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棠拿起搁在秦理下//身处的尿壶,里面已经积了一些尿液,她观察了一下尿液的形态、颜色、数量,确认没有问题才拿去倒掉,又将这些数值记在了床头的小本子上。每一次替秦理翻身后,她都会将尿壶搁在他的身下,将小小理放进尿壶开口处,这样他就能自动尿在尿壶里了。

接着,何棠端来一盆温水,绞了毛巾帮秦理擦净了下//身,她摸了摸他身下的尿垫,发现有微微的潮湿,心想大概是他尿的时候漏了点在外面。何棠忍不住“啪”地打了下秦理的光屁股,尽管他屁股上的肌肉因为多年瘫痪早已干瘪萎缩,但是面上皮肤却是干干净净的,一点褥疮都没有。

何棠故作生气地说:“你又尿床,羞不羞啊。”

床上的男人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没有回答。

何棠打过一下以后,看了他一会儿,撅起嘴说:“好啦,我给你换尿垫。”

她小心地翻着他的身子,帮他换上了干爽的尿垫,随后又将他翻成了右侧卧位,把干净的尿壶放在他的下//身,做完后,她俯身亲吻了下秦理的额头,说:“老公,早安。你再睡一会儿,我去洗脸刷牙吃早饭,再来帮你起床哦。”

此时的秦理在何棠和叶惠琴的精心照顾下,已经有了自己的生物钟。

每天早上6点到7点之间,他会睁开眼睛,眼珠子定定地注视着前方,偶尔会随着身边的声音轻微地转动一下。

何棠洗完脸刷完牙去到厨房时,帮佣阿姨林姐已经在煮早饭了,何棠饱餐一顿后,天彻底地亮了,她回到房间,“刷”的一下拉开窗帘,房里瞬间亮堂了许多。

她走到秦理床边,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何棠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亲爱的,起床喽。”

秦理的起床工程量浩大,一开始是由护工为他做的,但何棠总觉得男护工做这些不够仔细耐心,有些重手重脚,便说服了叶惠琴说自己亲自来做,一天一天下来,现在的何棠已经可以独自完成了。

她摇起秦理的床面,让他呈30度角仰卧,屋外的光线照进房间,秦理的脑袋微微地向着窗户转了过去,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在看窗外。

何棠打来一盆水,瞧着他的样子就笑起来,说:“你想去外面是吗?上午不行哦,你要锻炼,下午太阳好,我下午会带你去的啦。不过前提是你得好好吃饭。”

秦理的脑袋又向着何棠出声的方向转了过去,何棠绞干毛巾走去他身边,说:“你听到我说话了,对吧,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的。”她帮着秦理擦脸,擦着擦着,秦理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歪了歪嘴,何棠咯咯直笑,说:“你怎么和小孩儿一样不爱洗脸啊,你以前明明最要干净的了。”洗完脸,她又拿来医用棉签和生理盐水,小心翼翼地帮着秦理清理了口腔。

叶惠琴敲门进房时,何棠已经帮秦理擦洗了双脚和双手,正在帮他穿衣服。叶惠琴走到床边,拍拍秦理的肩说:“早啊,阿理。”

秦理毫无反应,叶惠琴叹了口气,问何棠:“棠棠,要帮忙吗?”

“不用,马上就好了。”何棠一边抬起秦理的腿帮他套裤筒,一边和他说着话,“穿裤子喽,我们先穿左腿…好啦,再穿右腿…哎,真棒!…来,把屁股抬一下。”

为了方便秦理复健和外出,白天时他会用成人尿不湿,不过何棠每隔两、三小时就会为他更换擦洗。何棠低着头帮秦理穿袜子时,叶惠琴看了看秦理的脑袋,说:“他头发长了呢,天也快热起来了,要不要我去叫个理发师回来帮他再推个光头?”

何棠回头看看秦理那已经有两公分长的头发,摇头说:“不要推光头了,让他把头发留着吧,等头发再长一点,给他剪个好看的头。”

叶惠琴苦笑:“你不觉得他还是光头方便点么,头发长了还要洗头,多麻烦啊。”

何棠笑着说:“不麻烦,我会给他洗的。”

她拿过床头柜上一瓶护肤霜,一边旋盖儿,一边说,“阿理最要漂亮了,他肯定不喜欢剃光头的,咱们应该让他继续帅帅的才对。”

说完,她俯身将护肤霜抹到秦理脸上,搓热了掌心帮他抹起脸来。

秦理的脸又皱了起来,甚至还闭上了眼睛,何棠的手伸到左边他的脸就扭到右边,手伸到右边,他的脸就扭到左边,喉咙里还发出“呼呵呼呵”的声音,叶惠琴在边上看的心酸,何棠却一直笑着,说:“妈妈,你看阿理现在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爱洗脸,还不爱涂香,以前他洗手间里可是满台面的护肤品呢。”

秦理还在“挣扎”,无奈身体不能动弹,何棠已经给他涂完了脸,拍拍他的双颊做一个深呼吸,说:“好香啊,这样子才乖嘛,好了,接下去,我们要吃早饭喽。”

在回国以前,秦理是无法自行进食的,在洛杉矶的医院里,他一直是用的鼻饲,就是把长长的胃管从鼻腔通到胃里,再把各种食物和着水打成液体,通过胃管注进去。

秦理虽然没有意识,身体却非常排斥鼻饲,每一次插管、拔管他都会面色发白,鼻饲时常常呕吐,拉肚子也成了家常便饭,因此回国以后,何棠和叶惠琴就寻思着不让秦理鼻饲,而是喂他吃饭。

可是要做到这些很困难,秦理丧失了自主咀嚼、吞咽的能力,他只会无意识地磨动牙齿,吞咽口水,何棠琢磨了很久,决定将为他准备的食物打成液体,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

结果可想而吃,秦理根本吃不进多少,何棠好不容易喂进去一勺,他又无知觉地从嘴角漏了出来,弄得身上一塌糊涂。上门随诊的医生劝何棠不要着急,一开始还是给秦理用鼻饲喂食,但何棠总是不甘心,秦理若使用鼻饲就要长期插管,一根胃管放在体内,四、五天都不会取出来,何棠能看出,他很难受。

于是,她请求医生拔了他的管子,继续练习喂食,何棠也不管每一次喂饭都要花一、两个小时,更不在乎粘稠的食物弄脏两个人的衣服,她只是知道,如果秦理依赖了鼻饲,那他恢复起来的概率会变得更低。有好几次,秦理吃不进去,何棠甚至自己吃了稀烂的食物,口对口地喂给他吃,只为让他能习惯从嘴里进食。

一天又一天过去,终于,秦理能就着勺子吃下一些东西了。何棠心里十分欣慰,更加坚定了给他喂食的念头。

现在的秦理虽然可以被喂着吃东西,但每吃一顿饭还是会花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何棠从林姐那里端来已搅拌成糊状的食物,她把秦理的床面抬得更高,替他围上餐巾,端着碗坐在了秦理床边,准备给他喂早饭。

秦理依旧睁着眼睛,无焦距地面向着前方,何棠试过温度,把盛着食物的勺子凑到他的嘴边,他一动不动,何棠轻轻叫他:“阿理,吃饭了。”

秦理眼珠子茫然地转了一下,何棠也不急,又用勺子碰了碰他的嘴唇,说:“今天吃小米粥,还有鸡蛋和青菜,你闻闻,好香的。”

又是几秒钟过去,何棠一直温言软语地劝着他,终于,秦理像是听懂了似的,微微张开了嘴。何棠很开心,缓缓将一勺食物喂进他嘴里。

黄黄绿绿的汁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何棠快速地拿起毛巾替他擦去,又舀起了第二勺:“来,阿理,张嘴,啊——”

喂过一勺又一勺,秦理胸前的餐巾上已经一片狼藉,在何棠又喂下一勺时,他像是呛了气管,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刚吃下去的食物立刻随着他的咳嗽从他的嘴里和鼻孔里喷了出来,粘粘糊糊的弄得何棠脸上、身上一塌糊涂。

但她完全不在意这些,她只是快速地放下碗,抱直了秦理的身体,适当地帮他拍起背来。一边拍,她还一边说:“不咳不咳,是我不好,我喂得太快了,阿理不咳哦,咱们慢慢吃…”

秦理晃着脑袋狠狠地咳了一阵后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的身体疲软地靠在何棠身上,何棠抚着他的后背,抚着抚着,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知道这是他一直在用的润肤霜,她也顾不得两个人身上都很脏,双臂用力就将他抱在了怀里。

她抱得很紧很紧,手指死死地攥着他背上的衣服,他如今更瘦了,肩胛骨高高地突起,背后的肋骨根根分明,连着脊骨也是清晰得硌手。

何棠把脸颊埋在他的颈窝里,心里期盼着他能像以前那样,抬起左臂,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糖糖,不要担心,我没事啊。”

可是如今的秦理只是低垂着脑袋,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无法给她一丁点的回应。

何棠重又睁开眼睛,平静地说:“阿理,不怕,会好起来的。”

 

第105章

一个多小时后,何棠总算喂完了早餐,她给自己和秦理都清理了身体,并换了干净的衣服。

休息了一会儿,上午10点,关敬和复健师准时进了房间,秦理开始了被动的肢体训练。

他们在帮着秦理按摩、活动身体时,何棠就坐得远远的看着他,房间里有音乐环绕,都是秦理喜欢的一些歌曲或是钢琴、小提琴演奏曲,医生说经常让他听听音乐也能促进他苏醒。

何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托着下巴看着秦理的脸。以前,他做复健的时候,她也会坐在边上陪他,但那时候他的嘴是不停的,时不时地与复健师或她开几句玩笑,逗得他们哈哈大笑。现在的秦理只是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任凭复健师和关敬将他翻来翻去,伸胳膊动腿,他都没有一丝反应。倒是有几次,何棠在边上说句话,他会循着声音转过头来。

这一次,复健师一边抬着秦理的腿,一边说:“秦太太,你说句话引引他。”

何棠问:“说什么呀?”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秦理的脑袋就向着她的方向偏了一下,一会儿以后又偏了回去。

复健师说:“呀,真的有效哦,秦太太,你再说几句。”

何棠微笑:“他复健的时候还是专心点吧,晚上我有好多时间和他说话的。”

秦理似乎又听见了,脑袋再一次偏了过来,连着眼珠子都转了一下。

关敬有些兴奋,说:“秦先生似乎真的有好转呢!”

何棠笑笑没有说话,她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不过秦理的确有进步,她心里总是高兴的。

被动训练和按摩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中午到了,何棠吃过午饭,又开始了和秦理的新一轮喂饭大战。

秦理的午饭要比早饭丰富许多,米粥里除了蔬菜外,还加了一些鱼肉、鸡肉和水果,只是这些食物全部都用搅拌机搅成了糊状。

何棠尝过味道,这么多东西搅在一起实在是很难吃,甚至还有点恶心,不过没有办法,秦理现在只能吃这个。医生说,如果有一天他吞咽、咀嚼的功能恢复一些,可以试着给他吃点煮烂的、甚至是固体的东西。

叶思颖曾经看过何棠给秦理喂饭,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去找叶惠琴哭诉,说实在无法想象原本那么聪明又骄傲的秦理,现在只能像个婴儿一样吃饭、生活。

叶惠琴被说得伤心,陪着叶思颖一起哭,何棠却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耐烦和难过,现在秦理能这样子吃饭,她已经很满足了。

午饭后,何棠又帮着秦理换掉吃饭弄脏的衣服,端来温水帮他擦洗全身。

早上经过了被动训练,秦理身上很多地方都出了汗,比如脖子、腋下、各个关节处,何棠仔仔细细地替他擦过,又抹上爽身粉,然后替他翻身摆一个侧卧位,拉上窗帘就与他一起开始午休。

这大概是何棠一天里最轻松的时光,慕芳里地大人少,整个小区安安静静的,家里的人也都在午睡,何棠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她与秦理之间只隔着一条窄窄过道,房间里光线虽然昏暗,她还是能看见他的脸。

他还没睡,依旧睁着眼睛,面容平静。何棠痴痴地看着他,总觉得他是在看她。

她伸长手臂去拉他的手,恰恰能够到他搁在胸前的左手,他的左臂已经瘦弱了许多,左手手指也像右手那样微微地蜷曲了起来,何棠的手轻轻地抚过他的指尖,她拨开他的手指,五指与他缠绵交缠。

秦理的手指自然地曲了起来,指尖贴在她的手背上,他的左手微凉、僵硬,何棠的手却是温热又柔软的,她死死地纠缠着他的手指,渐渐的,秦理的手热了一些,他的眼珠转了一下,缓慢地眨了几下眼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何棠笑起来,低声说:“阿理,好梦。”

下午3点,何棠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秦理已经“醒了”,他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只是一双眼睛已经睁开。何棠起床看了下秦理的下//身,她想了想,说:“你已经两天没有拉臭臭了,今天必须要拉了哦,要不然一会儿不带你出去晒太阳。”

秦理的脸埋在枕头上,轻微地晃了晃脖子,何棠笑道:“哈,你还知道害羞哦。”

说罢,她就叫来了关敬,两个人一起做起准备。

现在秦理的排便情况很令何棠和叶惠琴头疼,他的肠胃本就不好,对食物的反应很不规律,最严重的时候他一天会拉肚子七、八次,纸尿裤根本就除不下来。好不容易止住了腹泻,他又连着几天便不出来了。

他便秘时,何棠和护工就给他用开塞露、喂蜂蜜水和一些促排便的中成药,可是偶尔还是会有无效的时候,这时,何棠会用手戴着手套,替他将大便抠下来。

这本是护工该做的工作,何棠看他们做过几次,但是有一次,一个男护工在帮秦理抠便时连着血都抠了出来,滴滴答答地染红了他身下的尿垫,秦理也不知道痛,何棠却是心疼得不行了,觉得男人做这些真是不合适,遂接过了这个工作。

一开始做这些,哪怕秦理是与自己最亲近的人,何棠还是会感到恶心,恶心到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可是她没有退缩,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练习,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熟练操作了。尤其是看着折磨了他许久的宿便在她的努力下终于排了出来,何棠心里特别特别开心。

这一天的秦理表现还不错,何棠站在他床边替他揉了半个小时的肚子,他的身体就有了反应,一会儿后就便在了尿垫上。

难闻的臭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何棠却只是和关敬相视一笑,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关敬手脚麻利地撤掉了脏污了的尿垫,何棠绞了热毛巾替秦理擦洗干净下//身,穿上了衣服。

窗外的太阳是最舒服的时候,关敬将秦理抱到了轮椅上,从胸到脚都扣好了束带,何棠便推着他出了门。

尽管医生们都说现在的秦理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意识,但何棠总是觉得,他还是有些喜恶的,比如他很讨厌洗脸,又比如他很喜欢去外面晒太阳。

这几个星期,慕芳里的住户们时常能看到这样的一幕,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推着一个坐轮椅的男人缓缓地来到中心花园,那里有叮咚流过的浅溪,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坪,还有各种茂盛树木。

何棠将轮椅停在小溪旁,她坐在秦理身边的石椅上,抬头看着溪边那几棵矮树。那是枇杷树,而此时正是枇杷上市的季节,枇杷树上叶片浓绿,夹着许多乒乓球大小的金黄果子,黄绿相间,醒目又可爱。

第一次随着秦理来慕芳里时,他曾经将何棠带去小露台上看风景,那是上一年的一月,当时何棠就看到了这几棵树,冬天里植物都显凋零,单单是这几棵树却枝繁叶茂的,还开出了淡黄色的花。

何棠指着它们问秦理:“阿理,那是什么树呀?”

秦理答:“枇杷树。那是我爸带着我和阿勉一起种下的,在搬来这里的第一年,那时候我才十岁。”

何棠很惊讶:“就是吃的枇杷?它会结果吗?”

秦理说:“会啊,每年都结许多果子,很甜的,到时候我带你来摘呀。”

可是后来,枇杷结果的季节,叶奶奶刚刚去世不久,等到秦理记起这个事带着何棠回慕芳里时,发现枇杷已经被采光了。

当时他特别遗憾,对何棠说明年一定不会忘。

现在,枇杷树上已经结出果子了,还被淘气的孩子摘去了一些。何棠站起身踮脚摘下一串枇杷,坐回秦理身边,问他:“枇杷熟了,你要吃吗?”

秦理歪着脑袋靠在轮椅上,无声地望着远方。

何棠低着头剥了一颗枇杷的皮,轻轻地咬了一口,汁水溢满她的口腔,她笑着说:“真的好甜,你没骗我。”

秦理依旧纹丝不动。

何棠吃了一颗又一颗,手上只剩一颗枇杷时,她戳戳他的手臂:“喂,你再不回答,我就要吃光喽。”

这一下,秦理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他歪了歪脖子,转了转眼睛,甚至还张了张嘴,何棠开心极了,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说:“馋猫,树上还有好多,我一会儿摘几颗回去,晚上给你吃啊。”

秦理乖乖地“看”着她。

何棠把手上最后一颗枇杷剥去皮,咬下一口,嚼了一下后倾身而上,用嘴喂给了秦理。

好甜的,你能感觉到吗?她想。

秦理动了动嘴,将枇杷肉吞了下去,何棠望着秦理呆滞的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何棠喂秦理吃了一天里的第三顿饭,饭后,关敬照顾秦理,何棠则与叶惠琴、秦树和秦奶奶一起吃晚饭。

天渐渐地黑下来,这一天,有中医预约上门来给秦理针灸,等医生离开时已是晚上7点多。何棠和关敬一起帮着秦理洗了澡,擦干身体后,关敬将秦理抱到了床上。

这之后,就是属于何棠和秦理的时间了。

何棠捧来一大本相册,坐在秦理身边,开始和他絮絮地说话。

秦理对于熟悉的亲人发出的声音会有反应,父亲母亲、秦勉等人和他说话,他都会有些微的回应,但所有人都看得出,能令他反应最大的,是何棠的声音。

何棠每天晚上都会对他说话,讲两个人认识的经过,讲他们交往的过程,讲他们如何结为夫妻,又碰到了哪些矛盾。

她将他们的合影全印成了12寸的大照片,一张一张地拿到秦理面前,对他说着拍照时的时间、地点和故事。每天说,每天说,不厌其烦。

“阿理,你看这张照片,你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吗?”

何棠把一张大照片举到他的面前,笑着说:“我知道你看得见哦,给你五秒钟时间考虑。”

“笨!昨天才和你说过的啦,我再对你说一遍,这是去年五月时我们去北京的飞机上拍的,你要记住哦。”

“啊,还有这张,这张是我们去泽土镇顾爷爷的照相馆拍的合影,嘿嘿,这张你好帅哦。”

“这张这张,这张你记得吗?是我们去拍婚纱照时穿的情侣休闲装,哈,你还做鬼脸哎。”

说了好久的话,何棠发现,秦理的精神有些萎靡了,她赶紧去端来为他准备的食物,在睡前再喂了他一次。

这并不是一天里的最后一次喂食,半夜里,何棠不仅要隔两个小时起夜替他翻身,还要喂他喝水和吃一顿流食。

喂完东西,何棠帮秦理擦洗身体,放平床面让他入睡。秦理的生物钟很准时,晚上10点,他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何棠却还没有睡,她拿出一本笔记本,坐在他的床边,仔仔细细地记下了这一天的护理日记,这是她开始照顾秦理后养成的习惯,他的床头还挂着几个小本子,分别是翻身卡、喂食卡、擦洗卡、排便卡等…何棠收录着每天的数据,分析、观察着秦理的变化,为他一点点微小的进步而感到开心。

这一天,护理日记写到最后的时候,何棠咬住了笔杆,她终于没有忍住,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

——又是一天过去了,对我来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你曾经对我说,这一次,你一定说话算数,可是结果,你还是食言了。

我决定要惩罚你,罚你必须要履行这个诺言,为此,我将一直等待下去,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你怎么会忍心让我等那么久,我的阿理。

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加油!^_^

这一天,是5月20日,很普通的一天,何棠和秦理这样度过。

嘿,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明天请假(12月28),后天更新(12月29),大后天第四卷完结(12月30)

12月31送免费婚后番外,我会放在81章的作者有话说里,作为新年礼物啦。

第四卷完结当然不会有神马肉啊,蒸包子啊,婚礼啊…这些个会在尾声里~么么哒~~(因为觉得这些甜蜜只是后续,并不能融进整个正文,你们能理解不?)

爱你们~~~

第106章

这个夏天漫长又炎热,屋外动辄就是38、9度,偶尔还会飙上40度,太阳明晃晃的可以将鸡蛋煎熟。何棠不敢再带秦理出门,他身体瘫痪,体温调节功能不好,何棠就每天陪他待在家里,秦理挂着嘴角,似乎情绪都低落了许多。

七月初,何棠把发型师Mike请到家里,让他给秦理剪了一个清爽利落的发型,剪完后,何棠双臂环着秦理的肩对着镜子微笑,问他,“你喜欢吗?我觉得很不错哎。”

秦理原本毫无形状的头发修剪完以后,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一些,他清瘦白皙,依旧英俊,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似的,一双眼睛“盯”着镜中的自己,面色平静如水。

Mike在收拾理发箱,对何棠说:“这是现在的高中、大学男生最流行的发型了,要是顶上再烫一下会更好看,秦先生脸瘦,鼻子挺,剪这个发型很合适的。”

何棠听了就笑起来,她轻轻地掸掉秦理肩上的碎发,说:“他都快29了,还剪高中生的头,这不是装嫩么。”

这时,Mike看了看何棠随手扎起的马尾和露出的脑门,说:“秦太太,我来都来了,要不要帮你剪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