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声第三次响起时,她从公文包最外头的隔层中很轻易就掏出了他的手机。屏幕显示着来电人——郑文秀,既然一直打电话,没准有什么急事。她拿着手机, 起身左右张望, 还是没找到他的身影。

震动停止,祝瑾年一看,一共三个未接来电, 都来自郑文秀。

她刚要把手机放回去, 电话第四次震动起来。她有点无奈,替他接起, “喂, 你好。不好意思, 聂…”

“…你是谁?我老公呢?”

祝瑾年心里“咣”地一声巨响,好似一个铁球从比萨斜塔上落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直想确定的事,接了一个电话,就实锤了。

郑文秀,原来是他妻子。

一是不死心,二是想进一步试探,她回答:“您好。您是他爱人吧?我是他的助理小祝,聂组长有事离开了一会儿,等他回来再回您电话,好吗?”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嫌我烦,故意不接呢。”电话中的女子轻笑起来,在祝瑾年听来就是一对夫妻最日常的打情骂俏。

对方无意跟她多聊,就挂了电话。祝瑾年僵着脸,心底发凉同时,又觉得愤慨和屈辱。她忽然站起来,想就这么离开机场,不与他出这趟差,要查,她自己想办法查!往外走了两步,她飞快冷静下来,咬着下唇,深呼吸了好几下,坐回原位。

你永远无法想见一个男人能多么无耻。她恨恨地想,余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手机又震动起来,她没再去看屏幕,强压住想当场扇他一巴掌的冲动,挤出一个最普通的微笑,把手机往他跟前一递,“你电话。我去趟洗手间。”

说着,她飞快地往洗手间走去。

不能表现出自己因他而起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层窗户纸既然还没捅破,就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她想,这个有妇之夫,她是万万不会去沾的。

见屏幕上显示的“羽倩”,聂羽峥就近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接起了电话。

祝瑾年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聂羽峥还在打电话,她能看见他脸上温和的表情和时不时自然露出的微笑。她的眉心蹙了蹙,深吸一口气,默默走过去,留了个心眼,悄悄站在他身后。

只听他说:“冰箱里只剩你上次买的几瓶饮料…开party?不行。你知道我不喜欢热闹,即使我不在家,也不希望我家过于热闹。…你回答得很不情愿。…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你敢阳奉阴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磁性的嗓音,宠溺的语气。

祝瑾年忽然觉得心里一空,也不知和聂羽峥相识以来的点滴,是自己有所误解,还是他不甘寂寞刻意搞的暧昧。

提示登机的广播声响起,她冷着脸,绕开聂羽峥的座位,走向登机口。

或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她在舱门口绊了一下,聂羽峥反应快,伸手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

“小心。”他说。

“嗯。”她敷衍地应了一声,不动声色推开他的手臂。

等待起飞的时候,她有些难过,别过头去假装看风景。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背叛婚姻、背叛爱人时会如此坦然,丝毫不惧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和失望,就像华小姐口中那位X总,就像聂羽峥,就像娱乐新闻里那些被狗仔拍到出轨的明星们,他们工作时都是如此优秀和拔尖,为什么做不到一心一意?

聂羽峥见她从起飞开始就闭着眼睛像是补眠,便一直没有开口打扰她。空乘送来的毯子,他接过,很细心地盖在她身上。她听见空乘用甜美的嗓音问他:“先生,您女朋友看上去不太舒服,需要热水吗?”

祝瑾年心里一紧。

“暂时不需要。谢谢。”

他没有否认,没有解释。

说真的,她真的很想掀起毛毯摔在他脸上,可又硬生生忍住了。

算了,自己既然无意插足他的婚姻,就干脆当一个聋子和傻子。

下飞机时,她已经完全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和状态,假装伸了个懒腰,说:“不知道这趟出差有没有除咨询费外的奖金?”

“你觉得自己的瞌睡值多少钱。”他答。

“梦里我可是中了五百万的,你怎么地也得给我一半吧?”她挑眉说笑道,拿起大衣,几步走出了舱门。

他的轻笑声自她身后飘来:“你对二百五这个数字为什么如此情有独钟?”

祝瑾年撇了撇嘴,假装没听见。

——————

凉肃市位于鹏市西北,这个季节比鹏市冷了一些。虽然离春节还有二十来天,商铺却早早就买起了年货,满眼都是火一样的大红色。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二人去了市公安局。因为聂羽峥事先打过电话,所以负责档案管理的小李和当时案件的主办人老詹早就先一步在值班室等他们。

寒暄客套过后,老詹一边带他们去档案室一边操着凉肃口音介绍案件的始末。“组长,你要了解的这个案子,当时在我们本地算比较轰动的,影响也不太好。一来,涉及了两三个刚刚高考完的学生,二来,还有毒品的事儿。还有,我们缉毒队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一位同志还不幸在后来的缉毒行动中牺牲了。”

小李找出了一个档案袋交给聂羽峥,老詹接着介绍道:“作案的四个男的都来自一个叫做‘Red Sky’的乐队,平时他们游走各个酒吧或者夜店表演赚钱。主唱夏虔先沾染了毒品,随后带着刘海声、卓磊和钱兴兴一起吸,这几个人都‘进去’了。据这个夏某交代,他们其实早有预谋,故意以聚会唱KTV为借口,让卓磊的女友和钱兴兴的女友各自带女同学一起来,先是尝试诱骗她们一起溜冰(吸食冰毒),然后趁溜冰之后的劲儿,把其中三个姑娘给办(轮)了。最要命的是,四个姑娘,三个被他们拉下水,那天都接触了毒品,只有一个——卓磊的女友乔怡潼,那天因为来例假,既没有溜冰也没有跟他们发生关系。”

老詹清清嗓子,又说:“有个受害人反应过来后就报了警,我们实施抓捕的时候,卓磊就躲在女友乔怡潼的家里,这姑娘一开始还帮着他打掩护,说他躲去了一个什么叔叔家…”

“叶欣雪…”翻看案卷的聂羽峥忽然念出了这个名字。

老詹点了点头,“受害女子之一,是乔怡潼的好友。”

欣雪?祝瑾年心里“咯噔”一下,

老詹叹了一口气,“这姑娘真是可惜啊,本来有着大好前途!听说那件事情之后她就没断过吸那玩意儿,社区戒毒期间就复吸,两年之内两次强制戒毒,第一次出来,十天不到复吸,第二次进去,唉!出来也是不到几天,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偷了家里的钱,大剂量地那么来了一次,把自己给整没了。”

原来,叶欣雪已经死了。当时沈子平帮他查身份信息时,习惯性地将“已注销”和“已去世”的都排除了,给他看的都是活着的那些同名人。

聂羽峥转身从公文包内取出一张照片放在老詹面前,“是她?”

老詹指着照片,“对对,这姑娘我印象特别深,就是她!”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祝瑾年不禁疑惑地问。

他简单地解释道:“有人寄了一封匿名信给我。”

老詹想得出神,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见他这样,祝瑾年压下心中更多的疑惑,问:“詹警官,您还能想起些什么吗?”

“啊,是这样的…”老詹坐下,抽出根烟想点,又碍于这里是禁烟区,赶紧把烟塞回口袋,“我们调查时发现,叶欣雪和乔怡潼其实算不上多好,还是舞蹈队的竞争对手。她们舞蹈队的其他姑娘告诉我们,那时恰好有一个去省舞蹈队参加一个什么演出的机会,两人都想去。还有,她俩当初都喜欢那个卓磊,小乔先一步跟他谈恋爱了。我们有点怀疑小乔早就知道那几个混小子的打算,故意约叶欣雪去的,可这是很主观的推断,没有证据的支持。”

祝瑾年的关注点果然变了,好奇地问:“卓什么的长得很帅吗?”

“呃…一般一般,男人女人的眼光可能不一样,哈哈!”老詹被她这么一插科打诨,严肃的表情缓和许多。

聂羽峥带着几分无语的神情,把档案袋放在祝瑾年跟前。她饶有兴趣地翻翻找找,从一叠材料中抽出乔怡潼前男友的资料。

卓磊,男,24岁。

籍贯:Y省凉肃市。

有证据证明其吸食、注射毒品,查获时尿液检测(冰毒)呈阳性。

“这男的——”祝瑾年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着卓磊的证件照,一种时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好像最近在哪里见过…”

第41章 叶欣雪的灵魂穿越(3)

“乔怡潼身边?”聂羽峥低声问她。

祝瑾年摇摇头, “她每次出现时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男人陪伴,而且她曾说自己是单身。应该是在别处…”

“鹏市?”

“我想一下——”她揉了揉太阳穴, 闭上眼睛用力回忆着。

聂羽峥转而问老詹:“卓磊出狱了?”

“我帮你问问。”说着, 老詹打了个电话, “嘿!老吴!…对了,我问你个事——”

祝瑾年拍了下档案袋, “他在鹏市!他是我一个访客的现任男友!上次…也就是章靖鸣跟踪我到地铁站那晚, 我与一个访客吃饭,恰好碰见卓磊从洗手间走出来。因为我那个女访客来咨询的都是自己的感情问题, 所以我对她男朋友很好奇,就认真看了几眼。应该就是他。”

“卓磊和乔怡潼都在鹏市, 未免太巧合。”聂羽峥一针见血。

祝瑾年预感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而且,离开凉肃、告别过去的乔怡潼还用‘欣雪’作为自己的艺名。换作我,经历过这样的事,巴不得永远不要提起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还把它当艺名呢, 不嫌膈应?”

“如果, 她的目的就是膈应自己…”聂羽峥抬手, 食指在左手腕上划了一下,提示乔怡潼曾经做过的这种轻生举动, “比起染上毒瘾、前途尽毁的情敌兼竞争对手, 她只不过留了个案底, 丧失了去省舞蹈队演出的机会,有什么想不开的?”

“女人心,海底针。”祝瑾年一言蔽之。

聂羽峥扬扬唇角,看上去颇为赞同,但这个疑问不能只用这句俗语解释,肯定要继续深入了解。

老詹的电话打完,回身告诉他们,“出狱了——当时啊,卓磊认罪态度良好,主动交代购买毒品渠道,还帮我们当诱饵,引卖货的人出来,也算是立功表现。戒毒完之后,他蹲了一年多大牢,表现好,获得了减刑,两年半减成了两年,去年年初时就出来了,说是去你们鹏市打工。这种曾经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即便出去了,也经常会受到突击检查,目前,我们还没收到他复吸的消息。不过…既然你们做的是复吸人员的心理研究,就应该知道‘一次吸毒,终生戒毒’,尤其他们那些溜冰的,伤脑子,发自意识深处的依赖,复吸概率太高。至少我当警察这十几年,就没见着一个能真正戒断的。”

祝瑾年暗自叹气,怪不得康坚扬提起自己在夜店偶遇夏小姐男友卓磊时,曾看见他逃避警察的检查。

离开凉肃市公安局,祝瑾年问:“下一步,是不是得去问一问乔怡潼和叶欣雪的过往?”

聂羽峥颔首,“三个方向。一是她俩曾经的队友、舞伴,二是乔怡潼的父母,第三个方向,恐怕比较难——

“叶欣雪的父母和朋友。”她毫不犹豫地替他说完,抬眼看了看他,说:“不如这样,兵分两路——比较简单的第一、二方向,我去跑,叶欣雪那边既然比较困难,想必你挺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我不同意。”他严肃地望着她。

“我来负责叶欣雪那边也行。”祝瑾年非常大度,也乐于接受挑战。

“不行。”

祝瑾年皱眉,疑惑又不悦地瞪着他,“因为我们只租一辆车的缘故?车子给你开就是了,我公交车去总行了吧?”

他不惧她的目光,“你人生地不熟,我不会让你单独行动。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方向,或者把所有方向的调查都交给我,但前提是——我们同进同退。”

祝瑾年呼吸一窒,咬了咬后槽牙,放松了肩膀,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女孩,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贩子拐大山里去。”

“在我眼里,你就是。”

他又来这一套!

“聂羽峥你——”

“不过,不是三岁。”他忽然走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至少五岁了。”

我看你才是说话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三岁小孩!祝瑾年心里非常气愤地回答,表面上却只重重地哼了一声,退开两步。

——————

接下来,祝瑾年不情不愿却不得不跟他一起行动,先从较简单的一组人——她俩曾经的队友、舞伴开始走访。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通过曾任舞蹈队带队老师的周晓,约出了几个现在本地的队员。见面地点定在了凉肃四中小礼堂,舞蹈队经常在那儿演出,她们也都挺熟,是重聚,也是怀旧,她们答应得很痛快。

四个留在本地的姑娘一同走进,见到周老师身边的两个陌生男女,都有些愕然,当然,更多的还是乍见高颜值男子的惊喜和好奇。

周晓一一指着她们说:“介绍一下——杜青青、凌诗韵、沈玉、吴丹,都是同一届的队员。这两位是聂羽峥、祝瑾年,从鹏市来的。”

见这一张张年轻面孔露出的迷妹表情,祝瑾年心里充满自嘲和讽刺的笑,人都是感官动物,可生活却不是男未婚女未嫁的浪漫小说。

“怡潼和欣雪…你们问这个做什么?”问及过去,杜青青有些防备,周晓介绍了他二人的身份后,她点了点头,说:“…怡潼的心理咨询师?怎么,她还在为当年的事揪心,竟然还跑去心理咨询啊?”

祝瑾年回过神,“高考之后发生的事给小乔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影响,可以看出,她很愧疚,难以自己走出来。所以,我们想从这件事入手,尝试看看能不能解开她的心结。”

“她和欣雪半斤八两,弄到今天这个局面,互相也没什么谁对不起谁的。”一旁的沈玉不以为然,“她挤掉欣雪成了去省里表演的人选,可却不知道在自己努力练舞的时候,她男朋友跟欣雪搞到一起去了,我们坐山观虎斗,也真为她们俩感到不值。她们俩都去了KTV,指不定是谁叫的谁。”

从以前劈腿到现在,卓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祝瑾年心里非常不屑,同时也为夏小姐感到不值。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约夏小姐谈一谈,以朋友的身份,劝她赶紧跟卓磊分开!

“不是小乔挤掉小雪的。”周老师摆了摆手,“我跟小雪的妈妈是朋友,加上小雪一直是我带着跳舞的,所以当时我心中的人选确实是她,但她来找我说要把机会给小乔,我才初定了小乔去。小雪‘出事’后,知道她俩是一块去的KTV,我有些生气,私下找过小乔,暗示她说去省里跳舞的机会已经定了是她了,还故意告诉她,是小雪提出来不参与竞争的。”

从周晓的叙述中,聂羽峥觉察到一丝不对劲,抽出纸笔飞快地记录下来。

几个姑娘好像瞎子吃馄饨,心里明白得很,纷纷猜测道:

“欣雪不去省里的原因是想留下来跟卓磊在一起吧!”

“欣雪这事做得太过,还好怡潼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然知道了该多受不了啊,她本来就闷闷的,处处被欣雪比下去,好不容易在卓磊这件事上赢了,结果又被绿,唉!”

“说什么呢,怡潼也不是处处比不上欣雪啦,她歌就唱得比欣雪好,所以一开始卓磊才会看上她。”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八卦就是层出不穷。不知道聂羽峥受不受得了这种叽叽喳喳的议论?祝瑾年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听得特别认真。

聂羽峥抓住了她们八卦中的关键点,“乔怡潼都唱什么类型的歌?”

吴丹眨眨眼,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记得她唱王菲的几首歌就超好听的,王菲的歌多难唱啊!哎,对了,她跟卓磊也是因为唱歌认识的。那时我们四中排一场建校50周年晚会,不是有个男女声合唱么?彩排那天女的缺席,乔怡潼去顶了一下,就跟他们乐队认识了。”

祝瑾年也听出了不对,不禁看向聂羽峥,他也正好抬眼看她,心有灵犀本来就是一场火花碰撞,他颔首,肯定了此刻她内心的想法。

乔怡潼那嗓子唱王菲的歌,难度也太大了。

“你们不觉得乔怡潼的嗓子有点哑吗?”祝瑾年故意问。

“你搞错了,欣雪的嗓子才不好,平时说话就有点哑,叫什么来着?”凌诗韵顿了一下,“烟嗓!”

沈玉附和道:“怡潼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可声音蛮好听的。”

聂羽峥把叶欣雪的照片拿出来,周老师和几个姑娘纷纷说:“这个就是欣雪。”

聂羽峥还保存着上次他与乔怡潼的通话录音,这时,他又将它找出来,播放了一遍——

“我是Y省凉肃市人,今年快23了。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长得也矮,被我妈送去学跳舞,看看能不能长高点。老师也觉得我底子不错,她是我妈的朋友,对我很照顾,同时也挺严格的。我爸妈工作都很忙,三班倒,我小学四年级就会做饭了,厉害吧?我学习成绩比较一般,不怎么喜欢学习,也没想过去考大学。”…

“欣雪的声音,没错。”大家纷纷点头,“可她怎么可能23岁呢?她20岁就…”

祝瑾年一怔,再次看向聂羽峥。

“周老师,你刚才说自己和叶欣雪的妈妈很熟,那么你认不认识乔怡潼的父母?”聂羽峥问。

周晓摇摇头,“认识是认识,但不是很熟,也没说过几次话。我只知道她父母关系不好,听说她爸在外头有一个,但她妈没提出离。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性格比较沉,不爱说话不爱笑。”

杜青青忍不住插嘴:“我有次听她妈在说她,什么‘我为了你才没一直没提离婚’,‘早知道当初就把你打掉’之类的,很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