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找六世达.赖偷偷开的小门,沿着这条路出去,说不定还能碰到一条守门的小狗。到时候我会叫它小声点儿,如果有人半夜里偷偷溜出门,千万不要大惊小怪!”

他听了再也忍不住,“哈哈”朗声长笑。这个调皮的小东西,骨子里浪漫到无可救药,实在是叫人不喜欢都难。

走过去把她拥在怀中,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说:

“言言,你知道我最爱仓央嘉措的哪一首诗?”见她摇头,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她耳边慢慢地吟道: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第二天早晨,天才刚亮,刑力突然带着拉则来辞行,部队临时有事召他回去,顺便和拉则一起。薄言未免觉得有些遗憾,刑力这人豪爽大方,极易相处,一路下来,薄言和他十分谈得来。刑力见她有点儿依依不舍,忙笑着说:

“没关系。等我回了北京,一定不会忘记去找你们。”拉则听了忙说:

“是啊姐姐,赶明儿去了北京,我一定会去找你和顾哥哥的。”见林薄言只是笑笑,又连忙转头去问一旁的顾修捷:

“好不好,顾哥哥?”

这倒是好,连哥哥都叫上了。顾修捷要是看不出她打的什么心思,那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他笑笑点头:

“当然可以。”说罢侧头喊了一声,随即有人递过来一张名片,他拿在手里才笑了笑说:

“找我恐怕不太容易。如果你以后有空到北京玩,打这个电话自然会有人接待你。”

拉则一愣,这才恍然明白,她和顾修捷的距离,不只差了一星半点儿,而是真真正正的天壤之别。离去的时候她不断回头,十几岁的小姑娘有属于她的爱情迷梦,尚不明白有些事情并非人力可及,就像当初的她和陆东宁,薄言站在酒店前的广场上看着拉则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禁微微叹息。

再次回到北京,薄言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十几天的长途跋涉让她无论身心都有些疲惫不堪。学校还有几天才开学,顾修捷借口想让她好好休息,死活不肯让她再回自己的出租房。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忙着坚守阵地,突然间有了依靠,真正觉得累了,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顾修捷手脚奇快,他们刚从机场回到家里,她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打包送到。对此林薄言除了哭笑不得还是哭笑不得。骂他“阴险”、“狡诈”、“早有预谋”,顾修捷笑眯眯照单全收,她看看简直无语了,干脆抱起换洗衣服跑到浴室洗个澡上床补眠去。

一觉睡醒天已全黑,躺在床上隐隐能闻见丝丝缕缕的香气。起床后简单地洗漱了下下楼,就见他们家顾大少爷正围着围裙煞有介事地厨房里忙碌,手上还端着一锅汤,见她下来,连声招呼:

“醒了吗?吃饭了哦!”

她伸长脑袋瞧了瞧,一脸怀疑地问他:“这是你做的?”不等顾修捷回答,自己先拧了眉头,撇嘴说:“不可能。顾少爷可没有这么好的手艺。”

他还在跟她嘴硬:“我也有帮忙的好不好,这个葱就是我切的!”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脾气地点头:“唔,知道了,大厨师!”

那模样逗得他笑出来,伸手拉过她说:“好了,快过来吃饭。”

收拾完毕,林薄言乖乖地回房间上网,她去西藏嫌带着电脑不方便,又存心躲懒,所以好一阵子没有上网。开启电脑,先把QQ挂上,再去打开浏览器,和往常一样随意浏览新闻,遇见不错的或是有学习价值的就收藏起来。顾修捷正在阳台上接电话,不知道和谁说了什么,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林薄言转头问他:“怎么了?”

他笑了笑:“没什么。”又问:“在西藏拍的那些照片呢?打开来看看。”

她拍的多是些风景见闻,而他相机里的照片却多是她。她本就长得极美,而他显然用了心,镜头下的每一个她都是灵动美丽的,却又内敛含蓄如涓涓流水。顾修捷最喜欢看她长发飘飘的样子,挑了好多放在自己的博客上。林薄言笑他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他毫不介意,抱着她毫不客气地吻了一回。

第五十二章

她终于是他的了,他觉得真是开心。她搬来的第二天,他就拖着她去超市置办了好多他们的“共同财产”:印着两颗心的可爱的情侣杯、勺子、碗筷,牙刷,毛巾,还有抱枕、枕头、床单等等等等。林薄言简直有些无语,觉得这位顾少爷谈起恋爱来实在是又稚气又搞笑,买的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只是笑。但回到家里以后,每次喝水、吃饭、刷牙洗脸,做很多事情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心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暖流。他是真地很爱她,所以才迫切地希望她来把自己的世界全部给填满了,这样他无论走到家里的哪一个角落都会知道都能看见,她已经在他身边了。这真好,这个认知叫顾修捷快乐得有些晕陶陶的。她不知道为了这一天他等得究竟有多么辛苦,从他第一天认识她开始,中间经历了那么多波折,现在终于被他等到了。有时候半夜里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她就睡在自己身边,他竟会生怕这只是一场美梦而已。而每当这个时候,顾修捷心里就会觉得奇怪: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会让自己就算是睡着了看起来也是这么的漂亮可爱呢?

“我天生丽质嘛!”某人捧着本书偎在宽大的沙发里,大言不惭地告诉他说,真是,也不觉得害臊!顾修捷听了当时就拿眼瞪她,看她撇嘴,又忍不住放下书,伸出胳膊把她从沙发上捞起来,扣住腰部锁在自己的臂弯里,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可真是漂亮,虽然还算不得是国色天香,可是怎么办呢,国色天香对他来说似乎太过香艳刺激了点,他想自己恐怕无福消受。而林薄言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少一分则短,多一分则长,这美丽不单是指外表,而是指她的整个人,她的一切一切,他的女人,他的林薄言,就应该是这样的。

在家里懒了几天,学校终于还是要开学了,林薄言第二天得回学校上课,顾修捷也得回公司上班了。林薄言虽然知道他自己也有公司,各个领域的投资也不算少,可听他这么一板一眼说的时候还真觉得挺新鲜嘿,一脸八卦地看着他问:

“大少爷还要上班?不是吧?小言里都不是这么写的哦!”

“是吗?”顾修捷一听就来了兴致,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放到一旁,坐直身体兴致勃勃地盯着她问:“那言情小说里都是怎么写的?大少爷都应该干吗去?”

“喝酒、打架、飙车、赛马、泡妞、赌博,”她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反正,就是整天无所事事,正事不干却一掷千金。”

顾修捷听了以后简直无语望天,正事儿不干却一掷千金的那叫“二世祖”或者“纨绔”好不好?!他可是要养老婆的人啊!他一脸苦相的样子逗得她笑起来,她想了想才很认真很为难地说:

“放心好了,我不挑食,每天只吃一点点,人长得小,穿衣服用的布料也不多,不难养活!”

说话的时候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啊,这小东西要是乖巧起来实在是可以要人的命。他“哈哈哈”朗声笑,趁她不备身子前倾一把把她扑在身下,气得她一面拳打脚踢一面大声骂:

“偷袭!偷袭!小人!小人!顾修捷你这个小人!”

他才不管,由她叫去,炙热湿润的唇沿着她白嫩的脖颈一路向下,不断地吮吻探索,那模样简直恨不能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

一夜贪欢,等林薄言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已经九点多了。她“啊”一声惊叫,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去,一头冲进洗手间的时候还听见顾大少爷在床上痛苦地大喊:

“林薄言,你踩到我的肚子了~~~”

不管不管,管不了了,她已经迟到了啦!五分钟的战斗澡,三下两下套上衣服,三十秒刷牙,三十秒洗脸,三十秒梳头,擦一点香香,抓起背包就往楼下跑,顾修捷含着满嘴泡沫跟在她身后喊:

“等我一下,我送你过去!”

理他才有鬼,昨天晚上是谁缠着她不让睡今天害她迟到?!火急火燎地冲下楼,某人还在楼上探出头来喊:“早餐!林薄言,给我吃了早餐再走!”

哦哦,是的,她忙起来是有不吃早餐的坏习惯,胃不好就是打这儿来的。他记得比她还清楚。保姆陈阿姨听见顾修捷在楼上喊,忙把桌上好打包的东西都塞给她,她一手提溜着根油条一手端着杯豆浆转身就往外走。他匆匆收拾了一下,一面扣着衬衫纽扣一面从房内直下到车库,追到小区门口,车还没停稳她就松鼠一样迅速地钻了进去。他倾身过来讨了个早安吻,也不管她满嘴是油,而后心满意足地载着她上学去了。

车子才停林薄言就要跑,顾修捷眼疾手快地一把拖住她,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这里!”干什么呀?她都来不及了!推开车门要走,他还扯着不让,顾不上害羞了,嘴巴凑过去“吧唧”在他脸上猛亲一口,一面往教学楼里跑一面头也不回地冲他摆手:“我走了啊,你先回去吧!”

上学第一天就迟到,林薄言差点没被蓝天和李璇她们给笑话死。李璇说:“你也真够能耐的哈,韩老太的课都敢迟到,回头小心她给你排头吃!”

蓝天则笑得一脸无所谓,摇着手指说:“吃排头就吃排头呗!学分诚可贵,友情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林薄言被人笑得不敢抬头,红着脸啐她一口:“就你能!中文学得好了不起啊,等你将来找了男朋友,不定怎么见色忘友呢!”蓝天一脸的不以为然:

“算了吧。咱现在不谈恋爱,就谈理想、人生、事业,不能叫个男人把我这美好人生给毁了!”林薄言听得直笑,心里却免不了有些感慨,蓝天的这一番斗志,来得也不是不艰辛的。相比她们三个而言傅晶晶那丫头就要简单多了,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这下可轮到顾少爷请咱们吃饭了吧?”

可见林薄言每次“贿赂”顾修捷都用吃饭这一招也不是没来处的。这是她们几个宿舍里的规矩,四个人中哪一个找了男朋友男方就得请吃饭。傅晶晶和李璇都是有主的人,自然都请过,蓝天以前的男朋友李成瑞也不例外,这回轮到顾修捷,还不趁机狠狠地宰她一回?傅晶晶攥着小拳头,咬牙切齿地发狠:

“我要去最贵的饭店,要不就东33吧?那里的海鲜不错,据说都是从法国不列塔尼半岛进口来的,不行,我一定得去尝尝!”

蓝天翻翻白眼:“你就知道吃!”自己却笑嘻嘻地盯着林薄言,“我看咱们还是去吃中餐吧,我知道有家餐厅不错,要不咱们就去那儿?”话刚落音就轮到林薄言尖着嗓子反对:

“凭什么呀?上次璇子他们家小海哥不就在大排档请的吗?别想那些没用的,最多给你们每人再加十根羊肉串!”

“…”蓝天无语了,扭头看了一眼傅晶晶,再看了一眼李璇,三人同时摇头长叹:

“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未来老婆这么会过日子,某人为此偷偷笑了好一阵子。林薄言晚上回家,把这事儿跟顾修捷说的时候还挺有些难为情,说到底他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圈里的人,要他“纡尊降贵”去取悦她的朋友,多少有点儿勉为其难。她把这事儿放在心里过了好几圈,最后跑到楼下去找顾修捷:

“跟你商量个事儿行吗?”

那个客气劲儿哟!他看了当时就有些想笑,这丫头独立惯了,轻易不主动求人,难得这么好脾气来找他“商量事儿”,他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的,声音平平地说:“什么事儿呀?”

这口气,叫她更不好意思说了。难道要说:“我们宿舍的那几个丫头说了,你把她们家姐妹我给拐跑了,不意思一下请个客吃个饭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得了吧,换个说法也是这意思,跟新女婿进门前请丈母娘吃饭有异曲同工之处。

“其实也没什么,”她企图把请客的事儿给简单化,斟酌着口气把前因后果说了,又补充,“你要是为难那就算了,我请他们就行。”

那人倚在沙发上没说话,只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瞅着她。原来就是这么点小事儿啊,就这么为难吗?说到底,顾修捷心里也清楚,林薄言还没有全然信赖自己,想到这里心底一阵泛酸。所幸林薄言还挺乖巧,他朝她一伸手她自动自发地就靠了过来,娇小的身体小动物一样地缩进他怀里,又香又软。她骨子里其实挺依赖人,才几天的工夫他就看出来了,睡觉的时候特别喜欢窝在他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脑袋深深地藏进他怀里,这种情况下他每次亲吻她都是从头发开始,那一头青丝宛若瀑布,缠得他一颗心又酸又胀,然后他去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嘴唇还有颈子,一路向下,其实直到现在她还不是很习惯和他亲密,这个时候总是闭着眼,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非常的漂亮诱人,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有时候诱惑得要人命,可是偏偏长了一张天使般干净无辜的脸,挠得你的一颗心跟乱麻似的,你还不能说这是她的事儿,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定力不够!

她都已经大四了,照理说也该学会拾掇自己了,还整天牛仔裤T恤衫的,睡裙又肥又大又保守,领子和袖口还带花边儿,跑到哪儿都还有一股子孩子气,可没办法,人家就是长得好,轻轻一笑就能把他的魂儿给勾走了。现在她就躺在他怀里,他的魂也走了,手在她睡裙上轻轻地胡乱划拉,口干舌燥,可嘴上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就这么点事儿也值得考虑半天?以后你想要干什么,想要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别一个人在心里瞎琢磨。”

她“嗯”了一声,完了,一到他怀里就犯困,还是人肉垫子最舒服啊,又软又暖和,还有一股子很好闻的味道。她对香水没有研究,在他身上翻了个身,面朝着他,下巴抵在他胸口,问:“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味道真好闻。”鼻子凑到他胸口又使劲嗅了两下。他心里叹一口气:本来就已经绷不住了,你还那招惹我干什么呀干什么!!

请客的事儿就算是答应了,不过顾修捷说为了表示诚意,还是请客人回家吃饭更好一些。他既然答应一手包办,林薄言自然也就放心了。第二天照常上学,死也不能再让顾修捷去送了。顾少爷那车跟人一样,实在是太拉风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再惹出什么桃色新闻来,只想平平安安待到毕业的那一天。走进教学楼的时候路过报刊处,无意中扫了一眼,脚步竟下意识地就停了。

报纸都已经过期了。看看日期,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了。蓝天简直无语,尖声说:

“亲爱的,我说你都跑到原始社会去啦?陆世荣那么大一富豪去世,你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我的天呀,陆氏集团现在内斗激烈到白热化,你竟然还一点都不知道?!”

林薄言听了只是摇头,她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那样不堪的一段感情,她只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所有关于那个人的消息她都不想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父亲去世了呢?如果她记得没有错的话,除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继母,这个世上,他已经再没有其他亲人了。

蓝天兴奋异常,喋喋不休地给她补课:

“这阵子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我说那陆老爷子可真够狠的,就算是陆可欣已经嫁了人了,就算再怎么不讨他欢心,毕竟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死都死了,除了沙田的两栋豪宅和一间朝不保夕的物流公司,陆氏集团的股份竟然连一毛都没有留给她!真是,我要是她我也疯了…”

第五十四章

香港富豪陆世荣因病离世的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闻,顾家和陆家份属姻亲,顾修捷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私心里他自然不希望林薄言再和陆东宁扯上任何关系,刑力问他:“你这样刻意隐瞒,不怕言言知道了生气?”

顾修捷当然担心。可是他更加清楚,林薄言非常心软,而且很重感情,如果让她知道了一定会为陆东宁担心,尽管她口口声声说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任何关系,但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他知道她心里还有他。顾修捷虽然大度,可也同任何一个寻常男人一样,会嫉妒,会吃醋,于这种事情上头其实十分霸道。在射击场同张俊和杜念航他们道别以后驱车回到家里,打开门,陈阿姨围着围裙正在讲电话,嗯嗯啊啊说了几句,挂了以后才回头看见他,笑嘻嘻地解释说:

“是林小姐。说是一会儿要和几个朋友一起去逛街,晚饭就在外头吃了。”不等顾修捷说话,又接二连三地抱怨开了:

“我这儿还做了一桌菜呢!特地按您吩咐的,给她炖了汤养胃,这回又吃不上了!”

顾修捷听了笑笑:“没关系,您把汤放着吧,晚上回来我弄给她喝。”转身上楼,心里还在琢磨这丫头怎么不回家吃饭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自己?有些不舒服,进了房间,卸下腕表拿了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这才感觉轻松了不少,可到底还是不甘心,抓过手机一看,忽然又舒了口气,原来是自己小心眼儿,手机没电了!接上电源重新开机,等了没几秒钟就听见“嘀嘀”两声清脆的铃音,打开一看忍不住就笑了:

“报告少爷,小的今天要先海皮一会儿再回去,晚膳您得一个人用了,乖乖吃饭,回去给你买宵夜。”

他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发过短信,一来用不着省钱,二来还没遇到过这么个磨人的对象。头发也不擦了,盘腿靠坐在床边(这个毛病是最近才跟她学的),一板一眼地抱着手机给她回信息:

“还买宵夜?你打算几点回来呀?小没良心的,自己一个人出去快活,把老公一个人冷冷清清地扔在家里。快回来吧,仔仔刚刚跟我说它想你想得连烧鸡都吃不下了(一个哭脸)。”

发送成功,懒得动,两眼就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她回,小样电脑打字速度挺快的呀,怎么手机短信发得这么慢?18点34分13秒,18点35分07秒,18点35分48秒…“嘀嘀”,又是两声悦耳的铃声,短信来自“言言”,没别的,就两句:

“原来仔仔这么离不开我啊?那昨天早上是谁指使它咬烂我拖鞋的?!!”

他“扑哧”一声,有些哭笑不得,又抱着手机一板一眼地给她回:

“林大小姐,跟你报告一下,拖鞋的事儿跟咱绝对没关系!我初步分析了一下,仔仔这狗东西大概是嫉恨我的移情别恋,所以才咬烂你的拖鞋以泄心头之恨,这纯粹是它个人(其实是只狗)的报复行为。我将对它展开一场深刻的教育及再教育甚至是再再教育,保证它痛改前非,以后绝不再犯!顺便问您一句: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结尾加问号,加感叹号,加感叹号,加省略号…

那边厢林薄言正陪着蓝天和李璇她们在美发厅剪头发,这阵子沙宣头刚开始流行,看起来非常的时尚而且有质感。蓝天和李璇都是不惮尝试新事物的人,对林薄言那十几年不变的黑色长发十分的不感冒,一人一句在那儿劝她:

“剪吧剪吧,换个造型换种心情,你这都多少年了还清汤挂面似的,看着不嫌腻歪啊?换吧换吧,说不定你们家顾少爷喜欢呢?”

“就是呀,薄言!趁着咱现在还年轻有资本,赶紧多折腾折腾!谁将来三十岁还整个沙宣头啊?要勇于尝试新事物,别太落伍了啊你!”

说真的林薄言有点心动,她小时候就开始留长发,一直到现在十几年下来都一个造型,自己也看腻歪了,犹豫了半晌不禁也有些松了嘴。她一头长发乌黑柔亮,早就看得旁边一众理发师技痒难耐,就等着“修理”她呢!听她松口忙走过来,舌灿莲花好一通游说,到最后林小姐不懵也懵了,刚想点头,说:“好。”手机响了,接起来,是她们家顾少爷,等不及短信直接打电话过来: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理我!我生气了!晚饭都没吃,快点回来哄哄我!”

这么大人还这么爱撒娇,薄言不由莞尔,没等开口,那边理发师却等不及了,直接说:“小姐,要不我现在直接帮您剪,剪完了再洗头怎么样?”

剪头发?她居然要剪头发?某人在电话那头华丽丽地愤怒了:

“剪头发?你要剪头发?谁让你剪头发的?你在哪儿呢?!”她“呃…”还在迟疑,某人的大叫声却从电话那头破空而来:

“我不管,现在就给我回家!立刻!马上!”挂上电话前还嫌不够,粗着嗓子霸道地威胁:

“林薄言,你是我的!你那头发也是我的!你从头发尖尖到脚趾头尖尖都是我的!我的!!”

“噗…”那边一个正喝水的大婶终于华丽丽地喷了。

“流氓!流氓!你这小流氓…”

呜呜…,老婆发飙了,回到家就扑过来,哪儿虚弱就掐他哪儿,追得他在客厅里到处闪躲腾挪,“哎哟哎哟”连声叫唤。

没用!苦肉计也没用,就他那么厚的脸皮,要是轻易就能掐得疼了也不会说出那种话害她丢脸。林小姐已经出离愤怒了,无论如何要对他好好地加以惩戒!她扑过去,他还躲,她差点没被人笑死他还好意思躲!可是,这无赖难道会“沾衣十八跌”吗?为毛每次都害她差点扑空摔倒?

“顾修捷!”她追不动了,掐腰站在沙发后头愤怒地大叫。

啧,生气了,真生气了!让你平时多锻炼身体你不听,急了吧?见她转身要走又舍不得,手臂一伸直接把她从沙发后头给腾空抱了起来。

吓死人了!她尖着嗓子叫,又捶又挠,又踢又咬,太坏了!这男人太坏了!害她在外头丢脸不算,回到家里打架也不让着她点儿!“呜呜”赖在他怀里哭,揉眼睛,头拱在他胳肢窝里“哭”得肝肠寸断。

老天呀他没干什么呀,不会弄疼了吧?一边哄一边把脑袋凑过去看,她忽然抬头“啊”一声大叫,大大的鬼脸吓得他的小心脏猛一哆嗦,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起跳了一跳。

“哈哈哈哈…”吓到他了,她太得意了,抱着肚子蜷在沙发上哈哈大笑。

“周星驰!”他忍无可忍地用力闭了闭眼,慢慢地从牙缝里蹦出了句,“你以为你是周星驰啊?!”

女人喜欢扮猪吃老虎,男人也有整治自己心爱女人的办法。刚才还嚣张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才知道怕了。手按住探向自己衣内的大手,颤声叫:

“别…我还没洗澡。”

身上有薄薄的一层细汗,咸的,微涩,他探出舌头在她下颚一下一下地舔,一口一口重重地吮吸,牙齿在她脖子上用力地啃噬,她呼吸困难,剧烈地喘息,咬着下唇不肯出声,他最爱她这样,却也最恨她这样,可他找来找去,找不到更能表达自己的方式。他有些不甘心,整个人向上挪了一点,手抚上她眼角,哑着嗓子要求:

“睁开眼,看看我。”

她在他身下一哆嗦。他非常的漂亮,是那种属于男人的漂亮,五官俊朗,棱角刚毅,漆黑的眼睛里这个时候有着浓浓的渴望和不容反抗的霸道。他不甘心连这样都要去索取,修长有力的手指抓过她的小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跳在她的手底下,在她的掌握中,他低下头去缠绵地吻上她的唇,灵巧的舌头深深地探进去,来回逗弄了好一会儿才放开,诱惑的嘴唇附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引诱着说:

“你来。言言,这次你来…”

从今天,现在,这一秒开始,你要开始学习这个男人的身体,熟悉他的每一寸肌肤,感受他的每一分存在。

他翻身把她放在自己的身上,两只手抓住她的手,一点点地帮她解开自己衬衫上的纽扣,他的呼吸在她的注视中一点点地加重,但是他要让她看见,看清楚,她的男人拥有多么健康漂亮的身体。因为长年运动,皮肤是魅惑的小麦色,他的肩膀宽阔厚实,他的腰腹劲瘦有力,身体的每一处肌理都清晰诱人,他抓着她的手,引导着她坚定地一点一点向下,她的手到达哪里哪里便迸射出热情的火花,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发抖,害羞而愧疚,她甚至觉得他在教唆自己犯罪!他一只手支在枕畔,抬高身体安抚性地吻吻她的嘴唇,另一只手从她的臀部一点点地向上探索,他一边吻她一边低声地安抚她:

“我爱你。言言,我爱你。你难道,一点也不想爱我吗…”

他的最后一点疑问淹没在她的口腔里,她堵住他的嘴,半跪在床上亲吻他坚毅的下巴,他的小麦色的脖子、诱人的喉结、宽阔的肩膀、温暖的胸膛、男人可爱的乳.头还有引人遐想的小腹,他的那里在她的抚慰下迅速变得肿胀坚硬,热度惊人,他像条干涸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地在她身下喘气,徒劳地伸出手去胡乱揪住她的长发,喉咙里发出嘶哑难耐的低吼声:“言言…言言…”

话音才落,下一秒他突然翻身把她压住,迅速地抬高她的腿,就这样蛮横强硬地撞了进去。那一刻突然有液体从她的眼角跌落,他们原该如此契合,是什么让他们在最一开始弄丢了彼此?是他太纵容?还是她太糊涂?她终于承受不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喘息声,眼睛越发湿润得厉害,他的身体悬在她上方,剧烈喘息中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呻.吟,墨黑的眼睛牢牢地盯住她的,他叹息那里面这一刻终于有了自己的影子,他低头吻她,换来她激烈的迫切的回应,他终于满意,霸道地开口命令她:

“叫我!言,叫我的名字!”

她混乱地摇摆着头颅,乌黑的长发被汗水浸湿,妖媚地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她混乱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可惜他不会允许,身下的撞击突然用力,她猝不及防,终于失声哭叫:“阿捷…阿捷…”

第五十五章

没力气了,她差点死掉,赖在床上半天也不肯动一根手指头。他放好洗澡水从浴室出来,蹲下身轻轻吻了吻她嘴角,轻声唤她:

“乖乖,起来洗个澡吃饭!”

乖乖?又给她起外号!乖乖、宝宝、言言、亲爱的,心肝,宝贝儿…,她几天之内多了好多个名字。可是,说忘记是骗人的,有个人也曾经这样唤过她的,不像眼前这人这样爱跟自己起腻,这样如胶似漆的感情似乎只能是属于年轻人的。陆东宁比她要大上很多,叫她“宝宝”,有点疼,有点宠,有点对着小孩子般的无奈,明明很爱却又不敢太用力。葬礼过后陆东宁就返回了内地,不知为什么,在墓园对着父亲冷冰冰的墓碑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前所未有地想念内地,想念北京。这么多年来,他在香港待的时间不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香港,对陆家,对陆可欣和陆家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入侵者,他以私生子的姿态抢占了别人应该有的一切。他的父亲刻薄冷漠到令他都赶到错愕的程度,他不允许别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女婿来分割陆家拥有的一切荣耀和利益,他给自己留下了一笔巨大到令人惊骇的财富,同时,他想了想,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

陆可欣和陆世宏为了同他争夺遗产,甚至不惜捏造谣言,质疑他是否真的是陆世荣的儿子。他们挖出了大量他在美国唐人街乞丐似的生活片段,他们污蔑他的母亲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他们把大量合成过的照片肆意地撒向众人的视线,嚣张地四处叫嚷:

“都来看看吧,这就是堂堂陆氏集团的新总裁,你们要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来领导你们和你们的企业吗?!”

其实他们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对着墙上的那张巨幅照片偷偷地比较过。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自己和父亲长得有多么相像!不肖说,父亲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所以当初妈妈才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他吧?可惜谁能想到她心目中的良人竟然会凉薄到此种地步呢?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他对着墙上父亲的照片一点点地雕琢出了自己的样子:儒雅俊美的脸庞,清冷寂寞的眼神,嘲弄的看透世情的嘴角,如果再等二十或者三十年过去,他大概也就是墙上这人现在的样子,一打眼看去就可以让人知道,这是个枭雄,一个成功的寂寞的枭雄,他拥有一个庞大到令人惊叹的企业王国,可他神情飘渺,眼神幽暗,笑容讥诮,活了七十多年,身边甚至没有一个真正爱他的人。至于自己这个儿子?得了吧!他那个做父亲的甚至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再等三十年过去,他是不是也就是父亲现在的这副样子?这个想法让陆东宁竟然一刹那间从头冷到脚,第二天清晨不顾虞淑颖和宋君婷反对坚决飞回了内地。推开家门走进客厅的那一瞬间他不知怎么很想落泪,不得不面对的,就连这里也已经没人等他了。她那么会撒娇,像小孩子一样,没事的时候会吊着他的脖子傻傻地问他:“东宁,我现在想吻你怎么办呢?”

这么傻,就是这么傻,这么傻的人才会爱他,他无论多晚回家都会等他,他工作太晚她想他早睡就会赖皮,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低低地温柔地哄,那个时候他就不再是陆东宁了,一个180公分的大男人,在她的怀抱里会变成个听话的小孩子,她的每一个吻都是轻柔的,羽毛一样轻轻地落在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上,把他当作自己的宝贝。他可是陆东宁呀!她多傻!可这世上也只有她会把他当作小孩子,非常地宠,打从心眼里地疼,看他不开心会轻轻皱眉,看他开心自己就会快乐地笑。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敢要了,她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太好,他怕自己终有会戒不掉。

陆氏集团改朝换代,江致远由台湾分公司的总经理调任集团新任财务总监,无疑是他职业生涯中跨越性的一笔。老板如此器重,自然万事慎之又慎,唯恐出了半点差错。只是这位新总裁行事实在不怎么喜欢按常理出牌,对于陆可欣和陆世宏联合起来阻挠他接任集团总裁这件事,其实处理起来绝不需要如此困难。陆氏是香港数一数二的上市集团公司,对本埠经济发展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抛开这个不谈,谁不知道这位他们陆先生是顾家的东床快婿?于公于私,只要中国政府出面,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江致远不懂为什么自己才提到这个建议,刚刚还一脸温和的老板竟会突然之间就翻了脸,可怜他几十岁的人,当场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冯策和宋君婷早已习惯了陆东宁的脾气,两人心照不宣,同时抬头似同情似讥诮地扫了一眼江致远。一直到三人出了书房下楼,江致远的心里仍然还是惴惴不安。宋君婷瞧他刚才马屁拍在马脚上原本还有些好笑,现在又有些不忍心,安慰他说:“陆先生的脾气是这样的,江总不用太放在心上,如果老板不信任你,又怎么会特地把你从台湾调到身边来?”

江致远听了急忙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叹息:只怕这位老板的军机大臣不好当啊!

抬头扫了一眼屋内,这位新总裁生活上倒是挺简单,不大的复合式公寓装修简单,布置得十分清爽干净,只是后墙上的巨幅照片挺吸引人,难得他竟会这样温和。陆东宁身上穿着很随意的居家服,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的纯良非常滴有爱。保姆这时恰好端茶上来,见三人都站在厅里盯着墙上的照片,凑过去殷切地解释说:“是林小姐拍的。陆先生去年过三十二岁生日,林小姐说什么都要给他拍一套什么…什么写真集。陆先生起先不肯,她就只好趁人睡着偷偷拍了几张。不过我看着陆先生倒是挺高兴的,您看这笑得…”

保姆虽老,眼睛倒是的确不差。照片上的陆东宁虽是睡着,可是嘴角含笑,明明就是在装睡,只是小丫头爱闹,私心里也就随她去了。江致远见了摇头笑笑:

“这位林小姐倒是有点意思。”

“有意思倒是有意思,”宋君婷微微勾了勾嘴角,讥诮地接口,“只是太有意思了,伤心又伤肝,倒不如没意思的好。”

第五十六章

才是夏末秋初,夜晚的天气非常的凉爽怡人。顾修捷十分信奉所谓的“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死活要拉着林薄言去阳光房透气。她都已经大四了,马上面临毕业,就业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心心念念的想要回房温书。这年头既符合本专业又能满足个人兴趣爱好的工作实在是太难找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也不敢轻易再跟她说:

“要不我帮你找找吧?”

小丫头脾气倔,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道路平坦,成绩优秀,绝没有一毕业就直接嫁他做老婆的道理。新华社招考在即,林薄言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离考试还有很长时间就整天捧着书本埋头苦读。他倒不是不相信她的能力,只是知情人都明白中央社每年的招考都是以外语专业的毕业生为主,新闻本专业的学生招得反而少些,即便有,也大多安排在国内分社或者总社的国内部,和学外语的那些在发展前景上还是有些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