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一头雾水,看了那墓碑一眼,心下大惊,急急转身追踪穆子轩而去。

墓碑上,血红的字迹,写着“爱妻玉氏筱筱之墓,寒羽立。”

不一会儿,整座杂草丛生的院落便又恢复了冷清和寂静,寂静地可怕,似乎隐隐透出了一股仇恨的味道来,谁都不知道,这个院子里,这座墓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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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初夏了。

西南大山,满山遍野都开满了紫萱花,偶尔会有胆子大的村民入山来才紫萱花到街市上去卖。

紫萱忘忧,这是自古的传说,传说罢了,代表的不是事实,而是一种心愿。

紫萱能入药,尤其是西南大山深处的大紫萱,是味罕见的良药。

西南大山脚下便是忘忧镇了,镇子虽小,却也热闹,街坊邻居和和睦睦,即便是战乱,背后依托天险山脉,这里永远都是那么宁静,不会被打扰。

这时日正当空,才刚入夏,天气便炎热了起来,茶楼的生意亦是渐渐火了。

茶楼里。

一个说书人正讲完了那紫萱公主和亲钟离的故事,正准备休息呢。

“哎,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堂堂天朝公主怎么可能屈尊下嫁,还有这么段浪漫的故事,我看这里头不单纯的故事多着呢!”一大汉磕着瓜子,大声说到。

“大爷,老朽说书罢了,说书当然不全真了,再说了,紫萱公主和亲钟离,后因寒王对月国动兵而心灰意冷自缢宫中,这可是从皇城那儿传来的,宫里逃出来的婢女都这么说的。”说书人连忙辩解。

“不是说连尸体都没找到吗?怎么自缢了?”临座一人立马插嘴。

“我倒是听过一个说法,是栖凤宫里逃出来的太监说的。”又一天端坐茶碗坐了过来。

一下子众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他身上了,最角落里那一直静静喝茶的男子,罩着斗笠,亦是缓缓抬起头来,身后站着的婢女亦是看了过去。

“听说皇后是病了,一直瞒着病情,就是喜欢寒王才和亲来的,谁知道就偏偏寒王离宫的时候她病发了,后来林皇后亲自到了栖凤宫把她带回家了!”那人说得煞有介事一般,十分认真。

“怎么可能!”立马又有人反驳了。

“你没见太子殿下还没回月国吗?就是在等紫萱公主回去呢!我看是这娇贵的公主一时想不开,觉得对不起轩皇鸢后,就给离家出走了。”说话的是店小二,端茶大大的茶壶替众人都满了杯,插嘴了一句,又往另一边而去了。

“哎呀,那到底这公主到底是死了没死啊!”一旁一个老妇人也忍不住问到。

“死了。”

“没死!”

“肯定是被轩皇带回家去了,估计养病呢,要不怎么都没见月国办丧?这公主薨了,是多大的事儿啊!”终于,有人斩钉截铁地拍案,下了定论,是那那老妇人一桌的一个老者,蓄着些花白的胡须。

众人看了他一眼,皆是认同,又是几句议论,这才散了去,各位各座,各谈各事,说书人投来了个感激的眼色便欣然走了楼去,一下场仍是要说这故事,仿佛说不完一般,无论走到哪里,天下人皆是好奇。

这个公主的下落,生死,甚至是同寒王的爱恨纠葛,似乎从了一个迷,谁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而月国亦是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太子穆子轩一直守着皇宫,不肯回去,已经是一个月过去了。

茶楼仍是热闹着。

方才那老者却是一脸的失落,大口大口地喝茶,对面老妇人沉眸中,显然,很不悦。

“我又不是故意的!”老者开了口,长长一声叹息。

“这下怎么办?”老妇人亦是开了口,亦是长长一声叹息。

这二人,正是容嬷嬷和德公公。

“少主不会真要去月国吧?这万一公主真的被救走了,少主岂不是去送死?”德公公一脸担忧,瞥了对面角落里那黑衣男子一眼。

“都是你,刚才要不说话,少主就没注意到我俩了!”容嬷嬷瞪了他一眼。

“你那时不是在场吗?这公主到底是死是活啊!”德公公最关心这事。

“青奴一直都在,确是断气了。”容嬷嬷说着,眸中掠过一丝哀伤和不舍。

“那月国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的,我看一定有问题!”德公公蹙眉。

这话语方落,容嬷嬷便早追了出去,前方那黑衣男子和婢女都不见了。

两人出了客栈,皆是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才寻到了,又给跟丢了。

“都是你!都是你!”容嬷嬷却是急得快哭了,“少主要是出什么事,你让我哪天到下面去了,怎么跟主子交待啊!”

德公公不语,脸上无奈和哀伤难掩,轻轻将容嬷嬷拥入怀中,他俩本是夫妻二人,分开伺候着孤儿寡母多年,谁知最后会只这样!

给读者的话:

还有一更,晚点。

221紫萱花开&仇

痴心指望成连理,忆昔梅园初遇欢,到头万事终成空,花开花谢只一年。

又一夏,又一年,紫萱花又开了。

山林间。

男子静静地走着,身边婢女不敢太过靠近,隔着段距离,亦是安安静静的跟着。

越往深林处走,紫萱花的香味越浓,弥漫着空气中,无处不在,仿佛逃都逃不掉,躲都躲不开一般。

男子缓缓摘下斗笠,却是一头银白长发,俊美的面容有些清瘦,侧脸上的细长的伤疤似乎静静地诉说着什么一般。

前方,便是悬崖了。

西边太阳将落。落霞漫天,然而却不及这漫山遍野的紫萱花来得美丽。

在这最高的悬崖上,男子缓缓止步,背着夕阳,望着满山花开,眸中却是无尽的痛楚。

风乍起。

花香顿时随风迎面涌来,男子那宽大的玄色披风和银白长发骤然飞扬而去。

紫萱忘忧!

一腔忧伤与谁人说?

又该从何说起?

穆紫萱,你一直都在骗我,一直都在骗我!

你说过的,当西南大山的紫萱花都开了,你的手就会暖了!

可是,现在。

你在哪里呢?

你的手暖回来了吗?

“少主,公主不一定在月国,否则太子便不会一直在宫里等了。”青奴忍不住上前,劝说到,一个月了,一直就在打听着消息,却皆是街头巷尾的传说罢了。

独孤影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抚着过手上那银白匕首的刀把上花纹,他不知她是生是死,不知她在何方,只是无论生死,无论天上人间,一定要把这把匕首亲手还给她。

就为这么一把匕首而来,穆紫萱,你怎么可以那么笨,那么痴呢!

原来惦记着的,不是小时候,而是这把匕首,不是寒羽,而是他。

独孤影啊独孤影,你又怎么可以这么蠢呢?

曾经,就这么想,那么期盼着。

宁愿她就是卧底而来,宁愿她对他不曾有过任何爱意,只要留在他身边,即便他日夜防备,他亦愿意。

怎么就不知她就是为他而来,十四岁的寒王。

当年梅园月夜,他强吻了她,留了她一背的伤。

那个笨蛋原来就是来报仇的啊!

那个笨蛋就连死都还惦记着这把匕首,定是恨他入骨了吧。

真真是傻瓜,爱错了人便罢了,如今,定也是恨错了人了吧!

若不是青奴提起这匕首,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办?也不知道如何才会原谅自己。

她因爱舍命而来,他却毁她的一切希冀。

若不是知道这误会,他,或许,死于这把匕首之下,亦不足以救赎吧!

唯愿她还在。

没有任何消息便是最多的欣慰。

如今真正做回自己,这趟月国是去定了!

“少主,我们还是回皇城去吧,指不定公主真会回去的。”青奴再次劝说。

独孤影却缓缓回过头来,道:“你该走了。”

“少主!”青奴却是一下子跪了下来,少主已经不知第一回赶她走了。

“你自由了,走吧。”独孤影淡淡说罢,却是纵身跃下悬崖,身影很快便没入了茂密的丛林中了。

青奴却是跌坐了下来,她该何去何从?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摘下那玄色昆仑奴面具的,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皇宫的。

可是,如今,面容如花,如今,自由之身,却皆惘然。

小札,你是不是同公主一样呢?

只是失踪了,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有缘再次相遇?

如若是这般,那该多好呀?

青奴低着头,却是抽泣了起来,总是默默地流泪,从来没有哭出声过。

夕阳已经落下,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悬崖上的风越发的肆掠,然而,哭声却越来越低。

这时,背后的林子里,一盏灯火缓缓靠近。

是一个白衣妇人,面容高贵而秀雅,提着灯笼,缓缓走来,双眸里清清澈澈,即便是上了些年纪了,眸中却依旧保持着一份单纯。

“孩子,怎么哭了?”妇人走近,在青奴身前蹲了下来,似乎不懂什么戒备一般。

青奴缓缓抬起头来,对上那双眸干净的眸子,却是骤然大惊,如此熟悉的眼神,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了,那么单纯,自己曾经亦拥有过的。

“别怕,迷路了吗?到我那里住一夜吧。”妇人笑着将她搀扶了起来,这些年,似乎迷路的人都是被她带出去的,能到这深山里来的也不多。

“你是谁?”青奴完全缓过神来,却是甩开了她的手,眸中透出戒备。

“寒夫人。”寒夫人仍是笑着答到,丝毫没在意青奴的戒备。

“寒夫人?”青奴心下一惊,是她,隐居于西南大山那的那个钟离七王子的妻子。

“嗯,走吧,明日想去哪里再同我说,我带出走出去。”寒夫人拿起丝帕,小心翼翼地青奴拭去脸上的泪,依旧是一脸单纯的笑。

“嗯。”青奴仿佛被感染了一般,亦是笑了起来,噙着泪的眼睛格外好看。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这大紫萱花虽是稀世良好,但用处却不大,鲜少有人能用得上的。”寒夫人说着,一手挽着青奴,便朝来路走了去。印象中,迷路的,大多不是来寻她那个神医夫婿,便是来采大紫萱花了吧。

“我就是路过,迷路了。”青奴答到,生怕第一回说了慌。

“路过?你这孩子,从这儿到百纳去,虽近了,但路可不好走。”寒夫人蹙眉,看了青奴一眼。

“百纳…”青奴喃喃说得,仿佛自言自语。

“百纳好呀,躲在这西南山脉之后,从来不会有战争的。”寒夫人感慨到,最近夫婿总是外出,她知道,钟离的战事,她多多少少也是知晓的。

青奴没再开口,或者,百纳是个好去处吧,换了这么一张脸,再换个地方,换个名字,是不是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从新开始呢?

一青一白两个身影缓缓地消失在了林中。

然而,另一侧,灯火渐明,远远走来的却是一男一女。

男子面容清俊,五官俊美,只是,双眸却是阴沉着,似乎强压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女子身姿娇小,面容姣好,在男子身后跟着,唇畔噙着一丝冷笑。

“寒羽,快到了吗?”女子拉住了男子的衣袖,一脸娇容。

“我也不知道,怎么,瑄儿累了?”男子回过头,柔声问到,眸中一丝厌恶即闪而过。

“你怎么就不知道了!他可是你七皇叔!”百里瑄索性坐了下来,走了一整日的山路,脚都磨出水泡了,她是善柔,占了那圣女的身子,自是也要好好珍惜的!

原来,独孤影藏了那么多秘密,原来狄狨筹划了那么多年的复仇大计,原来有两个寒王!

那日硬生生被独孤明月扒皮而亡,却是如此阴差阳错地让她在次穿越,她不知道为何独孤明月召唤来世生灵会将她这个异世亡灵召唤来,只知道,这一世,她要复仇!

继承了百里瑄的一切记忆,而真正的寒王就在她身边,她要钟离恢国,要当上真正的皇后!

“我就小时候见过他一回而已,如何知道他的行踪。”寒羽很有耐心地解释,恢复心智不过一个月,他还有好多好多地方要倚赖这个女人,这个知晓狄狨一切的女人。

这份仇,不向月国讨,而要独孤影来还!

如此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们休息一会儿吧,我饿死了。”百里瑄一脸楚楚可怜。

寒羽无奈笑了笑,便是将她抱起,朝一旁大树下而去,伺候地很是周到,将自己身上披风替她披上,这才四处拾柴火而去。

百里瑄懒懒依靠在树干上,就这么看着寒羽,清瘦的身影在林子里蹿来蹿去,突然心口有那么一点点紧,这个男人,这宫里,一直以为陪着她的都是这个男人。

那日在冷宫中找到他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她是欣喜的。

不会有人同她抢的,这一回,他是她一个人的!

很快寒羽便燃起了火堆来,将仅剩的干粮交给百里瑄,正准确却寻水源,却被她拉住了。

“先吃吧,一定也饿了。”

百里瑄将干粮喂到了他嘴巴,然而寒羽是是推辞,道:“你先吃吧,我不饿,马上给你找水来。”说罢便起身从深林中走去。

百里瑄心口一暖,虽是饿着,还是将那干粮留了下来,等着他回来。

等了一会儿,寒羽却迟迟没回来,心中有些不安,正想起身,却是一阵昏眩感当头袭来,晕地她不得不的跌坐回去。

骤然锁紧眉头,只觉得心口处一阵疼痛,整个人顿时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耳畔一直回荡着一个哭声,清脆的声音,是这副身子真正的主子,百里瑄!

怎么会这样!?

两个人灵魂一直在抗争着,谁强谁便留下!

原来,百里瑄没有死,原来,她并没有重生!

独孤明月倒底那里出了错,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双眸大睁,而眸光却时而如初生婴儿般干净单纯,时而却犹如厉鬼一般,阴鸷狠绝。

这是一场灵活的较量,弱着终究会不知不觉中消逝而去,无声无息。

百里瑄一直藏着躲着,一个月了终于有力量抗争,只是似乎还不够,还太弱。

她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只知道,少主有危险了,只知道,大祭司的禁术失败,并没有召唤到未来的生灵,也没有遇天谴。

而是,圣女了动情,天灭神教。

而她,不是圣女!否认不会被善柔这恶灵侵入的!

力量越来越弱,终于不得不隐去,善柔还是占了主导。

“怎么了?”寒羽的声音传了过来。

百里瑄急急起身来,眸中掠过一丝慌张,道,“头一晕给摔了。”

“瞧你这一身尘土。”寒羽连忙搀扶着她坐下,小心翼翼替她拍去了衣裙上的尘土。

“没找到水吗?”百里瑄问到。

“嗯,会很渴吗?”寒羽亦在树干上倚靠了下来。

“很渴,给,赶紧吃了,才有力气给我找水喝!”百里瑄笑着将仅剩的干粮递了过去。

寒羽笑了笑,终是接过。

百里瑄就这么看着他,虽是整个脑子都疼地要炸开了,亦是不敢表露出丝毫来。

“怎么那么恨独孤影,还没告诉我呢!”寒羽又提了起了那个问题,这日他在玉妃墓前站了许久,然而,却是这个女人三言两语便让他知道了一切,想起了一切,她也是狄狨族人吧!

百里瑄迟疑了须臾,却还是开了口,道:“寒羽,你记得柔妃吗?”

“柔妃?”寒羽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