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徐良玉想了下,自己的确太过敷衍,当即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是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给多少金子我也不会回头,好吧?不过我好奇的是,郎君总是这样吗?别人的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揣摩一下?”

他笑,像是解决了一件大事一样:“不,不是谁的话我都听。”

这话说的,很是撩人。徐良玉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这一笑,眼就弯了,是真的被他逗笑了,檀笙心底稍安:“我知道你见了耶娘处境难过,不过现在不是多事的时候,只待这旧货一出,你在徐家能言语得上,再回去带你阿娘分家不迟。”

他说的话,竟都是她心底想的。

徐良玉怔住,看他的目光不由复杂了点。

檀笙声音偏柔,继续道:“倘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家业有你一半,现在我还活着,我的就是你的,檀家现在也没什么了,帮衬着你再置办一家宅院还是可以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无人可依。

他现在对她当真是尽心尽力,尽心到她不敢置信,尽心到她有点心乱。

她上一辈子就最怕欠人情债,此时对着他的笑脸,更加地不知所谓:“为什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檀笙靠在双轮车的后背上,却是对着她勾指。

徐良玉知道他行动不便,连忙倾身。

结果他等她凑过来了,也是低头,正抵住了她的额头:“我的小娘子么,恨不得好东西都给你。”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街前全是人堵住了去路。

旺儿在车辕上叫了一声,徐良玉这才缓过神来,她肩头一动,连忙坐直了身体,青萝在旁偷笑,一时没忍住掩着袖子笑出声来了,她一笑檀笙单手抚额,也是笑了。

平时他几日也不起一次,竟不知还能这么欢快。

徐良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见他还笑,转身下车。

看热闹的老百姓是越来越多了,熙攘当中,她翘脚张望。

冷不防窗帘一掀,檀笙的笑颜又在眼前:“之前忘了给你,你怎么总想不起拿团扇…”

他伸出一手来,手里拿着一把扇子。

哦对了,唐朝女人多喜效仿贵族出门也拿团扇,徐良玉伸手接过,才拿了手里装模作样扇了两下,瞥见团扇上的图案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笑了。

檀笙把她脸色的转变都看在眼里,更是伏在了车窗边。

少女还有得意之色,拿着团扇竟是混闹着刮了下他的脸,笑眼中可还有些调/戏之意,学着他的模样反逗他来着:“郎君在上,那批废料我知道干什么最好了!”

说着迫不及待转身,想要回到车上和他商量一下,冷不防撞见后面马车边一道冷冷目光,觉得有点眼熟。一行车队都被堵在了路上,后面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追了边上来,此时一个清瘦的男子就站在车边,眸光冷冽正盯着她看。

这人一身宽袍,清俊之态。

徐良玉脸上笑意未消,只目光在他左眼底的细细疤痕上一扫而过,飞快地上了檀家马车。

第五章

这个朝代对于乘车也有规定,老弱妇孺以及商贾城中可乘车,但是也有所避讳。

正所谓是贱避贵,少避老,轻避重,去避来。

马车连连后退。

旺儿打听了一番,说是有贵人途经洛州,是以街上鸣锣开道,纷纷侧避。

徐良玉上了马车,摇着团扇坐了檀笙的对面。

她手中的扇子是白绢绘制图案所成,图案山水精美,扇柄上还挂着红穗。

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她都不感兴趣,只对着男人笑靥如花:“虽然我现在还没仔细掂量过那些废布,但是你都说可以制成小衣,我想做成扇子也是可以的,绢扇的话我还有些印象,因为都有火烧痕迹或许可处理一下,每一柄都独一无二。”

檀笙也笑,只笑不语。

平时她不轻易开口,因为很多时候,还不是特别懂这边风俗怕说出什么话闹笑话。

此时见他不说话,心里就有些忐忑了:“怎么?难以施行?”

她还在担心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可檀笙的关注点并不在扇子上面:“刚才我给你拿扇子的时候,看见宋三郎一直盯着你看,想必你刚才也看见他了,与我成亲可有悔意?”

徐良玉无语挑了挑眉,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原来在车边站着一直盯着她看的人是宋凛,原主病倒以后她能窥探的记忆当真的越来越少。

不过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她怎能去在意他。

可一点不在意怕是人也不相信,拿着团扇,语气这就冷了下来了:“我重新给郎君讲一下浪子回头的故事,所谓浪子回头,回头是岸,是以给多少金子也换不来这般珍贵的人心,珍贵的人心,狼心狗肺不在其列。”

她故意一脸沉色,别过了脸去。

可檀笙却是不放过她,声音就像是从天边飘过来的一样:“宋三郎在洛州也小有名气,人常道玉面郎自难忘,只怕你常恨在心也忘不得。说什么金不换,这本就是笑话,世间万物都可称斤称两,只不过是有些无价珍贵,有些如同粪草,不是么?”

这才是商人行径,简直与她不谋而合。

少女抬眸,不敢随便附和,只以扇遮面,故意调/侃他:“是,所以郎君花了两万银,买了一个小娘子。”

她若示弱,只一张脸足够。

可她偏不,一本正经的模样,总是引人逗弄,难得精神还好,檀笙轻笑出声:“你明白其中道理就好,不必说得这般直白。”

他是一个商人,无疑他在向她传递这样一个信号。

他想让她也变成一个真正唯利是图的商人。

她说的每一句话,他似都揣摩个遍,还趁机调/教她。

于少女而言,他就像是扶着一个才刚站起的婴孩一样,亦师亦友。

言语上他总在上风,徐良玉看见他笑过,言语多了,又是猛地咳嗽起来,心中说了句活该,不帮他理顺不说,还回身掀起了窗帘。

马车停在街边,街头百姓熙攘,士兵列队走过,无不肃穆。

她探头张望,才要回头,却见列队当中,有一人十分扎眼。

他在队后车前,骑着高头大马。

随从牵马慢行,此人一身轻甲戎服,玄衣似冰。

远远一瞥,只见身姿不凡,到了近前,能看见他微扬着的脸上,眉如远山,眼若芙蓉,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端端一张勾人魂魄的脸上面无表情,偶尔目光所及之处,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慵懒闲样。

徐良玉眼看着他在车边行过,周边百姓无不欢呼拥簇,知道是官家贵人,当即随手一点,回头笑道:“什么玉面,宋三郎比之也不过如此…”

话未说完,檀笙一把扯了她的胳膊,拽了过来。

他可是用了力气的,窗帘啪地掉落下来,遮住外面的一切。

男人脸色苍白,拿出绢帕来使劲咳着,肠肺都要咳出来了,他唇色苍白,偏偏有一丝丝的红溢出来,忙用绢帕掩住。外面再有什么动静,也无心再看,徐良玉忙轻抚他胸口后背,好半晌才缓过来。

檀笙歪在椅背上,指尖微动:“今年越发的不太平了,姜恪死后,唐军又败于吐蕃,蛮民造反,大旱后百姓又多饥荒,军兵多戾气,那是雍王返京,别乱指。”

他脸色苍白,紧紧握着她的手:“记住,永远不要与天家人扯上关系,否则大祸将至。”

古代不像当下,言语多不自由,徐良玉反应过来,心中凛然。

手上一松,她抬头再看檀笙,却发现人到底支撑不住,已经闭过气去了,连忙叫了旺儿来!

街上堵了一阵,随即疏通开了,旺儿指派车夫调转马头,暂时不去铺子看废料了,赶紧送檀笙回家。他这个大嗓门进了家门就开始要喊,自家郎君一倒下可了不得了,自然引出一大堆人来,家养的大夫带着药童直奔着过来,檀越抱着檀溪也跑得磕磕绊绊。

徐良玉落后一步,被这些人挡住,只能站在窗边了。

青萝抻着脖子张望,幸灾乐祸地偷偷对她眨眼,这傻丫鬟偷偷跟她说过,盼着檀笙早去一日,可叫娘子早日脱离苦海早日改嫁。现在离开檀家,是祸不是福,她悄眼一蹬,青萝顿时低下头去。

幸好檀笙也不是第一次闭气,大夫忙了一会儿,便幽幽转醒。

他醒了就叫徐良玉过去,又留了檀越檀溪在床前,给别人都撵了出去。

男人面无血色,一手拉着少女的手,勉强勾着笑意对她:“吓到了吧,我没事。”

说着抬眼,示意床前的俩个人跪下。

檀溪才五岁,什么都懵懂无知。

她眉清目秀,圆嘟嘟的小脸上还有对阿嫂的好奇,檀笙让跪就扑腾跪下来了,倒是檀越梗着脖子,对着徐良玉怒目以示,不过床上人一叫他的名字,耷拉个脑袋也撩袍跪在了妹妹身边。

徐良玉大惊:“这是干什么,郎君快叫他们起来说话。”

她才要起身来扶,檀笙扯住了她:“别动,长嫂如母,也不是受不得。”

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平息一息,好半晌才吐出第二句来:“檀越,你想读书便读书,阿兄由着你,但是你要听阿兄一句,家业不可败散,日后兄不在,便听嫂话,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檀家延绵不断。”

檀越眼帘微颤,自然应下。

檀笙又对着檀溪笑道:“我家溪儿也是要听阿嫂的话,一生平安喜乐就好。”

小小的檀溪看着徐良玉眨着眼睛:“阿嫂会编辫子吗?”

檀笙笑:“会。”

她绷着的小脸一听他说会,当即也笑了:“那阿嫂能陪我睡吗?”

檀笙点头:“能。”

笑意也就那么一点,随即眼角竟现了湿意。

他叹息一声,半晌又道:“说不定哪天我一闭眼就再睁不开,你们切记这些话,不许混闹。”

檀越兄妹都低头了:“谨遵兄命。”

檀笙目光渐柔,徐良玉轻轻一挣,就挣脱了他的手,她连忙上前把檀溪扶了起来,这小不点平时看见她时候总躲在别人身后,此时人就在眼前,还没说话脸就红了:“阿兄说阿嫂和阿娘一样,是真的吗?”

这孩子从小没娘,都是檀笙一手带大,看着她的眼神都怯怯的。

她心一动,刮了檀溪小鼻尖一下:“嗯,真的。”

檀越起身偏过头来,背对着檀笙无声地开口:“谎话精。”

徐良玉只当没看见,继续逗弄着小檀溪,檀笙没有多少精神,只叫她先送妹妹出去,再寻旺儿出街,他还记挂着那些废料,让她先去看看。

她准备一番,牵着檀溪的手,走出门来。

青萝听说她要出门特别的兴奋,旺儿让人套了马车出来,徐良玉本来已经上了车,可她忽然想起之前,她的绢扇提议还不知道檀笙如何作想,到底可行还是不可行,他不吐口总是难以心安。

再说出街,身上半个子都没有。

她在车上坐了一坐,连忙下车。

檀家院子里鸟语花香,来往小厮见了她无不低头见礼,这都是平日檀笙交待过的,徐良玉脚步也快,转回自己院里,走过长廊上了石阶。才到门前还不等犹豫是进还不进,里面已经传出了檀越的声音。

他显得十分气愤,竟然还在檀笙房里。

她走到窗前往里张望了下,顿时后退避开了些,很快他的怒吼声又传了出来:“阿兄还病着,为何要操心她家的事!我真不明白阿兄为什么执意娶她,还拿银钱去填她家大坑!”

望天,其实她也不明白。

不知道檀笙说了什么,檀越的声音忽大忽小:“看在阿兄的面子上叫她一声阿嫂,没有阿兄早把她赶出去了!阿兄还盼着她能成什么事,我看阿兄这两万银是要打水漂了!”

继续望天,徐良玉伸手抿了下耳边碎发。

檀越再怎么不待见她,再怎么驴脾气也得顾及兄长身体,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走。她站在一边等着,果然不过片刻少年气冲冲从屋里疾走出来,他脚步也太快,根本没注意到厢房一边的她,甩着袖子就出了这院子去。

现在回屋里的话,这就有点尴尬了。

徐良玉正是犹豫要不要回去,忽然屋里传来两声闷响,随即咣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摔碎了在地上,声响又清脆起来。几乎是本能地,她立即奔了过去。

她也是心急,直接推门而入。

几步到了里面,只见地上是扔着两个枕头,还摔碎了一个花瓶。

而令她担忧了的那个男人,此时竟是双手交叉在脑后,枕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帐顶:“我看你在外面还能站多久。”

第六章

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檀笙在装病。

因为除却他昏昏沉沉昏睡的时候,平时精神也还都可以。

从前是那个徐良玉不理他,自从她过来之后,她能感觉到他这个人和别人口中的檀三斤有所不同。他做了随时离世的准备,又享受着现在能睁开眼的每一天。

可能是这两日在一起说话多了,二人相处也随便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她听见屋里的动静跑进去之后,看见他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也不由生恼。他似有千言万语,偏过头来盯着她笑,却什么都没有说,她一句话也不想说,转身就走。

回到马车上了,才知道,旺儿早给她准备好了锦袋。

伸手一提,沉甸甸的。

饶是她到了这两个多月也该知道了,一斗米才七文钱,出个门提着这么重的钱袋,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可她说不必带这么多,旺儿却坚持让车夫赶了车,说是郎君吩咐的,怕小娘子出门用得上。

想也是她那位无所不料及的夫君之前嘱咐过的,徐良玉掀开窗帘,趴在窗口不再拒绝。

马车行得不快,街上行人寥寥,两边摊贩五花八门,货郎挑着担子不时吆喝着,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着外面的世界,自然也有好奇。青萝知道她病了之后就连记忆都多有混乱,就在她身边一个劲给她讲起洛州事,她似漫不经心,全都记下。

走过这边街里,绕了一大圈才到了建春大街。

南市附近的宁人坊旁,有几家并着的铺子,如今门面还一片狼藉。

被火烧过的痕迹,现在看着还十分惨烈。

其他两家都是被殃及池鱼,徐家两家被烧得最惨,,旺儿送了她们过来就忙着采买去了,说天黑之前会过来接她。跟着青萝走进铺子里,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到了后院,才有一个看门的叫做刘大的迎出来,后院棚子里堆放着被烧毁的绢布。

当时救火的时候,也救下来一些。

只不过被火烧得一塌糊涂,她走过去,随手打开一个半卷的,看了之后不由大失所望。

院子里早就有晾晒的高杆,刘大和青萝一起帮着收拾着些像样的,能挂起来的都展开了来,被火烧过的痕迹果然纵横交错,烟熏之后别有图案,徐良玉领着她们两个人一边收拾地方一边清点数目,才移开了一小片地就已经弄了一身的烟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幸好这边铺子距离徐家不远,她让青萝回徐家找赖三带两个人来,青萝领命就去了,徐良玉也不娇气,挽起袖子就开始倒腾,刘大五十多了,本来是这铺子里雇的护院,此时见她在废料堆里搬前搬后,也是受了感染更加的卖力。

本来徐家在这条街上也小有名气,徐家这个嫁进檀府的小娘子振作起来,来铺子里收拾废料了,之前的绣娘有得了消息的也赶了过来,经过刘大的提醒,徐良玉才知道还欠着人的绣工钱。有四个绣娘都来了后院,她挨个叫了跟前来,仔细问清了数目,拿过了锦袋数了数,全都发放下去了。奇怪的是锦袋里面的文钱,数目比这四个人的工钱还多那么三四百文。

过来的这四个绣娘原本也没想到徐家这小娘子竟然这么痛快就给了工钱,面面相觑之下,也都动了恻隐之心,没有一个走的。几个人一起拾掇后院棚子里的废料,徐良玉扯着绢布,有不懂的事情就问她们,也知晓不少事情。

想要做小衣的话,剪裁得体也能拼成彩裙。

想要做扇子的话,无形当中又加成本,扇骨和结穗,还得增加不少人工。

正是研究着,去而复返的青萝哭着跑了回来,一见她就跪下来了。

家里又吵起来了,当然了,起因是青萝叫赖三带两个人过来帮忙,结果喝得醉醺醺的徐怀信就出来叫骂,徐有义听不得他数落女儿就出来说了他两句,酸秀才酸话也是多,仗着平时母亲最是疼他,不许赖三领人出门,还指桑骂槐地说徐有义有了媳妇忘了老娘,说他不仁不孝。

要是说他别的,徐有义看在老娘的份上都不屑与他计较,说他不仁不孝他当即翻脸。

这么多年了,因为老娘,养着弟弟一家从一无所有到成家立室,广义街那边还有两间铺子也给了他,如今落了难,亲弟弟一点忙不帮不说还这样说他,这个粗汉子本来就不善言辞,更是急头白脸直要揍徐怀信一顿。

见他要动手,老娘哭着嚎着也举着拐杖来打他,说都是他教女无方,都是他的错。

家中乱成一团,青萝跑回来一哭诉,徐良玉心里的那根弦,顿时断了。

唐朝人口众多,房产资源稀少,尤其对普通百姓来说,一辈子租房子过活的也大有人在,徐家之前住的老宅院是多年积蓄买下来的,几辈人也就积攒下来这么一座房宅,没想到栽到了宋凛的手里。现在她们所谓买的小宅院,其实是租的,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平时富贵惯了的徐怀信一家,先是受不住了。

说起来徐家祖上也没出过出息的,徐有义的父亲,父亲的父亲都是杀猪匠。

没有她娘那些嫁妆以及铺子,徐家到现在估计还是继续祖辈杀猪。

估计原主这少女一是承受不住情伤,二也是太过自责,所以才一病不起,徐良玉本人从小只有一个养父,养父走了以后比较薄情,如今到了这原来没打算去管别人的闲事,但也可能是心肝肺都未曾变过,也可能是徐怀信的无耻彻底激怒了她,提了裙子这就大步往徐家去了。

之前檀笙还说让她忍一段时间,废料处理得当应该能剩一笔钱。

现在她忍不了,一边走一边盘算快走到徐家的时候又是停下了脚步,她脚步也急,冷不防这么一停,青萝一下撞在了她的后背上。提起已经轻了些的钱袋,徐良玉仔细藏了腰间,用披肩遮掩住了。

走进徐家,徐老太太还在院子当中骂着徐有义。

徐怀信站在屋檐下面冷笑,他两个女儿一边站着一个,妻子坐在石阶下面撒泼哭闹不休。

厢房门开着,赵氏在徐挽玉的搀扶下倚门站着:“还没到大难临头,你们就迫不及待闹起来了,当真让人觉得可笑,也是时候分家了,免得连累你们。”

徐良玉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个正着。

徐老太太拄着拐杖,听着这话更是使劲抽着徐有义:“听听听听,她倒张口说什么分家了,可曾把老娘放在眼里!”

赵氏病了两个多月了,徐有义见她一脸病色,连忙过来扶着。

徐怀信冷哼出声,走下石阶:“这房宅可是我租的,你家女儿嫁是嫁了,我家两姊妹还得找个好人家,不若这就分了家,也好清算清算,免得日后再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