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

姜老太太气的哆嗦,直接把扫把丢了过去,见只是擦过姜纯严的胳膊,又拿起一旁的石头砸了过去。

这下可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姜纯严的身上,“哎呦,娘,疼死我了。”

“疼死就对了,真恨不得没生过你这么不孝的东西!”

等着姜纯严走后,姜老太太显然不解气,忍不住骂道,“你二叔就是拎不清楚的,别管他,咱们吃早饭。”

李氏早就做好了饭,还是白面馒头和粳米野菜粥,却要比昨天多了一碗鸡汤,老太太把鸡汤推道姜秀娘跟前慈爱的说道,“这是特意给你煨的老母鸡汤,补身子用的,你可一定要吃完。”

“祖母您呢?”

“我身子骨好着呢,去年的时候还下地割麦子来着。”

姜秀娘知道这是姜老太太决定好的事情,也不好推脱,只想着以后好好孝敬祖母,也不枉祖母对她的疼爱之心。

“祖母,二叔他是…”

姜老太太显然不想和姜秀娘谈论这件事,直接说道,“这种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只管安心的给我养好身体就行。”

吃过了早饭,姜老太太就拿了一个描漆烫金的匣子给她,沉甸甸的,十分厚重,“祖母,这是什么?”

“祖母留给你的嫁妆。”

姜秀娘打开匣子,看到五十两一个纹银沉甸甸的躺在匣子里,一共十个,正好是五百两。

“你大哥秀枕去镇上的当铺把那些首饰都当掉了,昨天刚送过来。”姜老太太说道,“本来不想这么早给你,可是有些人总是惦记这些,索性早点放到你手里,你好好收好,谁要也不要给,这女人家手里没钱就等着被人欺负死了,知道吗?等过阵子祖母再给你找一个合适的亲事,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姜秀娘抱着沉甸甸的匣子,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是不幸的,嫁入沈家饱受蹉跎,但却有这样疼爱自己的家人。

“祖母,我不想嫁人了,我想一直孝敬您。”

姜老太太听了很是受用,眉眼都笑了起来,慈爱的摸了摸姜秀娘的面颊,道,“你的孝心祖母都知道,可是女人怎么能不嫁人呢?”

“嫁人作甚?遇到好的人家,还能把你当人看,遇到不好的人家呢,就差把你当做畜生使唤了,不得一辈子当牛做马的伺候夫家一口子?呵呵,凭什么?你爹妈养你十几年,如珠如宝的,就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受欺负的?我跟你说,女人不成亲也照样能过出自己的样子,虽然在这世道很是艰难,但是端看你肯不肯了!”沈家姑奶奶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只觉得惊骇世俗,可是慢慢竟然就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成亲不是两姓之好,而是你真的想要跟这个人过一辈子。”

姜秀娘已经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了,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其实更偏向于沈家姑奶奶的想法。

重新嫁人,然后伺候夫家一口子,把娘家给的嫁妆使劲儿的倒贴,只是为了死后有个地方埋骨吗?不,她不愿意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如今就是死,她也想死在姜家。

“祖母,你和祖父…,您当初是怎么嫁给祖父的?”姜秀娘性子温和,即使不愿意也不会直接反驳,反而是委婉的问道。

姜老太眯了下眼睛,似乎想起那个离她而去的老伴,忍不住气愤的说道,“你祖父那个老不死的,原本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小子,家里一穷二白的,父母双亡,一点根基都没有,不过胆子挺大,不怕死的跟着茶商走南闯北的贩茶,总算积累了点家当。”

“后来就…”

姜老太太想起来,有一次她去了寺院许愿,然后就遇到姜秀娘的祖父姜裴宗,姜裴宗见到她之后惊为天人,就这样像无赖一样缠上了,发誓赌咒说非她不娶。

“你祖父一门心思想要娶我,不过我爹怎么肯让我嫁这么远,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就有意为难他,说有良田千亩,才同意亲事。”

姜老太太家里也是有名的地主,却只有姜老太太这么一个独苗苗,疼爱的很,自然不会随意嫁了。

“你祖父那个骗子,在这边用所有的家当买了这地质不好的沙地,却骗我爹说已经买了千亩良田,只等娶我入门。”

“我爹就信了,说起来还是你祖父骗我入门的。”

姜秀娘却是说道,“祖母,是良田还是沙地,打听下不就知道了?”定亲之前肯定要找熟人问一问对方的根底,这良田还是沙地,其实很容易问出来。

姜老太太神色一顿,难得红了老脸,支支吾吾的说道,“大人的事情,你就别问了。”

姜秀娘却坚持的发问,“所以祖母…,其实你心里当时也是有我祖父的是吗?这才嫁给了祖父,在这里操持了一辈子。”

祖父姜裴宗也是个人才,胆大心细,没有不敢做的,在外随便招呼一声,就能有一群兄弟听他使唤,在这地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可是他对姜老太太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在外甚至有个妻管严的名声。

“祖母,我不想嫁人了,因为我没有您那样运气,遇到像祖父这样的人。”

“秀娘…”

姜秀娘像个小孩子一样,依偎在姜老夫人的身边,语气温温柔柔的,却是异常的坚定,说道,“祖母,我当时在沈家,没日没夜的操劳着,心里不觉得多苦,可是一想到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祖母,还有爹娘了,更没办法孝敬您,就心如刀割。”

“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祖母,我从小听您的话,这一次,您就让我做一回主吧,我如今就一个想法,跟在祖母身边,好好的孝敬您。”

姜老太太低头,看到姜秀娘握着自己的臂膀,那只手上还带着伤痕…,只觉得刺目的不行,自己原本想要把最好的给姜秀娘,却是推她入了火坑,心痛难忍,不自觉地泪如雨下,道,“好好,祖母都随你。”

姜秀娘回去的时候还是抱着五百两银子的匣子,沉的她几乎是拖着回去的,姜老太太后面就直接说道,“你不打算嫁人就更要有银子傍身了,看谁好就给些银子,这才能过的的好。”

另一边沈家,沈家老夫人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了。

沈老爷沈培元和夫人一同伺疾了好几天,郎中也请过,但就是说郁结于心而已,吃几副药就行,显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是沈老夫人可劲儿的折腾沈夫人,不过几天,沈夫人就显得很是憔悴。

中午,正屋里沈夫人赵氏正是在给沈老夫人捶腿,因着几日都没睡好,难免犯困,一个打盹个,就把美人锤落在沈老夫人的脚跟上,这一动静把好容易睡着的沈老夫人给惊醒了,她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踹了过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

沈老爷正去熬药,这会儿端着过来,看到沈夫人赵氏被踹的跪在地上,脸色煞白,而元气十足的沈老夫人却是中气十足的骂着。

“娘…,娘子伺候你多日,好几日没睡好,可能是太困了。”

沈老夫人根本不为所动,在她眼里这些媳妇,孙媳妇都是外人,能嫁过来就是要伺候他们沈家人的,“我当婆婆的教你媳妇学规矩,这都不成了?”

“娘,娘子嫁入我们沈家都二十几年了,这规矩不早就学过了。”沈老爷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媳妇,忍不住为赵氏辩解道。

“好哇,你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娘…”

沈老夫人一想到自己压箱底的银子没了,孙儿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而这个儿媳妇和儿子又这般忤逆她,这几日就没有舒坦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既然你觉得我这个娘做的不对,那就是把你族中几个叔叔都喊过来,咱们这就是分家,你和你媳妇过,我带着我们辅林过,看看外面人说你什么。”

沈老爷一个头两个大,沈夫人早就吓得不轻了,这要是传出她撺掇分家的事儿来,她以后名声可就都臭了,更不要说还会影响儿子沈辅林的仕途。

立时就跪了下来,道,“娘,儿媳错了。”又去拉沈老爷。

沈老爷和夫人一起跪了许久这才让沈老夫人消了气,不过后面就更加折腾沈夫人了,沈夫人苦不堪言,说不敢反驳一句,而沈老爷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可能要过一阵子了。。

第7章

第七章

京城汪府

汪右林穿着一件石青色的常服正在书房执笔写字,那端正的楷体行云流水一般挥洒了出来,不过一会儿就写满了一张纸,随即挽着袖子,沾了沾墨汁,又开始写起了第二张。

一旁的研墨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梳着姑娘的发鬓,穿着一件葱绿色的通袖小袄,下面是芙蓉色的马面裙,肤色略显苍白,显得颇为单薄。

她看着汪右林时而皱眉,时而沉思,却越发锋锐沉着的儒雅面容,只觉得藏在心里的爱慕之情如何也压抑不住,那看着汪右林的目光不觉得有些痴了。

汪右林提笔着墨,却发现站在一旁的研墨是妻妹张素女,那目光痴痴的盯着自己,忍不住皱眉,道,“素女,怎么是你,迎春呢?”

迎春是汪右林的侍女,专门管着汪右林的书房。

张素女显得有些不安,道,“迎春姐姐说宣纸不够用了,要去库房拿,正好姐夫这边也没有伺候研墨的人,我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书房不是谁都能进的,只有特定的几个人才可以随意进入,所以偌大的汪府,确实是找不到其他人来了。

汪右林这才想起,之前迎春问过这件事了,但是他以为来人是管家李姑姑,谁知道竟然是妻妹张素女。

“看过康儿了?”今日张素女是来看望汪右林的独子汪羡康的。

汪羡康今年不过六岁,却因为生来先天不足,一直体弱多病,自从汪右林的娘子张素云病故之后,张家心存怜惜,岳母董氏舍不得这个外孙,时常会带着女儿张素女来看下孩子。

只是今日不知道怎地,岳母早就走了,只有张素女还在。

张素女见汪右林转过头来看自己,脸一红,低下头来,说道,“喝过药就歇下了,不过今日晚膳要比往日多吃了两筷子的鱼肉。”

“你也忙了一天了,今日就早点回府吧。”

张素女自是不肯,还要说话,却看到汪右林沉思了下就放下笔,转过头来指着一旁的绣墩说道,“坐。”

“不打紧,今日给康儿做小衣,坐一整天,现在正想站一会儿。”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柔情似水。

汪右林目光一沉,他原本也不想直言,有些事情如果一定要捅破,以后再见面就会很尴尬,更何况这是故去娘子的娘家,但是今日张素女竟然闯到他的书房来,这说明汪府里的人已经默认了张素女在府中的地位,或许还觉得他会续弦妻妹,不然她怎么能在戒备森严的汪府里来去自如?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汪右林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徐徐的说道,“自从娘子产后伤了根基,无法起床料理中馈,你就过来照顾娘子,还要看顾康儿,后来娘子病故,康儿又舍不得你,你又要时常过来看顾孩子,真是有劳了。”

原本是夸赞的话,可是汪右林平板的听不出喜悦的音调,却是让人带出几分不安来,张素女紧张的握紧了袖子里面的手。“康儿是我的外甥,又是姐姐的孩子,我怎么能不管?这本就是我应该的,姐夫你不用这般客套。”

“我自是知道康儿是你的外甥,你来看望本就是应该,往常又有岳母同行,这才没有拦着,可你毕竟是没有婚配的女子,不知道人言可畏四个字的厉害。”

张素女脸色刷白,喏喏道,“姐夫…”

“我听说张大人已经为你看好了一门亲事,你以后就不要来了,即是为了你,也是为我汪府的名声,不然等真的传出不好的名声来,那时候就晚了!”汪右林斩钉截铁的说道。

“姐夫!”张素女目光里蓄满了泪水,显然极为伤心,容色虽然不是倾国,但胜在如花一般的年纪,比常人还要细白的肤色,纤细的身姿也显得她楚楚动人。

“来人,送客!”

迎春急匆匆的赶过来,正好看到汪右林正沉着脸,吓的心肝跟着颤抖,又见张素女眼角湿润,显然是哭过…,她是个人精,联想前后就明白了因果,显然是为张素女闯入书房的事情大发雷霆。

他们老爷是当朝首辅,这书房里自是有许多机要,闲杂人等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今天她去的匆匆,说起来也是她前日偷懒,没有及时清点下宣纸,这才耽误老爷用纸…,怕是老爷发现,所以当时张素女自请来帮忙的时候就允了。

还想着红袖添香,成就了一段美事。

夫人故去都四年了,可是他们老爷却一直没有续弦,张家母女又时常过来,她就以为张素女以后嫁入汪府早晚的事情,没有想到…,他们老爷是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只是看在少爷的份上。

这一想通就觉得什么事情都明白了,老爷那般果决的人,如果真要纳了妻妹,又何必等到今日?

迎春后悔的肠子都绿了,简直魂飞魄散,不敢心存侥幸,只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的求饶,想着这差事怕是要没了,就怕连命都没了。

汪右林当场写了一封家书并张素女一起让人送到张家去。

李姑姑是李家的老人了,是府里的管家,见出了这样的事很是自责,跪在汪右林前面说道,“老爷,是我没有安排好。”

汪右林虽然苛责,却也不是没有人情味的人,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操劳着府中的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你一次,只是如果还有下次可就别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汪右林是什么人,十六岁就高中状元,之后仕途一路顺畅,如今更是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首辅,几位内阁里就算是最年轻的阁老也有五十高龄了,能从这里挣脱出来当了首辅,可见不是寻常人,而汪右林才堪堪三十有八,又正是年轻有为的壮年。

这日子可还长着呢。

这也是张素女一个大家嫡女这般痴缠的原因。

不过却也可以看出汪右林不俗的手段来,在这种人前面,所有的计谋都是徒劳,只有老老实实的拿出本心来。

李姑姑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任何的犹豫的认错,却见汪右林这般绕过自己,简直就是喜出望外,心里对汪右林是更加的信服了,觉得跟着这种明理又人情味的主子,就是让她赴汤蹈火也在说不辞,道,“多谢老爷宽饶恕,奴婢以后一定谨记于心,不敢再犯。”

汪右林点了点头,问起另一件事情来,“父亲那边有消息吗?”

提起老太爷李姑姑真是头疼的不行了,说起来汪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当初也是钟鸣鼎盛之家,只是后来没落而已,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犹存,家里还有族学,汪右林这一代供出了好几个进士,汪家一下子就又起来了,当然汪右林是读的最好,也是仕途走的最高的一个人。

而老太爷汪叔晨却是和整个汪家有些格格不入的人,十分的叛逆,年少的时候明明读书读的最好却不肯参加科举,明明家里已经定了婚事却不肯回来成亲,还直接去女方家退婚,后又娶了不知名的村姑,那还是没有禀告过父母自行婚配的。

等着汪右林出生,养到六岁的时候老太爷就带着妻儿回了家里来。

汪右林的生母姜氏虽是村姑却是有着惊人的美貌和十分温柔的性情,对长辈要求立规矩的事情一直都谨遵执行。

老太爷的母亲觉得就是姜氏这个狐狸精勾走了儿子,可劲儿的蹉跎,等着老太爷从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了。

祁氏重病,老太爷的母亲却没有请人医治,最后就这般走了。

老太爷为此和家里决裂,说一辈子都不会踏入汪家,却觉得儿子还要读书,总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就把儿子留了下来,自己却是去了姜氏的故居,一直居住在那边,就是老太爷的母亲去世了也没有回来奔丧。

汪右林虽然和父亲分开,但是一年里总有三四次要去看望父亲,倒也没有生分,等着自己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就想把老太爷接回来尽孝,可是老太爷就是不肯回来,说是来了这边就没人陪着姜氏。

姜氏死后没有入汪家祖坟,而是另外开了一条坟地,老太爷还交代汪右林,以后就让他也葬在这里。

“不肯来是吗?”

李姑姑低下头来,道,“奴婢无能。”

汪右林叹气,道,“那送过去的侍从呢?”

“都被赶出来了。”李姑姑的头低的更厉害了,老太爷性子古怪,不愿意来京城让儿子尽孝,同样也不愿意让人伺候着,所以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过。

汪右林也是没办法了,想了想道,“安排下,今年清明我要回去一趟,看看爹,顺道给娘上坟。”

两个人正商量完这件事,就听到下人通禀,“老爷,今年的新科状元特意来府中拜访,还拿着徐阁老的名帖。”

“沈辅林?”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嘿嘿。

第8章

第八章

沈辅林还沉浸在高中的喜悦中,只觉得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般风光过,好像金光大道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一般状元郎是要直接入住翰林院,并且要在那边熬几年的资历,然后调到礼部或者户部,看机会外放,在调回来,慢慢的爬上去,当然最后的终点就是入住内阁,成为内阁首辅…,不过说起来容易,真正的熬过去,且人才济济的官场挤兑下去,没有个几十年是休想的。

最重要的还是找一个助力,就比如当今的首辅汪右林,如今能坐上如今的位置,还不是借助了前内阁首辅的协助,成为史上堪称最年轻的首辅了。

想象着自己也有一天能站在这权利核心的顶端,沈辅林就觉得喜不自禁。

不过等着见到这位内阁首辅的时候,沈辅林还是惊讶了一把,虽说是最年轻的首辅,但是也是近四十的人了,一般人在这时候都是做祖父的年纪了,如何保养得意也会显得老态,更不要说这官场上尔虞我诈的,更是要费心费力。

可是眼前这个人,身材挺拔颀长,面容儒雅温文,风仪高华,让人见了就会全然忘记年纪,少见的人中龙凤,只会被这风度折服,想要去亲近。

两个人客套一番,沈辅林率先套近乎说道,“听说大人的故居在奎县,下官正是奎县,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同乡。”

汪右林每年都会去奎县姜家村扫墓,因为要离开半个月之多,又加上他没有刻意隐瞒,所以只要想知道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其实汪右林并非奎县人,他是长在隔壁的清阳郡,但是因为母亲葬在奎县,又加父亲还在那边,所以每年都要回去一趟。

“原来状元郎竟然是奎县人?”

不过闲聊了半盏茶的功夫,汪右林就端茶送客,但是沈辅林出汪府的时候却没有一点的不满,只觉得汪右林不仅气质高华,更是温文儒雅,这样的人,如何都想拜在其门下。

不过他已经接了徐阁老丢出来的橄榄枝,就只能在徐阁老的门下,好在如今内阁总有七人,而徐阁老是保持中立,他可以左右逢源。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婚事,徐阁老已经明里暗里说了好多遍,他有个远方的侄女正是到了婚配的时候。

只有联姻了才能真正的绑在一起,他也能在官场中借着徐阁老的人脉平步青云,就比如今天,如果不是有徐阁老的拜帖,汪右林并不一定见他。

沈辅林回到了家中,正愁着这件事,就看到家中寄来的书信,等着看到信中的内容忍不住大喜,想着姜还是老的辣的,祖母已经想到了他的难处,说是万一他高中,姜秀娘一个村姑,就不适合做状元夫人,所以请了族里的长辈出面,以无子为由逼着姜秀娘和离了。

又叫他不要顾虑,既是和离,自然不存在抛弃糟糠之妻的说法,不会影响他的仕途,所以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就同意迎娶。

因为许多人家都会在皇榜下捉佳婿,而敢来捉的人都是财力相当的人,所以很容易遇到合适的岳家。

沈辅林提笔写了回信,狠狠的感激了祖母一番,这才洗漱完毕就去了徐阁老家中,等着晚上出来的时候已经喝的微醺了,他和徐家的婚事也就这般定下了。

不过几日许多人就知道沈辅林要迎娶徐阁老家的外甥女,忍不住又羡慕又嫉妒,这人生最得意就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沈辅林却是都齐全了,他只觉得人生在没有遗憾了,只等就这般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说不定下一个最年轻的首辅就是他沈辅林。

至于为他任劳任怨的孝敬父母七載的糟糠之妻姜秀娘,沈辅林早就不记得了。

***

沈辅林回到奎县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他高中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等着他骑着高头大马行到家门口的时候,家中早就有人备着炮竹,一阵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许多左邻右舍都够来庆贺,沈家立时就成了奎县最受瞩目的人家。

沈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由着媳妇扶着坐在了堂屋内的太师椅上,受了孙子沈辅林的跪拜。

沈辅林眼中含泪,说道,“祖母,孙儿不孝,让您操心了。”

“快起来。”

沈老夫人亲自起身去扶着沈辅林,道,“你如今可是状元郎…,呜呜,我们沈家盼了几代,终于又出了一个状元郎,你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一旁的沈老爷和沈夫人也是跟着抹眼泪。

这些围观人当中总有不熟悉情况的人,静悄悄的问道,“沈家媳妇呢?怎么没出面,我记得是个顶好脾气的小娘子。”

“嘘,别讲了,之前就已经被赶走了。”

“赶走了?”

“之前为了嫁妆闹的沸沸扬扬的,你不知道?”

沈辅林起身的时候听了半个耳朵,忍不住皱眉,心中却有些不屑,一个村妇,当初娶她不过就是看着贤惠,又带了丰厚的嫁妆,如今他是状元郎了,要是那知趣的应该自请下堂才是,竟然还厚脸皮来要嫁妆?

难道这些年吃住在他们沈家,都不算银子的?

罢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他马上就迎娶徐阁老的外甥女了,这种嫡女自然和村妇不同。

到时候把娘子带回来,少不得要让这些相邻们开开眼界。

不过中状元的喜悦不过几日就被冲散了,沈辅林在家中住了几日,有些烦不胜烦,他住的东厢房已经漏雨了,春日春雨下起来缠缠绵绵的,却没有钱修缮,只能拿了木盆接,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当然这些都能忍…,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祖母的脾气。

每天晚上都要母亲赵氏去伺候着,他已经看到母亲瘦了一大圈,至于用膳的时候更是要让母亲去布菜,他娘年岁都已经不小了,却还要站着伺候祖母…,他一个做儿子的却坐在一旁吃饭,委实有些难以下咽。

这一天晚上,沈辅林被滴答的雨水声吵的不行,豁然起身,想着去宫房小解,结果黑漆漆的却是碰到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的柳树下抽泣。

沈辅林吓了一跳,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靠过去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娘赵氏。

“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