。”贺老太太也笑应一句,转向蒋老夫人道:“说是只请几家相厚的过府,我们在府门口倒看到全是轿马,度着全是来沾喜气的。”

说着话,贺老太太又令人把寿礼呈上来。蒋老夫人自是一一的谢过,却独爱一式刺绣,一问是贵姐做的,不由赞了几句。一时想起一事,又笑道:“上回待要做个箱子放首饰,安哥儿的娘倒说要上贺府去寻个图样,说是见着贺府大太太一个首饰箱子做的精致,也要做个一模一样的。到了府里一问,却得知那箱子的图样是年哥画出来的。又寻了过去问,这才知道图样倒是年哥画的,里面那一格一格,抽上来又能压下去的抽条子,却是因圆姐儿拿纸在粘一个什么百宝箱给两个弟弟玩,年哥媳妇看着觉得样子漂亮,想着要照个样子做首饰箱子,后来让年哥画了图样,叫人做出来,果然精致。”

待丫头奉了茶,蒋老夫人早招手让贺圆过去坐在身边问话,笑道:“听得前几日头痛,可好些了?学刺绣学的如何了?听得各府夫人都赞,想必学的好。只是每日里学的时辰不宜太长,怕会伤眼睛的。今儿送的宽口鞋子想必是费了心思做的,倒难为了。”说着又向贺老太太和贵姐道:“圆姐儿跟她娘一个样,却是手巧,这些手工的东西就是难不倒她。”

镇南夫人见蒋老夫人喜欢贺圆,自是凑趣道:“上回圆姐儿送了我们沁姐儿一幅七色绣,连我们大人看着也觉好的,可不是手巧?”

正说着,帘子一揭,蒋华盖探头探脑进来,拉了贺词道:“词哥儿,上回在莫府见了你,扮的像个姑娘家,还没说上话你就跑了。今儿来了,二哥可嚷着要罚你,快些出去是正经。”

“说话就说话,怎么又拉手拉脚的,先过来见过各位夫人罢!”蒋老夫人一见蒋华盖进来,着他先行见过各家的夫人们,又问道:“你哥哥他们都在前头呢?可有帮着接应各府的哥儿?你虽小,也帮着些,别顾着玩。”

蒋华盖一听蒋老夫人的话,忙过去见过各位夫人。各位夫人自是一通称赞,都借着由头道:“盖哥儿今年可十岁了罢,上头五个哥哥,最大的安哥儿也十八岁了,为何还没听见定下哪家的姑娘?”

“安哥儿虽十八岁了,奈他一心学武,还没开窍,我跟他娘也没法子呢!”蒋老夫人自然知道这些夫人是借机打探,这会倒笑道:“先头上庙里叫师博测算了一回,说是红鸾星未动,待过几年,姻缘自至的,只得由他了。”

各府的夫人们一听,不由悄悄抽一口冷气。过几年黄花菜都凉了,谁还把闺女巴巴留着等几年后嫁进将军府不成?一时都把眼光放到蒋华盖和贺词身上,嗯,小闺女未上十岁,若是过几年,能从这两个中挑一个许配了,倒是美事。这将军家的大哥儿嘛,还是放弃算了。

因见蒋华盖要拉贺词出去,贵姐少不得嘱几句的,又道:“看见你城哥哥和培哥哥他们来了,回头跟着他们坐一处去,可别乱跑。”

贺词应了,跟在蒋华盖身后出去。才到前边专事接待男客的花厅中,蒋华宽他们早瞧见他了,都围上来左瞧右瞧道:“词哥儿今儿瞧起来还像个样,只那日在莫府里见着你,怎么觉着不对劲呢?这真个怪了!那会要逮住问话,你就跑的飞快。后来出了莫府,却听得是因那北成国小皇子上你们府里去为难你妹妹,你急急赶回去了。这也罢了!说起来,你妹妹倒是手巧,这回又是得了彩头了,人都传着呢!”

贺词跟着蒋华宽他们笑说了几句,因见尚书府哥儿陶灵杰也来了,也上去说话,一时没见着蒋华安,笑问道:“安哥哥呢?”

“他跟着父亲在前头会客,待会再进来的。”蒋华宽笑道:“刚刚是听见北成国那小皇子和国使周大人来了,他们忙着迎出去的。虽没下了帖子给他们,但他们既然来了,自不能怠慢。”

“什么,唐至礼也来了?”贺词这下猛吃一惊,不得了,要是被他见着了,自己扮妹妹的事岂不是就露馅了?这下真要躲到内室和祖母她们一处才能避开他的。

“哟,我记起有一件事儿还没跟我娘说的,我回去说了再出来。”贺词这会着起急来,扯了蒋华盖道:“待会安哥哥来了要寻我,你只说我在后头,迟些再出来的。”说着不顾蒋华盖错愕,一溜烟出了厅,就要寻路往后头贺老太太的小花厅走去。谁知才拐过角门,迎面一行人缓步而来,左边两个人,可不正是周匡正和唐至礼?

哇呀,想要避开他们,不承想就碰上了!贺词慌张之下逃避不及,一时拿袖子遮住脸,扭头朝左边通往园子的路就跑,不想蒋镇已是看到他了,扬声道:“前头的是哪位哥儿?”

蒋华安眼尖,却认出扭头跑开的是贺词,见他慌慌张张的往左边跑,心里打个突,忙帮着打掩护道:“爹爹,可能是跟着大人来的哥儿,怕是府里大,这会找不到路了。可别吓着他,我过去问问!”

蒋华安那一日在莫府认出贺圆之后,见她跑了,一时吁一口气也不去揭破。谁知出莫府时,却听到消息说道北成国小皇子唐至礼上贺府去为难贺圆,因贺圆头痛,一时只搁下放有七巧图的小箱子就走了。蒋华安算了算时辰,当时正是贺圆扮成男装来了莫府的时候,唐至礼如何能在贺府里见着另一个贺圆?两下一猜度,蒋华安便猜出在贺府里见唐至礼的,只怕是着了女装的贺词。现下贺词一见着他们领了唐至礼来了,扭头就跑,自然是怕跟唐至礼碰个正着被揭破身份的。这么说,当时提了小箱子上驿馆去见唐至礼的,只怕还是扮了女装的贺词了。蒋华安迅捷分析出事情的真相,三两下已是追上贺词,拦住道:“好了,别跑了,再跑人家真要疑心了!真怕跟人家打个照面,就往后头去陪着老太太她们,别出来就是。戏班子投在大堂那儿,待会女眷们却在另一处看戏,你也别凑到我们这一处来,就不会露馅了。等那周大人他们走了,我再让你出来。”

“安哥哥!”贺词不由喊了一声,想起妹妹跟自己说过那日上莫府碰见将军家几位哥儿的事,这会蒋华安陪了唐至礼他们进来,一见自己跑了却追来说这样一通话,自然是猜着真相了。这会也不再瞒着,倒把那日的事悄悄说了。

却说唐至礼听见蒋镇喊了一句,抬头见着一个小身影往另一边跑,虽瞧不真切,但是恍惚觉得有点熟悉,因他记忆力极佳,见过一次的人就记得样子的,虽贺词前两次见他是着了女装的,这会着了男装在前边跑过,却也是马上就记起来了,不由错愕:不是吧,她这是女扮男装出来玩了?想必是怕被我看见了揭破她的事,这才忙忙跑开的。哈,既然被我撞着了,自然要过去见见的。揭不揭破嘛,就看你的态度,也看我的心情了。

乱成一锅粥

听得唐至礼说前头的哥儿看着有点眼熟,待要过去说几句话,蒋镇便笑道:“既是相熟的,殿下只管过去。我与周大人先进厅便是。”一面着人好生护着唐至礼。唐至礼止住道:“今儿原是悄悄进来的,也不想兴师动众。图的也是一个清静。料着这会也没人敢来将军府捣乱的,倒不必叫人护送了。”

蒋镇听得如此说,便一笑作罢,手指却向后打个手势,早有侍卫暗中跟了过去。开玩笑,不说不能让你北成国小皇子在将军府有个小小闪失,更不能让你借机乱跑呢!将军府虽不是什么军事秘地,可也有许多你们北成国人看不得的地方。

周匡正倒很淡然,嘿,料着你蒋镇自然会暗中叫人护的我们小皇子周全,若是在将军府有个闪失,将军府就浪得虚名了。一路进来,将军府虽不至于守严森严,便是处处有匠心,却是不容小觑的。小皇子一向机灵,这会想必有什么要探究的,这才会借机见着眼熟的哥儿要过去说几句,想他来这儿没多久,哪里识得什么哥儿?至多就见过那贺府的圆姑娘两次。小皇子凭着小孩子的身份,若是有什么犯忌了,就说年幼不懂事,倒占了便宜。

蒋华安正和贺词说话,听得有脚步声向这边而来,微微侧头,脸色一变道:“词哥儿,看来你避不过那唐至礼了。”

贺词也看见来的是唐至礼,不由扯了蒋华安的袖子道:“安哥哥,我们龙凤胎长的像,这会既然都碰上了,我只说我是哥哥,他前几天见过的确是我妹妹贺圆,你看这样行吗?”

“你跟你妹妹虽像,这说话的语调及细微的动作总有些区别。唐至礼见过你两次,你这会分辨你是哥哥,不是他见过的那个妹妹,若果他一疑心,令人一细究,此事反不好收拾。”蒋华安摇摇头道:“趁着现下无人,你索性跟他说明当日扮了你妹妹的原委,道个歉儿,把此事揭过算了,也省的再把事儿弄复杂了。度着你们上次拼图之事给他留了脸面,他应该也不会特意揭了你扮妹妹之事。记着,好言好语向他说,此事万勿再涉到其它人身上。”

唐至礼远远见得贺词被蒋华安拦着说话,心里暗笑:哈哈,莫不成先被别人认出来是女扮男装的?你虽年岁不大,但男女有别,哪能一扮就像的?况且哪有男孩子俊成这样的?你就是扮了男孩子看着也不像?且看看你自己怎生分辨好了。

待唐至礼走近了,蒋华安笑一笑道:“皇子殿下,哥儿倒跟我说道前几日见过殿下了,这会还有话要跟殿下单独说,我且去另一边等着,你们说完再一起进厅罢!”说着自行退到一边去。

看来这阵子有点犯冲,出门不利啊!贺词先向唐至礼行了一个礼,唉,被人捉个正着,感觉真是不好。不由微叹了一口气,这才斟酌言词道:“殿下是聪明人,我易装的事相信也瞒不过殿下了。这厢先赔个礼,还望殿下不要见怪。此事其实说来话来,殿下……”

“词哥儿,词哥儿!”蒋华宽却从里面追出来的,拐过角门,这会远远见得蒋华安站在一边,贺词却被一个男孩子拦着说话,男孩子穿着华贵,看着面生,一下认不出是谁来,倒扬声喊了两句道:“前几日在莫府一见就溜的飞快,今儿还没顾上说话又跑了,我说你倒越来越像女孩儿了。”

“啊,宽哥哥!”贺词还没分辩完,这会见得蒋华宽追了出来,因蒋华宽是不知道那日上莫府去的是妹妹贺圆,这会又怕他乱嚷嚷再说出其它事来,一下倒急的红涨了脸。

唐至礼见贺词着了男装比前几日着女装还要俊些,这会样子有点慌乱,语气略略尴尬,俊脸微微透出一点红霞来,一下倒不忍心让他为难,挥手道:“你既然易了装,自是不想给人知道的,现下我卖你一个面子,也不来揭破你。只是这前头人多眼杂,难免给其它人认出来,你还是回内室的好。”

给其它人认出来?贺词想起那一日自己扮了女装上驿馆去,却也跟唐至礼身边几个人打个照脸的,那几个人想必也跟了来了,待会若是不小心被他们见到,倒更加分辨不清,这会确是先避回内室的好。且碰到唐至礼的事也得跟祖母娘亲妹妹等人说一说,以免再生事。想来这唐至礼也知道自己和妹妹是龙凤胎之事了。如此一想,便低声谢过。又扬声向蒋华宽道:“宽哥哥,我先回后头去,咱们待会再说话。”说着转身走了。

唐至礼见贺词言语有礼,这下转身去了,倒立足看了半晌,暗暗点头:女孩子当然是待在内室的好,扮了男孩子出来作什么?若不小心被人踩着挤着,吃亏的还不是你?

蒋华安站在另一边,见得贺词不过和唐至礼说了几句话,一个转身就走了,倒怔一怔,这便揭过了么?

却说蒋华宽大步走了过来,一见贺词又跑了,搔搔头道:“这小子溜的倒快。”

蒋华安却忙着过来给蒋华宽和唐至礼互相引见,又笑道:“周大人他们已是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吧!”

蒋家把戏台设在临波堂,蒋老夫人和尚婕引了大家进了看戏的厢房,大家客套了几句,各自按年纪和辈份亲厚等坐了。各家的姑娘们也围着各自的长辈坐了一桌。尚婕看看时辰,却笑道:“今儿可差了安平侯夫人,她是最爱看戏的,这会怎么还不见人?”正说着,早有管事娘子进来报说安平侯夫人来了。尚婕忙要迎出去,一面笑道:“可来了!”

安平侯夫人这会进了府,众管事娘子自是忙忙引了进去,其中一个有脸面的管事娘子,见安平侯夫人只带了小儿子宋少阳过来,便笑道:“姐儿也有四岁了罢,怎么就跟着出门?就只带着哥儿来。我们夫人就念叨着说夫人就是运气好,当初抱了圆姑娘到府里去,又上子母庙里求凤灯,不想真个生下一个姑娘来,羡煞我们夫人了。只我们夫人虽也抱了圆姑娘到府,也一样的上子母庙求凤灯,居然就没有下文了。今儿还说道夫人来了,定会带了姐儿一同来的,不想这会带的还是哥儿。”

“姐儿还小,就怕人多声杂,倒不敢带她来。”安平侯夫人一听人说起自己的小女儿,嘴角不由就带了笑,这会道:“你们夫人上回见了我家姐儿,一把抱起就说要带回来做媳妇,可把我们姐儿吓着了,这回再要带来,还怕再给你们夫人吓一次呢!”

“那还不是因为姐儿长的好,我们夫人一见就爱的。”

正说着,尚婕已是迎出来了,笑道:“就差你一人了,还不快进去。”说着见宋少阳跟在身边,不由拉了手道:“哥儿也跟我们往内厅去,不要去前头了。前头全是男客,人多眼乱的,没的混吃东西。”

说着话大家进去,互相见过,茶果早已摆好了,另有丫头上了茶,各自捧了茶笑着问今儿请的是什么戏班子。

待丫头捧上戏单,众人自是请蒋老夫人这个寿星先点了戏,让大家也点,大家便也凑趣点了喜庆的折子戏。

因叫姑娘们点时,都拣着唱词缠绵的点了,戏单子到贺圆手里时,冷不防一个声音道:“妹妹,点个热闹的武戏。”

“哟,词哥儿,你怎么又跑这边来了?”蒋老夫人倒笑了道:“说你是猴儿,果然是猴儿,就知道蹿来蹿去的。来了正好,帮着姐妹们倒茶,让我的丫头消闲一下。”

“倒就倒!”贺词笑嘻嘻的,真个去执茶壶要帮人倒茶,却被镇南夫人抢下茶壶,搂到怀里道:“就你长的这样,长大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心甘情愿想侍候你,哪用你倒茶?”

待镇南夫人松开自己,贺词因见贺老太太和贵姐等人被夫人们拉着说话,却不好凑上去,只得拉了贺圆到一边悄悄说了碰见唐至礼的事,贺圆听完吃一惊,小声道:“哥哥,你这么分辨两句,他就不追究了?这有点奇怪呀!你连着扮了两次我的样子瞒过他,按理说他怎么也得责几句的,就这样揭过了?该不会有下着吧?”

贺词听得贺圆如此说,想起当时的情形,唐至礼看着自己时,眼神闪烁,言语出来却和气,这确实不对劲。正想着,前头已有人进来向蒋老夫人禀道:“老夫人,北成国周大人和小皇子殿下想要亲呈上寿礼给老夫人,将军已引来了。”

“哥哥,我料着那唐至礼必是没猜出你说易装的真正意思,以为是指这次的易装。”贺圆这会瞧着贺词的俊脸,小嘴巴张成圆形,吁出一口气道:“他必是以为你今儿女扮男装了!”

“不会吧?”贺词差点惊叫出来,捂了嘴道:“他呈寿礼时自然要进来见一见蒋老夫人的,我们都避到屏风后好了。”

“词哥儿,听得那北成国小皇子来了,我们瞧瞧去!”宋少阳跟着安平侯夫人进来的,这会见厅里全是女眷,待要到前头找蒋华盖,安平侯夫人又不让他去,只得过来拉贺词道:“上回就听得那小皇子上你们府里为难圆妹妹的,这会想个法子为难他去。”说着硬扯了贺词就走。

龙凤胎九岁

蒋老夫人说话间,抬眼见宋少阳扯着贺词要往外走,不由笑道:“我们大人听戏,他们小孩子家怕是坐不住,待会扭来扭去的,没的看着难受,恰好今儿难得的好阳光,不如叫人领了往园子里去玩。珠姐儿圆姐儿也一起去,你们未上十岁,就是见着男客也没什么。况且你们还小,不必学大姑娘一样坐着不动,没的拘坏了。小姑娘跳跳蹦蹦,走走动动的,身子骨长的才好。那起打小就一味贞静为主的,多的是病病弱弱,咱们不必学她们,该玩就玩去。”

几位夫人听的不由笑了道:“咱们家的姐儿倒没拘的太紧,也是怕她们长大了行事扭扭捏捏,倒叫下人治了风头。照理来说,姑娘家自然是贞静为主的,只会撒泼的那是破落户。只现下好些的府里只知道把姑娘养的文文静静,素不知道这般的人儿到了夫家,最容易被人欺负了去的。若是相公爱惜,护着些还好,若是不爱惜的,就只有抹泪的份,这个时候,丈母娘又不能上女婿家去讨道理,只能白白的生气罢了!咱们只说把姑娘教的该文静就文静,该把威风抖出来就要抖出来,这才是正理。况且因姑娘们不常出门,身子骨确是弱些,过得夫家再遇个什么事,烦一烦心,生孩子忙乱些,那个时候就要病起来了,趁乱妖精们也上阵了,全是叫人措手不及的事儿。咱们几家常时说,姑娘们在家娇养着,到了夫家却是事事低人一头,身子骨要是再一弱,凡事就没精神劲儿料理了。这不理事了,谁还能白供着她,还给她好脸色看不成?因此上,姑娘家倒确是要多些活动筋骨,养的壮壮健健的为好。”

说话间,戏班子已响了开戏的鼓点。尚婕见管事娘子领了几个孩子出去玩,究竟不放心,又招手叫过一个婆子,令她到前边找蒋华安,请了过去帮忙看着几个孩子,一面又笑跟几位夫人道:“前头有几位小叔帮着照料,倒不算忙碌,现下叫了安哥儿过去领了孩子们玩,待会领了几位哥儿往前头见见客去,姐儿令人先行送回来,这才安妥。”

贺圆听得让她们到园子里玩,一时倒放下心来,待会若是唐至礼要见蒋老夫人,自己和小哥哥也不必避到屏风后了,倒省了事。况且这唱的戏咦咦呀呀的拖长音,调子是好听,就是听不清唱的什么,坐这里也实在闷,却是出去玩的好。

一时众人嘻嘻哈哈来到园子里,贺圆自和陈珠去看锦鲤。贺词虽被宋少阳拉着说话,却有些心不在焉,一心只纠结被唐至礼误会是女扮男装的事。过得一会,蒋华安却来了,自拉过贺词到一边笑道:“词哥儿,你刚才跟唐至礼解释的倒快,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倒没见他有怒意。先前见他倨傲,还度着不好说话,倒没想到有些胸襟的。这会往临波堂去见了祖母,虽是皇子身份,却还有礼数儿,祖母她们还夸了几句。”

“安哥哥,刚才正解释,不想被宽哥哥远远的叫了一句,便说的不清楚,度着唐至礼以为我这回是女扮男装,却没想着上两回是男装女扮,全乱套了。”贺词这会见得蒋华安,不由忐忑不安的说:“只不知道要不要再找他解释一次,就怕被撞到我跟妹妹在一起,那会只怕他真的会大怒了。”

“呃!”蒋华安这会也错愕万分,瞧瞧贺词,再瞧瞧远处跟陈珠看锦鲤的贺圆,不由摇头道:“都怪你生的太俊,没同时见着你们两兄妹的,确是会怀疑你是女扮男装。这会也不用解释了,唐至礼往临波堂见了祖母,已是同周匡正回去了。我同父亲送出府门口的。听得明儿他们就回国了。你放心,他又不能每年都来咱们南昌国,过得几年,两国若还交好,他再来的话,你和圆姐儿也大了些,样子又会变一些,那时若有机会见到他,你再分辨你是哥哥好了。现下这事儿就揭过不要再提。以后也矢口否认曾扮过圆姐儿这件事。”

“安哥哥,唐至礼难道不知道我和妹妹是龙凤胎?”贺词听得唐至礼回去了,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会不由笑道:“才刚跟他解释时,宽哥哥还远远叫了我一声词哥儿,他听着难道不疑惑?料着他应该是知道你们同我们走的近,哪会认不出来的?”

“怪道他跟我们打听龙凤胎是否长的像。这自然是知道你跟圆姐儿是龙凤胎的。只他怎么还误会你是女扮男装呢?”蒋华安想得一想,恍然大悟道:“他定以为龙凤胎就算长的像,男孩儿也没你这般俊美的,就一心认定你是女装男装。而我们知道内情的,为着要帮你掩饰女装男扮这件事,倒装作不知,却假意远远叫你一声词哥儿。”说着不由笑了起来。

贺圆在那边见得蒋华安和贺词说话,度着是说的唐至礼错认姓别的事,便跟陈珠说了一声,自行过去见蒋华安和贺词。蒋华安和贺词见她来了,也知道是担心唐至礼认错人的事,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分析了一遍。贺圆听完不由吁了一口气,一时谢过蒋华安道:“安哥哥不愧熟读兵法,这些事儿抽丝剥茧的一分析,倒全知道了。亏得唐至礼明儿就回国了,倒避免再见着,这事儿就此揭过了。”

正说着,那头宋少阳扬了声音叫贺词过去,一时间只剩了贺圆和蒋华安。贺圆欲待马上也溜走,一下想起前回到莫府被蒋华安抱在手臂的事,心里却有点虚,还怕自己溜的快有点着迹,便又扯了两句话,这才转身走了。不想她转身转的急,左脚绊在右脚上,一下又踩着自己的裙子,一个趑趄,差点就摔在地下。

蒋华安见贺圆一个趑趄,自是条件反射的跨前几步,一伸手就扶住了,低头问道:“扭着脚没有?”

“没有!”贺圆一仰头见得蒋华安剑眉星眼,温声相问,倒有点愣神,蒋华安虽然没有小哥哥俊,但是看起来也很顺眼么!

蒋华安见贺圆没有摔着,便松开了手,笑眯眯看她走开了。嗯,未来小弟媳确是样样都好,就是小了些。这会儿,他却忘了小弟蒋华盖也还小,只顾想着若是贺圆大些,马上就可以迎过府当弟媳了,那时又是一番盛况。

参加完蒋老夫人大寿后,贺府却赶着要操办贺瑛的婚事。因莫府说道莫老太爷年事已高,近来又有疾,若是把婚事拖到年后,就怕莫老太爷一有不对,这婚事却得拖到孝期满后才办,那会就耽误了莫文柏和贺瑛。史仪因贺瑛也十五岁了,过了年就十六,也怕拖的太久,考虑得几日就松了口,因此赶着备办嫁妆,请喜娘等事,忙的不可开交。因婚事太急,贵姐等人自然也要在针线上头帮手。因见贵姐分不开身,贺圆下了学,便帮着带两个弟弟玩,好在年关将至,学里功课少,贺词也得了闲儿,两个一起带弟弟,倒有说有笑的。

却说贺瑛心里终究有点事,这一日趁着众人不留意,便来找贺圆说话,拉在房内只细问莫文柏生的如何。贺圆上回是跟她说过了,这会见她临出嫁不在房里做嫁妆,却又跑来问自己,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嘴里却笑道:“莫家哥哥自然是一个好的,那一日我跟震哥哥到莫府认亲,看着都觉得好。嗯,就是瞧着顺眼,再有,会疼人,不端架子,好相处。听得对家里的姐姐妹妹极有尽让的。”

贺瑛出神半晌,拉了贺圆的手道:“圆姐儿,我问你的话儿,你别告诉人去。”想一想又自行哑然失笑道:“过些时我就要进莫家门了,就算知道我打听过他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料着他也打听过我的事儿。”

贺圆听得贺瑛的语气似是不再反感这门亲事,一时笑道:“莫家哥哥可细心,那会儿给我和震哥哥挟点心,因有好几种口味,还问道爱吃甜还是爱吃咸。后来看看只有我和震哥哥在,还笑问府里的人平素爱吃什么,喜什么颜色衣裳等。震哥哥嘴快,就说起府里的人如何如何,后来就提到瑛姐姐爱吃花生汤圆,那回吞的急,还烫着了,倒把莫家哥哥逗笑了。”

“啐,在他跟前说这些个作什么?”贺瑛这会倒有些娇嗔,低了头道:“还怕他以为我性子急,贪吃呢!”

贺圆见得贺瑛的神色,知道沈愿之这件事总算是揭过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待到了十二月中旬,莫家自来迎亲,贺瑛倒是平平静静的嫁了过去。

转眼过了年,待到夏至,因龙凤胎九岁生辰,贺老太爷认为九岁该办一办,便让贺词和贺圆自行下帖子请各府里的哥儿姐儿过府庆生辰。贺圆便到贺词的房里,两人一起在窗下写帖子。

贺圆请了乔沁陈珠莫小七等人,贺词也自行请了年岁相当又说得来的哥儿,后来却举着帖子苦恼的说:“想一并想了安哥哥宽哥哥他们六兄弟一起来,是一张帖子写了他们六个人的名字,还是要分开六个帖子写他们六个人的名字呀?”

“请的同一家人的,自然是一张帖子写六个人的名字!”贺圆不由笑了,“只不过,安哥哥和宽哥哥有功名在身,有事要忙的,不一定会来罢!”

正说着,却听樱桃进来道:“安平侯夫人领了哥儿过来,听得哥儿和姐儿过些时生辰,问有帖子给他没有,若有,他顺道拿走!”

贺词听得宋少阳来了,忙捏了帖子出去。贺圆却对着写了蒋华蒋华宽等人的帖子发呆。因上回不经意听到尚婕又跟人说道自己是她家未来的媳妇,就怕这回生辰请了他们六兄弟来了,尚婕又要借机说些什么。如此一想,却把蒋华安六兄弟在脑中过了一遍。嗯,蒋华安老了点,蒋华宽粗鲁了点,蒋华盖小了点,老三蒋华宏和老四蒋华宁又没蒋华安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