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需调养几日,柔妃娘娘放心。”洛太医如实答到。

“这倒是怎么了,手怎么老那么冰凉凉的。”善柔又问到。

“血虚气短,娘娘这个冬日还是劳累过渡了。”洛太医仍是恭敬。

“那可真地好好调调身子了,哎呀…小札偏偏在这时候给出事了,都不知道哪去了!”善柔一脸的焦虑,叹息着便是朝屋内而去了。

红玉在人群里寻了好久,才寻到了陈太医,两人相视了一眼,红玉这才放心地朝屋内而去。

屋内,珠帘内,隐隐可见榻上躺着的人儿,一室安安静静地,只有偶尔从暖炉中传来的滋滋声,今日虽阳光晴好,却仍是冰凉凉的气温,这门里门外的,气温明显有差别。

帘内更是温暖无比,紫萱就静静地无力躺着,脸色早已恢复,不发病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异样的。

担心地小札,亦是担心着寒王觉察出什么异样来,只是,他今日的不一样,她却早已觉察到了。

什么都做不了,蹙着眉头,细细地想着,想着小札究竟能遇到什么。

朝中势力皆已平衡,唯待兵权重新反派,而后宫早已没有任何势力对抗,波澜不起,她和善柔,一后一妃,皇上并没有专宠何人,更多的更是往善柔那边去的,善柔偶尔会吃吃醋耍些小心机,这亦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她同小札本喜欢贫嘴争执,只是天牢那件事后,两人似乎比以前更近了些,怎么可能会是她,何况,即便她想争独宠,多的是手段,对小札下手只会打草惊蛇,根本没有任何益处。

小札平日里说话便是不留情面的,直来直往的,又仗着德公公对他好,更是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会不会是得罪了宫里的哪个公公,或者侍卫呢?

如是一直反复猜测着各种可能,甚至都怀疑他又都溜出宫去找她了。

动弹不得,唯有这般思来想去才能暂时缓解了心中的担忧,根本不敢想像,小札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而珠帘外,寒王就静静地负手站在,隔着珠帘远远地看着她,一脸的复杂,不知思索着什么,这个时候,他有太多太多的事宜要部署了,何况,昨日盖了那印章,就已下了决定,不再见以寒羽的身份见她了。

或许,能延迟了找到小札以后吧,动兵一事,是不是亦可以延迟?

“皇上,你定也一宿没睡了吧,这才柔儿伺候着,你先睡去吧。”善柔柔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寒王这才转过身来,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便是径自朝门外而去了。

善柔急急跟出,娇声开口,“皇上,昨日累了一日,昨晚又没休息,你这样,公主会心疼,柔儿也会心疼。”

“青奴呢?”寒王问到,根本无视善柔的劝说。

“禀皇上,青奴刚才就出去找小札了,还没回来。”一旁婢女见柔妃没有开口,这才敢上前恭敬答到。

“你们俩进去伺候着,传朕命令,不许任何人打扰皇后休息。”寒王冷冷说罢便走,似乎根本就当善柔不存在一般。

看着寒王远去的背影,善柔亦是一步一步缓缓朝前而去,红玉小心翼翼地跟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从来都是这样子的,皇上高兴的时候便会应和柔妃娘娘,不高兴的时候,便是当她不存在,先前还会在皇后面前做做样子,而今似乎不管皇后在与不在,都是这个样子了。

她这个当丫鬟的,看得清楚,只是,没有胆子明说罢了,皇上根本就没有另眼相看过柔妃的,若非柔妃娘娘这般的手段,是不是现在便是同曾经摆放在后宫当样子的宫女出身的昭仪们一般,无人记得无人尊敬了呢?

“红玉…”善柔终于先开了口,微微蹙着眉头。

“婢女在。”红玉连忙应声。

“你有没有觉得皇上,似乎…”方才有那瞬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红玉没敢接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红玉…你说,皇上对公主…”善柔一脸的复杂,心中突然有了很多疑惑,一贯的坚持,亦是有些动摇了,一早在屋内,还有方才,他那神情,分明是担忧,鲜少见过那么真真切切的表情。

暧昧是她最拿手的把戏,阅人无数,自是分得清楚什么是暧昧假戏,什么是真心喜欢,一个男人若是喜欢一个女人,眼神便能看得出了,恨不得把她拽在身旁盯着。

能同他俩在一起的机会总是很少,屈指可数,他俩出宫前那夜,梅花园中饮酒那一小会儿,御书房偶遇那片刻,大年三十夜似乎是待着最久了,再往前,似乎都没有了,她都没有多少机会去认真细细察看。

红玉听了这问话,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猜测,这主子似乎终于肯面对了,皇上似乎不是并不是完全利用皇后的,情若没有,岂会为了个太监,当夜便将后宫扰地翻天覆地,岂会因一次风寒,而请太医院所有太医会诊,群医会诊,可是唯独皇帝大病才有机会见到的。

“你说…皇上对公主?”善柔仍是蹙着眉,一脸若有所思,继续问到。

红玉依旧不敢回答,心中掂量着如何是好。

“说呀,你说皇上他对公主是不是变了!”善柔却是骤然厉声,原本思索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阴鸷和厉狠。

这么冷不防的厉声,莫名的怒意,并没有吓到红玉,从前阵子起,她就开始慢慢地习惯了,连忙挨近善柔耳畔,低声劝说,“主子,不会的,不会的,皇上昨日不是才舍下皇后带你出宫去了吗?他定时担心没照顾好皇后,月国那边不好交待罢了,毕竟如今咱钟离国力虽强,却仍不及月国,皇上自然要小心为上了。”

善柔仍是沉着双眸,听着,没有多少表情。

“主子,你别担心了,要不跟奴婢说说,昨日皇上带你去哪里了,昨夜你们回来时,奴婢都见皇上笑了,那可是好几个月都没见过的。”红玉又连忙接着说到,伺候久了,便是清楚在主子心慌意乱的时候,该用什么话来安抚,先前偶尔才会如此冷不防的大发雷霆,后来的次数却似乎有些多了,一会回去还不知哪个婢女会被撞上,供她狠狠的发泄一顿。

善柔这才回过头来,冷冷扫了红玉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又朝前而去了。

只是,唇畔竟是缓缓勾起了一丝甜蜜的笑来,昨日,他一大早便带她出宫里,仍是同很多夜晚一眼,一言不发,只有她问一句,他才无关紧要地答一句,只是,不再是那一贯的淡漠神情,亦不是像方才那般冷淡,而是会对她笑,带着她逛遍了皇城的大街小巷,甚至屈尊在路边小摊上用膳,粗茶淡饭他竟也能适应。

一整日的时间,都这么陪着,开开心心无所顾忌地逛着,不似她之前的任何一任情人,上个街都需好一番装扮,躲躲藏藏,还有忍受那些一而再打扰的电话。

这一回,她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到他真正铲除了穆紫萱,等到有朝一日她为正,入主这栖凤宫。

她不信他真的会对穆紫萱动心,即便真动了心,她亦不信月国能就此放过钟离,再退一万步,即便月国真的放过了钟离,她亦不信钟离那一群蠢蠢欲动的武将们,能咽得下永为属国这口恶气。

止步,拐了另一条小道,对红玉冷冷道,“我们也该去找找小札了,这小子究竟躲哪里去了,害得公主病着还要为他担心!”

红玉一听,却是大惊,连连上前挨地很近很近,低声道:“主子,这会儿咱还是别出宫吧,这万一…”

“那就宫里找吧,总得一起帮帮忙。”善柔冷笑地说到,加快了脚步,却是朝冷宫方才,她还没入过里冷宫,这会儿那批侍卫该在搜查冷宫了吧,趁机进去瞧瞧这古代的冷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红玉这才听明白过来,也不再多问,只是在后面快步跟着。

193冷宫&情窦初开

冷宫。

雪消融,不曾有人打扫,到处都是湿湿的,有些小路皆是泥泞,料峭的春寒徒增了死寂和冷清。

这完全是一个为遗忘了的地方,无论是苟且活着的,还是已成尸骸的,除了萧太后得到了皇上的格外开恩,其余的,无论入冷宫前身份多尊贵,地位多高,一入冷宫,即便是死都无人问津,无葬身之所。

正大殿前,石桌上仍是摆放着那总被一抢而空的食盘,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唯一的生气便是树上枝叶的绿芽了。

正大殿的门仍旧紧紧地逼着,那日皇上和皇后走后,便不曾再被开启过了,谁都不知道里面究竟还有没有人,亦不会有兴趣的。

殿内,屋顶上破瓦片间斜插了的阳光已经消散将尽了,再过一会儿天便要黑了,凌乱破碎飘散而下的轻纱借着透进来的丝丝凉风依旧轻轻径自拂动着,隐隐可见一点烛光在缓缓靠近。

近了,才看得清楚是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本淡漠如冰的双眸却隐隐有了情愫,只是,并不清晰,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些什么。

地上几具尸体早已不堪入目,他只是冷冷扫了一眼,便转身缓缓朝侧门而去了。

不一会儿,门外突然突然一片大亮,嘈杂了起来,脚步声越来越多,似乎分散从各路方向而去。

正殿前,是禁军搜查而来了,善柔和红衣亦是跟着。

“柔妃娘娘,你还回去吧,这宫里不干净。”为首的统领不屈不饶地劝说着。

善柔却是四下打量着这宫里的一切,断墙残垣,死气沉沉,阴森可怕,时不时传来低沉而诡异的声音,这比起郊外破庙都来得恐怖,原来这金碧辉煌的后宫里真真有这种地方,宁玉二妃应该早丧命了吧。

“主子,怪可怕的,这冷宫里可传出了不少怪事来,咱还是走吧。”红玉亦是劝说到。

“皇后娘娘!”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身尖叫。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也被打入冷宫了啊!皇上也不要你了,哈哈!皇上疯了!”

“皇上他谁都不要了,孩子不要了,亲娘不要了,现在连妻子也不要了,皇上他罪大恶极,他当诛九族!”

接连几声怒骂,众人才听得清楚,齐齐朝又侧拱门里看了去。

“这是什么人,竟敢如此诬陷皇上!”柔妃大怒,厉声问到。

“娘娘,应该是宁妃娘娘,她疯了,您别跟她计较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上回过来都没理睬,半夜三更的,隔壁浣衣宫里可经常有人听到她跟着墙大喊。”一旁随从的徐公公连忙上前解释,而这时,那声音早已远远而去,只依稀听得清楚喊着“皇上”二字,其他的都听不清楚了。

阴风吹过,吹得火把忽明忽暗的,善柔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裹紧了外袍,对那统领道:“你送本宫回去吧,剩下的人仔细搜查,任何一处都别放过了,若是找到了小札,定有重赏!”

“是。”一旁留下保护的几名侍卫连忙恭敬应答。

善柔又朝大殿看了一眼,这才急急转身离去,这个鬼地方,她不想在来第二次了。

待善柔远去了,几名侍卫才分头追着方才几批禁军而去,晚上入这冷宫,真真恐怖,若是人少了,都会却步的,何况还有把每一处都搜查仔细了。

突然,方才远去的声音又慢慢近了,不一会儿,宁妃便从那拱门里走了出来,三千长发凌乱不堪,遮掩了大半面容,除了苍白之色,便再看不出这张曾经精致的脸了,一身瘦骨嶙峋,残破的袍子裹得紧紧的,大喊了几声,便转而低沉,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再念叨着什么。

小心翼翼地朝前方满是荆棘的小院落而去,见了前面远远的两个人影,便不敢出声了,却是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

前方,一块无字碑,碑下不知埋着何人,冷宫里,这样的小坟墓并不稀奇,只是,这是个新坟。

坟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袭黑衣蒙面,女的却是一身青衣,长长的秀发只是随意用一根青玉簪子挽着,很少瘦小,脸上却带着一个玄色昆仑奴面具,除了青奴,还会有谁?

“真的没见过小札吗?”青奴看着那无字墓碑,淡淡问到。

“回去吧,我都替你一一寻遍了,他不在这里。”男子亦是淡淡开了口,双眸清冷,却早已不似先前那么不着一丝感情了,除了封彧,亦会有谁呢?

“冷宫里也没有,那他不会不会到宫外去了?”青奴仍是一动不动。

“主人已经再找了,一定能找到的。”封彧亦是盯着那无字墓碑看,一动不动,昨日本同柔妃过得很开心的,他学会了笑,只是,不知道为何,回到这里,一切就不一样了,想笑给青奴看,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依旧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走吧。”青奴似乎这才完全缓过神来,缓缓转过了身。

封彧亦是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无奈,便将她拦腰抱起,身影一掠而过,消失在了宫墙之上…

冷宫的相反方向,偌大湖泊之后,晴明神殿。

一整个下午,无人敢阻扰独孤明月丝毫,整座神殿,大大小小的院落厢房皆被搜查了一遍,容嬷嬷一直紧紧跟着,只要主子不再伤人,她很乐意这样跟着搜查的,毕竟这帮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正神殿,出口已经被众教徒围得严严实实了,尊者百里氏的尸首停在侧殿,只有百里瑄一眼静静的守候着,几位长老亦都在正殿上等着独孤明月。

独孤影早就到了,亦是同众长老一起等着,百里氏之事定是要处理的,只是他更关心的却是小札的下落,猜测中,亦是第一个想到了这帮人。

“王上,无论如何,死者为大,先过去送送尊者吧?”一位长老上前,低声问到。

独孤影并不迟疑,点了点头便朝侧殿而去。

侧殿并不大,早已被装饰成了一个祭堂,黑白两色,几位简单,百里氏尸首上覆着雪白无暇的长毯,一脸安静,只是,毫无血色。

百里瑄离得远远的,一身戒备与僵硬,即便是自己的亲爷爷,她亦害怕,自小便是圣女,替大祭司守着神殿,即便是亲爷爷,亦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伤心只那么一阵子。

爷爷常说,圣女不该有情,不为杂念所扰,如果忘不了尘世中的一切,那么就不要去懂,不懂,就不会遇到忘不掉的烦恼了。

突然,脚步声传来,吓得她心中顿时一怔,连忙抬头。

只见连着是个男子,身姿修长,一身锦白宫府,面容俊雅,尊贵而透着一丝邪冷,他是宫里的侍卫统领独孤影,亦是狄狨史上最早继位的王,通读过狄狨史书,关于他,她知道的,很多很多。

跟着进来的便是德公公和众长老了,尊者离世,祭拜之礼中定要有王者亲自为他戴上那白色昆仑奴面具这一环的,本来的祭拜之礼复杂不已,如今一切都有所限制,只能从简,何况,尊者死与大祭司之手。

若非几位长老压制住,甚至隐瞒了下来,没有惊动朝臣,怕是如今早暴动了。

隐瞒此事,无法是有一个目的,要大祭司归位,占卜之事一向是狄狨最重要的国事,向来只有大祭司能主持,百里尊者生前亦是费尽了心思想大祭司归位。

“瑄儿,还愣着做什么?”这时,一个长老开了口。

百里瑄这才完全缓过神来,急急将一旁的清水端了过来,低着头,目光不敢在触碰到身前那个男人。

“你唤什么名字。”独孤影动作很慢地净手,看着百里瑄,眸中掠过一丝复杂。

萱儿,这个名字,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唤过了。

“她名唤唤百里瑄,是尊者的孙女,亦是这一任圣女,暂替大祭司守着神殿,就待大祭司归位为她册封。”一旁长老答到,而百里瑄仍是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男人的,只是小脸有些微烫。

净手后,仍是由百里瑄端上白色昆仑奴面具来,这一回她终于狠下心来了,怯怯地抬头看他。

只是,独孤影只见接过那面具来,根本不再看她一眼,目光冷冷清清,看不清任何情绪,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这样的目光却让她心中顿时一怔,如此的目光她见太多太多了,神教中许多人都是这样的冷冷清清,她一直记得那个寒王来祭拜那日,他看皇后娘娘的目光完全的不一样,她第一回见到那种眼神,仿佛能仍人沉溺进去一般,舍不得离开。

是不是对爱的人,就一直都是那样的目光呢?

她好想知道,好想问个明白,只是,这里,没有人会告诉她的,也许,他们也都不懂吧。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她的王却早已替百里氏戴上了那白色昆仑奴面具,行了个小礼便没有多停留,仍是缓步朝正殿而去了。

而大殿中,喧闹已起。

194归

晴明神殿。

独孤明月终于回到了正大殿,挑高的眉头隐隐透出一丝疲倦来,容嬷嬷紧随其后,原本一脸的紧张,终于放松了下来。

主子倦了,应该没事了吧。

独孤影却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身后,一干神教弟子皆是一脸愤懑,讨伐声不断,不唤她大祭司,而是唤她大公主。

“大公主杀了尊者,该以命还命!杀无赦!”

“大公主不尊教规,擅闯神殿,当处以极刑,打入永夜牢狱!”

“大公主…”

独孤明月亦是看了独孤影一眼,视线缓缓移开,将几位长老一一扫过,最后双眸凌厉了起来,看向了众教徒。

顿时,讨伐之声不约而同停止了,人人皆是有些慌了。

她是大祭司,她主宰着狄狨所有占卜之事,相当于主宰着冰雪高原的命脉,即便离开数年,尊威亦在。

“你们入教几年了?”独孤明月缓缓走了过来,仍是像先前一眼,坐上了神像前的那供桌上,翘起了二郎腿来。

几位长老顿时一脸阴沉了下来,大祭司这般是大不敬亵渎神灵啊!

“十多年了,自小就入了神教!”教徒中,一个年轻的女子上前大声说到。

“十多年了,呵呵,本司亦是自小就入了神教了啊!”独孤影明月感慨到。

顿时,一室寂静,众人皆愣。

本司,她不再自称公主了,这代表着什么?

“恭请大祭司归位!”几个长老最先缓过神来,齐齐上前,恭敬行礼了个大礼。

仍是一室的寂静,独孤影冷冷地看着独孤明月,没有出声,只是这么看着。

“恭请大祭司归位,为王上出兵祈福!”这时,缓过神来的是众弟子,先前长老们皆有交待,一个大祭司抵得过数个尊者,这个年近百岁依旧容颜为老的女人才是聆听神意之人,她若归位,转动了狄狨的命盘,一切便都要真正开始了。

“王上,小札公公不再这里,你可以回去了。”独孤明月淡淡说到。

“你呢?”独孤影亦淡淡问到。

“多年没回来了,有些教规是该整顿整顿了。”独孤明月冷笑地说到。

“主子,你被再闹了。”容嬷嬷终于是忍不住,低声提醒。

“王准备何时出兵?本司归位后第一卦便为这一战的卜。”独孤明月笑了起来。

“寻到小札之后。”独孤影仍是直视她,淡淡答到。

“王上,密函已送出,不是就这几日了吗?”一旁长老连忙出声。

“好!”独孤明月却是重重道了一身,根本无视长老们的问题,说罢便跳下了那高高的供桌,缓步朝独孤影而来。

这孩子已经高出了她好多好多,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轻易就能按到他的肩膀,只是牵起他的手来。

两人就这么缓缓朝殿外而去,独孤王族最后的一老一少。

“师父,你又冲动了。”独孤影先开了口,反手将独孤明月的手握住。

“有吗?那天晚上的事我都记着呢。”独孤明月笑了笑,低声又道,“我偷偷告诉你,那晚就想来了,后来害怕就装疯了,你们还真以为我老糊涂了,疯了不成?”

独孤影蹙眉,岂会相信这话,只是,今日她的冷静,亦让他惊讶。

“其实,神教奈何不了我的,给我些时间,朝臣亦是奈何不了我的。”淡淡地说着,眸中没有多少神情。

“那你自己呢?不出兵,一辈子当着钟离的王吗?一辈子欺骗萱儿吗?”独孤明月反问到,亦是慢慢才想明白了这其中和厉害关系,轩皇终是留情亦是对他宝贝女儿的心上人吧,比起中原这些大国,狄狨不过是个小部落罢了,何人会放在眼中,记在心上呀?

独孤影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师父现在倒是往另一边倒了,呵呵。”

“人总敌不过时间,不管是长短,还是先后,你若是比寒羽早些遇见萱儿那该多好。”独孤明月低低叹息,却是在大门口止步了。

“再给你个后悔的机会,走还是不走?”独孤影亦是止步。

“你无需内疚,我也不是为了你,那么多年了,神权若是仍落在他人手上,我他日下去见独孤列祖列宗,这脸往哪里搁?何况,你既决定出兵,我亦需认真为你占上一卦了。”独孤明月说罢便转过身。

身后众人都静候着,隐隐皆有喜悦之色,只有德公公和容嬷嬷皆是一脸复杂,这下子才完全明白了过来,主子其实本就考虑好了,这不过是皆着找小札之机,杀了百里氏,这归位前的下马威即便再狠又如何,神教中诸多教规皆是不变的,这日日忏悔一事,提醒当年失误,提醒当年杀戮之景,如何都逃不过的。

忏悔,其实是最狠的处罚,要你一直记住自己的曾经的过错,一直品尝后悔的滋味。

独孤影是亦不再转身,线条分明的唇边缓缓浮起了一丝笑意,无论如何,师父终于有这份勇气了,这便该高兴。

待德公公出来后,神殿大门终于缓缓地合上来。

主仆二人一步一步下来台阶,静静地走着,似乎没有任何目的。

良久,一群侍卫远远而来,一件独孤影便皆是恭敬无比。

“独孤大人,这整座后宫几乎都翻遍了,就差掘地了,依属下看小札公公不在宫里!”为首的统领上前恭敬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