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第六子,武则天第二子,继立太子位之后多次监国,后遭废杀。

是了,是这样的,她就是在章怀太子墓过来的,那是太子李贤与他太子妃房氏的合葬墓,说什么他没遇见别人,说什么非她不可,不过是女儿家的幻想而已。

徐良玉站在窗前,望着窗外。

冬日暖阳,可暖阳也照不进人心,冷风灌进来,脸上生生的疼。

青萝和阿姐听闻她的银钱都为李贤做了东风,也是气恼,知道徐良玉的心性,以为她光只心疼那些银钱,从前她就是这样的个倔强姑娘,谁敢动她的身家,跟要了她命似地。

可长安城那是什么地方,多少人手捧着身家让人来拿,人还不屑一顾,骨子里的奴性还有优越感,互相争宠,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既然出来了,倘若不愿回去,还了断什么呢。

徐挽玉帮着收拾着东西,最是心疼她:“太子高高在上,我等平民,如何了断,不如先在家里住着,日后看看他什么态度,再见机行事,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了,他还拿了你的,怎么能对你不好呢。”

徐良玉踩着矮凳,依旧趴在了窗口。

冷风吹打着她的脸,轻轻摇头:“不是我要回去,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他会叫我回去,你当这一院子的侍卫队是来守家护院的?现在我才明白过来,等长安事一了,你想不回去也不得不回去,收拾东西吧,等着就是。”

这个世上,或许女人已经有了些许待遇。

没有历朝历代那些束缚,女人倘若想和离的话,只管通报了官府,分居三个月便能判离,但是那有什么用,哪个敢判太子和离。

她冰凉的指尖刮着自己的鼻尖,微微叹息:“怎么偏偏是他,怎么就偏偏是他。”

她要的从来不是相敬如宾,不是举案齐眉。

一个需要依靠利益来维系的姻缘,和一个能对她好的男人,她需要的不是这个,阿姐还不明白,徐良玉在窗口吹了会冷风,被人劝下来,也是连日来疲惫,倒了床上便是睡。

她迷迷糊糊睡了两天,才起来。

太子薨逝了,举国上下,已经在大哀当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看着她,她平日在云裳坊和家里走动,偶尔会遇见檀越带着檀溪走个来回,再往别处去,例如想出洛州,侍卫队便是拦着她,根本走不出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春天。

杨柳抽条,绿叶发芽,大地回暖,万物复苏,阿姐的婚事马上就到了,也幸好是过了三个月了,可以婚娶,可以穿红戴绿了,陈知府也怕丧期才过,一切从简。

徐良玉养了三个月,圆润了些。

到了出嫁的这一天,徐家上下都早早起了,宾客都迎了院子里来,徐怀信也舔着脸来了,装着一副主人模样,到处帮着迎着客。

徐有义可是真高兴,之前徐良玉嫁了两次,一次是病着嫁给了檀笙,他因两万银钱卖女,心如刀绞。一次是在他赶回洛州的路上,直接被人拦了回来,又惊又吓才发现是雍王府的人。

高攀权贵的心情,别人只道犹如水上漂,他却如坐针毡,满心的忐忑。

长女徐挽玉与这陈小郎君之间,也是一波三折,但是好歹结果是好的,今日嫁女自然欢喜,一张大脸笑得跟朵花似地,徐良玉和青萝早起就到了阿姐的闺房,看着妆娘给她上妆梳头,一边一个帮着清点着发饰。

青萝是经历过一次的了,自然轻车熟路:“一会先戴了这个,金步摇插在这里,还有这些都不能乱了顺序,不然戴不了那么多了。”

这些发饰一插便是一头,虽然不用盖红盖头,但是金银在头也很重。

都是习俗,头上戴了越多越觉得美,越觉得发家旺家,徐良玉好奇地拿了这个,又拿这个,直往阿姐头上比划着,啧啧出声:“看来陈家这小郎君当真是面冷心热,连这些东西都亲自准备的,真是有心了。”

徐挽玉抿着唇笑,又不敢太动,只拿眼睛瞥着她:“说的好像你成亲时候没戴过似地,竟拿着阿姐打趣。”

说起打趣,徐良玉拿着一个发钗刮着她的脸:“我看啊,你们可真是三年生俩,哦不拼一拼的话说不定还能两年生三!”

逗得青萝哈哈地笑,徐挽玉顾不上还在上妆回身抓住妹妹,狠狠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让你说!让你说,把你的嘴缝上!”

说起把她的嘴缝上了,徐良玉往后躲了躲:“算了吧阿姐,你那针线活还是留着给你夫君做鞋吧,我看你再不嫁过去,望眼欲穿的,咱们家都快放不下那么多鞋了!”

之前丧期,婚期已经一改再改了。

徐挽玉在家无事的时候就给陈小郎君做鞋,也是无事可做,做了不少。徐良玉想起来了,竟是逗她,新娘立即羞红了脸,一脸娇羞:“别闹,再闹我要打你了!”

徐良玉更和和青萝笑作一团,才走开一会儿,回来看见青萝托腮看着阿姐一脸羡慕模样,又是戳了她的脸:“我看这丫头也是思春了,改日赶紧找个人给嫁了吧!”

青萝惊得跳脚,抱了她的胳膊直晃:“嫁谁,除非你变成男儿郎,我就嫁你,吃穿不愁的就行,就是不许讨小老婆!”

徐良玉被她逗得直笑,揽过她故意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嘻嘻地:“来吧,夫君疼你。”

青萝比她还高点,微屈膝在她肩窝蹭了蹭:“那夫君可要好好疼我,今生今世不许负我。”

二人像是说大戏一样,说完两个人都是乐不可支。

也上了妆戴了发饰了,徐挽玉穿戴整齐,站了起来,早有丫鬟拿来了团扇,她拿了在手里,有点闷气,轻轻扇着风,一挺胸差点仰过去。

还是徐良玉一把拉住了,原来是她里面穿了太多层,脚下踩住了自己的裙摆,踉跄住了。

胸前勒得死紧死紧的,头上重重的,徐挽玉一手扶了扶,一手又飞快摇了摇扇:“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新妇要拿团扇了,这若是天再闷热点,怕是要昏过去了,扇扇风还能好些。”

青萝被她逗笑,上前来扶她走了床边坐下:“再热哪还有成亲的了,都赶着春秋凉快的才好呢!”

徐良玉也是站了她身前,拿了另一把扇来给她扇着:“我成亲的时候就想着,要是有个人给我扇一扇就好了,头上压了座山似地,脖子都要断了。”

阿姐笑:“正好,阿姐看着你出嫁,你也来送阿姐,你我姐妹,以后都要好好的。”

徐良玉捧着脸,直让阿姐放心。

她最近圆润了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肌肤更盛白雪,一笑一颦之间,眉眼微挑多了些风情,徐挽玉常常逗她说她这是长开了。

姐妹之间,即使不说,也都懂。

徐良玉上前拥了她一下,也是笑:“那是当然,都会好的,一会儿我送你上花轿。”

说着还在阿姐的脸上刮了一下,嘻嘻地笑:“给新娘子壮壮胆。”

阿姐也是笑,一脸的期待。

这边正说着话,家里的小丫鬟匆匆忙忙过来了,拽了徐良玉一边说话,还往外面指了指。她忙是快步走了出去,侍卫队的队长高沅,已经整装待命了。

宾客当中,他身挂大刀,一身青衣特别的扎眼。

徐良玉一出门口,人就立即过来了。

前一日还下了雨,今日艳阳高照是个好日子,她站了屋檐下,淡淡瞥着他:“怎么了?”

高沅欠身:“长安城来信了,让们即刻护送太子妃回去,太子殿下千万叮嘱了,即刻回长安。”

也是宾客声音太杂乱了。

徐良玉有点没听清,她才要再问,屋檐下滴下来一滴残留的雨水一下掉了后颈上面,她激灵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走下了石阶来:“他让我这就回去?”

高沅低头,重复了一遍:“太子殿下口谕,即刻回长安。”

即刻回长安,徐良玉嗤笑一声,望着这院子当中游走在宾客当中的阿耶,淡淡道:“今个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我要给阿姐送亲。”

他哪里管得了这些:“还望太子妃顾全大局,太子殿下入住东宫,需得赶回去一起春祭。”

徐良玉转身就走,他忙跟了上来。

她往东来他便往东,她往西来他便是往西,一边跟着还一口一个太子妃,烦的她径自走向后院,他也跟了后面,脚步匆匆。

“即刻返回长安城,否则我们…”

“…”

后院人少了些,徐良玉走了厢房门口,推开了房门,回头:“要跟我进去吗?”

他哪里敢,当即退后。

她进去了之后,片刻就出来了,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对圆玉在手,这就举了他的面前:“听说过一句话么,有的时候宁可玉碎,不能瓦全。别逼我,倘若连给阿姐送亲也不容我,那你就只能带着碎玉以及我的尸首回去见你们殿下了。”

说着,冷冷瞥着他,闪身走了出来。

那对圆玉如此不认得,高沅忙是低头避让,女子身形娇小,鹅蛋的脸上微扬着眉,即使这般恼怒也觉得带着一点嗔,出长安的时候,他就得了密令。

殿下截了她波斯店和云裳坊的流水帐银,守住她不得让她出洛州半步。

她恐怕是早就知道了,但是从未与他们言语半句,太子殿下这四个字没有令她欢喜半分,也没有任何的波澜,她就安安安静地奔走于洛州云裳坊和家里当中,偶尔会和檀越带着檀溪出去踏青,有时笑,有时不笑,事无巨细地,都报与了东宫。

今个才得了密令,即刻回返。

徐家宅院喧闹嘈杂,谁也没有注意到高沅才的举动,徐良玉再次一头钻进了阿姐的闺房里,片刻就传出了她姐妹的笑声。

又捱了一个多时辰,吉时已到。

陈家郎君来迎亲了,徐挽玉在丫鬟和婆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自有人将她背上了花轿,徐良玉一直看着她,安抚了阿娘,这就跟着走了出来。

锣鼓喧天当中,喜乐欢快。

围观的老百姓当中,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徐挽玉上了花轿。

徐良玉一出来,侍卫队有几个人连忙也跟了身后,她知道他们怕的是什么,不以为意,今生前世都不曾当过逃兵,太子又是如何,怕了他么。

伸手扶轿,她轻轻拍了两下,轻轻道:“阿姐,我走了啊!”

说着,轻轻拂袖,断然在熙攘的人群当中转身。

第102章一零三

第一百零三章

长安城里忽然兴起了一股欧洲风,波斯店里异族风情的掌柜的身形高挑,眼窝深陷,那眼皮上的大双层让人看着有点惊骇,不过看够了小家碧玉,回头再细细地看她们,又觉略有风情。

少不得多来两趟,倒是有些人动了心思,也想走海路,但是却苦于得不了朝中的过关证,出不了海,干看着波斯店里面小小的琉璃球都变得珍奇起来,许多东西更是变成了有价无市,一时间门庭若市。

连带着云裳坊那些带着欧洲风的成衣都翻了几翻。

徐良玉进长安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她与青萝坐了车中,正玩着花牌。

这东西是她闲来无事做来玩的,类似于扑克牌的意思,用薄竹片简单雕刻而成,也就教了青萝,两个人翻着牌,赢了就在对方脑门上弹一下。

青萝学得也快,也弹了她几次,玩了一路也说没什么意思,便开始赢铜钱的了。

徐良玉歪在侧坐上,两脚边已经放了一大把铜钱了,青萝输的鼻孔直冒烟,眼看自己腰包里这点铜钱都要输光了,连连告饶:“不行了,不玩不玩了,再输就输光了!”

徐良玉优哉游哉地瞥着她:“概不退还哈。”

气得青萝做躺尸状,这就趴了她的脚边,耍赖将铜钱全都压在了身下:“这都是我的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说着还故意在背后蹭了蹭,诶呦诶呦地直叫唤:“躺在钱上的滋味真舒服,怪不得人人都爱银钱,我若有银库,要天天睡里面,一天换一个美貌少年,咩哈哈!”

真是都跟她学坏了,徐良玉无语地瞥着她:“行了,还了你了,你攒着吧,有朝一日有了银库,就让你住里面,天天给你换少年郎,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青萝一骨碌爬了起来,这就靠在了她的膝头,掩唇与她笑道:“那可说准了,到时候说话不算数我可不干!”

徐良玉被她这副模样逗笑,更是掐了她的脸,一口应下:“好好好,你要什么给你什么,成不成?”

小姑娘从小与她一同长大,自然感情深厚。

青萝收起了铜钱,却是一本正色:“我要我的小姐姐日日开怀,好不?”

从前两个人在一起时候,嬉闹之间徐良玉常常自称为小姐姐,从洛州出来,两个人同吃同住,虽然徐良玉看着和平时一样,但是青萝却是知道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低眸看着她,徐良玉揉着她的发辫轻笑出声:“你还不如祈祷你的小姐姐日进斗金,挣的银钱多了,小姐姐带着你浪迹天涯,自然日日开怀。”

青萝仰脸,眉飞色舞地:“说得也是。”

外面雨声渐渐大了,马车已经在长安城的街上了,才进城门的时候,就听着旁边守城的士兵议论着波斯店的女人,她悄悄记在心里,眼前着快到云裳坊了,忙是挑起了窗帘。

无风,天地间淅淅沥沥的雨连成了一条线。

灰蒙蒙的天色,街上只两三百姓身穿蓑衣走得正急,她回头瞥了一眼,侍卫队也都穿着蓑衣,训练有素地扬着脸,依旧警惕。

偶有雨点吹拂在脸上,她伸手抹去,在雨声当中看见了云裳坊。

马车渐渐驶离,也是一条街上,她远远瞥见波斯店了,门口挑着门帘,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倚门而立,这么大的雨哪里能有什么客人,她打着伞,似是闲情惬意。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波斯店里是有欧洲物件,可没有欧洲女人。

不知哪里弄来的人,看着轻佻美艳,的确是足够吸引有心人的眼球。

马车一转,雨点有点往车里呛,徐良玉放下了窗帘,垂眸。

青萝收好了铜钱,在旁笑道:“从前小姐姐都是怎么教我的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管他别人三头六臂,咱们能战便战,不能战便跑,不用犯愁。”

的确是从前她说过的话,徐良玉回手戳了她脑门一下:“倒是学会了,来编排我了,我用得着你说,小姐姐不知天高地厚,大不了砍掉了脑袋从头再来。”

她故意扳着脸,吓得青萝忙是靠了她坐下了:“那可不行!不能的吧,一日夫妻百日恩,殿下什么人,那是云端上的人,谪仙一样的人,他必定是有些喜欢你的,就算骗你也一定有苦衷,不然怎会大婚呢!”

就连青萝都这么想的,徐良玉无语地笑笑,也不辩解:“行了,逗你的。”

说着只觉马车一转,又是转了一个弯。

她又掀开窗帘看了眼,雍王府就在眼皮子底下过去了,才是回头,随着车边的高沅忙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他在马上,虽在雨中也是挺着背脊:“太子殿下已经入住东宫,马上就到了。”

徐良玉仰脸看着他,雨水在他脸上流着,他却似木头人一样,自己动也不动一下。

他的身形只随着马儿轻微的晃动着肩,她收回目光,放下了窗帘。

多说无益,下雨时候,她以为会停留片刻,不想高沅却是当真马不停蹄,一刻也不停留,这雨下得绵延,从小雨点开始淅淅沥沥是越下越大。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徐良玉起身便要下车,青萝却是一把拉住了她:“我看看发髻上什么掉下来了。”

说着帮她又整理了下发饰,仔细又拉扯了她的衣裙,外面阴雨绵绵,能听见雨声哗哗哗哗的,徐良玉不耐地拂开她手:“外面倾盆大雨,挨场浇就都变落汤鸡,有什么用。”

车上并无伞具,青萝见她还要走,忙是又抓住了她。

徐良玉只道无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车帘一掀,高沅已经在车下等着她了:“稍等片刻,拿了伞来,太子妃再进去不迟。”

她赌气地瞥着一脸雨水的这个男人:“不是片刻不得停留么,挨场雨算什么。”

高沅是李贤身边一个侍卫长,平时总在雍王府常见的,自离开长安时候就他带队一直守护在侧,当真是一个不苟言笑,尽职尽责的真汉子。

眼见着她当真要往雨里钻,忙是横了手臂将人拦了下来:“太子妃不可!”

徐良玉是故意一躬身,身后的青萝也是真担心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说话间去拿伞的人回来了,高沅也推了徐良玉进了车厢。

他身上还滴着水,垂眸:“得罪。”

说着解开蓑衣脱了下来,之前也没准备这么多,以为能直接进东宫,不过太子殿下似乎不在,内侍不许车进,他只得让人去取了雨伞,走侧边西华门。

男人一抖蓑衣,甩去水滴,一手抡开,当即绕过她的肩头着就披了她的身上。

他给她仔细系好,周身全是凉意。

徐良玉抬眼看着他:“高队长不必如此,不过些雨,浇了又能怎的。”

高沅往后一退这就出了车厢,他站了车辕上向前扶了扶雨伞,只道:“请太子妃。”

说什么太子妃,若讲李贤的话,历史上他可只有一位房姓太子妃,若是雍王府时候,一个王妃她在武后眼里,便是不可能高攀了,太子妃更不可能承认,怎么可能会有她的品阶。

这个时候了,她忽然有点明白李贤为何那般着急成婚了,非要赶在先太子薨逝之前,她只道是为了躲开丧期。却原来是早有准备,生怕先立太子,无法大婚。

他大婚的目的,她已无意考究。

她不愿妄自菲薄,几百万的银钱足够填充国库,她等于变相地在长安城广州苏州杭州等地给他搜刮了一番,有钱人出了钱只得了欧洲些物件,她却是帮着他解决了一大难题。

军资军费,还有赈灾的后期银钱,还有空虚的银库。

要知道他们的国库一年流水账目也不过几百万而已,若不是檀越提醒她,她还不会察觉,还只道李贤故意将她推出政治漩涡,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察觉了又能怎么样,徐良玉提裙下车。

宽大的蓑衣遮着她娇小的身体,她回头看向青萝,发现这姑娘缩着脖子正站在雨里,忙是一把握住了油纸伞:“给我,我自己拿。”

高沅以为她还在跟自己置气,刚要分辨,人却是横眉立目,恼了:“放手!”

他连忙放手,徐良玉一手举高了雨伞,一手揽过了背后的青萝,却是给人扯到了伞下来:“过来。”

青萝哪里敢,直推拒着:“不行,这不行,我没事,真的我没事。”

东宫门前,徐良玉狠狠将她手腕扯住,硬是将伞放了她的头顶上:“这偌大的东宫,我就一个你,不能病着。”

也有雨点砸在她的肩头,她的脸侧。

高沅等人随侍在旁,正要往门口走去,东宫正宫门却是突然大开了。

烟雨当中,一行人脚步匆匆,也有一个宫女举着伞,小跑着往为首那个人头顶放,却是总也跟不上脚步,男子身形颀长,朝服未换。

徐良玉定住了一般,顿足。

他富贵天成,自雨中走来,也不减半分气度。

锦衣华服,李贤越发的近了,更多的人追了上来,他脸若冰霜一一拂袖挥下,却是只奔着门口来了。

徐良玉微扬着脸,才能看清他的模样。

到了跟前,后面又有人举过了伞,李贤抬手掀开伞檐,一把将她扯了自己伞下来。

她手中伞顿时掉落,后腰一紧,便贴近了面前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就要退后,他却是不许,动作却是强硬,脸上却是先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