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林斜睨我一眼,用正常的语调说:“梦还没醒吧?”

“恩,你将永远只活在我梦中。”鼻子有点痒,于是我打了个喷嚏,有些不雅。

“……”

孙正林抱着书往前走,忽然凑过来道:“想开点,反正你名声本来就不大好。”

我干笑两声,抬头便瞧见成徽坐在走道的尽头看着我俩。孙正林大笑两声,拍了拍我后背说:“哎哟,我还担心什么啊,连永你不是没心没肺么!”

演技真拙劣。鄙视他的同时我也跟着闷哼了一声,是——真……疼……啊。

孙正林可疑地看了我一眼:“没事吧你?”

“没有没有,昨晚上磕到了,背痛。”我快走了两步,想离他远点。

但事实上,这个人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没有之一!他毫无预兆地又拍了一次!我龇牙咧嘴贴到墙边上,等着他先走过去,好逮着机会从后面踹死他!

但这个混蛋跟着我一起停下来,对着我一脸暧昧地笑了笑,又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得出结论道:“磕到了……我懂了。”

就你那些喝花酒看春宫的经验还装老练,怎么不回家娶一房媳妇试试啊!我咬咬牙,孙正林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让你变成公公!

成徽在走廊尽头淡淡道:“别闹了,薛博士回来了。”

我奔过去握住成徽的手,感激涕零地说:“还是你好,你从来不打趣我。”

成徽很是自然地扫了我一眼,语气淡然道:“若是第二天有晨课,晚上还是节制些的好。”

天地良心,心灰意冷,冷……接不上了,我哀叹一声,决定踹开这两只损友自己去找薛博士。

——*——*——*——*——

薛老头还是老样子,怪毛病估计还没好。我敲了门进去的时候,他说:“哦,连永啊。”然后手就一直抖一直抖,连笔也拿不稳。我关好门,规规矩矩地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瞥了瞥他的右手,抖得比前两天还厉害,好端端一个人突然间就得了这样的毛病,可见人世间的事有多么不靠谱。

薛老头子孤单了一辈子,到老也没个人陪,委实可怜。当年我们还是小崽子的时候,薛博士还是个大好青年,如今却不知不觉地老了。

薛博士瞧了我一眼,伸出那只抖个不停的手,从一摞书上头拿了个册子给我:“司业大人刚送来的,说是从西域来了一个游学青年,估摸着会在西京留一月有余,让童子科老师领着见识见识西京风土人情,我如今这把老骨头定是不行了,成徽腿脚不方便,正林又冒失,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了。”

“为何指派给童子科?”对司业大人此番决策深表怀疑,按理说西斋那群欢快的同僚定能带着这位游学青年玩得风生水起啊。

薛博士抖着手道:“说是好像不大会说中原这边的话,基础和童子科刚入学的孩子们差不多。”

“……”话都说不利索就来游学是害人啊。想来动用到司业大人这层关系,这位游学青年非富即贵,家世背景应当很好。我有些苦恼:“博士,我不懂番话,没法和他沟通啊。”

薛博士抬头看了我一眼:“赵偱跟着赵老将军在西域待了那么多年,应是会说的,近水楼台,可以多学一学。”

“……”

我懂了,薛老头子这招是充分利用人脉资源,可惜他不晓得昨天的和离事件,否则也不会把这个缺德的任务丢给我。

薛博士捏了捏手里的笔,意味深长道:“连永啊,年纪小难免做些冲动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太惦记着。要是为了一星半点的小事闹僵了,老了会后悔的……”

“……”

我今天是遭灾了还是怎么了……人人都不忘提醒我婚姻乃终身大事不可怠慢,救世主情结怎么瞬间就成温病了呢?

我敷衍了一声,拿了册子告退了。

天气如此晴好,不可白白浪费,当然前提是替孙正林把下午的课上完了,然后去成徽那里领昨天考试的卷子。去拿卷子的时候就成徽一个人在广业堂里,我瞧着时辰还早,便坐下来喝了杯茶。

果然,成徽将卷子递给我时,淡淡问道:“昨天同赵偱谈得如何了?”

我皱皱眉,抿了口茶道:“没哭没闹没上吊,赵偱该不会是觉得我太贤良淑德,舍不得同我和离了?”

成徽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便转了身过去,继续低头看他的书。我则趴在桌子上开始翻卷子,偶尔抬头看一眼成徽清瘦的背影,真是摸不清楚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良久,成徽背着我幽幽叹息:“你还是忘不了赵怀宁。”

广业堂里吹进来一阵凉风,秋意越发浓,我都嫌冷了。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委实让人难捉摸。我瞥了一眼大院子里花架子,叶子飘了一地,九重葛都快要枯死了。

我眯眯眼,温连翘住的那条街上应当有糖炒山栗卖了,过会儿去找找看。右肩胛骨疼得厉害,这好天气想必也长久不了,估摸着雨天快要到了。

我不断地走着神,成徽忽然转过身来轻叩我面前的卷子,说:“连永。”

我猛地回过神,顺势擦了擦口水,连忙应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他抿了抿唇角,神色依旧柔和。

“没什么,怕你睡着了。”

“……”

我收起卷子,从底下柜子里将油伞拿出来,起身打算回连翘那里。

成徽看着我收拾完东西,又看着我离开椅子往门外走,那样子委实像极了送丈夫出门的小妾。我停住步子,又走回去将薛老头给我的册子拿走,笑了笑同他道:“明天替你带一包糖炒山栗,我这就先回去了。要是薛老爷子问起来,就说我找游学青年见面去了。”

成徽因行走不便而长住国子监,吃着佣工们烧的极其难入口的饭菜,穿着万年不变的青灰色袍子,在外人看来实在是太过清贫。我和孙正林一度以为他家境贫寒,可后来才晓得他是江南富商成家的嫡子。

然国子监这地方,作威作福的从来都是官宦子弟,一个商贾家的孩子,进来之后也定是被嫌弃或是被盘剥的命。成徽将自己隐藏得极深,甚至骗过了我和孙正林。当初我以为他是求自保,可等到当初的同窗们都各奔东西、他自己亦熬出头时,却仍然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倒让人觉得有些诧异。

他让我晓得,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为了富贵荣华在读书。兴许我眼中这些珍贵的东西,在他眼中都是些俗物。那以后我便离他有些距离,虽然这距离短得连自己都察觉不到,可还是有些不同。

即便如此,他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他总能一语中的,吃准我的心思,并及时进行引导教育。

他说的对,我真的没有忘记赵怀宁,那不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今天过的是六一儿童节,还买了很多东西==

【补图补图!!】这个是传说中的平面图,我某天写存稿的晚上突然抽风画的,有点坑爹,将就着瞄瞄就好。。。猥琐地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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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零四】游学青年...

回到我妹那里,连翘对我昨晚彻夜未归的事实进行了露骨的嘲讽,随后塞了两包糖炒栗子给我,然后说:“算了,我知道我亲姐最爱吃这个了,刚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两包,一包你吃,另一包替我带给成徽。”

我揉揉眼睛,哽咽道:“连翘你真是太菩萨心了,我要在家里给你供一个牌位。”

“嘁,你也就占占嘴上便宜,这些天吃我的用我的,你还嫌不够?”连翘斜了我一眼,“真搞不懂怎么会有这种缺心眼姐姐,快滚回赵家去,我这里不收留你了,一想到你都有男人了还来蹭吃蹭喝,我连月事都不准了。”

“……”我看了一眼她肚子,“你怀了?”

她挑挑眉毛:“恩,还是你亲侄女呢,你怎么舍得盘剥你亲侄女的娘亲,快点滚。”

我哀叹一声:“哎,你这个放任自流自甘堕落的样子,成徽该多么伤心啊……”

她又斜了我一眼。

曾经我以为连翘喜欢成徽,所以才拿成徽为原型写话本子,可她跟我说她什么人都不喜欢,她就喜欢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于是那年也不顾我亲娘亲爹的反对,自己在外头找了个小宅子搬出去了。

她同戏子艺妓们来往过密,这让爹亲娘亲以及我都十分忧心,就怕她哪一天走上歪道。可事实证明她太拎得清楚了,什么可以碰,什么不可以碰,一清二楚。我估摸着,要是再没有一个强大气场的男人来镇住她,这丫头这辈子就要和薛博士落得一样的结局——孤苦终老了。

“记得好好养胎啊,十个月以后我来见我亲侄女。”

说完这话,我便抱着两包糖炒山栗和一叠卷子,夹着一把油伞闷闷不乐地回赵府去了。

回到赵府天都黑透了。本来以为会下雨,结果连滴水星子都没见着。我将雨伞丢进角落里,坐在床上抱着一包栗子慢慢吃。

吃着吃着我便又走神了,于是赵偱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眼神涣散一脸迷茫的大龄女青年坐在乱糟糟的被子上机械地剥着栗子。

看到赵偱,我很是坦然。栗子壳被我丢在一个纸包里了,因此并没有污染室内卫生。赵偱扫了一眼案桌,忽然问我:“药瓶呢?”

我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眨眨眼回道:“哦,不好意思,我带到国子监忘记拿回来了……”

见他不说话,我接着补充道:“我改天带回来。”事实上我觊觎那个小药瓶子有些日子了,里面的药膏倒是次要的,关键那个瓶子做得太好了。于是我皱皱眉继续道:“不过我最近接了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估计这几天都不回国子监了……等我什么时候记得再说罢……”

他瞥了一眼案桌上的卷子和小册子,淡淡道:“夫人若是喜欢就留着罢,不必拿回来了。”

好了,这个瓶子是我的了。

“那就不谢了。”我爬下床,将剩下的半包糖炒山栗搁在案桌上,又将装栗子壳的油纸包捏起来,放在角落里明天带走。

“夫人大晚上吃这么多不大好,以后还是少吃些罢。”他皱了皱眉。

过午不食的人真讨厌啊,我又不吃你的东西你急什么呢?说小气吧,又不小气。可这计较起来,真是偏执上到某个层次了。我叹一声:“我从小过得就是猪一样的日子,好吃懒做惯了,你莫介意。”

“夫人虽已不年轻,但懂得自省,倒也不算迟。”

“……”我张了张嘴,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道,“三岁看老懂么?我三岁的时候就很懒了,所以我注定是懒一辈子的人,不要试图拯救我了,你会失望的。”

可是这位少年太执着了!他是精力太旺盛了还是白天太闲了?大晚上的不睡觉给人上思想教育课!真的太适合为人师了,我心甘情愿从国子监那个鬼地方滚出来让贤。

被他唠叨一阵之后,我抱着被子泪奔着滚到床里侧睡觉了,结果赵偱随手翻了一下我带回来的小册子说:“国子监来了西域的学生?”

我抱着被子点点头:“据说语言基础还处在幼儿水平,为此我深感忧虑。”

本以为他又要长篇大论一番,结果他不说了,脱了外袍便打算睡觉。不不不,这果断是不行的,少年你必须睡地上,不然就去书房窝着吧,这张床太小了,两个人睡难免挤得慌,多么不自在,多么不悠闲……

我连忙爬起来阻止他要掀被窝的手,心平气和道:“你看我都是猪了,你和我睡一张床太委屈你了,真的。所以……”我瞟了瞟外面,意思是你可以去书房睡觉。

赵偱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看得我真的魂都要跳出来了,我又不是敌军间谍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他捏着可怜被角的手,慢慢松了开来,仍是看着我不急不忙道:“我看是夫人自己想要和离罢?”

“瞎扯!”我有些急,故而这语调起得偏高了,自己听着都吓一跳。

瞎扯瞎扯!我在心底里进行更进一步的严正抗议,明明是你小子送和离书给我,如今还赖到我头上来,无视最起码的道德基准,我收回方才说你适合去国子监教书的言辞。

赵偱眼色无波地看着我,眉头微皱了皱,将外袍重新穿好,一言不发地走了。

好罢,还是住在连翘那里舒服。回到赵府还要每天为了一张床作斗争。

——*——*——*——*——

游学青年并非我臆想中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这位勤奋青年,在天色尚黑的时候就到了国子监,并成功吵醒舍监和各斋的斋长斋谕。

据说当时唯有童子科一群崽子们,被周公拖走躲猫猫去了,因而对此一无所知。保持一颗童心委实太重要了,只有死孩子们才能睡得幸福啊。

于是我到了国子监时,西斋的同僚们还围着这位长相奇特的游学青年上蹿下跳,可怜的童子科娃崽们削尖了小脑袋想挤都挤不进去。

孙正林站在最外圈吼了一声,现场仍是一片混乱。小崽子们瞅瞅他,继续往里圈钻。孙正林正无奈,薛博士走过来抬起那只发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孙正林重新吼了一次,小崽子们一回头,看到表情严肃的薛博士,终于被孙正林这狐假虎威的姿态吓住,纷纷耷拉着脑袋从人群中滚了出来。

薛老爷子冷着脸道:“回去罚抄《弟子规》。”

于是孙正林趾高气昂地跟赶鸭子一样将一群小崽子赶回教舍去了。

所以我觉得我真是仁慈多了,当然是同薛博士比。

薛博士气场强大,走到哪儿,哪儿人就散了,委实是国子监一朵奇葩。可惜年轻时没有好好保养,老得太快,就变成了一朵皱巴巴的花。

而我也托薛博士的福,终于见到了这位游学青年的真面目。五官轮廓分明,身量同赵偱差不多,兴许还要再高一些,着装……不敢恭维。

太艳了,艳得跟只雄孔雀似的。

啧啧,一定要找机会让温连翘看看,指不定她会有新灵感。事实上我还蛮期待连翘对旁人的评价,因为大部分都十分缺德。

且这只孔雀青年,还有一枚中原名字,叫李子……

反正我是不晓得薛博士当时从司业大人手里拿过资料册子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估计抖啊抖地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掩盖了。我看到他叫李子的时候,是真的很想吃山栗子的。

我咳了咳,薛博士同他说了几句话,大意是未来一个月,由我领着他揣着公款在西京各大小角落进行各种腐败行为,比如吃饭喝酒听戏买零食买纪念品。

游学青年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乐呵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爽朗笑道:“你……我……”他纠结了一会儿卡壳问题,估计是实在不晓得怎么表达,便只好尴尬笑了笑。

我在一旁陪着苦笑,偏过头打了个干哈哈,压着嗓子对薛博士道:“老师您也忒不厚道了……”

老爷子瞧我一眼,缓缓道来:“赵偱跟着赵老将军在西域……”

打住!不要再和我提赵偱了,我相信人类可以突破语言障碍进行沟通的,比如我正在努力地打手势做动作,试图让李子理解我要表达的内容。

但是我气馁了,我决定这个月把自己变成哑巴和肢体行动障碍青年。

薛博士站在旁边幽幽道:“连永啊,晚上有灯会,领着李子去瞧瞧吧。”

我抬了袖子擦了擦眼睛,对李子道:“我们,去,灯会……灯会懂吗?”

青年手舞足蹈地表示听懂了,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他说:“等谁?”

算了,真的算了,我不挣扎了,兄弟,我还是带你去见了什么叫灯之后再说好么?

敬爱的薛博士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了,院子里如今空旷得很,我看看身边这个大高个子,再看看不远处的广业堂,想着成徽早上没课,就应该把游学青年丢到成徽那里让他耐心地进行基础教育呀。

于是我同李子招了招手,说:“你,跟我过来。”

这回我语速放得极慢,大高个似乎听明白了,便跟着我往广业堂走。

看到成徽我就跟看到救星一般,迅速将李子丢给了他:“来,成徽你还没见过这位游学青年吧,我来介绍下,这位青年的中原名字叫李子,就是你们家种的可以吃的那种李子,哦,我差点忘了——”此时我将手里一包冷透的糖炒山栗放到成徽桌上,“这是我妹买给你吃的,我不邀功,说明她还忘不了你,仍时时刻刻惦记着你。好了,话题重新回到这个李子身上,他语言基础太烂了,我不知从何教起,你懂得……”

成徽波澜不惊地看着我,等着我一口气说完,慢悠悠推过来一杯茶:“喝罢。”

紧接着这件事便朝着比我预期更圆满的事发展了,成徽看了一眼李子慢慢说道:“若是李兄不介意,便由在下教你罢。”

李子显然对成徽很感兴趣,二话不说拖了张椅子就在成徽桌子对面坐下了。

很好,没我什么事了,先溜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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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比对才会觉得幸福。往日我是多么讨厌这群小崽子,但今日看到这些小家伙流利念书的时候,终于觉得自己先前大错特错。和那个什么都不会说的李子比起来,童子科的小崽子们别提多可爱了。

快下课时我扫了一眼整间教室,把最调皮的小娃子袁松松拎了出来。

教舍外面的走廊里有些许凉风灌进来,袁松松把手缩进袖子里,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见我不说话,又猛地耷拉了脑袋,一声不吭地盯着脚底下。

“课上不好好念书,同旁人嘀咕什么有趣的事呢?”

袁松松嘟嘟嘴:“讲书,我《弟子规》还没抄完……晚上要交的。”

装可怜真有一套,现在的小孩子比我们那时候更喜欢卖可怜了,搞得我都不忍心继续批评了:“好了,以后有什么话留到下课后说,进去罢。”

小崽子嘿嘿露了个笑脸,刚要往里窜,又被我拖了回来。

“最近那俩小姑娘还为成徽闹别扭不?”童子科刚来了两个小姑娘,前阵子不知道俩人怎么了,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后来才晓得罪魁祸首乃是成徽。小小年纪就为男人争风吃醋,委实不是件好事情。身为童子科讲书,有必要对其进行规劝与正确引导。

袁松松撅着嘴嘟囔道:“孙讲书刚问过我……”

孙正林这厮对于成徽的暗恋上升到境界了,这会儿都晓得了解小情敌内/幕了。难怪那俩小姑娘每天看到孙正林就瞬间站到同一阵营,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我惦记着晚上的灯会,想着自己一个人领着李子出去似乎不大好,况且语言不通我可没那个耐心。本打算喊上孙正林一起去,结果这家伙不知道闪哪里去了,故意躲着我一样。成徽虽然腿脚不便,也算是最合适人选。

简单吃了晌午饭,我回到广业堂的时候李子和成徽正聊得开心。我瞬时大惊,这位李子青年学得真快啊,不过半个上午就姑且算是流利地说话了?

我不由对成徽叹道:“你真的比我厉害多了啊,我太崇拜你了。”

成徽见我一脸惊讶,淡淡说道:“承让了。”

嘁,我又不是真心夸你。游学青年玩心眼戏弄我,这语言流利程度怎么可能是一时半会的火候,怎么能故意整我呢?

我抿了抿唇,同成徽道:“既然你同他交流无碍,那他就交给你了,晚上领着他去看灯会罢。不过最好别让孙正林瞧见了,孙娘娘吃起醋来很可怕的。”

“连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腿脚不便都是借口,我给你推轮椅不就成了。”话说出口一阵后悔,就应该让李子青年为成徽效劳。况且最后还得我送成徽回国子监,然后自己再孤苦伶仃地回阴森森的赵府。

想起来真是一阵忧伤。

李子青年咧开嘴在一旁傻笑,这种装傻充愣的行径委实可耻,我撇撇嘴,打算去倒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