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成道人愣了一下,便哈哈大笑起来,他很认真的问起这修养心性的事儿,薛润也不隐瞒,细细地跟他一问一答。薛润本身自有奇遇,对世界的认识早就高出现世所有的生命体,所以,他的问题大多一针见血,有令人开悟的功效,乐成道人跟他言语间,却慢慢忘记了年纪、阅历,开始诚心地讨论起来。

乐成道人毕竟是修炼的年份多了,问的问题一般比杨向子有深度,这一问一答,听众们倒是都有所得,当然袁家人对薛润的师傅身份确信无疑,不但信了,而且还很敬佩。

薛润侃侃而谈,对于老道的过时的榆木疙瘩不会转弯的理论,也会毫不客气地批判。这两人站在植物园里,一来一去的,到有了知音至交的势头。

袁平波夫妇对视,都露了笑意,这么些天儿了,老爷子好歹这算是有了笑模样了。

第25章

薛润家跟袁家人最近走得近,白天苏氏会派绿芜来家里接春天,晚上春天睡着了,袁丙会打着手电跟绿芜来送孩子。

乐成道人每天一大早就会来家里溜达,害的家里人秘境也去不得,只能陪着他聊七聊八。乐成道人骨子里求知欲十分旺盛,整天里问东问西的,最后薛润被他搞得没办法,便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本哲学书出来给他读,并对他说,要是能弄明白哲学,对修炼是大有妙处的。

乐成道人这一读,便入了圈套,每天里问的尽是奇怪的问题,意识、思维、存在、本源、第一性第二性,在可知论跟不可知论上绕来绕去,每次当他快要绕出来的时候,薛润总有法子给他绕进去,想当年前身的哲学系不是白学的。

“你这老道,每天唠叨得不成,问来问去,你把孩子关在家里不与世界接触,现在却尽问些新世界的新观念,这些东西难道我就是个会的?”

乐成撇嘴:“这话说得,我们这不是在探讨嘛?”

“探讨,都是你在为难我!”薛润很郁闷地舞着花铲。

“你也可以问我啊,可是你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问呢?”老道又绕人。

薛润不理他,只是拍拍手里的泥巴:“成,那我也问点事儿,你可得说。”

“成,决不隐瞒。”老道搬了小椅子坐在一边,杨向子端了两盏茶过来放在那里,施洋又端了一些西点搁在桌子上。

“这黑糕不错,小杨也教教我那儿媳妇,叫她回去也给家里做。”老道掂起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吃了起来。

“那是巧克力蛋糕,里面还有冰激凌,不是黑糕,你这老东西!”薛润讥讽他。

“得,你想问什么便问,何必先讥讽老道几句,老道多少年没出来了,不懂会问,没你说的那么古董。老道不才,最近时事也是看的,薛先生,不知道‘天南地北怨情人’的大结局你可看了,老道对于抛弃妻子不守规律的王八蛋,向来极愤恨的。”老道不客气地回嘴。

薛润张着大嘴冒凉气,左右看看,苏氏在门口抱着春天对口型:“国外百集偶像怨情剧。”薛润无奈,扭脸看着犹自在那里气愤的老道:“咱从不看那些唧唧歪歪的东西,你会打网游吗?想干谁就干谁!还不用负法律责任!你那个是家庭妇女才做的事情。”

老道冷笑:“屁!我们要紧跟时代!时代是什么?时代就是由家庭妇女组成的,推动社会的…那个肥皂带领的…恩,就是这样。内核那些家伙,不进步,不知道进取,不懂得变通,现在遇到一点灾祸,是为什么?跟这个大有关系…咳,当然,这是老道一家之言,你不要出去说。”

薛润懒得再与他抬杠,转身坐到一边:“我们这边跟修真界走得远,后来又被毕烈耀分到杂修,所以内核的事情一直不清楚…”

“毕烈耀算什么东西,走狗一只而已。”老道讥讽。

“是呀,就是这只走狗,便轻易的把我们划到杂修,好几年了,我们依旧在修真界外沿徘徊,我倒没什么,徒弟们也没什么,可是如今在世上活着,总不能糊涂着度日,所以想问下老道,何为内核,修真界到底在哪?”

乐成道人想了一会,放下茶盏,伸出手虚空在空中画了一会,片刻一张华夏版图便出现了。薛润他们盯着地图仔细看,那地图前面是画的没错的,可在鸡屁股那地儿,却生生的多出一个蛋形的串串,就像是鸡下了五颗蛋一般。

杨向子有些迷茫地指着鸡屁股的地方问:“这里画的不对吧?版图上没有这些地方的?”

乐成笑着点点头,脸上带着成就感说:“你看到的,未必就是正确的,想当年,为了给修真人一个妥当的修炼之处,洞天福地,多少宗族,异人在那里共商大计。说起来,古往今来,多少年代过去,五代十国的时期,正是修真界最最团结旺盛的时期。”他用手指着那块地方叹息:“这里,这里再正确不过,只是有人将它划分出去了,自那个时间开始,三百七十二个屏障,大阵,就给修士们劈出了安静的地段…可惜啊,如今,这里已经成了私家园林,没有关系,没有利益,就算是你是个真正的修士又如何呢?你还是进不去,一块狭小的容身之地都不给你。哎…如若不然,老道何必这么狼狈。”

杨向子跟薛润好奇的看着鸡屁股下的五个蛋,薛润假意看图,内心依旧震惊无比。说实话,他是向来看不起如今的修真界的,这些人玩的东西不过是他们那个时代早就玩剩的。可是,这么一大块地方,他在这个星球上下纵横,硬是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这里原本就有?以前他们说过移山填海的事情。”杨向子摸着那里。

老道回答:“这地方,其实在古籍里有提及,只是年代久远的很了,最坚硬的甲骨都腐朽了。最早内核有记载,他们说是禹王治水之后的事儿,可是在我看来,却又要早些。古书上所说,那时候五十里便是一国,天下有九层,其实是有十二层才是。可笑的就是,那些古人都觉得自己在世界的中央。你们说的内核,便是这里,把这里隔绝出去的,是失传已久的大空间术。”

“大空间术…”薛润坐下默默念叨。

“这里便是内核…世界真大,大的我都觉得在梦中。”施洋觉得超级神奇,没想到你看到的,甚至你摸到的都不是真实的。

“也不算是,其实内核么,都是在心里的。相传道家有修真人住的地方都称为福地洞天,也算是内核。我袁家的洞府也是内核,可真正的高手嘛,应该是在那里住着的,我们把这里称为小五洲,据说…那位就住在这里。”

“那位?”薛润不明白。

乐成道人点点头,一脸佩服的叹息:“是的,昆仑的辩香先生就住在这里,上次听到先生的消息那会子是唐后期吧,我的父亲见过这位先生,还得过他的指点,那时候先生就渡劫初期了,这些年也没听到谁飞升的消息。要说,修真的人,万年也只是一瞬,各人便有各人的机缘而已…薛先生,你说的内核,我想这就是内核,就是由辩香先生代表的那一派力量。我袁家虽是小门派,因早年家父得过辩香先生的指点,也自称是昆仑外门。”

施洋的心脏突然猛烈的撞击了一下。

辩香!辩香!

有个人也叫辩香,也是修士,他的境界高出自己不知道多少倍,这里说的辩香是他吗?

薛润没发现徒弟有异,只是赞许的点点头,仔细看了下鸡屁股那地方,伸出手顺手便抹去那地图的痕迹,乐成见了便笑笑说:“这么点信息,不会召来祸事的,先生不必为我担心。”

“哎,你怎么也称我先生,我可当不起。”薛润笑笑。

“先生也算是小老师,怎么当不起先生之称。”乐成是个倔驴子。

“要老道你这么说,那如今丹门乱成这样,这位辩香先生怎么不出来主持正义?”薛润是真的疑惑。

乐成老道轻轻的拿指头在桌子上画圈,思忖了一会,笑道:“有些人,统治世界久了,在位置上被朝拜的觉得自己是神了,自然就不愿意辩香先生出来。对于他们来说,辩香先生何尝与他那些人有半分区别呢?”

“那些人?”薛润看着乐成。

“没错,毕烈耀那群人,那群自己称为内核的人,那群觉得自己是贵族,高高在上的那群人。我们袁家一直避世不出,也是因为他们,境界上比不了,又厌恶他们的做派,便不来往。说起来,老道全家这次找不到容身之地,却也算是他们给的警告吧,说起来,还是连累贵门了,收留了我们,跟收留了灾祸并无大区别,便是那群恶人的事情了了,洪太山也大概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乐成道人一脸感慨,叹息了一会,见薛润他们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忙又加了句:“先生莫怕,今日大家有了缘法,以后便生死一起,袁家不是那种背弃忘义之徒。”

薛润噗哧乐了:“哎,看你说的。老道,实话说吧,从前我们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你们,后来认识了李国平、毕烈耀,才知道世界早就一分为二了。可是那又如何,我们既然在此处,便自然有我们保命的方法,至于毕烈耀他们,还不足畏惧。人最怕的不是权势,其实人最怕无所求,我们这几人,还真是无所求。所以,无欲则强,老道莫要担心。”

乐成没有吭气,只是紧紧抓了茶盏叹气:“说不担心,那老道是在说大话,其实如今消息一次次传来,丹门灭绝就在不远处了,谁知道明儿这祸事会不会落到我们的头上呢。”

薛润不吭声,只是拍了一下老道的手背以示安慰。

“薛先生莫要安慰我,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老道都不知道活了多少朝代,早就满足了。老道不为别的可惜,只是可惜千万年丹门经此一劫,不知道能有几个完卵。那辩香先生所在的小五洲,一直以来,与世隔绝,也不能说他们的做法就是对的,要是辩香先生他们开了小五洲,现在的修真界,何至于如此的恐慌,说起来,不都是人性本恶,自私自利之徒,不提也罢了。”

乐成老道在那里絮絮叨叨对小五洲又爱又恨,却不知道,小五洲内如今也不安定,可以说,他们的祸事却也来了。

阴历四月初七,内核小五洲后溪,凤凰岭金竹洞府,几个金丹期的修士被一股力量击飞出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一修士怒目圆睁:“你们这些恶人,就不怕辩香先生知道,将你们打入黑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琼和伸出手挖挖耳朵,拿出一块帕子擦擦金甲上的鲜血,不在意地说:“辩香,辩香,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都说了,我只找丹门的麻烦,这么久了,那些人都是气死的,他们气量小,怎么怪我们。你们那位辩香若是有本事,早就出来了。咱们可是等了他许久了,到时候抓住那老货,叫他赶紧把天下丹门集合在一起,我们就是找个人,找到了,便都放你们走,要是找不到,你们就都跟我们回去,放心…也不打你们,也不骂你们,我家主人只是缺了几个跑腿的奴仆的?你们倒是想伺候,怕是还不够格。好了,好了!只要你们乖顺一些,绝对不会伤你们性命的,啧啧…瞧瞧,这一身血,好好的打什么架,我最讨厌这个了。”

洞府内又出来一男人,也是一身金甲,戴一个夜叉面具,他的身后拿着绳子串了一串的人,如串糖葫芦一般的,有大有小,有男有女的有四五十位连成一嘟噜带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喊:“琼和,哪那么啰嗦,走了!那几个不是丹门的,留下吧。”

琼和点点头,叹息地看了一下那群人:“但愿,他在这里面。”他话音刚落,持手迅速掐了一个阵势,空气里现水镜一般的一个门洞,那金甲人便强拉这群可怜人一串地拖进去。

挣扎间有人大喊:“祖爷爷救我…”

“祖爷爷我不去…不去给人做下奴。”

哭哭啼啼的不到片刻,那些人便消失了,只留下一处破洞府,跟几位受伤的祖爷爷。躺在地上的几位道人越想越气,其中有一位,心里疼的紧了,一口心血喷出,竟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师兄莫慌,我们去辩香先生那边,便是头磕破了,也要求先生出来救人。没想到,小五洲没落于此,被人打上门都反抗不得,若辩香先生知道,一定也是生气的。可恨那些贼子,如今乱成这样,竟然下了封口令,别人怕他们,我们却是不怕的!”

“如今这事,却只能这般了,走吧…”

几位道人互相搀扶,念起了法决。谁想他们法决刚念了一半,那边凤凰内岭林处却迅速跑出来几个人,其中有一人,一边跑,一边打旗阵,随手一张符咒打出去,断了这几位道人的去势。

“何人!?”正在施法的道人看清楚来人便冷笑:“我当是谁,却原来是你,你便是黑巾蒙面,我也认得你,真是可笑,你电视剧看多了,当你蒙个脸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来人一把揪下蒙面巾,一张二十来岁的娃娃脸便露了出来:“嘿,我就知道老道你认得我。”

“哼,一年四季,我家酒窖的药酒你也没少喝。”

“这话说得,每次我都给钱了。”

“越南盾也算钱吗?”

“这话说,越南人民都花这个,你就花不得了?”

“说吧,挡住我们的去路却为哪般?”

“不为哪般啊,封口令不知道啊,辩香那老家伙,人家闭关闭的好好的,你们上门哭什么啊。再说了,哭死了他也未必管的,人家都是要飞升的人了,管你们这么多鸡毛事。”

“呸!真恒会门下走狗!”有老道大骂。

娃娃脸啧啧连声地走过去,突然身形一动,利落地几个耳光打去,啪啪的一片作响,打完耳光他甩甩手不屑地一哼:“我最讨厌人家说我是什么门下走狗,老子风光那会,还没真恒会什么事!”

“你!你这…”

“杏花你好啰嗦。”有人插言。

娃娃脸大怒:“我最讨厌人家喊我杏花!你叫粉花这件事,我从来不跟别人说!”

来人不愿意他再罗嗦,便吩咐:“摆旗阵,带他们走。”

身后传来乒乓的打斗声,杏花摇头唱着歌,慢慢往洞府里走:“我总是心…俺就心太软,俺就心太软…所有的药酒,俺就自己藏…”随着洞府里一顿翻腾声,杏花再次出来,一脸酒饱饭足,打个响指:“安心,毛都没剩一根啊粉花。”

“走吧,你记得去传消息,就说青芒毕氏全族遭劫,丹门尽毁,望广大丹门隐好藏身地点,千万莫要出来。”

“知道,你总是罗嗦。那几个丹门的消息放出去了吗?”

“还用你说,好不啰嗦!”

“我不罗嗦,你上次连消息都传错,找个人,找了这么久,连根毛都找不到!这次事态严重,要是惊了那老家伙,小心园主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粉花叹息了,摆摆手:“知道了,那么…走吧,最苦最累就是我。”

一阵小风飘过,洞府前恢复了宁静。

第26章

琼和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块黑色的丝缎,丝缎上放一块浑圆的白色琥珀,琥珀中心有一点血滴,血型如珠,艳红欲滴。

他穿过玄廊,出夹室,沿着三百多阶台阶来到一处天然石洞的凹处,轻轻用手推开一个滚动的石珠,石珠竟跳动,不知道击打在那里,只是在面前出现几下快速迂回的白光,很快,石室内竟又开一扇石门。推门进去,便看到一间半圆形的犹如透明的天幕笼罩在头顶的石洞。

这石洞洞顶高千尺,千尺透明,崖壁上星光闪烁,皆是奇珍荟萃镶嵌成,那些星光井然有序,恍若书本中的星座,却不是地球人认知里的银河。千尺的地方,能想得出的有亮度的奇珍,有名的,无名的成堆、成堆的在那边排列,就只是个嵌物,再无其它用处。

洞南北各有天然一龙一凤玉石雕塑,龙凤口内哗啦啦地流出一股粘稠一般的玉髓状态的液体,一入石洞,这满洞的奇香便从龙口凤口中流到潭水中来。

洞内两边有两条溪水,溪水环在一起就是半圆,半圆汇集在石洞的中央,交汇处,有一喷泉竟生出浓雾把石洞巧妙的一分为二,这边看不到那边,那边却可以将入口一览无遗。

岩洞后,有张巨大的石床,石床可以并躺二十来号人都不觉得拥挤。床面上,云霞一般鲜亮柔软的丝帛、绣锦堆满,竟将这床面堆得舒服无比,只看一下,便让人想在上面睡死了也甘心。

“师傅。”琼和慢慢跪下,双手将托盘高举。

自龙潭里慢慢站起一人,这人身高约有一米九左右,黑发,剑眉,鼻若悬胆,眼若流星,肌肤犹如玉树挂雪,嘴唇略微薄一些,但是任谁一看,都会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的美人儿。这人虽美,却不娘气,一身的威势,便是在世上做了几辈子帝王的国君,怕也没有这等气质。

伸手抓起一块白色的长锦裹在身上,这人低头看这块琥珀。

琼和抬脸小心翼翼地看下他眼色:“师傅,还是没有,都试过了,刚带来的两百多位,每一个都试过了,琥珀的颜色没变。”说完他又加了一句:“这琥珀已经拿天香水润过,洗的很干净了,不会被脏血污了。”

这人这才拿起托盘上的琥珀,取了一根红色的丝线串了挂在脖子上,他坐下,语声低沉:“那水镜从没说错过,‘玉在丹门’,难道不是做药的丹门吗?”他抬眼看见琼和还跪着,伸手叫他起来。

“起来吧,我们师徒以后不要拘礼,你们与我东拼西杀,情谊早就超越师徒,也苦了你们,跟我从上面一层层的打下来,却不得安宁,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他。”这人脸上毫无修饰的云淡风轻,喜怒、哀愁皆在脸上,凡有情绪,必然露出来。

琼和赶忙安慰:“跟着师傅就不苦,当年我不过是一弃徒,蒙师傅恩典,收入门下授艺。这么些年,风风雨雨,什么天上天下的,哪里不是呆着,有师傅的地方对我们来说就是天上。师傅别急,那些下奴说,天下丹门多了去了,况且,我们现在已经挖到小五洲,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找到老祖的。”

“你别叫他老祖,他那个人有时候有些小心眼!呵呵…除了对我,对别人向来计较,你喊他老祖,怕是他要生气。”

“好。”

“你喊他…小叔叔吧,毕竟辈分在那里。”

“好。”

“琼和。”

“在。”

“你说,他要是现在是个女人呢?是个老头子呢,要是个老太太呢?要是…他把我忘记了怎么办?”

这人开始在屋子里转圈,脸上的表情忽喜忽悲,他坐下,肯定什么一般说:“我不管了,几万年都等了,就是他是一根草,一棵树,只要他是哥,我就不能再放开他,他就是厌气了我,我也不在意,我要粘着他,攀着他,缠着他,无论如何,这次不能再分开了,这样的日子我够了!”

这人仰面躺下,伸手握住琥珀,握了一会,他捏着它痴痴地看着,他仿若又看到那人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安静底跟着自己。受伤了,他背着自己没命地逃窜;躲在山洞里,没有吃的,他割了脉搏喂自己血,自己却嫌弃脏,怎么也不喝,那人只是好言好语底劝解、哀求…

轻轻地吻吻那颗琥珀,这人心都是疼得无以复加。

琼和微微叹息:“师傅,莫伤心,几万年了,我们都走到最后一步了。”

“是呀,最后一步,日子怎么这样难熬呢?”这样叹息。

“就快了。”

“那样最好了。”

琼和小心地观察,一直看到这人心情略好,才又禀报道:“有人冒充我们,趁火打劫。”

这人坐起来,无所谓地笑笑:“是不是脏水又泼到咱这边来了。”

琼和失笑:“正是这样,我们去过的宗门,被清洁得干干净净,咱们天上天下战了这么些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上次是琼欢稀罕人家的军舰,咱刚到这里急于了解情况才动了一回手。那后来的事儿,都是他们内斗!区区丹门薄产,怎么会看到咱们眼里。”

“他们泼来,便接着呗!也不是没接过。等事儿了了,去他们家,连他的,带别人的一块端了。既然说是我拿的,也不能便宜了这份名声,坐实了才好合了他们的意。”说完,这人笑笑:“最讨厌别人诬陷我。”

琼和见师父心情好了,也是无比欢快,他跟在师傅的身边,随着他到一边坐下,师傅亲自给他烹茶,琼和双手持杯接了水,一边喝,一边汇报:“只是,这丹门的下奴越来越多,不知道还要养他们多久?”

“多?比起早先那会差得远了,这些人粗手笨脚的,以后叫他们侍奉阿玉都嫌他们手粗。你去找几个机灵的练练,省得到时招惹阿玉不开心,再说了,丹门的亲戚丹门怕是也不少,叫他们写信,叫他们揭发!”他语调有些激动,缓了缓继续道:“闹去呗,事儿越大,躲起来的小虫子越多,待他们团结了,想来造反了,这就事半功倍了。我正好一起抓了,好找阿玉。”

琼和心里叹息,亏了师傅心里还有个底线,要不是那人,天上天下,这些修士算是倒霉到顶了。

“咱这么对那些修士,师傅不怕…生气?”

那人毫不在意:“那些人也配做我阿玉的亲戚?你看那副样子…”

这天,天气闷热,薛润做了一个梦,梦到羿丹跟自己要被子,说是冷,薛润吓出了一身汗。奇怪了,他是修真者,竟睡得死沉死沉的,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天气闷热的关系吧。薛润莫名的烦躁,便自秘境出来,院子里没人,他便走出院子找徒弟们闲聊。

今天轮到施洋照顾春天,他正抱着她在植物园门口看知了。小春天如今有九个月,还没吐话,但是手脚健壮,亦可跌跌撞撞地在地上吓人了。

春天被家里的灵丹妙药养着,苏氏对她也是怜爱不止,好东西悄悄给吃了,小家伙壮壮实实的。那一头黑发黑漆漆的,苏氏说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头发呢,她把小春天头发抓了个冲天辫,施洋还给她扎了个蝴蝶结。如今小家伙仰着粉脸蛋,呜呜咦咦地跟树上的知了说话,样子着实叫人心疼,可爱的不得了。

“知了!Zhiliao知了!”其实施洋是家里最有耐心的,也是最喜欢小孩子的人。

“你师兄呢?”薛润伸手抱过孩子颠了几下:“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胜…”薛润念着新学的词儿,他二徒弟在后面毫不遮掩地嘲笑他。

“去跟乐成老头那边了,乐成老头的哥哥全家出事了,被抓走了,师兄去安慰。”

薛润摇头:“他能去做什么,去了不会安慰人还添乱,前几天我被爆装备,你知道他说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当他去了人家能安慰些,他再来个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会一准会被打回来。”

施洋叹息,心说:师傅,师哥没您那么傻。当然这话就是心里嘀咕,他可不敢说出来。

晚饭的时候,杨向子回来,倒是面色沉重,隐约着替家里担心。

“你别担心,有师傅呢。打不过,跑路是没问题的,明儿咱师徒三人,去后院打洞,找个地儿藏…”薛润安慰他。

杨向子拍着春天慢慢摇晃着叹息:“师傅总爱开玩笑,以前没春天的时候,我倒是什么都不怕,现在只害怕连累孩子。”

“怕那些做什么,咱又不是丹门,咱是植物系,你们忘记了?”薛润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徒弟,他们家向来不辟谷。

杨向子拍春天的手停了下来与施洋对望,接着一口同声:“对哦!”

一家三口,放下心事,便大吃起来。他们都知道,明儿,大概还是会因为这个问题,继续争论,继续发愁,但是现在,大家都希望对方能快乐一点。

第27章

这外面不好的消息每天传来,乐成道人与袁平波想好了,到时候大不了同归于尽。他们是丹门,自爆丹还是做得的。想着自此与儿女团聚的时间不多,乐成道人给全家放了假,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袁家人现在倒是真的不在乎了,袁平波最近学会手机网购,拜托杨向子给他买了个国际台球桌回来,每天带着两个妾氏打台球。老道包了家里所有的农活,搞得薛润每天没事干在语聊室成了职业陪聊。

杨向子这天要给春天买动画片碟片,薛润他们就把孩子交给施洋看着,准备一起下山溜达。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带着丫头绿芜遛弯的苏氏,便顺手拉了一起下了山。

这一车四人,都是修真者,无论气质、摸样都是精雕细琢的精致,于是,一进商城,便引得大家都悄悄地看。却也没什么傻逼恶霸蹦出来对苏氏说:美人儿,跟我吧,我爸是XX。

苏氏打生出来,就没在这么多人人群里呆过,小丫头绿芜也是,堂堂修真者,被吓得伸手直抓薛润衣袖。

“外面人向来多,正梁市还不算大呢。”薛润一边说笑,一边带着她们上电梯,去了二楼儿童区。这四个人一看到各种小洋纱裙子,粉粉嫩嫩的挂在那,便入了眼魔,一窝蜂的,东抓西拿的又买了一堆。买好衣服,杨向子看天色还早,便打算带苏嫂子多溜达下,苏氏的骨子里,就像个土里埋着的封建时代的女人,这么热的天依旧是长袖衣服,长袖裤子。

“姐,不是我说你,如今的女人活得很滋润,想嫁便嫁,想怎么就怎么,尤其是美人,就像姐姐这样的,不知道多少人喜欢。现代女人,多的是什么,就是各种纠结,各种挑剔,各种跟自己过不去,师傅说那是惯坏了,其实我觉得是女人们喜欢思考了。嫂子总是惯着大哥,以后,别惯了,晾着他!叫他陪小妾打台球去吧!”

苏氏捂着嘴巴呵呵笑,她笑里含羞,姿态优雅,着实引得路人相看,也是这四人实在是姿色上等,不做明星可惜了。

手里掂着裙子比比划划了一会,苏氏语调很沉稳:“咱们那时候儿,哪有这么美,这几日陪着公公悄悄的看电视,那里面的姑娘,半分不如意,便像么的活路一般,哭个二十集。急得那些傻老爷们,抓耳挠腮,咱们全家也急得抓耳挠腮!那片儿里的先生们也实在不像男人,无论上吊哀求,大雨里淋着,家里楼下等着,多好么噻!咱们那时候儿啊,十五岁不嫁,官老爷上门了…要收税的。”她想起什么来,抬头看看外面的天空,想了一会便又释然一笑。

“我父母去的早,叔叔婶婶非要我嫁个老头子,我一气上了山,想着吊死在父母坟头,也算一家团聚。那后来,遇到他,他是个君子,弟弟说现代女人如何强,咱们不做评价,没那个立场,我观那个法律时效节目,如今这个年份,咱家看啊…缺君子,正人君子!仁人君子!这不是男人要变或者是女人要变的事儿么,其实,君子没了,女人就得强了,这不是悲哀吗。若男人都是君子,女人还折腾什么劲儿呢,都跟家里乖乖地呆着了么噻…弟弟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向子呆了下,耸下肩膀,表示无话可说。

“花了这么多钱,真是给阿弟添麻烦了,回去我叫你大哥算银两给你。”袁家银两可多了,都是出来的时候带的一锭锭的明代官银。

“那东西,玩几个就成了,花不了多少钱,姐试试这件。”杨向子拿起一套雪纺半袖上衣递给苏氏。

苏氏看这衣服实在暴露,心里却是很想穿的,她看看周边这些衣着自在的女人们。在她们身后,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男友、老公,于是咬咬牙,进更衣室换去了。

绿芜原本叉着手一直跟着,后来被说了几句,才小心地抱着可乐坐在一边,眼睛却盯着苏氏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上去侍奉。她的身后,几个大学生少女,活泼可爱地咬着火炬冰激凌,四下溜达,张扬地娇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