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有用吗?”容嬷嬷取来外袍跟了上前。

萧太后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步子。

寂静无比的御花园中,一群灯火急急流过,隐隐可见人影众人,朝天牢方向而去。

112太后被骂

天牢的牢卒都已睡下了,却突然听到砰砰砰的巨响从上面大铁门处传来。

“喂,你去。”

“你去啦!”

连个本该守夜的牢卒都裹着毡袍窝在角落里的一方破旧的暖塌上,谁都不敢起来。

“还不滚去看看。”一旁的屋子里传来了怒吼,是刚刚才回来,睡下不久的徐财宏的声音,宗人府有案子,他就得在这儿待着随时准备伺候派来的大人,夜里在温柔乡里也没敢多待。

“是是是。”一个牢卒齐齐答到,却谁都不想起。

“你俩***找死是不?”睡着徐财宏早已穿戴整齐手持走了出来。

“小的就去!”两人连滚带爬地下来塌,机会是爬着上了那高高的阶梯,吃过这大人的鞭子,谁都不想吃第二回。

徐财宏清了清嗓子,又理了理长褂,这也才走了上前,这么晚了,这么高调的敲门声,难不成是宗人府的大人来夜审了。

“小的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两狱卒只见过太后两三回,却一下子认了出来,而门外那架势,一大群奴才的,亦把他俩吓得不轻。

徐财宏亦是连忙要下跪,谁知在阶梯上一脚没站稳,另一脚踩空,竟给滚了下去,百来阶石阶,臃肿的身体,一滚到底。

容嬷嬷仍是菩萨心肠,无奈的连连摇头,萧太后却是挑眉看了一眼,便缓缓走了下去。

“奴才…徐财宏…参…见,参加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虽一身筋骨都要散了,却顾不上疼。

“小札呢?”萧太后开门见山。

“正在牢里关着呢!”徐财宏连忙禀告,心中却是纳闷,这萧太后不关心皇上同萧氏一族的战争一触即发,怎么有闲情来管这小太监的事,他害的又不是宁妃娘娘。

“带路。”萧太后冷冷说到,心情似乎很不好。

“是。”徐财宏连忙爬了起来,前面带路。

“萧太后!是萧太后来了?”突然不知哪个牢房里传出了叫喊声来,这一声起,四下叫喊声顿起,方才还一片死寂呢,如今却是喧闹不已。

“萧玉凤,你这个老太婆怎么还没死啊!”

“哈哈,萧太后您老也有闲来天牢啊!您最好长命百岁,过几日奴才被斩了,好化作厉鬼找你讨债!”

“萧玉凤你这个老女人,你该下十八层地狱,你不得不好死!”

“吵什么吵,再敢放肆,一会有你们好受的!”徐财宏连忙大声呵斥。

只是,谁都不把他的话放心上,难得有机会开骂这老太婆,谁都不怕挨打。

“太后娘娘受惊,奴才一会就教训他们!”徐财宏尴尬地说到。

萧太后仍是冷着脸,朝前走去,根本无视四周的敌意,容嬷嬷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左右两旁轮流地看,都不记得这些人以前是因什么原因被主子荼毒的了。

“到了没?”萧太后不耐烦了。

“到了到了,就在前头!”

这时,方才那两位狱卒慌慌张张小跑了来,“皇后娘娘,徐大人,宗人府的林大人来了!”

113多大的灾难

“又是这林大人!”徐财宏不由得嘀咕一声,这大人最难伺候,来的时辰不定,有一回他开溜就被撞上了。

“到底再哪里!”萧太后根本不理会什么林大人。

“就这儿了就这儿了。”徐财宏朝两狱卒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又急急小跑了回去。

牢门哐当一声打开了,纵使整个天牢的叫喊声快掀了牢顶,里头的人仍旧没有任何察觉只是整个人蜷缩着瑟瑟发抖,湿透的囚犯紧贴着瘦弱的身子,鞭伤一身都是,赤足上亦满是交叉的血痕。

“怎么…”容嬷嬷连忙脱下身上的袍子,替小札披上。

“扎公公,小札公公,小札!”将他扶了起来,却怎么都唤不醒,一脸毫无血色,双唇苍白如纸。

徐财宏心下一惊,容嬷嬷怎么这态度?一回头,却对上了萧太后那凌厉的凤眸。

“私刑?”萧太后眉梢扬起,不理睬身后林大人的脚步声近了。

“微臣…”徐财宏的声音颤抖了起来,萧太后怎么就关注起这个小太监了!

“微臣林世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

“林大人!微臣参见林大人!”徐财宏宁可犯在林世腾手上,亦不想犯在萧太后手上。

萧太后瞥了他一眼,道:“林大人,这徐大人敢对宗人府的犯人动用私刑,你说当如何处置?”

林世腾侧头看了容嬷嬷怀里的小札一眼,骤然蹙起眉头来,厉声对徐财宏道:“大胆奴才,宗人府的犯人你也敢动!来人啊!压下去,着大理寺备案候审!”官吏的犯事还用不着宗人府亲自处置。

“是。”站在最后的两个狱卒一下子来了精神,狠狠拽住了徐财宏的双臂,心中皆是大喜。

“大人,微臣有苦衷的啊,大人,太后娘娘…”徐财宏大喊了起来。

“下压下去!”林大人根本不听解释。

连狱卒速度极快,几乎是将徐财宏拖走的,牢里多得是狱卒想收拾他!

“林大人,小札伤得这么重是不是该换个地方,请太医瞧瞧。”萧太后转身走了出来。

“禀太后,微臣自会处理,定会保住小札的性命。”林大人恭敬禀到。

“呵,这地方可是多得是办法在保证性命的前提下折磨人,林大人你说是不是呀?”萧太后又道。

“太后放心,微臣定保证不用私刑!”林大人依旧恭敬。

“保证,那小札那一身是伤,怎么解释!”萧太后语气中透出了凌厉,转身朝容嬷嬷使了个眼色,仍是厉声,道:“还不赶紧带到广宁宫去,出了什么差池哀家唯你是问!”

“奴婢遵命!”容嬷嬷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对林大人道,“大人,过来帮帮奴婢吧。”小札完全不省人事,她根本抬不动。

林大人没动,道:“太后娘娘,小札的事,宗人府自会处理,私刑一事,定会给出交待,还您先回宫。”

“怎么,哀家保了这奴才不成吗?哀家就带他回广宁宫去养几天伤,你们要审要问都到广宁宫来,人要是丢了就找哀家!这不成吗?”萧太后问到。

“太后,皇上有令,今夜起,太后娘娘和宁妃娘娘禁足十日,微臣亦是刚收到消息,请太后不要为难微臣。”宫中赏罚一事,都是宗人府最先知晓的。

“禁足也好,那小札也去,同在这牢房里也没差多少,不是吗?”萧太后眸子掠过不悦,独孤影那小子还真把她当作萧太后使用了!

这时几个宫女和太监走了过来,身后便是一群侍卫了。

“太后娘娘,容嬷嬷,请…”林大人依旧客气。

萧太后正要发作,还是被容嬷嬷拦了下来,低声劝到,“主子,这时候,外头正要大乱了呢,别给少主填麻烦。”萧大将军虽同她翻脸了,可是在萧氏一族里,她尊威还在,亦是个很好的人质啊!

萧太后又看了小札一眼,冷哼一声,这才极不情愿地迈开步子,其实自己心理也明白,来也是白来。

“林大人,赶紧替那孩子换身衣裳,请太医吧!”容嬷嬷说罢,摇了摇头才跟了上去,却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114拦路人

煖閖别庄。

主屋内,偌大的床榻上不在是先前那温馨的场景,寒王独自躺着,双眸紧闭,紧锁的眉头将内心的烦闷彰显地一览无余,不得不承认,几日来的温存,虚情假意,似乎太过投入,假戏真做,如今枕边空落落,心中亦是莫名的失落。

这空荡荡的山庄,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呢?

睁开双眸,眸子透着倦色,布着丝丝血丝,却仍旧凌厉而深邃。

“德公公。”

“奴才在。”德公公立马从帘外走了进来,甚久没这么近地伺候了。

“把青奴唤来。”起身随意披着外袍,仍是蹙着眉。

“是。”德公公心下一喜,连忙退了出去,皇上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寒王走到打开窗来,寒风立马一下子涌了进来,雪已经停了,气温却更低了,冷空气总能让人瞬间清醒,只是他却依旧蹙着眉头,心中似乎有千般万般纠结,理不清剪不断,又开始重复那个问题,为何偏偏是她?

好些年心中仅有复国的报复,从未容下任何女人,唯有当年那个嘻嘻而笑的小宫女,一直藏在心中,只是隐隐喜欢着,只是一点点而已,如今却似乎超出了那一点点,不受控制,为何,为何,偏偏是她?

帘外脚步声止,青奴到了。

“进来吧。”

“是。”

“皇后呢?”

“正在找。”

“什么!”

“奴婢为皇后准备晚膳,回来时便不见皇后了。”

“什么时候的事!”

“往日用膳的时辰。”

“穆紫萱!”声音中满满的怒气,却难掩焦急,身影一闪人便不见了。

一旁德公公连忙上前来,瞪了青奴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还跟木头似乎的,就不知道要主动来报吗?还不快找!”

霎时间,整个煖閖别庄灯火通明,所为的奴才婢女都提着灯笼四处寻人,侍卫亦被派遣了出去,整个猎场搜寻。

天都快亮了,几乎把整座煖閖别庄都翻了过遍,仍旧没看到皇后的身影,寒王早已骑马出庄了。

寒王在耳边呼啸而过,漫无目的,毫无方向,那女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了她白日里那段对话来。

“你会吗?”

“会的,要是真走了,就不是大半个月了,永远不回来了。”

“你敢!”

“就敢!”

“那我就舍了这江山,去寻你。”

“你一定寻不到的。”

“那就永远寻你。”

本就疾驰的马,此事几乎是如影掠过,心莫名的慌,越来越慌,他也分不清到底是为了月国的支持,还是单纯为了她,总之,她不能走!

马顿时急急停了下来,扬起前踢,似乎阻止主人朝前而去,寒王紧抓着缰绳,险些被甩了下来。

前方拦路的是三名老者,皆一袭白衣,面对白色昆仑奴面具,不卑不亢。

寒王蹙眉,犀眸中透出了一丝慌张,顿时厉声,“她人呢?”

“王,此次皇城内乱,南疆战起,未尝不是次机会,计划可以提前。”一人出列,双眸认真无比。

“王,计划确是可提前,无需犹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又一人出列,语气有些硬。

“她在哪里?”寒王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

“王,公主在前方…”

话语未落,寒王却是厉声打断,满腔的怒意,“本王说过多少回了,不许碰她一根汗毛!”

115逼问

“王,月国使者已回,和亲的目的如今也达到,留下那公主最会是祸害!”

“你们做了什么?”寒王大惊,滔天的怒意,狄狨历来都是王权遵从与教权,当年借助冰雪神教的存留势力,并没有想到如今的分歧会是那个女人。

“属下并未为难,出兵一事,还请王早下决断!”第三个人出列,声音里有些不悦,早就多次劝说过了,一向果断,心狠手辣的王因为这个女人变得很犹豫不决。

“此事再议,你们可以走了。”寒王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王,今夜必须下决断,密函到南疆最快也需三日。”

“请王,做决定!”

三人齐齐跪了下来,拦住前方,没有让开的打算。

“本王很早就已经说过了,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年后才动手!要本王再同你们一一交待清楚吗?”寒王紧锁起眉头,这帮老家伙!

“王,机不可失,属下估算过,这一回若开战更有利于我狄狨人掌握钟离,萧氏兵权削去后,掌权的依旧是钟离的武将!”一老者再次解释,同样的话,其实早已说过多次了,却次次都被王以准备不足驳回,若非狄狨尚未复国,岂能容王一人独自裁决?

另二人正要开口,寒王犀瞳中冷光掠过,骤然挥鞭纵马,直直朝三人而去,三人却丝毫都不闪躲,知道马蹄到了跟前,身影顿闪,齐齐退开了,寒王却头都每回,急急朝前方而去。

三人相视一眼,皆是满意不悦和无奈。

不能再这么下去,必须另想办法,此次机会错过了,那么下一次机会便也有可能错过,王的心早狠不下了…

一路疾驰,终于马儿再次扬起前蹄,比先前一次还有恐惧,因为,前面传来的是狼鸣。

寒王眸中掠过一丝复杂,急急翻身跃起,落在前方,远远望去,竟是狼群,而一个白衣女子,被团团围住。

穆紫萱!

毫不犹疑,几个翻身便落在她身旁了,几近是怒吼,一把将她压入怀中,“谁准你独自出来了!?不要命了吗?”这个女人如何会知晓,几个月前他就暗地里一直替她防着宫中那股暗势力。

“只要我想逃,它们伤不了我的。”紫萱的目光依旧在狼群上,语气很淡漠,说罢,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寒羽,只要我现在走,是不是你也就伤不了我了呢?

狼群逼近,寒王却无一丝在意,犀眸认真地扫视四周,翻身跃起,在一旁的大树上落了下来。

双臂立马拥紧她,力道加重,抵在粗壮的主干上,犀眸逼视,怒声道:“为何要走,要逃!”

紫萱却浅浅地笑了,“臣妾就是闷着出来散散心罢了,让皇上担心了。”

“说谎!”她一定不知道他最恨她这幅恭敬而端着的嘴脸。

“臣妾不敢欺瞒,这方向背向月国的方位,皇上大可放心,臣妾徒步而已,追不上南宫大人的,坏不了你的好事。”话语中透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是她心甘情愿和亲而来的,可是她恨透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利用,用完就丢!

给读者的话:

今天,爆发了,预祝猫咪们新年快乐!

116第一次争吵

坏了他的好事?

寒王一愣,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随即冷哼,“皇后若不提醒,朕还险些没想到了。”

不屑又如何,这本婚姻本就单纯不了,有胆子和亲而来,就该有勇气承担这一切!虽不是钟离真正的王,但断然没有对月国永远俯首称臣的道理!何况,有些事他亦奈何不了。

“请皇上放开臣妾,臣妾一会自己会回去。”只觉得腰上的力道渐渐加重,挣脱不开。

“你还要去哪?”骤然蹙眉,她还不想回去吗?

“臣妾说了,别庄内太闷,臣妾出来散散心。”紫萱淡淡说到。

“既然皇后没别的事,那现在就启程回宫!”寒王的语气亦是冷了下来。

“那请皇上先放开臣妾,臣妾自己能走。”得体有礼的话寻不出任何破绽了,语气却比他还要淡漠。

寒王冷哼,仿佛故意一般,有劲陡然加重,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皇后先前不是很习惯朕的怀抱吗?”轻挑的话,问地认真。

“那是先前。”紫萱微蹙着眉,不再挣脱,任由他拥着。

“那现在呢?”寒王的唇几近贴在她耳畔,这个女人终于要揭下那虚伪的面具了吗?

“只觉得脏,臣妾不喜欢。”依旧是淡淡地说着,听不出情绪,话语一落,骤然惊呼出声,纤纤细腰几乎要被揉断。

很疼,却疼得她发笑,“寒羽,拿开你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本公主不喜欢!”

不是不在乎,只是一直忍着,一直说服自己,只能留一年,怕他太伤心,不忍心占满了他的心,只是,今夜才发现,原来很在乎很在乎,原来还未曾占过一丝一毫。

寒王瞬间僵住,紫萱眸光一闪,趁机挣脱开来,身影掠过,又是消失不见。

寒王缓缓落了下来,狼群再次围来,只是,靠近几步后却不再敢上前了,一匹浑身雪色,体格明显高大的狼突然从旁串出,群狼立马让开道了,只见那雪白狼王缓步上前来,竟伏下身子,仿佛臣服一般,身后群狼亦是如此,寒王只是站着,眸子掠过一丝温软。

雪白的狼退了下去,回头看了寒王一眼,便朝林中而去,狼群亦追随而去,他身上的王者气息,雪域高原上王者,它们曾经的主人。

紫萱隐在一旁,心下纳闷,也没多想,刚转身要走,寒王却已落到她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