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一棵小白杨…!”

头顶上,老兵又开始壮胆一般的拉歌,他们每天都这样,一到半夜就是没完没了的唱,也许理解他们压力大,上级对于他们这样的发泄行为,几乎是默许的。

一夜寒风呼啸,火锅的汤料续了四次,大约在黎明的时候,十号仓库的巨大铁门忽然被拽开。

“这么早?”毕烈耀放下酒樽,奇怪的看着仓库外空无一人的野地。

野地里,天地苍穹都是灰色的,一些雀鸟掠过树的飞向不知名的天际。老兵们穿着厚笨的棉衣,背起钢枪排列整齐的站在围墙上看着远处…不久,十多架直升飞机,慢慢的从那边的天空,排列好了一架一架的飞到外面的空地上。

飞机停好后,有人拉开舱门,大箱子,小柜子的往下面搬运物资,器材,后来,又从一些飞机上下来很多穿着制服的各部门的官员。有穿着黑蓝色制服的警察,有穿着绿色制服的陆军,甚至还有海军,空军,甚至一些外国的官员也排在那里。当最后一架飞机停下,毕烈耀看着那上面下来的几位,眼睛忽然一亮,挥手说:“赶紧着,打扫干净这里,快!”

毕烈耀说完,看下自己,又跑到里屋,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一套十分体面,干净的衣衫,小跑步的迎了过去。

施洋昨天晚上原本好好的呆在家里,半夜的时候,帝都旧友一起找上门,谢宝的弟弟谢玉出事了,他们去要尸体,对方却不给,说是早就送走了。

谢宝家在帝都那是有权有势的阶级,可是这次是真的碰到了硬钉子,对方是特勤四,这件案子,所有的尸体都必须统一管理。

没办法的情况下,谢宝想起回到帝都的施洋,于是大半夜的,他跟皮嘉铭还有赵思涵,一起求到了门上。

施洋到是不知道这件案子是这样处理的,大家以前交情都不错,于是他又联系了李国平,由李国平出面安排了这次行程,他们是跟着‘国际法医联合组’一起赶到了十号仓库。这才下飞机,迎面的,就看到了熟人。

“小先生,实在不知道您今儿要来。”毕烈耀慢慢跪下,说实话有些激动。

施洋呆了一下,倒也了然了,他与辩香那点子破事儿在内核不是秘密,这毕烈耀按道理比自己要低上三辈儿不止,按照古礼,下跪很正常。

在空中托了一下,施洋笑笑:“是你呀,久没见了,没想到你在此。”

他们这边觉得正常,那边的海陆空,各国的官员就觉得特别的不得劲儿,不由得就往这边看。毕烈耀倒是我行我素的,他站起来,微弯着腰问:“您今儿有什么事儿需要亲自来,这里乱的很,也很霉气,不如,您去我们那边,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就好。”

谢宝他们有些诧异的看着施洋,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施洋抬眼看下那一排排的仓库,又看下毕烈耀问到:“这里都是尸体?”

“是的,我们这里叫十号仓库,意思您懂得,这不是唯一的。”毕烈耀可不管特四那些条例,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施洋代表某种特权,他代表的那一股力量,可以问询任何事儿。

“这么多…”施洋也惊了。

修士休息的门卫楼跟法医联合组的楼并不在一个地方,法医联合组住的地方是过去的部队宿舍,大概因为人太多,场院里如今开始搭临时帐篷。部队的动作很快,不到两小时,十号仓库的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排了三十多顶大帐篷,有的帐篷顶还立了国旗。

毕烈耀陪着施洋他们一起去了昨晚那间仓库,于帝都运来的尸体就里面。他们很快的找到了谢玉,毕烈耀亲自抱着这具尸体来到院子里。

从前楼过来两位官员跟毕烈耀协商:“毕先生,这不合规矩。”

毕烈耀对此全无顾忌,理都不理。

施洋看了下那两位面露难色的官员,倒是也没为难,他脾气向来好,这会子开口也是温声软语的协商的语调:“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规定。请问…要用什么方式解决,我们才可以带走他。”

这两位官员瞧了眼不吭气的毕烈耀,又看看身后那群已经准备看热闹的外国围观者,压低了声音说:“按道理,咱们是两个部门,你们修真界有你们的规矩,可是…这案子没破之前,每一具尸体里都有线索,您看,能否缓下,我们跟上级汇报下。”

“小先生,别管这些,他们破不了这案子,这都多久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了。”毕烈耀抬起头讥讽。

官员们的脸上表情便有些不好看了,甚至,有人在那边嘀咕了句:“要不是你们修真界的招惹麻烦,外面不知道多和平呢。”

谢宝呆呆的站在寒风里,心是颤抖的,他知道,这是他弟弟,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儿就缩小成这么一大点儿,被放在这麻袋里,孤零零的躺在陌生的小镇,连家都回不了。

皮嘉铭拍拍谢宝的肩膀,慢慢蹲下看下麻袋外面的标牌,又回头说:“是咱弟,宝,都已经这样了,你看…”

谢宝的眼泪止不住的开始流,一边流他一边从携带的大包里取出几套备好的寿衣抱着,慢慢蹲下:“弟…”谢宝的嘴唇有些颤抖:“你看…昨儿还好好的,我说外面乱,你别出去。你偏不听!哥知道,打小儿,你就比哥哥聪明,你看不上我,嫌弃哥铜臭气,没错,哥是笨,但是你总要听哥一次吧?傻弟,你知道吗,咱爸,咱妈,都还不知道…我可怎么跟他们交代?”

施洋看谢宝解不开尸袋,便蹲下帮着解开,把已经干了的,缩成一团儿的谢玉的尸体抱出来,一件儿一件儿的给裹衣裳。

谢宝不能看了,便坐在那里,七尺高的汉子,咧着嘴巴干嚎起来。

谢玉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小学,中学到大学,现在人孩子在读博士,读化学博士,大院里就出了一个这样能够的孩子,说起来谁家不羡慕。眨眼的功夫,人没了,就躺在这里,跟演戏一般。

皮嘉铭点了三支香烟插在地上,赵思涵将准备好的纸钱提出来,一捆一捆的开始烧,一边烧一边小声唠叨:“弟,你拿着,咱有钱,尽管花,想上什么学校咱去什么学校,下辈子,还念书,还读博士…还,还要听你哥话,知道吗?你哥是笨,可有时候说话也在理不是…”

施洋听不下去了,扭脸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绕着十号仓库走,毕烈耀跟着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小先生,这事儿我也调查过,只是咱这一股现在不灵光了,现在特四那边跟咱这边搞得很僵,修真界也是人心惶惶的。一样在死人,靠俗世那些人,案子是破不了的。”

“那你说…说下你的线索。”施洋站住,扭身问他。

毕烈耀苦笑了一下:“小先生,我们先生说,门下弟子不许参与此事,可是…每天呆在这里,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要不…您给我说个情,叫师傅允了我,我想回特四。”

说起来,辩香那家伙,消失了很久了,上个月底吧,见了师兄后出来就没看到过他。身后的尾巴没了,施洋还别扭过几天呢。

“辩香最近在干嘛?”施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

“先生,我也不知道,先生现在讨厌我…”毕烈耀挠下后脑勺:“我得罪过您师傅,这不,师傅就厌弃我了。”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施洋想了下,摇摇头:“你怎么得罪我师傅了?”

“那不是,那会子,我把您家并到杂修了吗。我师父知道后,直接就把我打发了…”

“你师父?”

“啊,我师父是杏花先生的徒弟…”毕烈耀有些不好意思。

“呵…”施洋失笑,有些阴郁的心情好了一些:“成了,跟你师父说,没怪你,我们挺爱做杂修的,虽然现在做不成了。对了,你说的那个线索…”

毕烈耀想了下,悄悄在施洋耳边嘀咕了几句。施洋眉毛轻轻的拧了一下:“真的?”

“对,其实,俗世那边也许也注意到了,这不是,我天天在这里,闲了自己也瞎琢磨。”毕烈耀回答。

“洋洋,过来下。”皮嘉铭在那边喊人,施洋跟毕烈耀一起回到了仓库门口。

“他们说,怕尸体发生异变,所以要是咱们能炼了,就带着灰儿走。”皮嘉铭脸上有些发青,气的。

意外死去的人,都有个共同点,就是结实,这大野地的,去那里炼化,这不是为难人吗?偏偏这时候,已经糊涂了的谢宝还抱着自己弟弟法癔症:“不能炼了,我爸,我妈还没看到呢,炼了我怎么交代?”

施洋慢慢蹲下,看着谢玉的尸首,他盯了有将近二十多分钟后,才慢慢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大大的白色绸子慢慢铺在地上,回头对皮嘉铭说:“带谢宝走开点。”

谢宝一惊:“你干啥呢?”

皮嘉铭跟赵思涵一起走过去,扯了谢宝,硬是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他的手,谢宝跟那里哭:“别啊,别烧了我弟弟…洋洋,求你了,我爸还没看到呢…”

光秃秃的地面上,忽然钻出一些老树根缠绕着盘着谢玉的尸体一层层的裹了,施洋盯着那里一直到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打了个响指,一道火焰飞过,树根儿开始燃烧。奇怪的是,那铺在地上的白绸缎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烧不烂的。”站在一边的官员小声嘀咕,施洋没理他,是烧不烂,但是丹门的丹火,是个俗世的火焰不一样的。

谢宝撕心裂肺的在那里哭,施洋心里堵堵的难受,这是打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他没想到,就是跟他在大院里一起打篮球,一起说闲话的大活人,需要自己一把火亲手炼了。

火焰整整燃烧了十多分钟,慢慢的,树根儿跟谢玉都化成了灰,一层层的铺在白绸上。

站在那边的官员没吭气,反正修真界什么怪事儿都会有的。

施洋蹲下,小心翼翼的把白绸卷了灰儿包好,谢宝过来一把接了,捂在怀里,这会子他是哭不出来了,嗓子早就倒了。

“你们回吧。”施洋对皮嘉铭说。

“你不回?”皮嘉铭问他。

“不了…”施洋扭头看着那些冰冷的仓库说:“我有事情要做。”

第52章

修真者与各方面的代表,严格的划分成两种界限,在大院里各忙各的。这边做着各种实验,那边是吹笙打鼓招魂安魂,好不热闹的忙了一上午。不管是有用无用,大家都在忙,都想把此事早点结束掉。

唯一相同的地方是,他们都集体去距离这里大约一千米以外的临时修建的简易板盖的食堂开饭,面对那么多尸体,谁也吃不下东西。

施洋在食堂里遇到一位熟人,万彬彬小朋友的爸爸万跃,他在自己师兄那里见过此人一次,当时他穿的各种邋遢,现如今也是一身毛呢料子的制服,修整的很干净,大概是要面对国际友人,门面功夫也得装一下吧。还有一位熟人…世界真小不是吗,施洋看了一会,不由同情自己专职为奶爹的师兄,扭身想走,不经意的却看到,李真跟吴维端着餐具,呆呆的看着施洋。

“洋洋!你怎么在这里?”吴维作为这次行动的副指挥,算是这群人当中的实权派。

施洋左右看看,需要进食的修真者坐在饭堂的左边,那些法医联合组坐在右边,中间还有一排蓝色的餐桌,就成了界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你以为我愿意来?你们…吃饭呢?你们那边伙食不错啊!”施洋探头看下吴维的红烧狮子头,再看看那边修真者的饭堂里装点的很是精致的食物,突然没了胃口,这厮一贯就是吃混食的,打小儿就觉得别人家的饭好。

吴维笑了下,从一边舀了不锈钢盘子递给施洋:“每天伙食费三百八,一类灶,我当兵那会儿,可没这么好的东西吃,来点呗?”

施洋接过去,习惯的把盘子往身边一递,施一就凭空出现,接过盘子一头扎进正在打饭的国际友人当中插了个队,话说,施一出生在清末,那会子好歹也是个举人老爷,书念得不少,排队的不懂,再说了这队伍是横排。

习惯了飞天遁地的国际友人,如今次接近还是第一次,他们比较兴奋的看着施一,要不是不允许,大概早就取了手机拍拍了。

吴维与施洋坐下,不知道从那里伸出一只手递过一盏茶,施洋接了,也没觉得怎么着的就喝了一口,在嗓子里清了几下后,随口吐到一边,于是那边又出现个痰盂儿,好吧,这情形挺诡异,就像鬼片儿,看的吴维跟李真毛骨悚然的。

“你能不这样吗?”吴维有些受不了施洋大老爷的作风了。

“那样啊?”施洋不懂,接了热毛巾敷脸,这才舀起筷子夹起菜肴吃了一口,味道…没想象当中的好吃。

“就你这样,那帮老毛子看了,回去个个要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了,今儿早上你们在那边折腾什么呢?”吴维抱怨着,在心底,他还把施洋当弟弟,当然,如今他这是一厢情愿的事儿。

“招魂儿呢呗,你们解剖,我们直接招了鬼魂问询下。那边毕烈耀联系的是老茅山派,特灵光,要不你把你祖爷爷的八字给我,我给你走个后门,招来你们叙叙旧,万一有没交代的祖产什么的,也算发一注小财。”施洋开着玩笑,尽量令他们中间的气氛调和的温和些。

吴维嘴角抽抽了一下:“你可别,人家在下面呆的好好的,你把老人家叫上来,那么大年纪了,多累啊!再说了,我们组里也有人会茅山法,你真当我们特四没人才了。”

“我就是一说,听不听的你随意吧。”施洋没抬头的嘀咕。

吴维端起米饭扒拉了几块,又想起什么:“找来了吗?”

“什么找来?”施洋没听懂。

“鬼魂…”作为一位现役军人,吴维说这话的时候忒别扭。

施洋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表情挺不好:“没有,该是魂飞魄散了吧,太狠毒了…”说完,他想了下:“别跟谢宝说,要是知道连个念想都没了。”

“嗯…”吴维点点头,继续扒拉饭。

餐厅里,除了咀嚼的声音,饭碗碰筷子叉子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安静。吴维一边吃饭,一边悄悄打量着如今的施洋,原本以为,自己跟这个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吴维有吴维的矜持与骄傲,他一直是个优胜者。可现如今,这人已经落下他好远,吴维清楚的知道这一辈子,施洋可以达到的高度,对他来说,那真是比登天还难。他有些嫉妒,不,他有些妒恨,任谁知道了自小暗恋自己的人,忽然的落下自己十万八千里,此种滋味,想一下那股子酸楚就别提了。

“你跟阿姨他们和好了吗?”吴维没抬头的提醒着,就不知道怎么了,他忽然很想给施洋找点不快。

“和好?以前那都是小孩子脾气,我师父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我这破性格,又不积极,到那里等都不会招人待见!”施洋很随意的回着,压根不在意吴维说的话。

“上个星期,我见你姐姐了,那不是小时候我们一个班儿吗,你姐说,你妈可伤心了,总哭,阿姨,叔叔,年纪都不小了,你以后能活那么久,别把疙瘩总是系着,下辈子…保不住还有无这样的缘分呢,你说是不是。”吴维继续唠叨。

“啊,知道了。”施洋不再吃了,放下筷子擦擦嘴,擦完这才露出意思不耐烦的对吴维说:“你有病啊!你自己家的事儿还没理清,管我家做什么?”

吴维愣了一下与呆愣的李真相互看看,一抹尴尬的潮红在吴维脸上泛出来,越来越红,最后发了紫。

“小先生,能过来一下吗?”毕烈耀走过来低头打了个招呼,先是看看吴维,接着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这就是自己被发配后,特四扶持起来的负责人?怎么就分不清位置呢?

也许,这就是修真界与俗世区别,修真界崇拜弱肉强食,俗世永远有比力量大的规矩。

施洋站起来,看看门外又扭脸看下吴维,他轻轻的在口腔里咬下后槽牙,放松了一下后这才对吴维扯了个扭曲的笑脸说:“别在意,这不谢宝刚走,我心里不痛快。”

“哦,没事没事,都是熟人,理解的,我也不高兴,谢玉跟谢宝人都挺好的,只是没想到这事儿波及到咱们的圈子了。”吴维接着楼梯迅速的下了。

“那个人背后没个家,这事儿对谁家都是晴天霹雳。算了…我出去下,晚上,你们那边跟我们这边交流下线索吧,这么扛着也不是事儿。”施洋说完扭身出去了。

吴维呆坐在那里,伸手抓住裤兜舀出一包烟来,李真碰了他一下,指下饭堂里的禁烟标志。吴维抱歉的笑笑,抓着香烟,慢慢走向简易食堂的外边。

寒风中的残阳带着最后微薄的光线照在野地上,饭堂外面的临时标志牌子下,站着一位古人。这人着一件黑色的黑色的长袍,一头的长发挽紧了扎在头顶的玉冠里。吴维呆了,因为这人长得十分俊美,当然俊美不是他唯一的优势,这人气质好,那么飘渺,飘逸,飘洒,天地间都像掌握在他的手心一般,只是一站,吴维就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即便如此,吴维没走,他压抑着,有些极其不愉快的看着施洋就站在这人的对面,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尖下巴微微仰着,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好不遮盖的飞扬,那两人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景。

辩香看着施洋,仔细的,上上下下的看了好一会这才温和的一如往昔哪班的开口道:“我若劝你走,你必然会留下是吗?”

“对!”施洋一贯的不客气。

辩香笑笑,伸出手,想拉住施洋的手,可惜,施洋躲开了。

“这边条件不好,已经到了家门口,去我的洞府去看看吧,虽然比不得羿丹先生家底厚,可那也是历代辩香心血凝聚的地方,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不去,我有工作。”

“有你没你,该遇到什么,该到达那里都是定好了的,乖,去坐坐,这边空气不好,环境也不好,小五洲离这里就几步路,你也不想陪着…那么多的…呵,呆一起吧。”辩香早就习惯了施洋式的对话方式。

有修士从室内出来,一眼看到辩香,呼吸都要停顿一般的立刻就是双手交叉,深深的弯腰。辩香不说话,他们便不敢起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历代辩香在修真界的地位都是最顶尖的。

“我爱住这里,你是我什么人?管的宽,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施洋不知道怎么了,今儿火气格外的大,说完,他不在看辩香,转身走向十号仓库。

辩香一把拉住他,施洋挣脱了一下,怎么挣得开,又不是他的对手,就只好被他这样拉着,对他怒目而视。

“施洋,我大乘了,也许…就要飞升了,这一界已经乱了,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好吗,我有办法…”

施洋眉毛一拧,扭脸看他:“我想飞升,羿丹那家伙比你有办法,再说了…”他想到了什么一般的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辩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辩香笑笑:“知道,可是不能说。”

“我问你,也不说吗?”施洋说到。

“不能说,再说,你是我什么人呢?”辩香笑着,手里却握的更加紧,从一边的空气里慢慢走出四个人,正是施一他们,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围在施洋的身后毫不客气的看着辩香,施一说:“放开。”

辩香撇嘴,抱歉的放开手轻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志气的,却原来…是有所依仗了。”

施洋歪头冷笑:“别呀,仗势欺人这事儿我向来不做,可打我认识你开始,你那件事不是仗势欺人?你没说这话的权利。”

“权利?那是人发明出来的糟粕,我不信仰那个,我信仰一切靠自己,施洋…跟我回去好吗?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看着风平浪静,却也不过是前奏而已,我这辈子没几个念想,你是唯一我放不下的,跟我走,再不走…怕是那个羿丹来了,也没用了…”羿丹还要劝解,那边的饭堂里却传来几声惊叫。

施洋身形一动片刻间已经出现在饭堂内部,一进去,他便看到靠在饭堂边上的一处桌子上,有位国际友人脸扎在不锈钢饭盘上,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泛着白雾,身形慢慢的正抽成一团儿。

“去…”施洋随手取出一块白色的玉佩祭了出去,那玉佩迅速飞到那位国家友人头顶变成一个正方形透明的罩子罩了下去,白雾在罩子里找不到出路快速的变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开始挣扎,一边挣扎,一边无声的狰狞着什么。

没人知道施洋现在扛着怎么样子的一股强大的压力,他只是感觉有一股子力量拉扯着自己就要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把自己拽过去,施洋单脚跺了一下,两根碗口出的藤蔓从地底伸出来紧紧地抓住施洋的腿一圈圈的缠绕起来,拉拽的压力顿时去了一些。

白雾变成旋风,玉佩罩子一点点的分裂开来,最后慢慢破裂成碎片,那旋风逃脱出了束缚在屋子里高速的旋转开来,所过之处,波及者被刹那吸取掉水分变成人干儿。

屋子里有修士快速的念着法决各施其法的将自己罩起来,可怜那边的的法医联合组成员们,此刻除了站在那里惊叫,戒备,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带走。

盘着双腿的藤蔓开始慢慢出现裂纹,就像窑变一般的干枯断裂,施洋心里暗暗惊讶,催动功力一层一层的促动地底灵干繁殖,施一他们齐齐的围在施洋身边纷纷先是甩出一些灵符,灵符爆裂瞬间就把那白旋风切割成千万份,屋子里的不锈钢盘子一块一块的飞起,凝聚成一块巨大的可以照出人影的钢壁,很快的那千万份白雾又化成无数的像手一般的物事,抓起屋内的一切有生命迹象的物体吞咽着,一时间饭堂内人仰马翻,无论是修士,还是俗世人都在四下奔走。

吴维跑进屋子,先是找李真,当他找到李真,拉着她想跑的时候,这间简易的饭堂已经成了禁室,门窗都打不开了。

一声诡异的笑在房间里响起,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大,有人在施洋的耳边吹了轻轻的哈了一口气:“洋洋,妈妈带你去动物园好不好?”

施洋一愣,身体慢慢的向前走着,毕烈耀大喊着:“别过去!”奈何,此刻的施洋什么都听不到。

“动物园?”施洋一脸困惑,脑海里出现了小时候,老师布置作业《记最快乐的一天》,幼小的施洋想不出什么是最快乐的一天,于是抄了小学生作文集里的一篇。

“今天,我跟爸爸妈妈去动物园了,动物园可好玩了,有大象,有河马,有长颈鹿,还有海洋馆里的海豚。动物园里到处都是人,妈妈怕我走脱了,就紧紧拉着我的手,我们先去了猴山…”

幼小的孩子,舀着作文本站在讲台上幸福的念着,念完,老师带着一脸讥讽的笑对班里的同学说:‘看到没,这就是抄袭。施洋,你可真有出息,连改都不改,标点符号都照抄了…’班级里,孩子们的嘲笑声汇集在一起,施洋舀着作文本跑出教室,一边跑一边哭…

“施洋,妈妈跟爸爸带你去动物园好吗?就咱三…”那声音慈祥的,带着浓浓的宠溺的声音诱惑着。

施一,施二,施三,施四被强大的力量撞击开飞向墙壁,又反弹到了地面上,他们不约而同的吐出几口鲜血,那白雾兴奋的卷过去,残血顿时不见了。

施洋呆呆的往前走着,脸上带着孩童一般的笑,他问:“只是带我一个吗?哥哥姐姐都不带?”

“不带,就跟洋洋一个人去!”

施洋很高兴,伸出双手高高的举起,就像被拉着一般慢慢的向前走着,那白雾分成两半,变成一条白雾分割成的墙壁,施洋一脸幸福的像着钢壁那里蹦跳着。

“洋洋…别过去…”吴维喊了一句,很快的他被一股力量卡住脖子,脸上一片青紫。

终于,施洋来到了巨大的钢壁前,眼睛里童真的光芒遮盖不住的兴奋,他说:“哇…好多鱼…”说着就摸向那里…一下又摸了空,巨大的钢壁化成吸粉一层层的落下,吴维从空中坠落到地面上,李真大哭,哇的一声扑了过去。

施洋呆了,傻乎乎的看着面前的饭堂,装海鲜粥的瓷盆扣在地上,他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生气的看着四周,很快的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倒退的向后急飞起来。

“辩香?”施洋惊讶的看着抱着自己这人。

辩香冲他笑笑,一张嘴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施洋看不到,此刻在辩香的后背,那股白雾化成一双手快速的击打着辩香的后背。

“我…我也没去过动物园呢?你能带我去看看吗?”辩香护着施洋,就像以前施洋护着春天那般,辩香笑着,嘴巴里的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施洋的脸上。

从来没有人这样护过自己,就连师傅都没有这样全心全意的拥抱过自己一次。施洋看着辩香,看着他的脸色慢慢的变白,看着他那一头乌黑的青丝,一缕一缕的被一股力量包裹着带走了生命的青色。

第53章

电视上有关于意外死亡的报道越来越多,东方人最是宁肯信其有的一类人,就这般的,大堆的市民开着车,拖家带口的在年前往乡下走,奇怪的是,乡下的人也是相携了一起往城里赶,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茫然,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关了在溶洞中特别不协调的那台大电视,薛润百无聊赖的抱着垫子打滚,想着心事。徒弟们好久没联络了,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羿丹不少事儿。

薛润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师傅,自打有了徒弟,都是徒弟在照顾自己,而自己能够给予徒弟的却少得可怜,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薛润觉得,如果按照地球说法,自己这种的,就叫做有心理上的疾病,不健康的、依赖性极重的那种病。

薛润叹了口气,眼睛漫无目的的在石洞里扫来扫去。现在,这算什么呢?是跟羿丹同居了吗?薛润能感受到羿丹已经慢慢的融入自己的生活,羿丹不知何时再次、这么轻易的又成了他的习惯,他的依靠。薛润真真觉得自己没出息,不管变作了谁,不管经历了多少轮回,他心里仍是有他的。

最近,令薛润心烦的事情变多了,比如他常做恶梦,梦中有一个熔岩洞,熔岩洞里有一条好长好长的铁链锁着自己,自己就这样年复一年的独自在那里煎熬着。

每次梦醒的时候他就觉得好像没睡过一样,所以一直想睡,却又不敢睡,怕睡了又回到那个梦里。薛润就这样在梦里梦外的被煎熬着,他知道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可是羿丹不说,他也就耗着不问。

自己竟是这样的懦弱吗,表面上那么愤恨,可是,羿丹来了,自己打不过他就缩了,听听,多可笑,打从前到现在,其实自己就是个软蛋,至多,说话声音高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