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还能走。”她摆手便自己步履蹒跚地离开。前雨呆呆凝望着明月的背影,一股心酸。小姐真的是用心去喜爱姑爷的,只是姑爷没有给予她相同的回报。倘若是姑爷是阎老板的话…

前雨这般想着,苦涩起来,该会给予小姐双倍的回报吧。可惜,小姐爱的始终如一。

明月跌躺在床上,无神地望着大红地帷幄,她想到曾几何时,容若说帷幄要一直大红色尚好,一如既往地如新婚一般,可如今,郎意变迁,何有新婚之甜蜜?明月缩着肩膀,蜷缩在床的一角,沉沉地睡去。

在睡梦中,她依稀感觉一股暖流包围着她,鼻息之间还能闻到那特有的兰花馨香。这样暖暖的,好似三年的夜里,他的怀抱。

那时…真是似水流年。

一晃之间,已过了三个月,深冬降临,撒冷地寒气席卷整个京城,白雪皑皑,一片苍茫。

醒来之时,明月支撑着身子,头昏昏的。她本想一如从前一般向觉罗夫人晨省,可方一出去,正好与来屋的前雨碰了面。前雨瞪着眼道:“夫人醒了?”

“嗯。”她瞄了一眼前雨手中的糕点,是她最爱的鹅黄酥。“你先放着吧,我先去洗漱,再向觉罗夫人请安,等下来吃。”

“夫人,你…你今天不用去了,觉罗夫人下江南了。”

明月一怔,不明所以。

“貌似找到颜氏了。”前雨低眉,不敢去看明月的脸色。颜氏失踪了三个月,明月有时忍不住问,可是只有一个名不副实的颜氏?自然,她存在侥幸的心里,即使容若这三个月来未踏入过她的房,只要他们之间还没有别的女人的话,她便存在一种侥幸。而此时,那个人,终于要归位了。

明月顿了一顿,苦涩一笑,“找到便好。”她捏起面前的鹅黄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嚼了几口,食之无味,问道:“姑爷还在皇宫?”

“自然,不过应该知道了。”

明月“嗯”了一声。她掸了掸手上的碎末,望了望天色,“今日没什么安排,陪我去趟广源寺吧。”

“是。”

正文 乍翻云覆雨

明月认为自己与广源寺颇有缘,她向来不是迷信之人,只是这段时间她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便是这广源寺,她觉得蹊跷,总认为该来走一趟,她方一踏进广源寺,便见到一群扫雪的和尚,她顿了一顿,斜视瞅了一眼前雨,前雨会意,上前随便问了一位小和尚,“小和尚,请问法嬅大师在吗?”

小和尚抬起头,眨巴眼望着前雨,再把目光投向明月,忽而恍然大悟,“啊!我认得你。”他看似好像认识明月。明月歪着头看向他,她倒不认得他了。

“记得两年前你与纳兰公子来此小住呢,还是我引你去的。”

被小和尚这般提点,明月便想起这个小和尚来,她扑哧一笑,“记得了。”

小和尚搔了搔头皮,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他目光向其他地方投去,“耶?纳兰公子今儿没来?”

“嗯,我一人前来。”明月眼神淡了淡,嘴角依旧挂着微笑。小和尚呵呵一笑,“你在这等会,我去找方丈。”说着他便踩着雪,小跑离去。

明月轻轻呼了一口气,一股白白的热气自嘴边散开,瞬间与空气的冷气和为一体,不消刹那。明月鼻子冻得通红,双手也僵硬起来,这小和尚通报的时间太长了吧?

正在明月有些不耐烦之时,小和尚跑了回来,他道:“夫人,方丈叫你过去。”

明月颔首,方迈步朝大师房门走去,小和尚拦截了正欲一起的前雨,“姑娘,方丈大师说,只要夫人一人前去。”

前雨眼巴巴望着明月,明月浅笑,对小和尚道:“麻烦你为她找个地方暖着身子。”

“好。”小和尚笑得甚是欢乐,对着前雨笑道:“姑娘跟我来吧。”

明月看着两人走远,目光柔软起来,曾经岁月中,还年少的容若,也这般笑过,如小和尚一样,天真纯净。如今,短短三年光阴,改变了许多,她已甚少见他笑过,自从三月前,她再也未见过他,只是偶尔听前雨道,常常半夜见到姑爷对月独酌。

他即使愿意去独酌,也不愿回到他们的房间来见她,她日日盼着他能归来,只要这样她便会如初。只是他们之间还能回到曾经吗?他们之间的沟壑已然太深,家族利益,生活琐事,还有彼此无法坦诚的心结,只能越来越深。她只要他能迈出一步,她便把他们之间剩余的距离走完,可他连一步也吝啬于她,她便没了追求,也罢,他们之间也许真是无可救药。

明月挥去此时的纠结,朝着法嬅大师的房间走去。临门前,她扣了扣门。里屋传来,“施主,进来吧。”她便推门进来。

屋子里,一股檀香气扑入鼻中。她走了过去,双手和十,“法嬅大师。”

法嬅大师轻抬首,目光淡然,“施主你可有心事?”

“我不知怎样再对待自己的缘。”

“事在人为、休言万般都是命;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

明月怔了一怔,咬住唇,“法嬅大师说得容易。缘灭了,还有复燃之说?”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心不动,则不痛;心妄动,则心痛。明月浅笑,她何德何能做到无情无爱?

“求大师提点。”明月眼一闭,心一横。

“施主可是要放弃这段缘?”

她不说话。

“施主三思。”

“明月知晓佛云:人从爱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几日来,连夜做梦于广源寺,便知法嬅大师的禅机方能解我心忧。”

“施主,你不是这一世之人,你借此世一切的命数只有一劫,劫后重生,方能见彩虹。”

明月睁着眼望着法嬅大师,不想他能看得穿,她低垂眼睑,双瞳无神,“法嬅大师说得这一劫,我晓得。”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施主既然知晓,当好自为之。缘起缘灭,皆由施主。”

“我…累了。”明月叹息一声,她自来此,努力完善自己,好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婚后,她尽量尽善自己,做个贤妻。她一直努力着,可一巴掌拍不响,她委实有些力不从心。

“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心身自在。施主若承受不起,还望少贪欲。”

少爱他一点,可是会身心自在点?她道:“何以做的?”

“大悲无言!”法嬅大师道。

大悲?她想她的大悲即将来临吧。她无不冷笑。

“施主,你命里一劫,皆由你来把握,是去是留,皆看你。”

明月神色恍惚地出了法嬅大师的禅房。她望向天际,她该要和他一次机会吗?他们之间真的无药可救吗?她放不下,不是这般轻易能说放下便能放下。

在料峭地瑟瑟里,明月给了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这也是她给自己的缘最后一次的苟延残喘。她微微闭上眼,冬郎,请再一次握紧我的手,告诉我,我们还有希望。

回到纳兰府已是深夜。她方一踏进屋,便见容若在挑灯看书。明月怔了一怔,一时不知是进是退。容若抬首看她一眼,“你去哪了?”

这是三个月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明月无不冷笑,本想反击回去,可她明明给自己一次机会来着。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一面坐下,一面道:“去广源寺拜佛。”

容若不再说话,他继续去看书。明月翕动着嘴唇,想说一句话来缓解尴尬,却找不到话头。她深吸一口气道:“陪我喝一杯怎样?”

容若蓦然抬起头,凝视着她。她道:“陪我喝点酒吧,暖暖身子!”

“好。”

不一会儿,下人们便摆出几坛子酒来。明月闻了闻着酒,“这有梅花香。可是梅花醴?”

“是。”

明月直接倒在碗里,“我喜欢大杯地喝。”说着一饮而尽。

“这酒虽性温却容易醉。”

“我酒量好,没事!”说着便又倒一杯大口饮去。她就爱喝酒,心情一不顺,她便喜欢卖醉,以前父亲总是笑话她,与她娘的性格真是像,一样如酒一样烈。那时,她总想,她会找一个很好的良人,过着比这个娘要幸福的日子。人常言七年之痒,而她的婚姻在这一夫多妻制度的大清,挨不过三年。

“听说找到了颜氏?这下全府该安心了吧。”明月笑了一笑,再次饮尽满上的一杯。她喝得急,容若也只是看,并未与她一起喝,她也不介意,权当自己独酌自饮。这便是传说中的闷酒?她这般笑着,这般任由容若看着,自己一口又一口而尽。

她该是千杯不醉的,可这次她喝得太急了,加上梅花醴与其他酒不同,易醉。她眼前的容若出现了双影。她一把抓住容若,略有踉跄地站起来,方迈一步,便被容若带在他大腿上。她略挣扎一下,但挎在她腰际上的那有力臂弯巍然不动。

“冬郎…”她迷惑地看着面色石刻般的容若。

“你醉了。”容若淡淡地道。

明月轻笑,趴在他身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她打了饱嗝,“冬郎,你还爱我吗?”她愈加迷糊起来,眼皮愈加下塌,她迷迷瞪瞪地趴在他身上,在他还未回答之际,便睡着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在那晚发生了什么,第二日醒来,她浑身乏力,手脚伸直抬起的力气皆无。更甚至说,她全身毫无遮物,身上布满了吻痕。她吓了一跳,方想动一下,前雨端着银盆而来,她定眼看了眼明月,连忙上前搀扶着,“夫人慢点。”前雨脸上多了几道不明的红晕,“姑爷说了,小姐在床上多呆会儿比较好。”

明月“嗯”了一声,缩回到床上。她这一身,可是昨日夜里留下的?她费力地去想,可一点印象皆没有,不过这一身的制造者该是容若没错。明月这般想着,脸烧了起来。所谓酒后失德,昨日到底是她扑倒容若,还是被扑倒?她捂着被子,实为难为情,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喝梅花醴了。

一日里,她上午呆在床上,下午在院子走走,整个纳兰府上骨心都不在,明珠与容若皆在朝廷当值,觉罗夫人和锡三奶奶下江南接颜氏。整个府上好似人去楼空的错觉。

她踱步于后院,来到什刹海,极目望向岸的另一头,她一直好奇,那一头,到底是哪?她再看向光秃秃的岸边,她曾经悲恸地要求容若种上合欢树,他未答应她,她知她那次说得太严重。如今他们的局面到底变成怎样的,她无从知晓,只得今晚表明,要是踏入琼楼主房,他们也许还有得救。

晚上,容若回来了。他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见到灯火下的明月,嘴角牵了一丝淡淡地微笑,“还不睡?”

她莞尔一笑。他踏进房了。她道:“等你回来呢。”

容若笑着走到她跟头,“来,我们上床睡吧,时辰不早。”

她轻颔首,熄了灯!

她想,这次他们该是会好好的吧…

只是她未知,她这劫数也将至。

妄自裂情谊

他们之间虽不如初,但至少不再冷战。一个月来,容若至少会每日回来,轻轻搂着她入睡。明月知他定是很累,要不每次怎会倒头便睡?

容若略有些迷糊地睁开眼。他抬起手,用手背扶住额头,迷茫地看着帷幄。他感到有些头疼,许是最近忙于皇上与沙俄的事。他转脸看向梳妆台,依然有着一位女子在浅画娥眉,她的一颦一笑,使得他安心下来。他的被子依旧被掖得紧实。他微起身,他的动静引起明月注意,她转身望去,对他道:“你醒了?”

“嗯,等下去皇宫。”

明月不答,本要脱口而出的为他准备早餐也硬生生咽了下去。她走过去,为他穿戴衣服。这一个月来,她总会好好服侍他的起居,她乐此不疲。

容若握住她忙碌的双手,“过些日子我要陪皇上去一趟黑河,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明月一顿,抬眼望去,“要去多久?”

“不知,皇上与沙俄方面谈一些事宜,要是顺利大概半年,要是不顺大概九个月左右。”

明月双瞳低垂,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迟迟才道:“早日回来。”

“嗯。”他放下执起她的手,自己穿戴起来。明月一直未动,最后还是放任自己抱住容若,容若一僵,“怎么了?”

“冬郎,我会想你的。”

容若失声笑了笑,“又不是会一直不回来?”

明月抬头望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就怕你忘记回来的路。”

他抚摸着她的青丝,眉眼间溢出浅浅的笑意,好似很欢喜明月这般女儿姿态。他望了她许久,揽住她的腰,紧紧抱住她,笑道:“回来给你带好玩的玩意儿。”

她扑哧一笑,有什么好玩意儿她没见过?至少古代这些玩意儿她大多是有见识了。只是她点头地道:“嗯,我等着。”

两人还在亲昵之时,门敲响了。两人放开彼此,抬头望向门口,只见前雨站在门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容若问:“什么事?”

“觉罗夫人回来了,召爷跟夫人去一趟。”

明月的手一紧,心不禁沉下去。她的身子由于太过紧张,发出虚汗来,容若拉住她的手,一手的汗。“不要紧张,一切还是好的。”

明月讪讪一笑,看不出喜怒。她想放松,只是一切终究还是无法避免。明月与容若前去时,觉罗夫人正在与颜如玉说着什么,只见觉罗夫人一直说着,颜如玉一味地点头。

“额娘。”容若唤了一声。觉罗夫人抬首看去,拉着颜如玉走向容若。容若交握明月的手反而更是紧了。明月低眉盯着那双交握地手。

“明月!”觉罗夫人唤了她一下,明月抬首看向觉罗夫人。

颜如玉原本却生生的表情顿时失色,脸色极其苍白。明月把目光转向她,见她正痴痴且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她便知她还认得她这个昔日的“情郎”。

她走上前,本想对颜如玉说些什么,却不想一只手被容若拽着,她略有吃惊地回望容若,却见他执拗而又固执地站在原地,眉目不甚友善地看着颜如玉。

“冬郎!”觉罗夫人甚是不喜容若这样的态度,“虽如玉辱了你面子,但也不该这般小气。”

容若道:“不知颜小姐怎会这般自觉地回来?”他语气甚是生硬。

明月翕动着唇,她还是第一次见容若这般刻薄人,想来真是如觉罗夫人说的这样小气?在她的印象中,容若从未刻薄过,也不是如此小气之人,怎会这样?

颜小姐低眉,那双闪动的水灵眸子好似要溢出水来,实为怜爱。觉罗夫人护住颜如玉,“冬郎,你今儿是怎么了?你一贯奉行的君子风度呢?”

容若不言,也不道歉,不似他该有的风度。

“冬郎,既然如玉成了你的妾侍,你就该好好善待着,你应该还记得答应你阿玛的承诺吧?”

“儿子不敢忘。”

“不忘便好,那你知该怎么做么?”

容若攥紧明月的手,反而对明月道:“时辰不早了,今儿要早点去皇宫。”他再向觉罗夫人道:“儿子先去公务了,晚些再议。”说着便拉着明月,“你送我。”

明月略有踉跄地跌着身子被容若拉了出去。待二人走至外头,明月才道:“冬郎,你怎么了?”

容若并未放停脚步,到了府门口他才停了下来。他静静地望着明月,道了一句:“你今儿在家好好的呆着,晚上等我回去,额娘唤你,你便说身体不适,总之,除了晨省,不用去额娘那了。”

“冬郎可是怕我见不得颜氏?”

容若握了握她的手,“明月,总之你听我的便是。”

明月却在此抽回她的手,“冬郎去吧。”

容若深深凝望着她,空洞洞地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能极力握个拳头,转身离去。明月一直目送着容若的马车离去,她此时此刻不再想回去了,那里面有个让她万分尴尬的女子,她无法说服自己,让那名女子融入到自己的生活里去。她半天也无法举步回去,只是遥遥相望熙熙攘攘的人群,要是自己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也许她便能得到解脱了。

那日一天,觉罗夫人没再唤她,她以为能安然度过这一日,可便是有人不会饶了她。颜如玉来找她了,她伫立在门口,也不进门,只是静静地望着明月的房门,还是前雨来送饭点见着了,禀报了明月。明月先是有些吃惊,走至门口果见颜如玉略有局促地望着她,她知她有许多话要问。明月道:“进来说吧。”

说着自己转身那刹那,颜如玉在身后突然一问,“卢式微是你什么人?”

果然!明月眼一闭,“其实颜氏已经猜出来了,何须还问?”

颜如玉的脸色煞白,连嘴唇也无血色,她脸上顿时挂满了泪水,喃喃自语,“我千里寻去,原是如此。”

明月怔了一怔,难不成她逃婚是为了找她?她万万料不到她还心心念着她?他们之间不过一面之交?她的情谊怎会如此?

“对不起,我不知你用情至此。”明月望向梁柱,不让自己潸然,她以为自己够痴,却不想还有一个比她还痴狂的女子。

颜如玉轻笑,转身,闭目道:“姐姐不用道歉,我们以后是一家人。”

明月身子一僵,冷笑,“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颜如玉紧紧握住手中的手绢,“妹妹先告辞了。”

“慢走。”两人背道而驰,各行天涯。

明月想,颜如玉定是恨死她了。她想,颜如玉肯定会报复她吧。她毁了她的韶华情窦,骗了她这般惨,她定会一一讨回来的吧。她现为容若新妇,显然是通过容若报复她。

她无比无奈地望天,要是如此,她确实能遍体鳞伤,万劫不复。她之于容若而言,是脆弱不堪的。有时候她想,她不该这般情深,因为在古代,太认真便输了。她会输了许多,尊严还有美女如云的优势。

可是,她早就动了请问她该如何绝情?法嬅大师所云:大悲无言。可她就是个不死心的倔人啊!

颜如玉的动作果然快。

容若那夜没有来琼楼主室。听前雨道,他先去了觉罗夫人的院子,然后便去了颜如玉的新房。呵,只消一日,便另归他巢?明月无不讽刺,她以后的日子还有过头吗?

明月那晚独自一人坐在院前,又喝起梅花醴来,她这个酒鬼,简直是无药可救了。其实她想过去拯救这场婚姻,可再强大的自己蓦然发现,她身处什么时代,地处什么地位,凭借她一人怎会力挽狂澜?

她无神地望向别院的方向,春宵一刻值千金,此时自己却只能画地为牢自斟自饮,徒伤悲。她变得好懦弱,不再是自己了。

她醉倒在石桌上,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她朦胧地抬眼,发觉自己悬在半空中,飘飘欲仙。难道喝醉后是这般恍惚吗?而眼前为何有容若的面容?他刀刻般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目视着前方。她这是被他抱着吗?她不确定地抚摸起他的脸,他的视线转向她,才有一些表情,他道:“明月,你怎会不懂我?”

她不懂他?她不懂他为何纳新,她不懂为何以为能天长地久的二人会隔得如此远。她更不知自己会如此悲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她只能冷冷一笑,“冬郎,事到如今,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只能遥遥无期。

明月轻轻瞌目,昏昏欲睡。也许这是一场梦,一场不大现实的梦…

相望不相亲

一个月以后,容若跟康熙去了黑河。整个偌大的纳兰府一下子显得更好无留恋了。明月每日无所事事地去写写字,抑或者种些花草,她的日子就是这样,慢慢消磨。

直到自己慢慢发现一些事情不对,比如自己又开始嗜睡,葵水一个月没有来了,她心底多了个提防,她召前雨来,令她去找个大夫给自己看看。前雨先是一怔,随后道:“夫人,你哪里不舒服吗?”

明月唔了一声,轻笑,“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事,你去便是了。”

前雨实为犹豫,小姐自从颜氏来了以后,甚是安静,脸上少有笑容,她怕是得了什么忧郁病,今日好端端的要看大夫,更是让她忐忑起来,小姐这样下去,委实不是个办法啊。

大夫请来,一脸笑意地对明月道:“恭喜夫人,你有喜了。”

明月的脸色一下子泛白。有喜了…

前雨一下子跳了起来,笑脸盈盈地握住明月的手,“夫人,你终于有喜了。”

是啊,三年多了,终于再次怀有子嗣,只是…明月双眸低垂,这个时间掐得太准时了,她方好心绪混乱之时,有了身孕。

难道这个孩子便是她的劫数吗?正如历史一般,她最后死于难产?明月有些发颤地去抚摸着这个孩子,她真不知该喜还是悲。她以前做梦都想为容若生育一儿半女,可事到如今,以前那种憧憬,早已被磨灭的消失殚尽。她还有何种心情去生下这个有可能要自己命的孩子?她还有何种心情去孕育爱的结晶?她无比苦涩地笑了笑,孩子,你来得不是时候。

明月有身孕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最为开心的自然是觉罗夫人,她第一时间来到琼楼,吩咐明月关于孕妇该有的一些事项,明月全全点头应是。

“这次你当多多小心,不要像上次那般鲁莽了。”觉罗夫人带笑嗔怪,即使责怪当初她的小产,但眉宇间笑意甚浓,想必想抱孙子许久了。

明月再次点头,略显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