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称本王,直呼她名字,这般嚣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方才就说过一次“最后一次警告了”,现在还说,真真是没原则的家伙!

径自嘀咕着,也不作声,纠结着自己该怎么上去。

而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袭合身的白袍,外批华丽的紫色裘袍,罩着宽大裘毛镶边兜帽,遮挡了容颜,只隐隐可见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如雕的薄唇。

他独自一人缓缓走到崖上来,也不再喊了。

突然止步,一手支着下颌,盯着前方围栏上勾着地一双小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盯了良久,索性双手抱胸,继续瞧。

这么一双小脚看来,应该是个女娃娃,年纪不会太大,从力道上来看,武功应该不差,再从围栏上那层薄雪上的痕迹看来,这娃娃应该支撑了有一会儿的时间了。

这是谁呢?

他甩开了所有侍从,就带着青奴一人赶了好几日的路终于是上了这雪山,本来想给无名个惊喜的,没想到方才在大殿上,无名一见他就躲,最后索性是跑了。

这山上地形他不熟悉,一路追到这里,早已不见任何人影了。

此时,早已把无名抛脑海了,放下环胸而抱的手,唇畔泛起一丝玩味,一步一步朝前而前。

这小娃娃不会是干什么勾当吧,这么奇怪。怎么都不喊救命?

这围猎甚宽,石砖筑成,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前,背上悬崖,身子缓缓朝后扬,身姿本就颀长,缓缓落了下来,正要同小娃娃齐肩。

宽大地兜帽垂落,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相貌,五官俊美,线条分明,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很是好看。

“喂,你也叫无名吧?看风景吗?这么挂着。”他眯眼笑着,语气甚是玩味,双臂枕着脑袋,侧头看她。

她面对峭壁,逼着双眼,他方才止步之后一系列动作她都知道,她甚至在一步一步算着他走到身边来的时间,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跟这倒挂下来。

自称为王,这个声音显示出的年纪,还能不受阻拦到雪上上来。

除了,百纳那小凌王,还会有谁?

从她四岁开始,这厮就说要来了,结果她现在都六岁了,不过这回比约的时间提早了两日。

见她不回答,动都不动,他不由得蹙眉,大手掰过她的小脸来,难不成是冻坏了?

这一双镶金丝边的绣花鞋,除了无名女王,这雪山上还有谁穿得起?

她这巴掌大的小脸就被他拢在手上,他的手真温暖。

然而,她却是冷不防侧脸,狠狠朝他掌心咬了下去,明亮的双眸这才睁开来,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本公主无礼!”

第一讨厌别人碰她的头,第二便是讨厌别人碰她的脸。

知道他是谁,偏偏装不知道。

他一愣,瞬间放手,却又随即攫住她的下颌,亦是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本王无礼!”

知道她是谁,偏偏不认“公主”二字,只认“女王”二字。

好个刁蛮的小丫头,怎么都不像传说中那么老成啊,她在娘胎里的时候,他可是替她娘调养过身子的!

就没想过她会是这可爱模样,同她娘还真有些神似。

她想动,却挣扎不过他的力道,武功相差不多,那么她这姿势让她动弹不得。

他眯眼看她,等着她回答,本以为这么个早熟的小女王会以国礼迎接他的来访,没想到会这么个见面方式。

她却是笑了,笑靥如花,道:“凌王叔叔,原来是您呀,无名可是盼着您来盼了好久了。”

他又是给愣了。

凌王叔叔。

他今年不过十三岁,有那么老吗?

他自小就自觉成熟,但是,成熟和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她看着他,笑得有些顽皮,等着他回答。

他那好看的狭长眸子又是微微眯起,清了清嗓子,道:“侄女儿,你都这么大了,叔叔来晚了,告诉叔叔,怎么就倒挂在这儿了,谁欺负你了?自己起得来吗?叔叔的手虽然被咬了,拉你一把还是可以的。”

“叔叔放心,没人敢欺负我,我看风景呢!”她很是恭敬,才不要他救呢!

给读者的话:

羞愧爬过,最近实在忙,更新少了,等不及的先收着哦

番外六

悬崖上,深渊上,寒气不断地从下面一阵一阵涌上来。

落满一层厚厚白雪的砖砌围栏上,一双小脚就这么勾着,很雅致的绣花鞋,金丝镶边却是一下子显露了主人的尊贵的身份。

一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闲适着坐着,支起右腿,左手随意的搭在腿上,仍旧罩着宽大的兜帽,一脸俊容,只留唇畔那一抹似笑非笑让人看见。

也不说话,右手修长的手指在雪上敲着,很是有耐心,已经坐了很久很久了,即便隐隐听到前方寻他的声音,亦是依旧不动。

终于,那倒钩着的小脚又开始朝前移动了,一点点而已,只是,每次就那么一点点,怕是不到中午,这小丫头就真得直直倒栽下去了。

隐隐叹了口气,再次仰躺下去,落在她身边,道:“侄女儿,风景美吗?”

她面壁,早已染了一脸雪水,侧过脸看他,笑了笑,道:“很美,尽收眼底。”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真真好看极了,道:“继续,继续!”

轻松起身来,跳下了围栏便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良久,她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走了吗?

她开始怨了起来,论年纪怎么说也比她大吧,论辈分怎么说也比她大吧,论性别怎么说他也是男的吧!

真就这么走了?

随着脚一点一点往前滑,她开始后悔了。

她不让他救,他就真的不救了吗?

一点魄力也没有,一点气魄也没有,一点王者气势也没有!

看样子,该喊了,声音要拿捏好,大了,让大伙都知道了,她苦心经营起来的形象便全毁了,小的,又听不到,这悬崖太过偏僻了,又是她练功的地方,鲜有有人会过来的。

清了清嗓子,突然发现自己喊也是得对着崖壁喊,怎么摔不好,偏偏摔出了这么个尴尬的姿势来,还好她今日穿的不是裙袍,要不多丢人啊!

“凌枫…”

冷不防地大喊了起来,只因转念那一想,是他害的,凭什么不让他救,并不亏欠啊!

“凌枫…”

“哎呦,小侄女,这么没大没小的,连叔叔的名讳也敢直呼?”凌枫早已回来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小树枝。

仍是坐上围栏,眯起狭长的双眸来,小树枝朝那脚踝而去。

“你做什么!”她立马觉得不对劲,脚踝上有些些痒痒的感觉。

“勾了那么久,这小脚定是酸痛了吧,叔叔替你按摩下。”他笑着说到,一脸无害。

“拿开你的脏手,为老不尊!”她怒了,其实不是怒,而是怕,她怕痒,超级无底害怕。

他俊朗的眉头一蹙,点了点头,却是扔掉了那树枝,抓起她一脚来。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她开始挣扎了,另一脚乱踢,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处境。

“我可不敢放,万一你皇爷爷怪罪下来,说我把你丢到深渊里,我可承受不起这罪名。”他说的认真,却是动手退去她的鞋袜。

“流氓!下流!”她猛地一踢,然而,用劲过猛,整个脸便结结实实正撞到崖壁上,幸好有积雪在,要不真真就给毁了这娇滴滴的容颜。

“瞧瞧你,真是没大没小,一点教养也没有。”他仍是笑着,手却很温柔,轻轻地替她揉着脚,虽隔着鞋袜,脚踝都勾着红了。

“本公主没大没小,没爹没娘,就是没教养,怎么样,你立马给本公主放手,否者我不客气了!”她怒声,头一回被这么欺负,被这么制的死死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老成,什么淡定,孩子的天性一下子便暴露了出来。

没爹没娘?

他却是一愣,手顿时松了。

番外七

他完全愣了,一脸苍白,不知所措。

他怎么就这么给松手了?!

逗她玩呢,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迟迟才缓过神来,惊慌失措地就要往下跳。

然而,却见一道黑衣直直冲天而起,瞬间便出现在了他面前,凌空而立。

夸大的墨色披风被风吃得猎猎作响,三千白发在耳后凌乱翻飞,脸上带着一个玄色昆仑奴面具,双眸冷得比那不断从深渊里涌起的寒气还有冰冷,冻人心骨!

无名小公主就窝在他怀里,根本就忘记理睬凌枫了,也不说话,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裳,生怕他离开一般。

“大…”小凌王刚要开口,男子却是冷冷打断,道:“你推她下来的?”

“是…不是…”小凌王一脸为难,不知道如何回答,心中原本见了故人的欣喜却是骤然被一股莫名的恐惧替代了,只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很危险。

然而,这时,小公主却开了口,扬起红扑扑的小脸来看着他,问到,“你住在下面吗?”

还未落下多深,她都还未动用轻功,他就来了,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轻易便上了崖。

“他欺负你了吗?”男子问到,眸中透出一丝认真。

“没有,他同我闹着玩呢。”她连忙答到,玩笑打闹总该有个度,她知道,而且,这双认真的双眸竟是让她害怕了,父王似乎认真地想杀人。

凌枫紧锁着眉头,不由得退了两步,不言不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住在下面吗?”她又问到,不敢认他,只想先问清楚,她觉得如果是相认,亦是要父王先认她的。

“不是,路过罢了,别在悬崖边打闹,你母后…和父王会担心的。”男子淡淡说着,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围栏上,看了凌枫一眼,就瞬间罢了,身影一幻便消失不见了。

“比以前更快了。”凌枫淡淡说到。

她却仍是望着深渊,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她似乎就看到了父王的身影,直直而下,他一定就住下下面的!

突然有股冲动,再跳下去试试,是不是父王就还会像方才那样,瞬间就出现了,抱着她,给予十足的安全感,纵使脚底下是无底深渊,她也不会有似乎慌张。

唇畔泛起一丝笑颜,张开双臂来,小小的身子缓缓朝前倾去,仿佛是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一般。

然而,骤然,腰上一紧,冷不防便被身后的人抱了过去。

“小丫头,你别再害我了。”他却是笑了起来,没想到大哥哥会如此爱女心切,方才真真就要对他动手了,丝毫不念旧情。

“流氓,放开我!”她不挣扎,只是小手早已偷偷勾成爪了,方才倒挂着拿他没办法,现在可不一样了。

“你认得他吗?你父王。”他紧紧抱着她,防止她乱动,淡淡问到。

她身子却是顿时一僵,一直都是自己的猜测,如今却是有人告诉了她,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应。

是他,没错,父王。

记忆里从来没有过任何印象的一个人。

“我知道,他和母后就住在下面。”她的语气亦是淡了,故作心上没有任何波澜一般,然而,却是难掩眸中失落。

“你父王看样子还没打算认你了。”他却仿佛要揭开她伤疤一样,笑着说到。

她骤然蹙眉,缓过神,一爪狠狠朝他手臂抓了过去,他冷不防放手,她却是凌空而起,居高临下,厉声,“这是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他挑眉,这小丫头武功确实高,这一爪,虽是抓的,却不见外伤,连衣袖都完好,然而疼痛究竟多甚,却是只有他自己清澈,若不是手下还留了点情,怕是他这一臂就要废了。

“你父王可是还欠我一笔帐呢!”他虽惊,却不在意,狭长的双眸眯起,笑得很是灿烂。

“少骗本公主,凌王陛下此次出访我狄狨,是否该先到大殿等候呢?”她厉声,甚有王者气势。

“访问事宜本王尽是将给使者了,女王陛下你该明白一点,使者出访才该到大殿等候,本王此次纯粹为私事而来!”他亦是凌空而起,语气硬了。

“私事?”她蹙起秀眉,不解,根本就不知道他同父王和母后曾经的交情,这雪山上,他能有什么私事?

“方才就说了,你父王还欠我一笔账呢!”他笑着说到,同样凌空,想看看这小丫头能撑多久,内力到底多深。

“说谎要打个草稿,我父王似乎不认识你。”她冷冷一笑,若是故人,父王方才岂会一声不吭。

“那是他无情无义!”他不悦得说到,这大哥哥方才不止不认这小丫头,亦是不认他。

“不许说父王不是!”她随即怒声,一空掌打出,掌风顿时如疾风直直朝她而去。

他侧身躲过,心下大惊,凌空那么久了,她竟还能击打才这力道十足的一掌来,六岁而已,怎么就有这么深的功力了!

“难道不是吗?他连你都不认!何来情义?”他继续问到,故意激惹,为了试探,更有其他算计。

“父王是有苦衷的!”她气呼呼了,这个话题总能轻易激惹她,惹得她大动干戈,一掌一掌,接连袭来。

他左侧身,右闪躲,翻身而上,坠地而下。

她那姣好的凤眸中冷笑掠过,小小的身影一幻,还未待他缓过神,她早已落在他身后,狠狠一掌击出!

谁都不许说父王和母后的不是!

这是她最大的固执。

一口鲜血骤然喷口而出,他紧锁眉头,这才戒备了起来。

自是认得这是影阁的轻功!

即便武艺不高,能用这般轻功便是极其难缠了,何况是眼前这个深藏不露的小丫头。

都说轩皇极宠这小公主,千般百般满足,比当初的紫萱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样子是真的了。

“我带你下去找你母后如何?联合我俩的武功,要上下这悬崖,躲过你父王注意并非不可能!”他唇畔噙着血迹,却是笑了。

她却是蹙眉,以百纳同天朝的关系,这凌王她本该完全信任的,只是他到底为了何事?

“呵呵,你父王答应过我的,那三千白发要留给我治,本王可是惦记了好几年了!”他若是真正笑起来,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真的很迷人。

她这才缓缓落了下来,晶亮亮的双眸骨碌转着,这算是欠他什么帐了?!

给读者的话:

猫四月份真的好忙好忙啊,亲们看在3月份和亲写了二十多万字的面子上,体谅一下下哦,猫有空一定尽力多更。

番外八

偌大的宫殿里,青奴静静地站着,同先前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低着头,不言不语,一袭洗白的青衣,朴质不已,一根青玉簪子将三千长发随意挽起,脸上戴着一个玄色昆仑奴面具。

好几年过去了,多次听凌主子提起无名来,他在钟离皇城救的一个将死的太监,后来遇到了紫萱公主才知晓了一切,就是那么巧合。

那么多年,怎么会不惦记,怎么会不想来。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何就这么瞒着,什么都不说,即便今日里了,亦是不自主得把面具戴上了,就怕小札认不出她来。

如今相貌已经完全恢复了,而小札的记忆仍旧停留在被困飘香楼的那日吧,那日的丑颜,连她自己都不敢见的丑颜。

然而,小札却跑了。

他跑什么呀,任凭凌王如何叫唤都不止步。

“你这孩子,竟然是你!”容嬷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青奴,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方才刚收到凌王私访的消息就立马赶来,一进门就给愣了。

青奴只是点头,没有说话,以她的身份,以她脸上这面玄色昆仑奴面具是断然没有这个资格到雪山上来的,只是,现在她是凌王的贴身婢女,同凌王私访,不再是奴隶了。

“我瞧瞧,你怎么也就一声不吭的啊,这么多年了,竟然是跟着凌王了!”容嬷嬷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亦是激动亦是感慨,当年王后可是寻了她好久了。

青奴仍旧没有回答,只是点头,她也不知道原因。

这时,婢女奉上茶来了。

容嬷嬷连忙拉着青奴坐了下来,亲自将热茶送上,道:“见过小札没,方才他还在这儿呢,他可是你凌主子给救的,就是失忆了,过去的事都给忘记了,连他萱主子都认不得。”

公主根本就没有早朝的习惯,偶尔有要是才会到大殿来,这会儿定还在悬崖上练功呢,凌王就这么甩下了大批侍卫和使者先到了,即便是私访也真不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就上来了,这会儿也不知道人哪去了,司空武不得不差人去寻了。

“嗯,知道。”青奴终于开了口,仍是低着头,惜字如金。

容嬷嬷却是蹙起了眉头,站了起来,叹息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性子,王后不是替你恢复了容貌了吗?怎么还戴着这面具?”

“怕小札不认得我。”说着,终于是缓缓抬起头来,双眸仍旧是清澈明净。

容嬷嬷心下顿时一怔,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孩子似乎仍旧那么死心眼,小札给不了她什么的,注定是一辈子要在宫中为奴的。

这时,司空武却急急大步从殿外而来,变化并不大,仍是身后跟随着的侍卫止步于大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