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什么,昨天晚上她睡着以后浑身难受,口渴起来叫青萝给倒水,迷迷糊糊趴在了床边上,等人拿了水来,喝完爬回去继续睡,她也没干什么,至于李德,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人,还是天亮以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过他在边上的背影,两个人离得老远。

青萝这么一咋呼,她顿时想起一件事。

晚上想喝水,她似乎从床上摔下去一次,再上来时候,很快水就拿过来了。

她平时极少喝酒,以为果酒没有多大的劲也没太在意,谁想到晚上后反劲,可是省了住人家床的尴尬了,起来洗漱一番,吃了点东西,也没有人理会她们。

青萝出去转了一圈,打听到李德早起就走了,张良娣也进了宫,雍王府此时没什么闲杂人等。

徐良玉身穿精致拖地的窄裙,就在他园子里逛了起来。

青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每当有人路过,总是规规矩矩地低头见礼。雍王府这宅院不是新建的,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旧宅院,一看高墙还有隋时流行的摆砖图形,高墙之内,分了几个院子,亭兰院是挨着李德的这个无了村的,后面还有一个一笑坊,据说是张良娣居住,还有空着一所二层楼阁之地,并未提匾。

能看得出来,提匾字体都一样,应该是李德所提。

亭兰院里多是花花草草,平时也有两个丫鬟守着空院子,说这院子多数时间都空置着,也有人说原先有个姑娘来过,只是不知道那个姑娘哪里去了。徐良玉走走停停,远远又走了一笑坊门前,匾额上坊字有些奇怪,有些歪扭有些斜,还大的出奇。

青萝生怕她过去冲撞了张良娣的人,只拽着她要走。

徐良玉盯着那匾额多看了一眼,实在没忍住,转身就笑了。

青萝不由回头多看了两眼:“无缘无故笑什么,我看殿下这几个院子的名字,起的都奇奇怪怪的,不正常。”

院子里也没有什么闲逛的人,徐良玉低着头闷笑,没想到李德还是一个厌世之人,他这几个匾额自嘲的可以,尤其张良娣住的这个一笑坊,真不知道是他刻意安排的,还是无意住进去的。

好好的一个良娣,让她住进坊里不说,还写了那么大一个坊字,多半还有贻笑大方的意思。

走了一圈还是进了亭兰院,之前也没太在意,院子后面却是别有洞天,早年遗留下来的残垣断壁被修上了一些,能看出是个院中院,不知为何修到一半被遗弃至此,她在里面走了一走,光是联想到那个什么无缘无故消失了的姑娘,就够脑补一出大戏了。

若不是有人刻意想告诉她这些,为何会有丫鬟如此大胆,还敢议论早不在了不到那个姑娘,无非就是想让她浮想联翩,怕是后面还有什么故事等着她,她全都了然,都一笑了之。过了晌午,便觉无聊,可惜才初来乍到,当真不能乱走,勉强捱到快天黑了,李德还没有回来,却有一个送信的小童送来了一封书信,让她去西边门河口巷里最边上见一见,她料定是柳相宜安顿好了,这扮演了一天金屋藏娇的娇娇女可是演不下去了。

徐良玉换了一身胡服,将头发简单盘了脑后,拿出李德给她的圆玉,顺顺利利带着青萝出了雍王府。长安城达官显贵多半都在东或北方,是以东市西市最是热闹。

柳相宜在路上没有耽搁,应当是比她先到的长安城。

来的路上就记下了方向,上了街青萝比较兴奋,直拽着徐良玉到处张望。

长安城的女人更为大胆,平时上街连扇面都不带,穿胡服出来闲逛的人更是比比皆是,城里的女人多圆润一些,可能是有胡血的关系,也多是高挑。

夕阳西下,西边门距离兴庆宫不远,这与她授意给柳相宜的愿意不一样。

不过也未多想,带着青萝绕过两个巷口,往兴庆宫方向去了,到了西边门河口,她更是心中不安,柳相宜做事向来谨慎,兴庆宫旁边的宅院怎能轻易租得下。

边门第一家宅院不大,但是也能看出房宅讲究。

上前敲门,很快有人过来请她们进去,院子里还随意丢着些家具家什,更为惊讶的是,徐良玉才一走进,一眼就看见了麻姑。麻姑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一看见她们立即奔了眼前来,到了跟前有点不敢相信地还回头嚷了一句:“郎君!郎君快看,徐娘子来了!”

说着激动得跟什么似的,上前来欠了欠身:“徐娘子。”

看见麻姑的时候徐良玉还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她叫郎君也愣了一下,随即看着少年牵着檀溪的手,在前堂走出来,才明白过来,檀家已经换了主,家主郎君已经变成檀越了。

竟没有想到,她前脚到了长安城,后脚来寻她的是檀越兄妹。

不等再动,少年已经站在了几步开外,他身边的檀溪似瘦了一大圈,白净净的小姑娘此时一脸病气,见了她扬着脸怯怯的,晃了晃檀越的手,抿着唇不说话。

檀越一身青衫,看着徐良玉,也只握紧了妹妹的手:“阿嫂怎地,是不愿管我们了?”

徐良玉心底五味杂陈,刻意忽视的东西,突然被翻出来时候,难免又有些血淋淋的东西涌上心头,她看着这兄妹,能想起来的事情真的太多,原本离开洛州之前,也没有特意地交待去处,就是想着,想必在李德那里,他们也会知道的。

虽然唐朝人伦是从上乱到下,但是檀笙才走了多久,她以一个这样的身份跟李德来到长安城,对于檀越兄妹来说,恐怕最难接受。所以面对他们的时候,她竟觉有些羞愧。

从户帖上讲,她如今已经和檀家没有任何干系了,但是从道义上讲,只要他唤她一声阿嫂,难免伤情。

是以难过。

少年牵着檀溪的手缓步上前:“溪儿病了一场,总也不见你来看她,很是伤心。”

徐良玉耳根发热,更觉羞愧,小姑娘挣脱了他的手奔着她就扑了过来:“阿嫂是不要溪儿了吗?不是说阿嫂就和阿娘一样的吗?”

她忙将孩子揽在怀里,想起从前日子,也是温言细语的:“对不起,是阿嫂有事忙着,以后不会了,溪儿想阿嫂了,阿嫂就带着溪儿,好吗?”

檀溪抱着她不松手,檀越指挥着下人收拾东西,才是说,这院子原本就是檀笙在长安的住所,让她有空来看看檀溪。小家伙偎在怀里待了好一会儿,麻姑带着她下去吃药了,徐良玉才是打量了檀越两眼。

少年也清瘦了许多,二人进了前堂坐都不曾坐,天便要黑了。

她自知时间不多,忙与他说道:“从前我与你阿兄的那些债,也算不清了,他人一走我也懒得算了,欠的粮我会补上,你和檀溪我也一定会管,权当这夫妻一场,他临走好歹给我留个休书的念想,有事便去雍王府找我,我…我得在那住一段时间。”

这话说出来也容易,少年自然颇有微词,不过见她这副模样,好歹还顾念着他们兄妹,也就沉默了,如今身份不同,不好在外面逗留,徐良玉忙趁着天还没大黑,带着青萝返回了雍王府。

此时李德却已经回来了,在书房议事而已。

徐良玉心情沉闷少许吃了点东西,洗漱一番就早早上了床躺着。

戌时一到,李德洗漱一番也回来了,他念及她醉后的模样,心中还着着恼,到了里间一看她早早又躺了里侧,也是十分不快,女人多半都是无情,檀郎也不过才去多久,便能不顾颜面,与他同床。

昨天晚上她衣衫半褪,双目含情,迷迷糊糊还来抱他,一双手滚热的摸来滚去的,若不是见她醉酒早扔出房门去了,保不准喝醉也是故意的,只想赖在床上,还想赖上他罢了。他冷笑一声,却是扫落一个软枕去了地上,回身坐了床边。

李德淡淡道:“你住地下。”

地毯上也不凉,只少一床褥子,他回眸看她,还想看她有何伎俩会赖在床上,徐良玉却是利落起身,在床里抱了一床褥子越过他身边,径自铺了地上。

她动作也快,脸上也无太多表情,铺好了被褥,便一脚钻了进去。

第42章四十二

第四十二章

徐良玉可是好眠,她躺在地上就没起来过,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乖顺得真是完全没有想上床来的意思,倒是李德辗转难眠,总也睡不安稳,快要亮天的时候,好歹入了梦了,一梦就到了日上三竿,地上早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痕迹了。

荣生上前来伺候着,才起来穿衣,房门就吱呀一声响了。

青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地:“要不要去请大夫啊,你这是怎么了?”

徐良玉很快走了进来,李德走出里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把野花,不知哪里采来的,一字排开拿了一片白绢包裹上了,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他往前两步,主仆两个都回身对他欠了欠身。

徐良玉微低着脸,今日竟然没有绾发,脸边梳着两个辫子。

她似乎连胭脂都没有擦,偏偏又肤若凝脂,只不过一早起来不知为什么脸色白得有些病态,青萝还惊奇地看着白绢,李德瞥了一眼,只径自坐了桌边。

她似乎没有想和他说话的意思,放下白绢往里去了。

青萝连忙跟上她的脚步,跟着她亦步亦趋地:“真的会有花印吗?好神奇。”

徐良玉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很快又走回,她拿了小酒盏,装了些许水,白绢透过水,蓝紫色的花儿模样晕染在白绢上面,呈现出了不同模样的图案。

她坐了李德对面,摊开白绢开始临摹。

他看了两眼:“檀越已经到了长安城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徐良玉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提檀越有什么意图,但是她还是嗯了声,专心临摹着勾边。

荣生拿过茶碗递给李德,他手一抖,茶水顺着他手边流淌了一桌子,直接将纸板染了一片黄,她才勾好的边一下子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青萝低呼一声,徐良玉来不及站起来,茶水顺着桌边也落在了她的腿上。

幸好也不是特别热,她下意识站起来,反应过来没多热,被吓了一跳的心才是平静下来。

可她甩下来的笔尖墨汁却是扬在了他的衣领上,李德扬眉看着她,一脸嫌弃:“笨手笨脚。”

徐良玉:“…”

她一早起来身体本来就不大舒服,此时更是没有与他做戏的心情。

也不好怪罪谁,只好进了里间去重新换衣服。

才在里面换了一身衣服,外面忽然传来噪杂的声音,徐良玉轻轻抚平裙角,唇边勾出一点笑意来,赶紧走了出来,李德始终坐在桌边,衣领上还有一点墨水,偏偏脸色一本正经的。

两个随侍站在一旁,一个白脸少年前倾的半个身子倚在桌子上,正和李德说着话:“皇兄你不能这样,就连母后都信你了,你突然从哪里变出来的美人啊,我可是不信。”

从前李德在长安城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为此都在传他好养男色。

有一段时间内,他身边的确都是美色少年,能看见他带一女人回雍王府,可是让一些人不敢置信,让一些人欢喜一些人担忧,少年听见脚步声回头,并站直了身体。

他模样端正秀美,与李德很有相像的眉眼,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

徐良玉见他衣着就知道此人与李德似有骨血关系,连忙见礼。

她也才十六岁,一低头也含羞带怯的模样,少年仔细打量着她,微扬着脸:“哦~就是她呀!”

徐良玉走到李德身后站下,温顺得不可思议。

李德头也不回:“我们大明宫里最受宠的皇子,相王李轮,可是记住了,下次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见他,以防他随时把你卖了,找不见回来的路。”

徐良玉:“…”

这个世界与她学过的历史可能不是一个历史。

她只觉得有点热,尤其昨个见了檀家兄妹在李德跟前一站,尤其不舒服:“殿下,我出去一趟。”

李德嗯了声,算是应下了。

她匆忙回身,快步走了出去。

才出了雍王府,门口撞见了来送信的小童,这一次千真万确是柳相宜安顿好了,徐良玉总算展颜,匆匆赶往西市边,柳相宜已经在长安城租下了一间铺子,云裳坊的匾额今日才做好挂上去了,才命人去寻她。

徐良玉站了铺子前面,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柳相宜连忙请她入内对账,他在路上陆续用绢帛换了货币以及些必备用品,长安城多喜欢艳丽颜色,云裳坊那种小清新成衣怕是卖不出去,才将铺子整理好,前面已经摆上了几样成衣,来往过客问津的也不多。

青萝闲不住,进了门就开始找事情做。

柳相宜请了徐良玉在后院厢房里对账议事。

门口有人守着,徐良玉坐了桌边,仔细一笔一笔对着账目,柳相宜就在她身边站着,偶尔低头看她一眼,过了好半晌,她一抬头发现他还一直站着,登时笑了:“坐啊,站着干什么,其实账目你清楚就好,我是信得到你的,只不过你这个脾气我不看一眼,估计你吃不香睡不着的,倒给我找事情做了。”

柳相宜依旧规规矩矩侧立在旁:“账目必须要交待的,云裳坊才到长安,开始交接更是重要。”

徐良玉额头跳着跳着地疼,一手抚着,轻轻地敲:“云裳坊做做样子,造造势就好,能私下遮掩走粮动静,用不多久想必收粮的有了消息,今年秋天我就坐等白粮入库,到时候一翻手便能变天,在此之前等着就好。”

说着合上了账本:“不过做做样子也不能浪费租银,云裳坊的成衣我也有了新的图案,明日我临摹了来,你拿去做板样,晕染了试试,应该没有问题。”

柳相宜点头:“嗯,咱们初来乍到,没有什么板样,应该创新。”

徐良玉越发地觉得自己浑身发虚,难受得眼睛都有点干,她上辈子是个女强人,这辈子重新来过,明明做了徐家的小女儿,应当是百般疼爱长大的,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骄横任性。

她都重新来过了,其实很想继续骄横下去的。

前提是一直该有一个人,能让她依靠一下,从前她靠着徐有义,长大了认认真真找了宋凛,他有野心她知道,但是没有想到会那般结果,然后她飞快嫁给檀笙,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插刀。

有点失神,后面几页草草扫过,直接将账本给了柳相宜。

和青萝在云裳坊出来的时候已经晌午了,她心里梗着哪根刺清楚得很,放不下所以介怀,她不喜欢优柔寡断的自己,回到东市时候,在市集上买了一些果儿,让青萝先回去了,一个人来到了檀家。

日头明晃晃地在她头顶,可能是她昨天晚上睡得实在不好的缘故,总觉得从头到脚的不舒服,腿像是灌了铅似地沉重,到了门前,侧门开着很顺利进了院里,麻姑正在院子里和一个小厮说着话,一抬头见了她很是高兴地模样。

她也不进去,就让麻姑去叫檀越。

很快,少年整装出来见她,徐良玉将买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东西给溪儿吃,今天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昨天回去我想了下,檀笙欠我的,勉强算他还我了,以后我将粮食补上,也会给你和溪儿丰足的银钱,但是我们都不要见面了,看见你们我会想起不好的回忆,就这样。”

她脸色苍白,头昏昏的。

说出这些话心底竟是一片清凉。

虽然绝情,但是痛快。

忘掉不想记得的东西,往前走。

她一直举着手里的纸包,檀越没有接,只是别开了脸去:“如果这是阿嫂想要的,那我们兄妹成全你。”

说着,轻轻在她手里拿过了纸包,他甚至还在手里掂了掂,转身往回走了。

徐良玉也是转身,她毫不犹豫地回到了雍王府,李德似乎已经送走了那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弟弟,她迷迷糊糊听见他还说了什么明日要带她进宫的话,也忘记了自己答应了没有。

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累很累,累得只想睡一觉。

也不许青萝过来打扰,自觉地拿了被褥胡乱在地上一铺,早早就躺了上去。

她合衣而眠,抓过薄褥就盖住了自己,从头到脚都不想露出来,黑暗很好,也几乎是才刚一躺下就睡着了,青萝担忧她的身体几次进来都见她睡得很沉没有叫她。

晚饭也没有吃,李德也不许别人进他的屋子,期间张良娣自大明宫回来求见也被拒了。

夜幕降临了以后,青萝再想进这个门,却是都进不去了。

李德莫名地心情烦闷,睡得也早。

他床边的矮桌上面,烛火跳得很欢,本来躺了床上就毫无睡意,李旦这个小子今天来特意高密来了,给他定的谁家姑娘他都不愿见,想起大明宫就如坠冰窟。

辗转反侧,真是难以入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上那个睡得昏天暗地的人一翻身,薄被从她身上滚落了下去。

隐隐地似乎还有叮咛声不知说着什么。

李德双手在脑后交握枕着,本来不打算理会她,可她哼唧唧地来回翻动了好几次,好半晌才不动了,他侧身,盯着地上那个后脑勺看了许久,到底还是起身下了床来。

徐良玉似乎睡得很熟,然而她的脸色白得像个鬼。

他站了她的面前倾身低头,发现她脸色虽白,但额头上都是细汗。

可怜见的姑娘,其实不过还是个小姑娘,下意识用手背一探,可是烫得很。

才要直起身去找人过来,她却已经按住了他的手,紧接着一滴眼泪在她眼角落了下来,若非是他指尖碰到,都不会注意到,李德怔住,随即听见她似梦似真地,梦呓着。

“檀笙,这回你真的是死鬼了…”

第43章四十三

第四十三章

男人靠坐在床边,他几乎是一夜未眠,此时天也亮了,他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徐良玉这一夜可是一直昏昏沉沉的,她似乎梦见了檀笙,她对他又打又骂,最后想到这个人是真的真的只能在梦里一见了,又忍不住哭泣,最后抱住他,可是狠狠地哭了一场。

也不知道这一夜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等她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被惊醒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倾身过来的青萝,青萝还夸张地对她说着什么,光只是口型,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软枕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颈子很痛。

徐良玉才要动,发现青萝慌忙对着她指着她身边什么才是抬起脸来,李德微闭着眼,那长长的睫毛便一下撞进了她的眼底,她是真不敢乱动了,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中衣裤,竟然半趴在他的腿上,不仅如此,还一只手抱着他胳膊,怪不得脖子僵硬得像枕了一夜木头一样,她察觉到自己这姿势与他太过暧昧了,连忙慢慢放开了他。

在青萝的提醒下,她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可即便如此,她揉着颈子,才要起身,他就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徐良玉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木头桩子,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睛还不时眨一下了,她脑子有点乱,明明是睡在了地上的,不知道怎么就跑床上来了。

幸好还不等她想好怎么打招呼,他已经先一步伸手过来。

修长秀美的手指一到眼前,掌心便按在了她的脑门上,一巴掌轻轻将她推开了。

李德穿戴整齐,只脸色不大好看。

徐良玉连忙下床,慌忙当中一脚还踩在了他的腿上,差点直接摔下去,青萝忙扶住了她,给她拿了衣裙过来服侍她穿戴起来,背后也有布料窸窣的声音,李德似乎也就站了她的身后。

才穿上衣裙,青萝先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样,现在还难受吗?”

她怔了怔,身后的人先一步开了口:“让开。”

徐良玉侧身移步,李德走过她身边,错身的时候一脸的不虞:“快点梳洗,一会与我去东宫。”

说着去了外面。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青萝拍着胸口,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来:“吓死我了,小娘子,我真怕殿下一时生气砍了我们的头!”

徐良玉自己也按了按额头:“怎么了,我这又是怎么了?”

青萝给她按在了梳妆台的前面:“昨天晚上我就瞧着你不对劲,偏偏还不许我找大夫,就说不碍事不碍事的,结果睡到半夜梦魇住了不说,还热起来了,三更半夜的殿下叫人请了御医过来,说是惊厥直病,你烧得直说胡话,还自始至终抓着人殿下手不放,哭得可厉害了!”

徐良玉略无语:“…”

想起自家娘子晚上突起的病症,青萝还心有余悸:“殿下昨天晚上可被你气得不轻,还说要砍你的头呢,不叫我们过去,谁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给你灌的药,反正你吃了汤药可是发了一身的汗,快天亮了才叫我过去给你换衣服。”

何止是无语了,徐良玉有点不敢置信。

镜子当中的少女脸色还有点白,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一路上颠簸疲惫地,又晚上凉着了?赶紧梳洗一番,时间就已经不早了,荣生送来了早膳,才勉强吃下一点,李德又回来了。

他不知哪里换的衣服,此时一身常服很是随意,身后跟着个随侍,门一动张良娣也匆匆走进亦步亦趋的。

两个小丫鬟追随在她身后,一行人鱼贯而入,徐良玉抬头看见,继续吃饭。

李德走了桌边坐下,随即一股子药味传了过来,随侍将药碗放在了桌上,他往前推了推,一直推了徐良玉的面前,药味腥苦,她一下子就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再抬眼,她看着李德:“殿下,我…我好了。”

他一手挽着自己袖子,头都未抬:“让你吃你就吃,省得半夜折腾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