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瑶循目望去,果然看到一只山雉从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种钻了出来,它在原地抖了抖身子,又四处张望了下,仿佛确信周围却是没有威胁才跳着移了几步,然后又张望了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始刨着地上的雪。吃了地上的一粒松子后,它一动不动地顿了顿,四周依旧静悄悄的一片,它终于放下戒心,往前面又小移了两步,开始放心大胆地啄雪中的松子。

再过了片刻,另外一只山雉也探头探脑地出现,望有松子这边跳过来,开始刨雪啄食。

拂瑶眼中闪烁着晶亮,解释说:“你看它们比之前放松警觉了许多,是逮它们的最好时机,你将手中的松子射向它,我们就大功告成了。”

说吧,魇月手腕微微用力,以飞快的速度连续弹出两颗松子,正中它们的头颅,那两只山雉还来不及哀鸣,就倒在雪地中。

“厉害!”拂瑶夸赞了一声后,挪了挪已经有些僵硬发麻的身子,欲起身去看。

魇月此刻已经站起身,伸出手拉她起来后,然后帮她掸了掸身上和适才从树丛中滴落在她发丝上的雪花,一起向那两只战利品走去。

拂瑶蹲下身子,视察了一下,正中眼睛,倏地抬眸对魇月笑道:“我就说你有慧根。你的技法真是非一般的高超,我才教你一次,你就比我这个师父还厉害。这就是俗语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魇月微微躬了躬身子,拾起那两只山雉,然后搭手拉了一把拂瑶起来,黑亮的眸子也暗含笑意:“也可以说是你这个师父教得好。”这样我也算是亲自陪你一起捉山雉吧,魇月望了望天际,仿佛又要下雪了。

拂瑶摇摇头说:“这是真的需要慧根的,以前我也教妙谷和紫薇她们捉过,可惜她们俩人每次都射不中,更别说象你这样正中头颅。”

拂瑶顿时生出些自豪感来,终于明白以前师父每次见她不用心修炼之时,眉心都会微微皱起。果真是要教出厉害的徒弟,心中才能宽慰许多啊,否则真有些郁结在胸之感。

“那我们怎么把它们弄来吃?”

拂瑶想了一下,说:“不如我们在这附近找一处地方,我烤来给你吃?”

魇月点头。

此处虽算不得是深山,但也不算矮。

拂瑶和魇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瞧见一个极其质朴的茅草屋,看起来空置已久,并没有人住。

但是拂瑶还是礼貌性地扣了扣门,见确实无人回应,他们便轻轻推门而入。

第101章做饭

推开门后他们才发现,这屋子并不如外面见到的那样小,里面有一个简单搭砌的土灶,灶台上放着一小袋粮食和一些肉干,蔬菜。大概是因为此时正值深冬,这里也常有人来居住,野菜都还十分新鲜,锅碗瓢盆之类的器具也一应俱全。灶旁则堆着一些干柴火和一个水缸,墙壁上挂着猎户用的工具,墙壁边上还有一个十分质朴的木柜,打开里面放的是被褥和一些粗布衣物。而屋子正中央有一个老旧的桌子和两把座椅,桌上放置了一张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条:此处可做短暂休息之用,屋内物品请自取,无需客气。

拂瑶的目光在整个屋内溜了一圈后,点点头说:“这里应该是常到深山里来打猎的猎户盖的,既然锅碗瓢盆都有,我们可以做一顿晚膳。”

“你会做?”

拂瑶老实说:“烤肉我虽然素来拿手,但是饭菜就仅仅是能入口而已,你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做做看。”

魇月淡淡一笑,点头说:“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菜。”

拂瑶回笑:“嗯,那你凑合一顿吧。”

紧接着拂瑶便开始忙绿起来,舀来水,先将米淘净,然后就开始生火煮饭。

魇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忙碌而又从容的身影,有些涩然地想,哪怕再一日都好。

他的目光渐渐黯下来,直至沉为完全死寂一般的深潭,深深的,全是无边无际的黯黑,他忽地想起以前在那个幽暗冰冷的地牢里,那个人在临死前,眼中闪着疯狂的光,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永远都是孽障,这一生,就算你能活下来,在这无边无际的岁月里,你也会孤寂一生,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这就是宿命,你认命吧,哈哈哈哈…得不到…永远都得不到…”

魇月耳边回荡着她当日的话,指甲渐渐嵌入掌中而不自觉,以前他嗤之以鼻的话,终究变成了他无法逃开的宿命。

“魇月?”拂瑶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着问。

魇月这才回过神来,敛了敛眸说:“你适才说什么?”

拂瑶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反常的反应,问:“你怎么了?没有大碍吧?”

魇月摇了摇头:“没事。”想了一下又问,“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说罢,就提起手中两只已被她拔毛后清洗干净的山雉说,“我是说,你觉得这山雉一只拿来烤,一只拿来炖如何?”

魇月笑说:“甚好。”说罢,从灶上取出些野菜,问拂瑶要怎么弄。

拂瑶本想让他坐着就好,但见他一人也是闲着无趣,就说:“你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来,把这野菜上的泥清洗干净就好。”

“嗯。”魇月开始神色专注地清洗着手中的野菜,动作十分仔细,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浸在水中,越发的晶莹白皙,十分好看。

拂瑶则把其中一只山雉炖在锅中,然后坐在灶旁的竹凳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不停转动串着山雉的木棍,偌大的房间内仅剩下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啪啪声。

拂瑶倏地轻轻笑开,魇月转眸望向她:“你笑什么?”

拂瑶转眸望向他,止住笑意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我们今日还真象个人。”

魇月淡笑,不置可否。

“魇月,你今日快乐吗?”拂瑶突然问。

魇月怔了一下,随即笑:“嗯,快乐。”

拂瑶静静地凝视了他片刻,然后垂下头,继续转动着掌中的木棍,窗外的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来。

拂瑶许久才又开口说:“魇月,我希望你以后每一日都能象今日这样,每一刻都能象你今日这般笑。”

她顿了顿,思绪飘向了很远,继续说:“魇月,你知道吗?在三丘九荒之时,师父宁愿自己魂寂也不肯祸延苍生,最后却为了我手持长剑,血染天丘;而上一世,他宁愿封了我的记忆,自己应了天劫,也要护住我最后一丝元神。他陪我走过了无数个漫长的岁月,在我最不经世事,最无助,最难过,最寂寞和最快乐的时候,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护着我,所以他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好的人,永远是不可取代的,任何人都不能。”

魇月手下的动作微微滞住,脸上神色淡得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角边的朱砂痣异常的夺目,远远看去就好似一颗沾在肌肤上妖艳欲滴的血珠。

拂瑶抬起头,凝视着魇月:“魇月,我知道你对我极好,但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所以我只能对你说抱歉。如你所说,我们忘了彼此,再不相见,你依然是以前荒野之宆的鬼王魇月,而我,还是灵霄宫的拂瑶阁主,我想,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窗口不知什么时候被冷冽的寒风吹开,风从窗口处灌进来,吹在站立在窗边的魇月身上,他如瀑披散的墨发顿时在冷风中恣意地飞扬开。

浸在冰水中的手已经完全没有丝毫温度,连冻得发麻的脸也跟着没有了知觉。他好像动了动嘴唇,说了句什么,但一阵强风灌进来,拂瑶最后只听清他淡声说了句:“…好啊,少了个随时气我的人,我的日子倒也乐得轻松了。”他的声音依然带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眸子却漆黑如夜,看不出丝毫情绪。

拂瑶觉得心很沉很沉,但面上依然笑靥灿烂:“说得是,你若是与我一起呆久了,绝对三天两头就想灭了我的元丹,好一了百了,落得清静。”

魇月掸了掸拂瑶的额头,绯唇微微上勾,“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拂瑶将烤好的山雉盛在碗中,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冰冷刺骨的风扑面而来,外面的雪还在簌簌地下。

拂瑶关好窗户后,走过去摸了摸架在柴堆旁烤的披风,然后拿起递到魇月面前:“快披上吧,已经干了。”

魇月伸手去接,不小心碰触到拂瑶的手,她抬眸正好瞧见他纤长的眼睫毛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拂瑶说:“你的手冰冷,快去灶台旁烤烤火吧。”

“不碍事。”如果心是冰的,身体自然不会暖和到哪里去吧,魇月淡淡地想。

拂瑶再想说什么,但嘴唇略略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102章靡音河

半个时辰后,桌上摆好了两碗米饭,一锅冒着腾腾热气的山雉汤,一盘烤好的肉和一碗素菜。

拂瑶盛了一碗汤递给魇月,他敛眸抿了一小口后说:“不错。”

拂瑶又撕下一条山雉腿给魇月,“刚才没留神有些烤糊了,味道可能不怎么样,你尝尝。”

魇月慢条斯理地撕下肉,细细地咀嚼了下,神情很专注,尔后笑了一下,“也不错。”

拂瑶疑惑地望了望他,然后自己掰下另一条腿,吃了一口后,皱起眉头说:“这也叫不错么?”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败笔!

魇月用锦帕擦了擦唇后,望着拂瑶似笑非笑道:“比妖魔的味道好。”

拂瑶面容一抖,讪笑道:“你…真有鉴赏力…”

“我该说过奖吗?”魇月斜睨向拂瑶,濯黑而狭长的眸子显得愈发的明亮。

“一般人都想不到如此独到的见解,你实实不用客气。”拂瑶低下头默默喝着汤。

一阵低磁悦耳的笑声自魇月口中溢出,回荡在房内,久久不散。

一顿饭吃完,拂瑶收拾干净桌上,望了望窗外,看雪又停了,对魇月说:“我起初进屋时,好像闻到了一阵梅花的香味,这天气应该开得正盛吧,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走出门,风已经不如之前的大,但是梅花的清香味愈加浓郁,拂瑶循目望去,果然在草屋左侧几丈外寻觅到梅花的踪迹,且还不止一棵,足足有两排。

拂瑶折下一枝放在鼻边嗅了嗅,说:“嗯,果然很香,不过被如此整齐地栽种,倒不像是野生的,看来这茅屋的主人是个爱花之人。”

天色渐渐有些沉下来,天地间被染成入暮前的靛蓝一片。

拂瑶遮目向远处望了望,才发觉他们其实是在一处临近悬崖的地方,而对面是高大巍峨的连绵山峦。

拂瑶纵身一跃,跳上屋顶,走了几步后发现这茅屋比想象中结实,于是拿着适才折下的梅花枝扫开一处雪后,对魇月挥了挥手,笑盈盈道:“上来坐会儿吧。”

魇月见她撑着脑袋,笑眯眯地冲他招手,有刹那的失神,随即也一跃上了屋顶。

两人并肩而坐,拂瑶指了指那边的远山,说:“你觉得那边会有人住吗?”

魇月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望,唇角微扬:“你是指人,还是仙,还是妖魔?那边地势极高,人界之人很难上去,仙或者妖魔倒极有可能深居于此山中。”

拂瑶笑了笑后,点头说:“那里很象我很久很久以前呆过的檀云山。”

“嗯?”微沉的暮色将魇月漂亮狭长的凤目镀上了一层淡褐色,慵懒而沉静。

拂瑶继续说:“在檀云之巅有一面浮生境很神奇,时常会掠过世间众生百态。我觉得很有趣,便经常兴致勃勃地看着,遇到不懂之处,便常常跑去问师父。但不知何故,师父有一日突然不准我再看浮生镜,自己亲自一点一点得给我讲解这世间之事…”

“那你都问些什么?”

拂瑶偏着头想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说:“好多好多,都不记得了,不过大抵上都是一些很蠢的问题,不过…”

拂瑶又偏头望向魇月,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我倒是没有问过什么是人贩子,所以…魇月兄还是比在下略胜一筹。”

魇月皮笑肉不笑地睨向她,凤目微微挑起:“你这是明褒暗损么?”

拂瑶收回目光,笑容可掬地说:“怎么会?我是在夸你,我私以为不耻下问乃是一种美德,若是妖魔界人人都有如此美德,早就其乐融融了。”

魇月点了点她的额头,语带笑意,“你瞎掰胡诌的功力倒是见长了。”

拂瑶笑了笑,从袖中掏出松子,递了一些给魇月说:“这个极好吃的,你尝尝。”刚递给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衣袖里陆陆续续地捣鼓出一大堆物件,象锦帕,面人,香囊还有小糖果之类的,然后通通放到魇月面前,笑眯眯地说:“你看这银子都是你付的,没有理由让我全部拿了去,你挑几件吧,就算作我们到人界逛一圈的纪念吧。”

魇月唇边勾起笑,问:“你当我是你,还稀罕这些玩意儿?”

“你真不要?”

魇月低眸扫了一眼,拿过一个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改变主意说:“那我要这个吧。”

拂瑶仔细瞧了瞧,点了点头后说:“这花绣的果然精致,不过美则美矣,却为什么花开单蒂且并无枝叶?”

魇月有刹那的晃神,复又望向拂瑶问:“你想看此花么?”

拂瑶有些诧异:“这世间真有这种花?”

魇月颔首,“嗯,在鬼界和人界交界处有一条河,名唤靡音,与鬼界的忘川河齐名,但甚少有人知道,在靡音河畔上就开着这种花。”

“靡音?”拂瑶喃喃重复了一声。

魇月淡淡一笑:“靡音河畔十分漂亮,我便是在靡音河畔出生的。”

“真的么?”拂瑶晶亮的眼珠转了转,然后从房顶上跃下去说,“那我们此刻去靡音河畔,我想见识见识这种花。”

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拂瑶身躯与天地间融为一色,站在下面仰望着魇月,似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好。”魇月从屋顶上跳下来,掌心微转,青绯神剑赫然在他们面前。

魇月跃上去,然后向拂瑶伸出手,她立即飞了上去,一路疾驰而行,不消一炷香,他们就到达靡音河畔。

这里的苍穹是一片深沉的蓝色,很象人界入夜前的天幕。河里的水清澈透明,却一路逆流而上,望不到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的奇香。

魇月递给拂瑶一颗丹药,“把这颗药丸吞下,这种花香闻久了会使人产生幻觉。”

拂瑶服下,望着面前一整片的绚烂盛开的淡紫色花朵,叹道:“这就是香囊上的那种花?真真是绝美异常,叫什么名字?”

“长生。”

“长生?”拂瑶诧异地喃喃道,指尖搭在它细长的花瓣上,有些失神道,“为何…唤长生?”

她只知道沧海之畔有种花叫做无生,从生到灭不过须臾,却不知道这世间竟有花唤作长生!

魇月白皙的指尖落在花蕊上,淡淡道:“因为它花开万年,永不凋谢,所以名唤长生。”

拂瑶和魇月坐在靡音河畔,望着眼前一大片的长生,拂瑶默然无语,心底却划过一道悲凉,长生而花开单蒂,那便是永生无止的寂寞。

以前一直都在师父身边,后来到了灵霄宫也有这么多同门陪着她,她从来不知道何为寂寞。

她抬眸瞥向一眼魇月,他的神色染上几许朦胧,眼睛好似在望着面前的长生花海,又好像只是在注视着前方,却并无焦距。

拂瑶眼眶微微有些痛,她转过眸,望着远方问:“魇月,漫长的岁月,你是如何度过的?”

魇月有瞬间的怔忪,目色掠过些许惊讶,片刻后又恢复如常,嘴唇微动:“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寿命比人界之人长很多,可是如今回想起来,我能记住的事却并…不多。”

“那有最难忘的事吗?”

魇月目色愈加茫然,想了许久后说:“应该是我小时被关在地牢中,有个年老的鬼姬偷偷为我送来了一瓶疗伤的丹药,后来…她被我母亲亲手捏碎了精魂。”

“那有最快乐的事么?”

魇月声音很轻,“…很多。”

这里入夜后异常寒冷,比下雪之时更为渗骨,拂瑶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一直看着天边一点一点的暗下来。

许久之后,魇月突然站起身,披着白裘披风的身影立在夜色中,仿佛天地间仅剩下他一人。“此河横贯东西,你往东边走就会回到之前我们呆过的茅屋,小狐和禹滕在那里等你。从此你东我西,永生不必再见!”

一阵风袭过,长生的香气愈加浓郁地萦绕在鼻尖,拂瑶怔怔地望着他的越来越远的背影半晌,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眼中,才转身离去。

默默地走在小道上,她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不想去想,可偏偏师父、魇月、小狐、辰婉、闵月、环姒…无数人的容颜窜进她的脑海里,底下的脚步也越来越吃力…

拂瑶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淡去,倒在了地上。

片刻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凝视了她半晌后扛起她,消失在靡音河畔。

第103章归

拂瑶觉得这一觉她睡了很久,睁开眼睛,意识也跟着渐渐清晰起来。

小狐一直坐在拂瑶床前,支着头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旁有些动静,睁眼瞥见拂瑶已经醒过来,立即惊喜道:“拂瑶姐姐你醒啦?”

小狐刚出声,那边禹滕立即冲进屋内,跑到拂瑶床前问:“主人你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么?”

拂瑶扫了四周一眼,发觉这里是灵观山,她缓缓坐起身子问:“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伏乾说你之前在靡音河畔昏倒了,是他将你送过来的,你已经昏迷三日了。”

“伏乾?”拂瑶喃喃地低声重复着。

“嗯,”禹滕点头,“你和魇月离开不久,伏乾就将螭饕神兽的角血拿来给小狐服下,然后吩咐我们在灵观山等你。”

“你说什么?”拂瑶脑中嗡嗡作响,倏地浮现起魇月苍白的面容,难道…心骤然沉到最底处,“伏乾此刻已经回荒野之穹了吗?”

“嗯…”刚说着,门骤然被推开,只见伏乾满身是血,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伏乾!”拂瑶手心冒出冷汗,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连忙跑下床扶起他,“你怎么呢?出了什么事?魇月呢?”

伏乾猛地推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地瞪着她,片刻后收回目光,右手微颤颤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扔给她。

“聚魂珠,你服下吧。”他的语气冷得象冰河里的水,冻彻入骨。说完后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

“站住!不准走!”

伏乾被身后传来的厉声微微震了一下,随即冷笑了一声,置若罔闻得继续往前走。

“我说不准走,你没听到么?”拂瑶如移形换影般倏地挡在他面前,面色苍白得惊人,一颗心已如坠落万丈寒潭深渊中,整片背脊都冷得发麻,身子忍不住发抖,但眼中却突然凝着一股急迫逼人的戾气,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问,“告诉我,魇月此刻在哪里?说!”

伏乾不发一语地怒瞪着她,眸底深处闪烁着掩盖不住的恨意。

拂瑶见实在逼不出伏乾一言半语,蓦地伸出银墨剑抵在他脖子上,厉声道:“快说!聚魂珠是怎么得来的?”

她的剑虽然抵在伏乾脖子上,握着剑的手却颤抖得厉害,紧盯着伏乾的眼睛再也抑制不住,涌出泪来,声音无比沙哑干涩地说:“他在哪里…”

伏乾看着她,突然仰天笑出声,然后完全不掩饰心中汹涌的怒气,盯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你也会害怕么?”

拂瑶手中的剑又逼近了一分,鲜红的血顺着剑流了下来。

“你说不说!我真的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