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去,成徽的脸色惨白,神情清寡。他看我一眼,又阖上眼皮,有气无力道:“滚吧……我们再也不会见了。”

赵偱俯身将我从抱起来,低头看着成徽冷然道:“昔日交情被如此作践,我替连永觉得可惜。”

我回过神时,赵偱已抱着我出了成府的大门。

一点点的细雪往下飘,我偏过头咳了一阵子,听得赵偱道:“往后不要再一个人随意出门了,我放心不下。”

我点点头,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道:“这样暖和些。”

我便不再说话,微微仰头看了看这无边无际的夜幕,漫天细雪不住地往下落,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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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亦是静静的,连个人影也瞧不见。赵偱送我回了屋,握着我冰冷的手问要不要洗个澡暖和暖和。我说:“也好,我现下左右睡不着。”他便松开我的手,走了出去。

我裹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会儿,起来找干净衣服。目光触及柜子里放着的盒子,看到那支依旧好好躺在里面的琥珀钗,才又重新想起宋婕的事来。这一日事情太多,脑子都有些打结。我听着外面的更鼓声响起来,忍不住推门又看了看。

好一个阒静的雪夜,竟连一丝风都没有。我站在门口将所有事梳理了一遍,便看得赵偱拎着木桶从走廊那端走了过来。

“怎么站外面?进屋吧。”

我进了屋,将门关起来,缩着脑袋搓了搓手:“今年冷得太早,我快要冻死了。”

“那还站外面?不是自讨苦吃么。”他答得轻描淡写。我们俩都试图缓和气氛,装作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却各有心思。

他将热水倒入浴桶,又去看了看暖炉,说:“太晚了,头发弄湿了会受凉,洗澡的时候包起来吧。”

我拿了块干净手巾,将头发裹起来,走到屏风后面,打算洗澡。我伸手试水温,便听得他又出去的声音。

我迅速洗完澡换好衣服,他恰好端着漆盘推门进来。

他看我一眼,道:“将膏子吃了再睡。”

我想起他给我的那一罐膏子来,便起身去拿了出来。天气冷,膏子凝得很快,我拿过调羹挖了一勺子,在碗里调开来慢慢喝了下去。他道:“苦么?”

“还好。”我说完将头发拆下来,拿过妆台上的梳子简单梳了梳。

这夜已过了半,我说:“明日都得早起,尽快睡吧。”

我仍旧是睡里侧,一如往常,却习惯侧右睡,背对着他。我闭上眼,忽觉得脖子上一热,我微微侧过头,模糊的烛光下,他的面目看起来有些模糊。

我问:“怎么了?”

赵偱理了理我脖颈间的头发,说:“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我翻个身,他轻揉了揉脖子两边的掐痕,问道:“还疼不疼?”

我今天被人连掐两次,下手都那么狠,仿佛再久一点我就真的没意识了。窒息的感觉又浮了上来,我下意识咳了咳,赵偱突然要起身,说:“帮你上点药。”

我按住他:“不用了,没多久就会好的。”

一下子遇见这么些事,内心却如这雪夜一样平静。

他的气息渐近,既熟悉,又带着陌生的疏离。他的鼻尖碰到了我的额头,有些微凉的唇也贴了上来,顺着眼皮移至鼻梁,末了又往下,轻轻柔柔地亲吻着我的唇角。

我一动也不动,这触感太遥远太陌生,让人喉咙口蓦地泛起一丝涩然。

他的手揽住我的后颈,微微离了我的唇哑声道:“连永,看着我。”

我睁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遍,模样没有变,一如往初。今日孙正林问我如今是不是很在意他,我却回答得模棱两可。我还记得在夜市天棚底下,他说“不负卿意”的模样。我们曾经彼此交付,并决定不再纠结那不可控的死生之事,曾一起期待过孩子的降临。我们和乐过,也会心笑过,那一段时日回忆起来真是弥足珍贵。

感情的事上,有些人慷慨到随意施舍,有些人却又吝啬无比。我不知自己属于哪一类,但感觉就像是——一把火烧起来,余热散尽,就再也没有温度了。我们仿若是戏台上依依呀呀的戏子,孤独地唱着曲儿,底下观者兴许热热闹闹,抑或毫无回馈。以前习惯了付出不要回馈,一旦受过回馈,再次回到付出不得回报的境地,又有浓烈的失望和被抛弃的落寞。

红色的细绳从他中衣里露出来,我伸过手,顺着细绳摸到了那枚戒指。

我对着光看了良久,叹气道:“这大半年,我多数时间都在盼着你回来。”我很想你。睡梦中惊醒了想抱抱你,手脚冰冷想偎着你取暖,有烦心事想说给你听,开怀时能与你分享。

他握着我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慢慢道:“在我眼里,你如今就像没有余温的死灰,我想让你暖和些,却找不到办法。”

我伸过手去抱住他:“这样就暖和了。”他轻抚了抚我的后背,叹息道:“那就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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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起了个大早,外面漫天积雪,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我方打算去伙房,便有小婢过来喊我去老夫人那里一道用早饭。我微蹙眉,遂又匆匆折了回去。

老夫人许久没有喊过我一起吃饭了,她今日必定是有事要同我说。我在路上揣摩良久,一只雪球倏地就飞了过来。我未来得及躲开,砸了我一身碎雪。我望过去,赵彰蹭蹭蹭跑了过来,行了个礼道:“阿彰不小心砸到婶娘了,还请婶娘不要怪罪。”

我拍了拍衣服上雪,俯身揉了揉他脑袋,同匆匆赶来的奶娘道:“别让小少爷玩太久雪,会冻坏手的,回房再戴个帽子吧,今天有风,更冷了。”

奶娘应了一声,我便继续往前走。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倏地回了头,赵偱一路走过来牵过我的手道:“一起过去吧。”

我偏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穿这身,今日不用出门?”

“上午不走。我方才去书房看了看,看样子我不在家的这段时日,你在书房费了不少功夫。”他浅笑笑,“与以前不大一样了。”

“你们家书房本就是闲置着的。”没人去自然清冷寡味。

“对了——”我顿一顿,“母亲让我过去一道陪她吃早饭,可是有什么……”

他道:“你还是老样子——”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西走廊,声音有些低,仿佛也在说自己一般:“替未到来的事担忧。”

我无谓笑笑:“做好周全的准备总是底气足一些。”

到了老夫人那里,我与赵偱刚问了安,她便让小婢将一封红柬呈上了桌。

老夫人看了一眼赵偱,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不问问是什么?你应当眼熟吧?”

我蹙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红柬,那是……吉贴?老夫人难不成是想说娶邹云的事?

赵偱应声道:“是吉贴。”

老夫人寡着脸道:“邹家动作太快,现下就将邹云的生辰八字送过来是什么意思?若没有默许,他们邹家犯不着这么猖獗。”

这旨意还没正式出来,都已经到了换帖子这一步,邹之道是有多想将这个二女儿嫁出去?

老夫人沉默了会儿:“既然到这个地步,想必下旨也是迟早的事。连永,你怎么看?”

我正难开口,赵偱却道:“母亲,儿子心里有数。”

“你有数?”老夫人毫不留情面地回过去,“难不成是要学你父亲吗?!”

赵老将军?我蓦地一惊。

老夫人看我一眼,似是故意说给我听一般:“当年你父亲也曾拒婚,那是不想与朝中派系有所牵连,故而自己请愿远征守关,离了京城这个纷杂地。婚是拒了,也没有被牵连,可一辈子都耗在了西疆。你若要效仿,我是不会首肯的!”

赵偱淡淡回:“母亲想多了,儿子有自己的打算,但绝不会接受这门亲。”

老夫人的声音陡然间高了起来:“你就不能妥协吗?连永为难你了吗?她是如此不体谅夫君的人吗?多娶一个又能如何?你若不喜欢邹家的二小姐,就当府里多养一口人,耗着便是了!”

我坐在赵偱身旁,这字字句句如尖利麦芒,直戳人心。

赵偱倏地站起来:“儿子不孝,母亲的打算恐怕只能是说说而已了。”语毕,他紧抿着唇偏过头,蓦地将我拉起来,语气却依旧平稳:“走罢。”

我看他一眼,却听得老夫人很是难得地喊了他一声:“赵偱!”

下卷

【五零】缱绻(上)...

老夫人这一声让他身形微顿了顿,然他转过身去同老夫人不急不忙道:“母亲可还记得那年父亲带我走时说的话?彼时他让儿子十八岁时给他一份答卷,可他未等到那时,大哥也走了,我这份答卷还是未交。如今,我想请母亲再等一等,儿子会交这份答卷的。”

答卷?我正蹙眉想,赵偱已拉过我出了门。我从未见过赵偱如此,他对老夫人素来恭恭敬敬,没有一丝违逆,今日虽还保持着温顺姿态,可言辞却并非如此。

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十八岁……十八岁……

老夫人曾说他幼年时因不想成为武将而被赵老将军带走,为的是带出去历练一番,等到十八岁时再由他自己做出决断。可却因赵怀宁的去世,让他走上了没得选的这条路。若是赵怀宁当年安好,赵老将军也能撑到那时,不知他又是做了何种选择。他要给的答卷,是为了补那时的吗?

他拉着我一路沉默,到了走廊尽头时突然停了下来,与我道:“听闻朱角巷开了一间早茶铺子,想去试试么?”我看了一眼走廊外,小雪飘着,泛着清冷味道。

我看到赵彰的小身影从对面走廊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回过神,看一眼嘴角轻弯的赵偱,展眉道:“好啊,但兴许得再带一个小家伙出去了。”

赵偱微笑着偏过头,轻喊了一声:“阿彰。”

赵彰睁圆了眼睛看了看这边,似乎还在琢磨怎么会被发现。待我们走近了,却低头嗫嚅道:“阿彰昨日将功课都做完了,今日好不容易下了雪,就出来……多玩了一会儿。方才阿彰不小心丢雪球砸到婶娘了,怕婶娘不高兴……”

赵偱下意识地揉了揉他脑袋,说:“奶娘带你吃过早饭了吗?”

赵彰抬头瞅瞅我,轻抿了抿嘴道:“大厨子蒸了糕,奶娘还没喊吃早饭我就先吃了一块……”

我浅笑了笑,蹲下来瞥一眼他肚子:“玩到现在了,可是又饿了?”

他点点脑袋。

奶娘此时匆匆跑来,口中喊着:“我的小少爷哟,怎么又跑这儿来了……”近了又止住步子:“将军、夫人安。”

赵偱道:“替夫人将斗篷取来罢。”

奶娘看一眼阿彰,应了声“是”,便又折返了。阿彰嘟囔道:“奶娘总将我当成小孩子。”

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你不是小孩子?”

阿彰皱眉,想了会儿道:“她将我当成小小孩子……我又不会乱跑走丢了……”

“说了小小年纪不好皱眉。”我朝他挤挤眼,他有些小心地抬头看了一下赵偱。这小人精!

“婶娘和叔父要出门,带你一道去吃早茶好不好?”

他弯弯嘴角,小酒窝越发明显。

待奶娘将斗篷取来,走到门口,才看到早已备好的马车。我微诧,偏头看赵偱:“你一早便打算……出门?”可他明明说上午不出门的,诓我。

“母亲让我过去,我大致觉着这顿早饭是吃不成了……”

我正要将阿彰抱上马车,一双手已伸了过来:“我来吧。”

阿彰还是怕他,我不晓得这隐隐约约的惧怕是从何而来,但阿彰一上了车,便往我这边靠。赵偱的手伸过来,阿彰抬头很是无辜地瞅他一眼,他又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

这叔侄看来相处得不大自在。

我浅笑笑,伸手掀开车窗帘子一角,雪还在下。朱角巷……那不是在我家附近吗?赵偱回京不久,才不会留意到新的早茶店开张。我正揣摩他的用意,阿彰突然轻拽了拽我的衣袖,我低头小声问道:“阿彰怎么了?”

他小脑袋凑过来,同我耳语道:“婶娘,阿彰是不是不该跟出来?”

我笑着揉揉他脑袋,看了看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的赵偱。他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寡淡,这人就连睡着时都不会有笑意的。

朱角巷到了,他也掐准了时间醒了,看我一眼便立即下了车。他将阿彰抱了下去,指了指脚凳,将手伸给我。

我下了车,两边望了望,这条街虽然离我家近,但我很久没有来过了。走到前面路口拐出窄巷,便可以隔着大道看到我家大门。这两边的店铺倒了不少,又新开了几家,在这雪天里,看上去有些许清冷。

我们进了那间新开的早茶铺子,伙计连忙迎了上来,领着我们往楼上走。我们坐的是最里面一间,仿佛理所当然。此间赵偱一句话也未说,但我却感觉到小伙计是认得他的。

赵偱同伙计吩咐了几句,又突然看我一眼,顿了顿,旋即又道:“没事了,就这样吧。”

我将斗篷解下来搭在椅背上,此时突见一男子急匆匆走了进来。他方要行礼,赵偱及时托住的手肘,道:“不急,待我们先吃了早茶再说。”赵偱在京中素来没有深交之人,除却一些禁军将领和赵老将军先前的部下,他几乎都不与朝中官员来往。

我微微打量了一下这名男子,中年,常服,身形依旧壮实,腰板挺直,不大像文官。

赵偱又看他一眼,脸上竟浮了一丝笑:“顾掌柜,不必这么拘礼,我看楼下这么多客人,去忙吧。”

掌柜?那方才打算行这样的礼做什么?待他走了,我疑惑地看向赵偱,他端起茶壶给我倒了杯热水,淡淡道:“我父亲在时,顾掌柜曾是他旧识。”

“是部下?”

他将茶壶放下,轻叹道:“算是吧。”他抬眼看看我:“细说起来,又要追究到上一辈许多事,想听吗?”

“罢了。”我握起杯子抿了一口水,“我知道你不擅长说故事。”

他笑笑,见阿彰一直瞅着他,身子微微前倾,竟难得戏谑道:“叔父脸上可是有脏东西,今日怎么一直瞅着我?”

阿彰两眼茫然地拿起桌子上两只筷子,又茫然地放下了。

我神思微恍惚,突然想到一些梦,竟有一瞬以为是沅沅坐在我身旁。若是……

可世情最容不得若是。

——*——*——*——*——

过了会儿,早点都端了上来,我的确是饿了,便也不客气地吃起来。阿彰看着我这吃相,眨眨眼道:“婶娘吃得不文雅……”

我被点心屑给呛了一口,咳了一阵子,看他道:“小孩子知道什么叫文雅?”

阿彰努努嘴:“讲书说过的……”

我揉揉他脑袋。

赵偱将水递了过来:“你今日胃口倒难得好。”

我喝了水顺口气,又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道:“饿了自然胃口好。”其实这两天才真正想明白,吃饭时最忌讳想着旁事,何必与自己过不去?明日都不知会怎样,能好好吃的时候,为何不好好吃?

吃完早茶,阿彰便跳下椅子,还将椅子往窗子边挪了挪,又爬上去,趴在窗边上似乎想看外边的雪。屋子里这暖炉烧得太旺,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干热,我便索性起身半推开一扇窗。外面的雪下大了,略看纷纷扬扬,细看则反倒察觉到雪花不急不忙地往下落,显出这冬日时光的漫长来。

我倏地眯起眼,将半边窗子索性全推开了。铺子大门朝南,这窗户则是朝北开,隔着一条大道便可看到我家院落。阿彰趴在边儿上说:“婶娘你瞧,这里能看到旁人家的院落呢。咦?门外头怎么有兵?”

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赵偱,他缓缓道:“雪花儿都被风给吹进来了,差不多就关窗罢,别冻着了。”

不出所料,国舅府如今被守得死死的,出入艰难。我蹙蹙眉,阿彰在一旁突然道:“婶娘你也……”他声音低下去:“皱眉头。”

能不皱眉头吗?我爹这件事,要是查不清楚,皇上宽待了,想必又有人要上折子说皇上念及这一层血亲包庇了;可若严惩,又……

我关上窗,将阿彰从椅子上抱下,便又重新坐了回来。

我看着赵偱问道:“这间铺子的东家是谁?”

他淡淡回:“林都尉夫人家的产业。”

林都尉?便是赵偱身边的那员副将?我疑道:“这么巧?”

他答得轻松:“是很巧。”

“那顾掌柜难道与林都尉也是旧识?”我细想一番也只有此种可能,林都尉比赵偱年长,跟着赵老将军打过仗,也算得上是有资历的副将了,既然顾掌柜算得上是老将军部下,他们两人有交情也不奇怪。

我见赵偱微颔首,转瞬便又听到了敲门声。

方才顾掌柜走时将门给带上了,此时想必又是他罢。赵偱道了一句“进来罢”。我便应声转头看去,然来人却让我惊了一惊,竟是林都尉?

他匆匆关上门,赵偱说:“坐!”

林都尉短瞥我一眼,赵偱又道:“无妨,说罢。”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赵偱,赵偱速拆开封口,取出信来从头到尾迅速浏览了一遍,抬眼看我道:“你看看罢。”

我早已瞥见封口处的四灵印,那是我父亲的一枚图案印章,极少用。

我接过信的手微抖,逐句看到末尾处的“安好”两字时才松了一口气,我将信纸拍在桌上,诧异问道:“怎么送出来的?”府中守卫如此森严,便是为的不能与外界来往通气啊!

“看完了?”赵偱反问。

我点点头,便见林都尉拿过信立刻起身走到暖炉旁,我刚“哎”了一声,那信便已落入了烧得正旺的炉火中。

父亲在信中说得很是详细,将那日扣留以及朝中动向皆一一分析,并亲自报了平安。虽然目前仍被禁足,可至少事情也总有些眉目了,我一颗悬着的心能暂放一放。

赵偱不急不忙道:“此事目前交大理寺审理,大理寺那里可以关照,且邹家的手想伸长也有些困难。”

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若直接丢给刑部审,恐怕我爹要平白吃许多亏。先不说邹家在刑部有多少爪牙,去一趟刑部衙门是免不了皮肉苦的。可……

赵偱继续道:“决狱之权虽在刑部,但若是与大理寺意见相左,最后是可以上请圣裁的。若是到这一步,连永,也许需要你去求一个人。”一旦走完所有程序到圣裁这一步,便不可再翻案了。即便那时再有反对意见,都是无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