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瑶掌中之剑顺势一挥,数道银光如万箭齐发,直直向蛇妖射去,右手再猛然一推,那些小蛇又齐齐被扫到了地面。她即刻默念了两语咒语,右掌中倏地出现了一簇鲜红的烈焰,掌心快速一击,火焰直直向地面的小蛇飞扑而去,那些蛇一遇到火,便瞬间灰飞烟灭,只余下一滩污浊的血水。

嗯,师父教的新法术还真有用,拂瑶微微一笑。

蛇妖一边躲避这拂瑶射出的光箭,一边愤恨无比道:“你既然将它们全都杀死了?”这些蛇可是他以人界之人的三魂七魄喂食的,她竟然一夕之间全部毁了?他的眼中射出道道毒光。

拂瑶默念咒语,指尖在胸前轻轻一划,再向他一指,无数道剑光瞬间把他缚住,“不仅它们要死,你也很快就和它们团聚了!”

拂瑶刚要默念斩妖诀灭了他的元神,倏地胸口猛然一痛,猝然倒在地上。

“拂瑶姐姐…”辰婉大叫出声,连忙跑过去半跪着扶住她的身子,焦急道,“拂瑶姐姐,你怎么样了?”

拂瑶面色骤然惨白,胸口痛得说不出话来,刚想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一口鲜血又猛地喷在了地上。

第54章鹣鲽情深

“哈哈哈哈…”蛇妖见她忽然倒地,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终于可以为我娘子报仇雪恨了,终于让我等到这一日了,哈哈哈哈…”不消片刻他便挣脱了拂瑶对他的施法,径直走到她旁边。

他狠狠地揉捏着她的下巴,诡谲的眼瞳急剧地收缩着,“堂堂拂瑶阁主,如今还不是落在我的手上?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地死去的,我要慢慢地折磨你,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从袖中掏出一条五颜六色的花蛇,刚要向前,就被辰婉猛地推开,大叫道,“不准碰拂瑶姐姐!”

蛇妖狠狠地剜了辰婉一眼,“滚开。”说罢大手一挥,辰婉就被重重地弹到三尺之外的墙壁上,摔晕了过去。

他阴毒的目光再次转向拂瑶身上,诡谲的哨音倏地从他口中传来,他手掌上的花蛇闻声,竟缓缓站立在他手中。随着他哨音一转,花蛇立即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鲜红的舌信和尖细的毒牙,猛然向拂瑶扑去,一口咬在了她肩上!

就如同千万根针重重地扎进她的每一寸肌肤中,一阵剧痛倏地由她的肩向全身各处蔓延开去,嘴唇也瞬间变得青紫无比。

“哈哈哈哈…”蛇妖看到她异常痛苦的表情,兴奋得双眸霎时变得赤红无比,“此蛇是我以无数剧毒喂食了整整一千年,怎么能不痛?不过你放心,虽然痛还是不会死,我就是要折磨得你日日生不如死…”他又唤起蛇,刚要继续吹动哨音,全身忽地僵住不动,似被重伤般口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一道白影如疾风般掠到他面前,俊如神祗的容颜覆上了一层冷入骨髓的冰霜,“交出解药。”

蛇妖蜷缩在地上,顿时感觉身体如无数道锋利无比的冰刀刺入肌肤,痛得脸色扭曲地不停惨叫,唇边断断续续地抖出几个字:“没…没…没有…解…药。”

夜渊寂静的淡眸倏地闪过浓重的杀气,“我再说最后一次,交出解药。”他掌心一动,灼灼火焰瞬间窜到他身上,火焰所到之处,皮肤全部化为焦炭,露出血淋淋的骨头。

“啊…”那蛇妖的脸已被三味真火灼得溃烂,流着黑水,嘴上却无丝毫的松动。

夜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心知他是不会拿出解药的,只淡淡地说:“那你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吧。”说罢眼神瞥了一眼那条花蛇,它立即似接到命令一般,缓缓爬到蛇妖身上,在他血肉模糊的躯体上不停地咬噬,片刻后它的身体被一点一点地咬噬干净,只留下一滩乌黑的血水。

夜渊抱起拂瑶,为她褪下她肩上的衣,吮吸着她肩上的蛇毒,不一会儿,她嘴唇的青紫慢慢退却。

拂瑶醒来,看到夜渊在为她吸蛇毒,本能地想推开他,无奈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只得虚弱得出声阻止。“师父…不要…”

“瑶儿别动,马上就不会痛了。”夜渊对她的劝阻置若罔闻,继续为她吸毒。

拂瑶身体剧痛无比,又推不开他,只能静静地望着他专注的侧颜,心中有丝淡淡的酸涩泛开,这次又连累了师父!

半晌后,他帮她把衣合上,又给她服下两粒丹药后,“无碍了,回去休息一下便会好。”

“师父,你还好么?可有不适?”拂瑶嗓子有些干哑。

“你无需担心我,小小蛇毒对我没什么影响。”

“此毒真的不会损伤你的身体?”拂瑶还是有些担忧。

那蛇妖说此蛇是以剧毒喂食,虽不至于危及性命,但那滋味她刚才已经受过,确实让人痛不欲生,若是师父一会也要如她刚才毒发时一般,那当如何是好?

夜渊凝视着她,神色从容道,“不会,你放心。”

拂瑶瞧他面色确实并无什么变化,总算稍稍放下心来,但是此番连累了师父,终究是…“师父,我知道错了。”

夜渊叹了一声,似有些无奈,“那你下次会记得先告知师父一声么?”

拂瑶连连点头。

他眼角的笑纹象湖心荡开的淡淡涟漪,清清浅浅,却浓淡相宜。“记住就好。你如今法力不稳定,时有时无,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行事需小心谨慎,再不可如此冲动草率。”

“嗯,谨记师父教诲。”若不是师父,这次又是在劫难逃,细细一想,师父已经救过她几次了。

“拂瑶姐姐,”小狐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面色焦急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

“幸好拂瑶姐姐没事,”小狐闻言,立即松了口气,笑盈盈地望向夜渊,“谢谢神仙哥哥。”

夜渊淡声道,“快去扶你姐姐起来吧。”

“嗯,好。”小狐立即过去叫醒了辰婉。

最后他们放了所有被囚禁在蛇洞里的精灵和人界之人,小狐扶着辰婉,夜渊一路抱着拂瑶回到了灵观山。舜木,闵月他们看见辰婉、小狐平安回来,几人抱在一起,高兴得连蹦带跳,并向拂瑶和夜渊再三道了谢,才喜滋滋地住处里去。

“师父,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宜走动,我抱得你不舒服么?那我背你好么?”夜渊望着她柔声询问道。

“没有,”拂瑶连连摇头,低垂着头不说话。

片刻后才抬眸道:“师父,我是不是和师姐比起来差很远?”

夜渊微微一怔,淡笑道:“为何这样问?”

拂瑶手搂着夜渊的脖颈,微微紧了紧,“师父不嫌我总惹麻烦?”

夜渊淡淡凝神片刻后,笑道:“如是说来,她比你顽劣多了。”

“是吗?”

“嗯,”夜渊的眼神渐渐氤氲着些蒙雾,“她自小就调皮捣蛋,做的顽劣之事不计其数,如今想来是算都算不清了。”

拂瑶闻言,心中总算宽慰许多。一路上师父的面容和她仅是咫尺之距,如秀如远山般的黛眉,渺渺如雾的淡眸,高挺如梁的鼻子,淡绯似樱的薄唇,全都镶嵌在一张完美无瑕的仙姿玉容之上,连眉心的那颗小小的褐痣都清晰可见。

拂瑶不禁觉得脸色有些发烫,蓦地低下头,怎么又被师父的美颜给蛊惑了去!师父就是师父,再好看也是师父,诚然不能因为师父长得好看就心不静,神不明。

拂瑶敛下心神,忽地又想起那条蛇妖,“师父,你能回答我个问题么?”

“嗯,你说。”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困惑,“我从小在灵霄宫长大,一直觉得斩妖除魔是理所当然之事,如果我不杀他们,便会有更多无辜之人会因为他们而死,所以我杀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反过来,我杀了那蛇妖的娘子,让他痛苦了数千年,他为他娘子报仇雪恨,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但他如今却因我而死。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也不知道他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要杀我到底是对还是错?”

夜渊静默了片刻后,道,“你同情他?”

拂瑶点点头,“诚然他是罪大恶极的妖魔,但却对他娘子一往情深,我杀了他的娘子,便等同于毁了他的挚爱。虽然我不能体会他的感觉,不过与最爱之人阴阳相隔,想必也是极其痛苦的。所以如果撇开他身上的滔天罪行不算,他要杀我报仇,委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夜渊低声一叹,半晌才道,“这世上有许多事本是没有对错之分的,我们身在其中,只能遵循这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去做,你有你的道,他也有他的魔,你明白吗?”

拂瑶心下略略凝思,片刻后终于不再郁结,抬眸冲夜渊浅浅一笑。

淡淡的雾霭渐渐散去,金色的光芒绽放大地,从远处望去,两人墨黑的长发随着清风轻轻飘舞,素白的雪衣融在一起,再难分辨清楚。这一幕就仿佛是被墨笔侵染的一副水墨画,在天与地之间留下的一抹恬淡而又隽永的剪影。

“拂瑶姐姐,你快尝尝这个,”小狐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漂亮的雕花木盒,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淡粉色的糕点递给拂瑶,“这个是我娘亲今早特地做的,让我趁热带过来。”

拂瑶轻轻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是桂花糕么?”

小狐娘亲做的点心,真真是极其好吃,且吃了半月有余,每日的样式和口味都不相同,连拂瑶这类只喜荤食之人都赞不绝口。

自从小狐娘亲那日得知拂瑶与夜渊救了辰婉,便对他们感激不尽,原本是打算亲自登门施行三拜九叩大礼,以感激他们的大恩大德。拂瑶一听,连忙让小狐劝阻她,才最终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她仍觉过意不去,每日让小狐和辰婉、闵月带些她做的点心过来探望。

“不是桂花糕,此乃樱花糕。”小狐又打开盒子,指着那些红红绿绿的糕点依次道,“这是蜜饯糕,杏仁酥,清露饼,还有忘忧元宵。”

“忘忧元宵?”拂瑶忽地兴致盎然地问,“为何取个这么有趣的名字?”

孩童们大多活泼,辰婉、闵月与拂瑶熟络后,也不复一开始的羞涩矜持。

辰婉连忙争先答道,“这也算不得什么,我娘亲还会做相思酥,思君团子呢。”

闵月也颇为自豪地点点头道:“嗯,娘亲还会做许多菜,都取了很好听的名字,如明月寄相思、离人泪、红豆心…总之好多。”

拂瑶闻言,便知她们母亲心中许是念着一个人的,不过也许并不得见了,是以才以名字寄托相思之意。闻之,多少有些怅然。

“我猜想这是娘亲纪念爹爹的。”小狐表示了然。

“你爹爹么?”

“嗯,我们自小没见过。拂瑶姐姐大概不知道吧?我们狐族和那些一般的狐妖,以及九重天外的仙家九尾狐族或是白狐一族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如常人一般娶亲生子,但是我们族人世代仅有女子,仅能在想产子时才能和男子在一起,且这男子不能为妖魔界中人,否则生出的子嗣大多是会夭折的,所以族人大多会在人界寻找合适的良人,但产下子嗣后就必须立即回族中来,否则不管是母亲还是子嗣就都活不长了。”小狐说起来颇有些感伤。

辰婉神色也有些黯然,“嗯,是以我们并不知道爹爹是谁,不过娘亲每次一提到他,就会哭泣不止,所以我们也极少提及。”

“为何会这样?”拂瑶有些震惊,终生都不能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这实实是太过凄惨了些。

闵月答道:“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族长说各自有各自的命数,这就是我们的命,强求不得的。”

“嗯,娘亲说以后我们长大成人后,亦最好不要动真感情,否则会一生神伤。”小狐说。

“竟是这样的。”拂瑶有些失神,她一直以为若是两人真有心厮守,其他的便都不在话下,可是谁又敌得过宿命呢?心中忽有些涩然渐渐划开,却说不上来为何会如此难过。

小狐见拂瑶神色有些郁郁,反而出声安慰道,“拂瑶姐姐,其实不必如此难过。我们一早便知道了自己的宿命倒也是件好事,如此就知道何事做得,何事做不得,这样不是很好么?”

“嗯。”拂瑶点头。

这倒是,若是终生不出灵观山,或是仅求露水情缘,终生不动情爱倒也逍遥自在许多。

辰婉忽然东张西望,疑惑道:“拂瑶姐姐,神仙哥哥怎么今日不在么?”

“师父在房里清修。”算起来,师父近日清修调息的时辰比往常要多上许多,原本她还有些担心是否是蛇毒损了师父的身子,可每每瞧见他又是神色一如从前,想必是她多心了。

“嗯。”三人点点头。

小狐又拿起栗子糕递给拂瑶,“拂瑶姐姐,尝尝杏仁酥,这也很好吃的。”

拂瑶摇头:“我不饿,搁那儿吧,一会儿让师父尝尝。”

小狐浅浅一笑,打开另一个盒子,“我们有留给神仙哥哥,拂瑶姐姐你吃吧。”

辰婉和闵月也笑:“拂瑶姐姐对神仙哥哥真好。”

小狐也跟着附和,“神仙哥哥对拂瑶姐姐也是极好的,就象是白狐仙子讲故事时经常说的…”

小狐说着说着突然卡住,皱着秀气的眉,一会儿后圆圆的眼睛又忽地一亮,“对,我想起了…是鹣鲽情深。”

鹣鲽情深?拂瑶瞬间呆住。

第55章纯粹

拂瑶自然是知道小狐年纪尚小,许是对‘鹣鲽情深’这词也是一知半解,不过这词却听得她心上蓦地涌起一阵极其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为什么。

想了半晌,拂瑶还是决定解释一番:“小狐,这词不是这样用的,这是形容男女之间,需一男一女才行,就譬如…譬如你爹爹和你娘亲一般,可是我和师父之间便不能这样用了。”

拂瑶嘴上虽是如是说,心中却觉察到自己许是说错了,其实两男之间…或许也是适用的,想那黑髅魔和他那断袖徒儿之间亦是如此,不过却也懒得纠正,毕竟还是单纯稚童,还是不要了解这么多乱七糟八之事为好。

“为什么?”小狐心中疑惑得很,“拂瑶姐姐和神仙哥哥不也是一男一女么?”

“这个…虽是一男一女,不过我们是师徒,就是师父和徒弟,懂么?”拂瑶有些词穷了。

“为何师父和徒弟便不行?”小狐咳了一声后,便一本正经地装着大人说话的模样来,“拂瑶姐姐,虽然我们年级尚小,不过听过不少白狐仙子讲的情爱故事,尤其是象是师徒、父女、兄妹之间的凄美情爱更是不乏少数,所以‘情’这回事我们多少是懂得一些的,我以为越是这样,便越能体现情爱的珍贵之处。”

师徒、父女、兄妹?拂瑶愣愣地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小狐,震惊得很,莫非…白狐仙子平素讲的全是这类故事么?委实是惊世骇俗啊。

辰婉见拂瑶怔住,以为她不信,连忙补充说:“嗯,白狐仙子说我们需多了解些凄惨的情爱故事,是以自己日后若是弥足深陷,也好有个准备,八九不离十也是那些个凄惨下场。”

拂瑶闻言,嘴角略略抽搐,这是自然,如师徒、父女、兄妹这类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要说这白狐仙子列举的前车之鉴委实是…很有深度啊。

但拂瑶想着当解释的还是需解释清楚,但思索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得说:“其实我和师父之间,尚且和你们说的那些故事并不相同,总而言之,我们纯粹得很,纯粹得很,你们明白么?”

小狐疑惑地坐在床榻旁,两只手杵着下巴摇晃着脑袋,完全呈蹙眉苦思状,辰婉和闵月亦是坐在一旁,两两对视无解。三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拂瑶口中的‘纯粹’是何意?莫非白狐仙子说的故事便不纯粹了么?

拂瑶不禁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她们,只能说白狐仙子的故事太过惊世骇俗,约摸在她们脑海里,有关情爱之事,便全是与师徒、父女、兄妹相关的了。

小狐苦思无解,终是决定不再自寻烦恼,“拂瑶姐姐,我还是不懂,不过在白狐仙子讲的所有故事中,我听过最喜欢、最深刻的一个便是讲的一对师徒,真的很动人。”她忽地亮眼放光,站起身来,“不如拂瑶姐姐明日到我们狐仙洞来吧,我让白狐仙子说给你听如何?”

“是呀,拂瑶姐姐来吧,你如今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日到我们狐仙洞来玩。”闵月说。

“嗯,嗯,我母亲会做很多好吃的菜,拂瑶姐姐你来吧。”辰婉也极力劝道。

拂瑶见她们如此热情,便点头应许了下来。三姐妹见她答应,高兴得不得了,当下就兴奋地跑回去,要她们母亲提前准备膳食。

拂瑶望着她们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一点点小事竟如此高兴,真是孩童啊。拿过桌上的木盒,她从卧榻之上起身,便朝夜渊的房间走去。

刚要敲门,就听到一阵几不可闻的细微喘气声,她手下的动作一顿,心瞬间有些发紧,随后轻轻地把门拨开一条缝儿,顺着缝隙看进去。只见夜渊在床榻上闭眸打坐,额上尽是细密的汗珠,脸色已苍白如纸。

拂瑶一时有些呆住,怔了片刻后,再也顾不得许多,推开门后,便飞快掠到夜渊面前,“师父你怎么了?是蛇毒发作了么?”早该知道那蛇毒非同一般厉害,当时说什么也不应该让师父帮她吸去那蛇毒的。

夜渊此刻体内如火在焚般灼痛难忍,但是怕拂瑶过多担心,只能生生压住,语气如寻常一样淡然道:“我无碍,你无需担心。”

拂瑶跪在地上,自责难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蛇毒发作,师父会如此?”

“不管你的事,我本就有个劫数,如今发作,自然是有些疼痛难忍,一会儿便过去了,你且起来。”夜渊想扶起她,但他此刻全身已经无一丝力气,怕她看出来,终究没伸出手去扶她。

拂瑶心里极不好受,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夜渊叹了口气后,便艰难地移动了下身子,要扶她起来。

“师父别动,我这就起来。”拂瑶见他欲连忙起身,坐在他旁边,立即握住他寒凉如冰的手,“师父,我为你输灵力,你放心,一会便会好的。”

她刚要往他身上输真气,却被夜渊按住,“瑶儿,即便你往我体内输灵力也是惘然,这并非蛇毒,蛇毒只是催生了我的劫数提前发作而已。”

拂瑶突然想起之前紫薇说过他身上确有劫数之类,当下有些慌张,连忙问:“那如何是好?疼痛过后便会好么?还是会…”

“疼痛发作过后便会好,不会伤及性命。”

“真的吗?师父没有骗我?”上次师父就说不会有事,如今却…拂瑶有些不信。

夜渊脸色虽苍白,但嘴角还是扯出一抹淡笑来,“师父身为上仙,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劫数都度不过么?”

拂瑶想了想,脸色这才略略和缓下来。“师父还疼么?”

他的手依旧冰凉透骨,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这个丹药是大长老以前给我的,兴许可以止疼,即便不管用,也是对身体无害的。”

她给夜渊倒了一杯水,喂他服下。“那师父继续打坐调理,我即刻就抚沥素之琴,琴音应该也有镇痛的疗效。”

“嗯。”夜渊应许。

半日后,拂瑶见夜渊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心中紧绷的弦这才放松了些。她敛了琴音,走到夜渊面前,“师父感觉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夜渊睁开眼睛,目光忽地定在她的手上,眸光顿时黯了几分,“刚才弹琴时弄伤的么?”

拂瑶倏地把手缩到了背后,笑盈盈道,“连小伤都算不上,师父不必担忧。”

“过来,我看看。”

拂瑶一直觉得师父的声音虽然很淡很轻,也不甚威严,但却有种蛊惑人心的法力,让她常常不自觉间就会自然而然地听他的话,就好像…是一种长久而成的习惯一般。就如同此刻一样,她径直就走了过去,伸出两只素白的手,每根指头上几乎全是红红的血泡。

夜渊细细地端着她的手凝视了半晌,语气中似带着些责备般地喟叹道:“你怎么总是弄伤自己?”

他在床头取出一瓶药膏,轻轻为她上药。他白皙的手指抹着黑褐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涂在她的红肿起泡的指头上,动作和缓而轻柔,就象是手中握着的是一个珍贵的玉器,生怕一不小心就捏碎了,每个动作都很小心。

微凉的感觉透过指尖传来,疼痛的感觉减轻了许多,拂瑶微微垂着首,看着夜渊给她上药,忽地想到今日小狐说的话,脸又腾地烫了起来。怎能被小狐传染了,师父是好心为她上药,她怎能胡思乱想?委实是罪过!罪过!

“涂了药,还有刚才那么疼么?”夜渊抬眸问。

拂瑶扯过神来后,连忙缩回手去,虽然她向来不拘小节惯了,但男女有别的道理还是懂的,师父之前虽为她吸过毒,不过那时乃是在紧要关头…“不疼了,谢谢师父。”

夜渊察觉到她的动作,眼底有丝几不可察的痛楚猝然闪过,片刻后又扯出一个笑,终是说:“你还需好好休息,再不可这么耗损心力了。”这不就是他要的么?为何看到她当真如此,心却还是…

拂瑶一直想着他的伤势,并未留意到夜渊的神情,“那师父呢?今日之后疼痛还会发作么?”

“不会。”

拂瑶虽觉得师父说得未必是实话,不过只要他无性命之虞,倒始终是不幸中的万幸。况且他也说得很有道理,他乃仙界唯一的一个上仙,怎会如此轻易就被一个劫数击垮?如今只求疼痛能够减轻些,师父也能少受了苦。

“对了,师父你饿了吧?这里有小狐带来的一些点心,味道甚是好吃,你先吃些垫着肚子,我一会儿去熬些粥来。”

夜渊淡淡地说:“你手伤未愈,怎么能熬粥?别说这里有点心,即便是没有,我也是无碍的,你也下去休息片刻吧。”

拂瑶这才想起师父是喝仙露也可饱腹的。“嗯,好,那师父吃完先休息一会儿,如有任何不适定要告诉我。”

夜渊略略颔首后,又闭上眼睛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