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向子从裤兜里拿出钥匙,想了下又苦笑着将钥匙装进口袋,着急着出来,这家门压根没关。薛润绕过他进了屋子,羿丹站在院子门口小心的问:“哥,我能进去吗?”

“不能。”薛润回答。

琼欢无奈的摇头,师傅不该问这话,无论如何该进去再说。

羿丹听了,便不进去,好脾气的站在门口,一脸的笑容。

辩香便也停住,站在离羿丹很远的地方等着。羿丹回头看看他,如今这人跟自己命运相似,这么看上去却也没那么讨厌了。

屋子里的窗帘拉着,一些光透着缝隙照进屋子,粉尘在光线里缓慢的飞舞,家里就像几百年都没住过人那般寂寞。薛润站在玄关轻轻的呵着,叹了一下气,四下看看,走去来开窗帘,阳光便一下洒入屋子的每个角落,虽看上去跟以前一样可又说不出来的怪异,很多东西都变了,就如平静它再也不回来了一般。

冰箱沉闷的关闭声,施洋的软毛拖鞋擦地的声音在屋子里努力的寻找着过去记忆,妹妹拖出自己的食盆,施洋倒了一些鲜奶,她愉快的低头舔了起来。

“我去把孩子放好。”杨向子说完,自师傅手里接过孩子,抱着逃进卧室。

施洋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妹妹的毛发。说了很久他问:“师傅…”

施洋声音有些干涩。

“嗯?有事?”回答的声音也是尴尬且略微嘶哑的。

“您…您还喜欢他吗?”

师傅一脸无措,看看外面又看看家里,完全是一副茫然的状态:“我不懂,也许…以前…也不懂,喜欢…是喜欢吧,那么久了,他好歹喊我哥哥。”

“您恨他吗?”徒弟问。

“不!”这话回答的到是快,师傅很快又说:“只是没想过,他会来,他会还活着,他还会进入咱们的生活…也许用现代的话说,错误的时间走进错误的人。我真不清楚,看到他只是觉得…麻烦。”

“那您就去告诉他,他很麻烦,就向我对辩香那样。”

薛润苦笑:“我打不过他,而且…你不太了解他的个性,他翻脸了,会什么都不顾的。”

施洋惊讶:“您怕他?”

“对,我怕他,我怕他影响你们,影响我们的生活,影响这个世界,就像…我是说我是个没出息的,以前我就拿他没办法…”

“哥,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羿丹的声音跨过院子,远远传进来,声音里带着委屈,无奈以及一丝近似于孩子年岁才该有的那种带着撒娇意味的抱怨。

“看。”薛润摊开手:“他做任何事,都是这样,他觉得是对的,你们就都得认为那是对的,他觉得是方的,你们就要觉得是方的。”

“哥…不会了。”门口传来叹息。

杨向子换了衣服自春天的卧室走出来,看下家中一脸无奈的师傅跟师弟,他站在那里想了会,还是走出家门,来到院外。

羿丹抬脸看着杨向子,一脸真诚的笑容,带着毫不遮掩的巴结解释:“你们安心,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就是站在这里,看着他就好,你们忙你们的,该怎么就怎么,以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当我不存在!”

杨向子又看向辩香,辩香无所谓的对他笑笑,抬手接过杏花给他倒好的药碗一气儿喝完,在他身边如今铺了矮榻,打了阳伞,这是他的一贯作风,管发生什么事儿,想达到什么目的,总归自己的生活是要照顾好的。

一气儿喝完药,辩香回答:“我跟他一样,就等着。我现在无事一身轻,这地方风景不错。”

杨向子看着这两群影响整个修真界的祸根,运足了力气很别扭的哀求到:“您们能回自己家吗?这样站在家门口也实在不方便。”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杨向子抬脸看看远处的袁家,他们一家现齐齐的站在家门口,辩香不动,他们也不敢动。虽然辩香现在拒绝管事儿了,可是作为内核首领,他的威信不减分毫,人们还是那么畏惧他。

辩香这么呆着,袁家也只好陪着。

杨向子看着门口这两个无赖,搞不懂别人为什么这么怕他。当这种想法涌上心头,杨向子很快的又唾弃自己,自己不就是凭着师傅,师弟的那段无谓的爱情在撑腰吗?没有这些,他就是个普通的杂修,谁能看得上他呢?

在门口呆立了一会,杨向子微微叹息了下,回到了屋子里。

院子的大铁门缓缓关闭,羿丹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辩香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棋谱开始翻看,杏花抱出一床毯子盖在他的脚面上劝阻:“您该闭关修养的。”

辩香抬脸看看那扇铁门,微微的摇头:“我要等他出来。”

一个药瓶从那边掷过来,辩香一伸手接到手里,打开盖子,一山坡的香气,他笑笑倒了丸子出来咽下:“谢了。”

羿丹没回头的说:“嗯,应该的。”

修真者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的那门口的两群人整整的站了一个月,屋子里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不行!要想个办法。”薛润站在屋子里烦躁的转圈,嘴巴里说着要想办法,可是脚却不敢往玄关那边走。

“哥,我没事。”那讨厌的声音有传来了。

“别听我说话!”薛润愤怒的对着那边喊。

“我没听。”

是呀,他没听,整个星球任何一点声音,只要他愿意他都能察觉到。这三天,羿丹自认很幸福,他可以站在这里感觉到哥,接触到哥,他的呼吸,他的思绪,他就站在这不远的地方,面前的这些建筑物怎么能隔绝他的思念。他身上的每一点气息都那么的撩人,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已经非常不错了,他知足。

春天被忽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不敢哭,眼泪挂在睫毛上,将坠未坠的撇着嘴。杨向子走过去抱住她,孩子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不动了。

“对不起。”薛润立刻道歉,想去抚摸春天的脑袋,孩子却挣扎的躲过了。

“她只是吓到了,过几天就好。”杨向子安慰师傅。

薛润点点头,站在那里盯着春天的头发看了一会,终于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我是不会走的。”羿丹见他出来,立刻说到。

薛润一肚子的话立刻都憋回去了,他原本想对他说,你看我这张脸,这个人,这颗心,现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不可能喜欢,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可是看到他,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面对万年的执念,一切回绝都是徒然,他站了一会,嘴巴喃喃的长了好一会才说:“给我点时间。”

羿丹大喜:“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到底儿我都想不通。”

“哥是不会死的。”羿丹回答,说完又害怕什么似地威胁:“死了也是没用的,我能找到你。”

“威胁我没用,打不过你,魂飞魄散的办法多了去了。”薛润不客气的回嘴。

羿丹呆了一下,很快又笑了:“哥的徒弟都很好,我也很喜欢。”

“你威胁我。”薛润怒了,伸出手想打他耳光,羿丹立刻把脸对准了伸过去。薛润的手停在空中,又想到什么的收了手。

“昨天我还不恨你,只是觉得你可怜,现在我发现…你跟你以前还是不同了,别逼我,你知道的…我有很多办法,叫你追悔莫及。”

羿丹不吭气,只是伸着脸等着。

“能回你自己的家吗?”

“有哥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羿丹回答。

薛润愣了一下,靠着门栏坐在石台阶上低头想事情,他想了很久,抬脸看着羿丹,这人终归还是变了,就像自己一般。

如今他就站在这里,那么的不真实。离他这么近,可又那么远,远的双方的脸都是模糊的。自己的样子变了,自己觉得这种改变是欣喜的,可是这么多年了,羿丹却执着的留着那张旧面颊。与其说他放不下自己,还不如说,他怀念自己以往的幸福生活,对于自己的那份死死纠葛也最多不过是他生存下来的理由吧。

“你小时候…喜欢过很多人,有过很多人,那时候你就这样,不管别人怎么想,你都觉得你最正确。现在…你还是这样。”

“哥是觉得不公平吗?没关系的,你可以尽管去喜欢任何人,我就等着。等到有一天哥没力气在喜欢别人了,再来找我。这样,哥就不再气我了吧?”

薛润浑身无力,觉得自己出来辩驳简直就是个大错误。他无奈的四下看,在那边的树下,辩香双眼闪着光芒的看着羿丹。是呀,这人终于学会了好办法,如今对羿丹不再是防备,看那眼神几乎就是崇拜了。

见薛润看着辩香,羿丹撇嘴:“哥,那只是只小虫儿,最多算是人仙,你不要看他。”说完,轻轻挪动一下,挡住了薛润的视线。

“我这就回去闭关,再也不想出来了。”薛润慢慢站起来,转身进了屋子,他觉得好累。

日子又一天天的过去,屋子里的人没出去,外面的人也不敢进来。这日一大早,杨向子忽有所感,推开院门,院子外,该在的还在,只是不远处…苏氏面露胆怯且尴尬的远远躲在树后,在她身边绿芜索索发抖着低着头。修真界黑白两道的变种大魔头跟她住在一个山头,这些天绿芜都不敢合眼。

“姐姐,你怎么不过来?”杨向子走到苏氏面前问。

苏氏一脸尴尬:“有些事儿,想与小叔叔…不!不…想与杨先生商议下。”

这没有几天,就这么生分了,杨向子叹息了下,也知道就是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

“在这里说?”

“哎,也就几句话,不敢请杨先生去我们那片窝棚,如今…您也知道的,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也没那个胆子…”苏氏说话半遮不掩的看看那几根门柱。

“我明白。”杨向子很理解的点点头。

苏氏讪讪的笑笑:“小春天还好吧?”

“好,老念叨你,昨儿说梦话还叨咕伯娘呢。”

“哎,那就给我送…”苏氏眼神一亮,又闭了嘴:“那啥…我就是一说,您别怪罪。”

“不会的。”杨向子温和的笑笑。

苏氏傻站了一会,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福了一福到:“杨先生,我们老丹门是回不去了,公公说,本来想到门上求来着,可是您知道咱们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为什么?”杨向子惊讶。

苏氏脸上带着讥讽:“早先避难那会子,他们推三推四的,现如今知道家里跟您们熟识,就找了很多理由来打听。打听到罢了,都是些下三滥的,那些手段实在恶心。攀亲的,带旧的,送妾的,您不知道,我家公公有几位闭关的长辈,如今也在旧居等着…那边实在是不敢回去了。公公说,要是薛先生允许,咱家想在这里闭关…投靠,以后,家里总需要处理一些杂事,如果…薛先生愿意…为奴为仆尽由先生。”苏氏说罢,带着绿芜慢慢跪下。

杨向子一脸尴尬,这是怎么个事儿啊?竟然有人带着全家来为奴为婢,他浑浑噩噩的丢下苏氏回到了家,一屁股的坐在沙发上发呆,呆了一会,他又蹦起来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电器,音响,电视,搅拌器,烤箱…乱七八糟的声音汇集起来,家里一片纷乱吵杂…

第37章

薛润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袁家,但也不生气,只是发自内心的同情,在他们那个时代这样的事儿不少,极正常。施洋也不觉得奇怪,他曾生活的那个家,依附在羽翼下的家族也不少,不过说得好听叫世交。其实任何年代都一样,称谓不同而已。

杨向子来自一个普通家庭,有着正常的凡人庶民思维,庶民是热爱世界的,庶民是相信世界是公平的,其实公平这个词汇你只能在低等动物的部落群体里才能找到,人类的世界是没办法找到的。

薛润跟徒弟谈了几次,施洋也谈了几次,杨向子的心情依旧不好,这种不好,其实是早就有的,早就被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跟着薛润那天开始,他便有,那种感觉叫自卑,那段不堪一直是他放不下的心魔。

薛润早就知道徒弟有心魔,原想着修真岁月转瞬就是百年,时光的确会洗刷一切,可现在短短几年时间,一切都变了,因为外面那些人而改变了。他们的时间忽然的就缓慢了下来,一天一天地开始读过,因为那些烦心事儿,岁月变得焦躁难熬起来。

“师傅,我想出去找点事情做。”杨向子想了几天,还是找了时机,说了出来。

“你要离开家?”薛润看着他问。

杨向子很恭敬地帮师傅倒了茶,双手捧了递过去,笑眯眯地解释:“不会,我只是早上出去,晚上还会回来的。”

“也好,家里这几年靠着你里里外外的,也该叫施洋管管了,你去散散心也好。”薛润把茶盏放在一边,伸出手拍拍徒弟的脑袋:“找个稀罕你的,一起过日子也是可以的。”

站在一边的施洋失笑,又赶紧捂住嘴巴。

杨向子抱起坐在一边的春天,从她嘴巴里抠出一个玩具脑袋丢开:“你笑什么,春天该上幼稚园小班了,该过的正常生活,还是要叫孩子过得,这山上也没有小朋友跟她玩,跟你那只死猫在一起,难道长大了教她抓耗子吗?”

施洋摇头:“哥,你别动不动就说我家妹妹带坏春天,妹妹多懂事啊,昨儿我还看她挠那个家伙呢。”

说来也奇怪,妹妹对辩香的敌意仿若天生,只要见到辩香她就想干点什么,袭击人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杨向子不说话,低着头又想起了心事。

薛润看看外面,又看看自己的徒弟,心里也是心疼得不成,舍不得他走,又想着,如果杨向子就这么闷在家里,早晚会闷出病来。他站在院子里一筹莫展地想了很久,一直想到月光把院子的地皮照得发青,这才鼓足了勇气打开家门。

这几天,每当院门响起都给院外这两个人带来一些希望,施洋出来过,杨向子常出去,只有薛润一直躲着不愿意出去,如今薛润真的出来了,羿丹高兴得很,他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站了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动。

“哥。”

“唔…恩。”薛润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下四周,那边的杏花挺懂事,赶忙搬了椅子过来,薛润笑笑,慢慢地坐了下来。

羿丹也有琼和他们备下的家具,却不敢坐,依旧陪着站在那里,心里高兴得不成,只是贪婪地看着哥的脸,想抱一下,想过去亲近,却没有胆子。

薛润坐了一会抬脸对他说:“你走吧。”

羿丹不吭气,叫他走是不可能的。

辩香原想过去,听到这句话,他又坐回去了,他才不想走呢。

薛润叹息:“不是撵你走,我们现在有自己的日子要过,那边空地儿多得是,你去做两个法阵,连了你们家,想过来便来,只是别在我们家门口这么呆着。”

羿丹想了下,试探地问:“你不撵我?”

薛润一脸讥讽:“我撵不了你,我也打不过你,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羿丹连忙摆手:“哥,我怎么会打你呢?就是…就是我死了,我都不想你受伤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就只剩下你了。”

薛润摆摆手:“你别解释,施洋跟我说了那些事儿,我也是…也是很同情的。其实你不是放不下我,你只是…自己呆的久了,时间长了,我就成了执念,你看看你那些徒弟,那个不是人杰…”

“哥,你要是不愿意看他们,我可以叫他们回去,不,你若安心,我叫他们…”

“你这人,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只是寂寞了,你需要一个伴,一个听话的、一个懂你的、疼你的人。”薛润怕他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那边琼和他们听了,已经伸出手掌准备自绝了。

羿丹站在那里呆立,想了好久才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你一般疼我、懂我了,你知道的。”

薛润苦笑,却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默默站起来回到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施洋打开家门,站在院门口的那两堆人已经消失,在家门口不远处几十步的地方却起了两座土地庙一般的小屋。那小屋的门口是打开的,那两人盘腿坐在屋里,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并不出来,就像土地庙里供奉的神像一般地坐在中间,只是少了应景的人给他们上几柱清香,应了那里的香火。

施洋呆了一下,转身回到屋里,闭了门靠在门上开始捂着嘴巴笑。

“笑什么呢?”杨向子看着自己师弟捂着嘴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施洋指指院外,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屋。

杨向子出去了一会,便又一脸扭曲地跑回家对着坐在电脑边的师傅叹息:“您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薛润摘了耳机,也是笑:“总好过他们站在那里碍眼,算了。”

“也对,好歹着今后可以出去了,省了很多麻烦。”

“只是换了地方,总归这麻烦还在呢,一天两天的也过不去,倒是你,我在秘境也给你做了个庙,摆了法阵,你不管去哪里,今后也能来回穿行,倒省了很多房租的。”

师徒二人一起到了院外通向南屋的地方,走到角落,杨向子啼笑皆非地看到了另外一座小庙,那庙墙上也绘制了大量的符咒,庙内很小,只有一扇门,推开那扇门外面却是袁家正门口。

杨向子笑了笑:“小时候,看动画片,机器猫有个任意门意思跟这个差不多的。”

“这东西早就有的,只是做起来很贵,需要大量的灵石,用处也不算大,你想下,有那么多上品灵石,那些修士早就拿去修炼了,那里舍得做这穿行屋,倒是那个辩香…”

“怎么?”杨向子诧异:“师傅难不成对他印象好些了?”

“开什么玩笑,那家伙是个疯子,哪里配得上我的徒儿,我只是没想到他也会做这种上古法阵。哎,也不是上古了,我是外星来着,这算是外星法阵吧?”薛润摇头晃脑地叹息。

辩香当然不会做这样的法阵,法阵是羿丹帮他做的。凭什么他失去了在哥家门口站岗的机会,辩香就能站在那里了?出于难友的情分,羿丹就顺手帮辩香整了一个,这两个人在这段时间里,由对家早就变成了战友,情份儿倒是一天天的亲厚起来,偶尔交流下外星人跟地球人的文化知识,说些感情愁苦的悲闷,如今又做了邻居,倒也方便。

转眼儿,几月过去,杨向子下了山,来到临市戴仪市。

听着熟悉城市的汽车喇叭声,自行车的链条声,大街小巷的吆喝,天桥上为了生活忙碌奔波赶着上班的声音,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如今,这世界依旧是以前的世界,却又有一些奇妙的不同,修真界的文化从小五洲忽现开始,就以一种奇妙的态度慢慢地进入人类的生活。一股难以抑制的复古风、修炼风在细微的角度慢慢地改变着人们的现代生活。

电视广告里,古老的中医方子、中医院成了主流;街上的门市、装潢的门脸都是古代那种挂幌方式;各朝代的衣饰就这样的又上了现代人的身,挂玉、裙摆上绣花,女子们也留了长发,各种古代的盘发鬓成了流行的巅峰。

一年前,来自邻邦的红毛、绿帽、肥裤子、黑人的数来宝还在影响着华夏的年轻人,现在,华夏国的古老文化,又以一种奇妙的态度,硬生生地复兴在这个星球的每个角落,从陆地以东吹向世界的每个角落。

神仙、长生、灵丹妙药,这些古老传说中的东西逐渐展现在现世,当然也有古代社会的糟粕也又浮现于世。像是开遍了神州各地的算卦馆子、冒充仙人行骗的道人,这些骗子沆瀣一气,宣扬奇怪的神仙文化,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儿是,偏偏这些人还真的就有依附者与信徒把他们推得高高的。说来,这样的肮脏事儿,哪一朝代都是相同的。

杨向子站在自己新开的盆景店门口,看着新办的身份证、营业执照,他瞪着上面的年龄苦笑:“我说李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得了,您就别为难我了,您看看您这样子,说你二十二,那也是为了春天进幼稚园考虑,我看你最多像十七的。”李国平穿着便装,很自发自动地拿着大刷子给新店儿刷油漆。

“你不回单位?”杨向子问他。

“我回单位也没事儿干,你师父、师弟都不动窝,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怎么,你对你的年纪不满意?多么好,十八岁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人能活几次十八岁呢?”

杨向子无奈地摇头,把身份证塞进口袋:“那也得实事求是吧?”

“实事求是?您可别,如今这时代疯了,一会子末世,一会子外星人,一会子神仙什么的,但凡有一点点不同,那些世家,那些略微有钱的户头,那些普通人就会疯了一般地蜂拥而至。您要想过好日子吧,就按照样子来,要不然…”李国平回头看看杨向子那张嫩脸叹息:“说你四十了,又长这个样子,我看麻烦一定少不了。”

戴着报纸做的帽子,提着一罐油漆的琼和,神态很自然地从店里出来插嘴:“对啊,前几天,琼沧上街,有个老头一会说他大祸临头,一会说他有仙缘,琼沧嫌烦躁,转身飞了…过了两天再去那地儿,你猜这怎么着儿,那里竟有了一个庙,那老骗子如今是庙祝,引了一大片信众在那里烧香。”

杨向子灌了一些漆料进大桶,一边干活一边好奇地问:“不说那庙的事儿,你们打哪里来?”

“你家南院儿啊?那阵法又没锁着,我们没事儿干,就来了。”琼和笑嘻嘻的:“小师弟,你可别这样说,师傅跟师伯生气那是他们的事儿,咱是一家人对不对?你就说吧,平时我们就在山底下呆着,偶尔师傅高兴了就去你们苍山放放风,师傅不说话,咱是哪也不敢去,不过来你这里,师傅是愿意的,你就当可怜我们呗!”

杨向子眨巴下眼睛,又探脑袋进屋,不由烦躁,辩香家那几朵花,杏花、梨花、粉花、梅花,都跟这里干活呢,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躲都躲不掉吗?

李国平一个纵身上了脚手架,一边刷油漆一边劝:“您可别觉得烦,人家这不是好心。”

杨向子瞪了他一眼,李国平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刷油漆。

“小师弟,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自打来了这里,不是漫山遍野的掳人,就是到处找师伯,现在师伯找到了,师傅又住进庙里了。我们这些人,这么些年了,就没一刻清闲过,如今没事做了,这浑身上下反倒难受死了!”琼欢笑眯眯地插话儿,如今这几位脱了金甲,穿着现世的休闲装,随便哪一位,都是吸引人眼珠子的俊俏人士。

“你们不修炼吗?”杨向子好奇。

“修炼,啊…”琼欢仰脸笑笑,又自身边拿出画笔,很认真地在壁板上绘成片的宫殿图,一边画一边很随意地说:“哪里不一样呢,修炼完升级,升级完继续修炼,再修炼再升级…周而复始…无趣透了。”

杨向子看着自己新买的小二楼,心里苦闷得不成,这些王八蛋,按照自己的审美观把墙壁画了个乱七八糟不说,还整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进屋。像是墙角放的那个防御机弩,据杏花说这个可以把小偷打个对穿…问题是,他个花圃店要机弩做什么!

默默地提起油漆桶,杨向子掂足了一桶白油漆,狠狠地涂墙,那边画一幅,他就涂一堵。

“反正呢,修炼我是不会去了,小师弟,今后,你这地儿就借个角落给我们放放风,我们是感恩不尽啊!”琼和拿着木工推子,一边削木头一边哀求。

杏花他们在一边想插话,奈何档次不够,只能大力点头,自打跟着先生做守护者,一天到晚的忙活,现在没事做了,浑身上下痒得骨头疼,这享清福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死了。

“我看你们是不敢得罪师傅,又怕我师弟难缠,都来欺负我这老实人来了。”杨向子是个好人,真正的好人,对于这种打搅,至多就是这样的抱怨几句,其他的便由了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