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追上去。”

街上行人很多,马车掉头不易,等掉好头夏荷已经眼睁睁的看着景阳消失在大街尽头。

“去城门口!”夏荷冲马车妇急道。

马车毕竟比不上快马,等夏荷赶到城门口也没见到景阳的影子,问守城的人,言说是出了城。赶车走了不远是两条岔路,大冷的天,路上少有行人。

夏荷跳下车看看路面,路面是老路,白花花硬梆梆的没有一点痕迹,夏荷懊恼的捶下额头,干脆站在原地等着。

景阳往前狂赶了十几里才看到两辆马车,景阳快马追过去,在马车前横马停了下来。

跳下马走到马车前,喘着气道:“老掌柜,您这么就走了?连景阳的面都不见?”

停了片刻,马车里才掀帘走出一个两鬓灰白的女人。女人颤着手扶着马车妇踩着脚凳下了车,刚一站定就是深深一个大礼,弯腰不起,颤声道:“胡某对不起主母大人,对不起公子真诚相待,管教不严让不孝子坏了吴家茶行,无脸面对吴家上下,只能交出吴家私印回乡。”

景阳深吸一口气,扶了她一把,胡掌柜却执意不起。景阳叹气,“那是胡晴身边的刘安所为,与您何干?”

“子不教母之过。胡晴识人不清,竟然还放手让刘安经手吴家生意,才会让那人有机可乘,偷偷把吴家的商户引到玉露茶楼。”

“唉,与您无关。您这般到乡下去让胡晴何以堪?让我这个做主子的何以堪?您在吴记呆了有四十多年了,这般回乡,让旁人怎么看吴家?莫不是非要扣在我头上一顶开罪功臣的帽子?”

“大公子不用拿话语相激!”

“唉,您先起身,别闪了腰。”

胡掌柜用袖子擦把脸才直了腰,颤声道:“吴家百年基业,主母不嫌,将城南茶行托付于我,却毁在胡家人手里,哪里还有颜面呆在沪州?公子莫再相劝,胡某心意已定。茶行的付英,在茶行做了二十年了,一直帮衬着胡某,为人老实,公子若还信得过就让她先帮着照看茶行,也能帮大公子分些负担。”

“就让胡晴接着干吧,马有失蹄,人有失策,哪能不犯一点错!既然老掌柜心意已决,景阳也不再多劝,只是胡家补上的那些银子,还是让胡晴拿回去吧。老掌柜年岁也大了,为吴家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享几天清福,此事就别再多想,茶行不会有事,等过了这关景阳会给您去信,您到时也回来看看,也看看您膝下的子孙,莫让她们终身愧疚。”

胡掌柜抬头慈爱的看了景阳良久,终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天有些起风,景阳亲自扶着老掌柜上了马车。

马车走出不远又停下,老掌柜掀帘,冲着后面一直望着马车的景阳高声道:“孩子,别太累着自己,照顾好身子!”

景阳抿紧嘴,咽下喉间的酸涩,冲马车挥挥手,等马车消失不见才回身牵马。凉风刮在脸上有些疼,景阳眼睛又酸了起来,走了一个老掌柜,又少了一个时时帮着他的人,他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老掌柜就跟在母亲身边,喜欢逗他哄他,每次到吴府都会带上一些小玩意儿给他。五岁那年他就会打算盘,她看见了说:哥儿将来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比女子还要强上几分。

母亲走的那年,她顶着各处阻力给茶行跑生意,硬是让城南茶行的生意一点没落下,反而又好了几成。她把四十年的时间都投在城南茶行,最终却这般带着歉意远离儿女。

景阳牵着马一步一步往回走,风越来越大,刮得他外袍簌簌作响。

正文 柔情错寄

风越来越大,夏荷焦急的望着路的尽头,正午都过了也没见到人影。

约莫着申时,夏荷准备让车妇卸了马车自己骑马去寻,转眼却看到远处一个黑点,夏荷惊喜的快走几步,看清楚是一人一马,也顾不得其他,拉紧披风跑了过去。

夏荷心疼的看着垂着头呆呆走着的景阳,他脸上已被凉风吹的发红,头发乱乱的在身后飞舞。

夏荷脱下披风为他披上,伸手要接过他手里的马缰绳。景阳紧握着手不松开,夏荷捂着他冰凉的拳头揉搓了半天,才掰开他的手把缰绳抽出来。

“公子,我们回去吧。”夏荷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一阵风吹过来,天青色的披风随风飘了起来,哪里还有挡风保暖的作用。

夏荷冲远处的车妇招招手,一面忙把吹起的披风拉下来,待车妇走近将马交给她,腾出手重又拢上披风,面对面站着轻声问:“怎么了?”

景阳神色有些恍惚,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好似又看见了菊花节赏菊时那个拉着自己手的女人。景阳轻轻的偎在她怀里,好似放下心头负担般浑身松懈下来。

“怎么了?冻成这般?我们先回家可好?”夏荷的手抚上他散下的发,轻轻的顺着。

景阳闭着眼享受这难得的温情,低声呢喃着,“唐瑞,老掌柜回乡了,她不管我了。”

夏荷抚着他黑发的手颤了一下,心底生出一丝痛来,想推开怀里的人,却又不想看到他无助的模样。夏荷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柔声道:“没有不管你,还会回来看你的。还有我们,都陪着你。”

“你别不要我。”

“要,为什么不要?”夏荷艰难的笑笑,拍拍怀里的人,轻声道:“我们回家可好?”

良久听不见声音,夏荷微微推开些距离,就见景阳微眯着眼,双颊红的有些不正常。夏荷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心底叹口气。这么大冷的天骑马,又吹了半天冷风,不发烧才怪。

“公子?”夏荷轻轻拍拍他的脸,担心的问道:“可是难受的紧?咱们这就回去!”

“你以前叫我景阳的,怎么不叫了?”景阳迷迷糊糊的重又趴回夏荷的肩窝。

“唉,景阳,咱们回家!”夏荷攒眉苦笑,心底满满的都是酸涩。

车妇将马拴在车后赶着马车过来。夏荷抱着景阳上了车,兰翠随即跳上来,担心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发烧了,赶紧回去。”

“唐瑞?”景阳眯着眼睛望过去,手拽着她的衣袖不松开。

“嗯,在呢!”

“冷呵!”景阳哼唧着出声。

夏荷裹紧他身上的披风,把景阳紧紧的搂在怀里,轻声哄道:“不冷了,咱们很快就回家。”

兰翠猛的捣住嘴,震惊的眼神在俩人之间飘来飘去,最后定在夏荷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心疼与隐晦的感情,红着眼眶低下了头。

夏荷一路抱着景阳进了睡房,早有小厮去请了大夫。夏荷让人在室内生了盆火,坐在床边揉着他依旧冰凉的手。

张氏闻讯赶了过来,看见夏荷坐在床头担心的模样倒又不那么着急了,忍下笑意问道:“怎么了?突然就病了。”

“吹了半天凉风,发热的厉害。”

张氏探头看看床上面色赤红,眯着眼睛拽着夏荷衣袖不撒手的儿子,轻咳了一声道:“哦,应该没有大碍,偶尔生场病也是好事。荷儿好好照看着,为父就先回竹苑了,一会儿大夫诊看过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夏荷看着张氏闪闪发光的眼睛,心底苦笑,明白他是希望自己能和景阳好好在一起,只是…夏荷看一眼床上的人,衣袖被他拽着不能起身,只能歉意的冲张氏点点头,“父亲不用担心,荷儿会照顾好他。”

“呵呵,为父不担心。”张氏笑着摆摆手,扶着兰锦出了房间。

大夫诊看过说感了风寒,吃过药发汗退热就好了。只是似乎有些气郁,嘱咐以后要心情舒畅,另开了几幅药用来调理。

夏荷哄着神志不清的景阳喝了药,又续了两勺蜂蜜水,帮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发愣。要怎样的感情才会让他无助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依靠啊,看来那唐瑞确确实实印在他心底了。

拽着她衣袖的手不知何时就松开了,夏荷有些不舍的拿起那只手握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塞进被子里。

屋里除了夏荷和景阳,一个人都没有。

夏荷看着火盆里红黄的炭火,胸口有些发闷。抚着胸口看看床上安静躺着的人,长长的睫毛不时的颤动着,似是睡的不太安稳。一缕汗湿的乌发贴在白皙的脸上,衬得那脸色更加苍白。夏荷忍不住抬手轻轻的撩开黏在他脸颊上的那缕发,叹口气道:“你真的喜欢她?我曾想,那不是你的良人,却原来,还是坏了你的姻缘。你是不是恨我?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你说,该怎么补偿?”

夏荷撇开脸,双手托腮盯着面前那盆火发呆,没看见背后慢慢睁开的双眼,和那眼中无处藏躲的迷茫与哀伤。

夜间要了一次水,景阳再次醒来时天边已经透出一丝光亮,发了汗倒是松快了许多,真是身上还有些酸痛。转脸就看见趴在床边睡着的夏荷,乌黑的发垂下来掩去半面边脸,却掩不住她的安然恬静淡雅落寞。

落寞?景阳抬手揉揉额,怎么会想起这个词?

“醒啦!好些没?”夏荷睡的不沉,虽然景阳只是从被子里伸出只手,夏荷还是及时的醒过来。

“要是累就再躺会儿吧,已经让人去茶行送了信,要是有事掌柜会派人过来。”

景阳的脑子有些混乱,依稀觉得做了一个甜美的梦,可又觉得梦里的人偶尔会和眼前这人的模样重叠。正漫不经心的想着,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在这人面前丢脸,景阳动作麻利的两手抱住肚子,懊恼的往被子里钻了钻。

“也该饿了,昨日两顿都没吃东西,你先躺着,我让人去端些粥来。”

夏荷说着起身往外走,站起来才发现身上披着的薄毯,想必是兰翠半夜进来添的。夏荷顺手把毯子叠起来放在床头,走到外间让人送粥进去。

兰香端着粥进来,景阳诧异的越过他看了看门口。

“小姐去老爷那里了,让兰香伺候公子吃饭。”

想必是上次景阳的提点生了效,兰香倒也没再那么没规没矩。

“小姐守了公子一夜呢!”

景阳狐疑的看过去,兰香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却还是柔声道:“兰香现在倒觉得小姐确实不错,会体贴人儿呢,公子没见,昨日小姐抱着公子回来时急的脸色都变了。”

有小侍进来换了火盆,景阳披着夹袄坐起身,脑子里想着兰香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夏荷借口去张氏那里,本就是为了避免两人都清醒时面对面的尴尬。她不是圣人,不可否认,当听见景阳偎在她怀里喊唐瑞时,她心痛了,还生出一股子愤怒,夏荷想,那或许还搀杂着一丝嫉妒。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夫,心里时时挂念着另一个人,虽然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人,虽然她只是他的招赘妻主,但那些自从自己开始喜欢他后就一直不愿剥开来的东西,突然被他亲手呈现在自己面前,她还是忍不住生了怨怼。

“小姐。”

她不该怨怼,是她欠他的。在一定程度上,是她毁了他风花雪月的梦不是吗?

“小姐?”

他那么无助,只是想借她肩膀靠一下。唉,她愿意,她是真的愿意。

“小姐!”

既然都这般明了,还纠结什么?只是徘徊在胸口那抹惆怅该如何挥去?

“小姐!”兰翠一把拉住低头往前走的夏荷。他以为她是去竹苑,却不想走着走着冲着偏僻的男仆的院子去了,多亏他不放心跟上来了,不然不知道会传出什么不像样的话来呢。

夏荷迷茫的抬起头,见兰翠捂着嘴“嘤嘤”的哭着,眼中的迷茫慢慢散去,片刻后急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呜…小姐怎么了?兰翠喊您好几声也不见您答应。”

“啊?怎么了?公子又不舒服了?”

兰翠抬袖擦干眼泪,哽咽着道:“没有。小姐,咱们回去吧。”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公子,咱们回去吧。”夏荷心酸的笑笑,抬眼看看四周,一时愣在那里,半天才嗫嚅道:“这,这是哪儿啊?”

“这里偏着呢,都到下人的住处了。”兰翠担心的看一眼夏荷,带着恳求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夏荷尴尬的掩唇一咳,点点头讪笑着解释,“呵,一时不留意,走岔了。”

“小姐也不舒服?怎么咳嗽了?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夏荷见兰翠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忽而想起雪儿,雪儿也总是这般,见不得她有个咳嗽流涕的。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发顶,笑着道:“兰翠莫担心,没事。”

兰翠愣了一瞬,待夏荷抬脚走出一段才想起来脸红,羞涩的拿双手冰冰两颊,小跑着跟上。兰翠视线不时的瞟向夏荷走起路来飘起的罩衫下摆,咬着下唇抿嘴偷笑。

正文 茶行闹剧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沪州城的茶市就全乱了套。

一开始两家降价,大小商客争着尽量多提货,不过小茶行能吸收多少?普洱和其他还好,玉露和茉香放陈了反而会失了香气。等到玉露茶行第三次降价,大部分用茶户已经由大量买进变成观望,还有两三个小点的茶行已经关门改做其他生意。

吴记茶行没有随着降价,反而在玉露茶行再降价三天后提到正常的价位。这三天里,玉露茶行的好茶照样流水般的往外淌,等到准备找人去对面低价买进补给货源时,不料对面竟然恢复了原价。

杨掌柜叼着牙签袖着手站在柜台后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像。

“你们玉露茶行就这么做生意?咱们定金都交了,凭什么不让提货?”一个中等个头的女子气愤的冲着里面嚷嚷,身后还跟着几个长相粗壮的女人抱胸直挺挺的站着。

“哎呀,这位爷,不是不让您提。”茶行管事看一眼柜台后的杨掌柜,为难的直抹汗,“您看,店里也准备提价了,您这定金…”

“我呸!”女子狠狠的啐一口,“老娘交的就是这次价钱的定金,你们敢提价试试。”

管事再偷偷瞄一眼柜台后的掌柜,心里一个劲的念佛,期盼着这掌柜的赶紧给点儿反映。

“赶紧的,别让老娘在这儿费口舌。惹急了老娘,把你们这店给砸了。”

管事的再抹把汗,心道:这人一看就不是经营茶的商客,不知道店里怎么得罪了这瘟神。

“还有你,”女人一步走上前,揪起杨掌柜的衣领磨牙道:“少给老娘装尸,快点儿提货,百斤茉香,百斤玉露。”

杨掌柜横着脖子道:“没货!您呐,带着您的定金哪儿来的哪儿去吧啊!”

女人松开杨掌柜的衣领,转身走到茶行门口,唱喏道:“乡亲们诶,大家都来看一看诶,玉露茶行欠我乔二二百斤茶死活不给诶!”女人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唱道:“想我乔二变卖家中老宅,来沪州城想做茶生意,这丧尽天良的玉露茶行诶,收了定金不给茶诶!唉,乡亲们诶,您给说句公道话儿,怎地能让这玉露茶行吞了咱的血汗银呐!”

玉露茶行门前人越聚越多。本来两家降价,城里百姓都时时关注着,每天琢磨着这两家茶行会不会有一天憋不住打起来,听见人哭闹就都赶紧跑了过来。

景阳听见吵嚷声从账房走出来,看见外面的人海惊了一下。疑惑的看一眼趴在门槛上嘿嘿直笑的陈二,走前两步想看个究竟。

人群已经扩散到了吴记茶行前,陈二看见景阳走近忙爬起来屈身行礼。景阳点点头问道:“对面出何事了?”

一旁有人听见忙抢着说道:“大公子不知?唉,我们还猜想是大公子雇的人呢。也是,大公子那家底儿,她们降上一年也拖不垮。估计是哪个看她们不顺眼,帮大公子出气呢。”

景阳更加疑惑,转脸看向陈二。

“哦,是,是有,有,有…”

“得了,还是咱来说吧。”陈二一句话没说完被刚才搭话的女人打断,“那门口唱的热闹的女人,早前交了定金要两百斤好茶,说是要做茶生意,今日来提货,雨露茶行死活不给,非得要恢复原价再卖,这不就闹起来了。这可是玉露茶行的不对,今儿早上还挂牌儿又降价了呢,就是涨也得把这笔交易做了您说是不?”

景阳皱着眉点点头,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都跟着喊叫起来。一时间乱作一团,陆掌柜快步走过去道:“大公子先回账房吧,这里乱的厉害。”

景阳想不出能一下子要二百两好茶的人家,再者,富足的人家也不会趁着茶业正乱的时候插足茶叶。景阳想来想去不得其所,再看一眼乱哄哄的人群回了账房。

再说人群里一人喊:“玉露茶行不地道,坑害百姓呐。”

也是,就以现下玉露茶行这价钱,百两银子就可以买下之前三百两黄金才能买到的好茶,照乔二的说法,她卖了祖宅才勉强凑够百两白银确实不算富裕,但绝对说不上是穷人。

但是,看热闹听热闹跟着热闹一直都是小老百姓们独有的乐趣,这么一嗓子,把城内小百姓冬眠已久的躁动都吼了出来,一时间一呼百应,热闹非凡。

李贾看看火候差不多,偷偷的溜出人群跑进一条小巷。

李林凡拉着夏雪的手藏在巷子底,不时的伸头往巷子里瞧,身后是抱臂依着墙的平烟。夏雪见李贾跑过来赶紧要出去,被林凡一把拽住。

“等会儿,看有没有人跟着。”

俩人靠在一处瞪大眼看着李贾慢下速度,偶尔还装作提鞋子往身后瞄一眼。

夏雪“扑哧”笑出声,“你那小厮真逗,呵呵,瞧瞧瞧瞧,又提鞋子,要是人家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装的,谁的鞋子会老掉?哈哈,真好笑!”

李林凡趁机再贴近些,几乎把夏雪搂在怀里,手握着他的不放,心里甜的像偷吃了蜜般。嘿嘿,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呢?夏雪打着耳洞呢!平烟虽然每日里跟着,却从来没见过她触碰过夏雪一次,路上若有女人盯着夏雪看,平烟就会恶犬看见贼般黑着脸挡上去。

一个女人,再漂亮也是女人,怎么会怕别人看?多亏她去雪园邀了平烟两趟,顺道也把他哄了出来。李林凡低头看着夏雪兴奋的泛着粉色的脸颊,心里突突直跳,忍不住要低头偷偷亲一口。

夏雪见李贾走近,兴奋的“啊”一声跳了起来,李林凡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平烟抱臂靠墙的姿势已经变成面对着墙,肩膀耸动不已,手还不时的捶上一把。

“怎么了?碰到哪儿了?”夏雪揉着头忙蹲下身问道。

“没,没!”李林凡闭着一只眼抬起头,“可碰疼了?我帮你揉揉!”

夏雪看着她泛红的眼泡,紧张的说道:“不会碰坏了吧?我头都疼的不行,眼睛那么软。”

“我帮你揉揉?”

“不要!”李林凡伸手被夏雪打掉,看一眼猫着腰拐进来的李贾,夏雪用胳膊捣捣李林凡道:“来啦。”

李林凡皱着鼻子眨眨眼,眯着眼抬头问道:“怎样了?”

李贾吃惊的看着她开始发紫的眼泡,转眼见平烟还在闷笑,撇住笑意道:“乱起来了,就等着提货了。”

“哦,”李林凡抬手想揉揉眼,又不敢真的去碰,就那么虚捂着仰头要说话,见她大刺刺儿的站在那里,赶紧招招手示意她蹲下来。待李贾也蹲下来,三人围成小圈儿才压低声音道:“你等那几个人提了货,偷偷的把银子给她们结了,别让人跟上你,咱们后日就回京。”

“茶叶怎么办?”李贾也压着嗓子问道。

平烟好不容易止住笑,见三人抱头小声叽叽咕咕,一个没忍住又抱着肚子闷笑起来。

“不能放在雪园。”夏雪小声道:“让人知道了,会给景阳哥哥招麻烦。”

“那是当然。”李林凡思量片刻道:“先雇辆马车,多给车妇些银子,茶叶先藏在马车上,咱们回京时带上。”

“你笨呐!”夏雪斜一眼李林凡,“要是那玉露茶行背后是个大人物,那不很容易就能找到车妇,打探出是你干的?”

“嘻嘻,雪儿担心我!知道又怎样,还不许我京里来的商客买几斤茶啊!”

“啐,谁担心你!”夏雪眨眨眼,还是不放心的道:“她们会不会路上劫你们?”

“劫什么?茶叶?既然想扳倒吴家就肯定有钱,哪里会在乎几斤茶叶?”

夏雪想说自己家的粮车就是被劫的,还伤了人,见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气哼道:“要是让人劫了车可赶紧跑,别要那茶,你要想喝我让景阳哥哥托京里的店铺给你送去。”

李林凡感动的连那个没撞到的眼泡也开始泛红,拉着夏雪站起来,“咱们回家说,这里挺冷的。”转头对依旧蹲着李贾道:“赶紧的,就这么去做,解决好就别再去雪园了,我今晚明天不回客栈,后天咱们城门口碰面。”

李贾瘪瘪嘴,心酸的看一眼主子,心道:这还真是见色忘奴,可是这美色也忒小了点儿吧,侧君大人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生气。

“嗯?”李林凡眯着眼看过去,“不准腹诽!”

“主子那眼,不用眯也眯着呢。”李贾小声嘀咕着,转眼见她黑了脸赶紧一拍屁股顺着小巷跑了,半溜儿停下冲李林凡招招手道:“城门见,嘿嘿,城门见。”

李林凡拉着夏雪的手往另一处小巷里走,夏雪疑惑的抬头问道:“你不住客栈住哪儿啊?难不成要露宿?沪州城城规不让宿在街头,最起码也得找处破庙。”

李林凡掩嘴咳了一声道:“我和雪儿这么多日的交情,雪儿舍得让我住破庙?”

“咱们没什么交情啊?哦,你请我吃小吃,可那是酒肉朋友呀。”夏雪眨眨眼问道。

李林凡咬咬牙,半抱着夏雪上了藏在弯曲巷子里的马车,平烟跟着进去,被李林凡恳求的眼神直直的盯了半刻钟,自己忍不住掀帘与车妇坐在一处。

“雪儿今年多大?”李林凡要去牵他的手,被夏雪嘟着嘴躲开。

“快十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