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毓虽然早就说过,只要芊芊能辅助他帮他重新夺回皇家的实权,后宫必定会有她芊芊的一所独立的宫殿。但他是个公私极其分明的人,所以在大业完成之前,她的身份只能是他的手下,而不是他的女人。

“嗯,这件事你办的还可以。算是将功抵过了,起来吧!”

司马毓并不回头,连瞥都没瞥一眼刻意打扮的格外娇丽的芊芊。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星目仍是注视着不远处的园子。如神祗般完美的面孔上丝毫不见和苏尘相处时的痞味和放松。而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看似无意却形同有质般的威严。

“多谢主子恩典!”

听到“将功抵过”四个字,芊芊激动地睁大了一下眼睛,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但想到要喜怒不形于色的规矩,立刻收敛起喜色缓缓地将气一点点放出,又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站了起来。目光透过珠帘清楚地看到窗台上放着的那管千里眼,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主子,苏姑娘问主子何晚召见他们?”

“他们?”

司马毓仿佛只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下,语调听来并没有什么起伏,但芊芊却敏感地听出这两个字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忍不住轻咬了下嘴唇,低头露出了一丝凄楚的苦笑。

她就知道,苏尘在主子的心里有特殊的地位,而这们地位并不会因为苏尘和裴一涯的订婚而减轻,甚至,也许在主子的深处,这个分量反而更重了。否则,她这位天底下最英伟神武、处事果然的男人,又如何会像鹦鹉一般重复她的话?

“是,苏姑娘是这么说的。”虽然明知苏尘的眼里只有裴一涯,可一丝酸意还是涌上了芊芊的心头。让她忍不住回答了这个本无需回答的“问题”,并补充道,“服侍苏姑娘沐浴的人说,苏姑娘身上并没有任何别样的事物,而裴一涯则谢绝了下人的服侍。”

上一回她设计混入苏尘的身边,原本有三重任务在身。

不动声色地保护苏尘。并确保苏尘取得东西后能安全地送到司马毓的手中,这是其中之一。而任务中更重要的一个,却是通过卧底,密切监督苏尘和裴一涯的交往,防止他们两个过于亲近,并伺机破坏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经过一番精心谋划,芊芊如愿地接近了苏尘,却没想到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她的苦肉计就遭受了怀疑。

为了取得缓解的机会,她情急之下只能通过让彬彬受点轻伤的方法,来争取借照顾彬彬以另外布局以打消苏尘和裴一涯疑虑的时间。可她再次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的裴一涯和苏尘,居然已早早地设下了埋伏等她主动暴露,更可怕的是,她明明记得自己两人始终都不曾透露真实身份,可他们居然轻易就笃定了她是司马毓的人,彻底导致了她的任务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她无法继续跟下去,自然也无法阻止苏尘和裴一涯的进一步接近,只能改而远距离地监督,再重新想办法。

可苏尘和裴一涯订婚的消息彻底宣告了她这个任务的失败。当她亲手将消息传给主子时,心里实在是矛盾复杂之极。一方面,因为日益了解苏尘和裴一涯的为人,为他们感情终于成了定局而松了口气,一方面又充满了惶恐和不安,生怕主子在震怒之下收回当初那个承诺,让她一生的梦想就此破灭。

可司马毓却在回复中除了让她继续权利保护苏尘外,什么也没有再提。让她心里又充满了希望,以为主子终于因为罗敷有夫而打消了念头。对于这个可能,她心里是十分欢喜的,只因她虽然早有准备要做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可若是她将来的夫君能少爱一个女人,也许就会多分一点爱给自己。

但今天,听到主子无意识地重复“他们”这两个字,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主子一直是介意的,在乎的。同时,她也突然感到一丝悲哀,苏尘,这个冰雪聪慧而淡定的女子,就算心里早有所属,只怕最后的归宿依然会是那座华丽的宫殿,而不是那位神医的怀抱。

“她居然…”司马毓背对着芊芊的眼睛闪过一丝恼怒的光芒,缓缓地举杯轻呡了一口赤红色的液体,然后含着那口美酒闭上了眼睛,好几秒后才让它滑下喉咙,“明天,我会亲自去见她。”

就算他只是个凡夫俗子,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不会轻易的放弃。更何况,他是朝阳国至高无上的皇帝,这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背负着先皇和母后的双重寄望。到现在,绝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他夺回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蓝王爷和孟相不能,裴一涯也不能。

“是,奴婢明白了。”芊芊低头,司马毓只说了她,而没说他们,自然是要单独见苏尘了。

卷四之

第四十八章 竹曲

就在芊芊暗地里去见司马毓的时候,苏尘和裴一涯却携着彬彬,从容而悠然地在花园里漫步。他们虽不能出园子,那在园子的范围内随意走走总是可以的。

比起展家和蓝府来,这里饿花园布景自然显得简单和普通多了。不过大凡仿照江南园林风格的,花园里总会有一些假山小径、绿荫花丛、亭台水榭之类。纵然不是很特别,可也能带给人一股江南的清新。

三人沿着小径步入可一览周围的石亭之中,凭栏而坐。

石亭临水而筑。旁边各垂着依依杨柳,树下有几丛开的正好的月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彬彬顽皮,探栏看见亭前有许多鱼儿在游动,立时就坐不住了。黑溜溜的眼珠一转,突然跑到柳树下,扯了根长长的柳枝下来,回来顽皮地探入水中,故意地去惊那些游鱼。鱼儿本来就是很敏感的生物,他这一拨,哪里还能不慌乱地四散逃开?逗得彬彬开心大笑,也不在亭子里玩了,兴致勃勃的甩开柳枝,沿着池岸又去骚扰其他地方的鱼儿了。

看到彬彬乐此不彼的顽皮模样,苏尘和裴一涯不由地相视一笑。解毒之后。为了以防万一,裴一涯又配置了许多宁神之类的药物,如今也已全部服完,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的毒会复发了。

还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彬彬心里虽然曾埋藏着极强的仇恨,可由于已亲眼看到张淮俊和赵名杰两家的下场,又取得父母和胞姐的骨灰,已然淡化了绝大部分。再经过苏尘和裴一涯可以地劝导后,更是想开了很多,因此虽然很多时候都表现地比同龄人更懂事成熟,但也基本恢复了天性中好动和顽皮的一面。

如果能再给他找几个小伙伴,他的性格必将更加开朗。可惜由于彬彬的特殊经历,他一直没有机会去结交新的伙伴。接触的一直都是成年人,难免有些遗憾。

“在想什么?”见苏尘若有所思的蹙眉,裴一涯突然插口道。

“我在想,彬彬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别地孩子作伴一直都是一个人玩,会不会太孤单了?”苏尘叹道。

“你若担心他太孤单,以后帮他添个弟弟或妹妹不就好了?”裴一涯握住苏尘的一只手。柔声道。

“弟弟妹妹?”苏尘先是不解,而后忽然明白了裴一涯的意思。不由地羞得满面飞霞。匆匆地移开视线落在水面上,再也不敢看裴一涯一眼。

“尘…”裴一涯凝视着她的娇颜。突然一用力,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拥住。

“别…会有人看见的。”苏尘先是一惊,然后连耳根都跟着红了起来,忍不住偷偷地望四下望了一眼,害羞地挣扎着。

“你是我的妻。别人就算看见又能说什么?”裴一涯反常地有些霸道。双臂如铁箍,好像如果不抱紧苏尘的话,她就随时都会从自己的怀里飞走一般。

感觉到裴一涯别样地心情,苏尘悸动地怔住,接而温顺地放软了身子,不再挣扎。也不再顾虑其他。只安静地伏在他地胸口,纤手覆上他的心脏。柔声地抚慰道:“那你说,是弟弟好呢?还是妹妹好呢?”

至于这种的叫法,辈分是不是乱了。那都是小事。

若要生孩子。孩子的父亲就只能是裴一涯,而绝对不会是任何别的男人。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裴一涯身体微微一颤,放松了臂上的力道,改用无限温柔和怜爱地搂住她。下颌轻轻地抵蹭着她的秀发。

苏尘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幸福地笑容。深深地嗅了一口他身上那股极淡的药香后,才轻轻地推开他。抬头凝视:“好一段时间没听见你吹箫了,可惜刚才我们没把你的碧萧带过来。”

“你若想听,我就吹给你听。”裴一涯站起身来,微微环顾了四周,放开苏尘走向一丛翠竹,随手折了片竹叶。用帕子轻擦了一下,便举到唇边,试了两个音后。一段熟悉的旋律就从小小的竹叶和唇间流泻了开来。

正是当初两人表明彼此心意时的那一段。

虽然竹叶地声音远不能和碧萧相比,但乐中那份真情依样深深地扣人心弦。

一切温馨,尽在不言中。

芊芊回来地时候,真看到裴一涯目光深情地凝视着苏尘,吹着竹音缓缓地走向临水而立、含着幸福笑容的苏尘。而池塘另一头地彬彬,正抛下手中的柳枝,兴奋地向两人跑了过来,显然是准备要缠着裴一涯教他了。

看着裴一涯在吹奏完一曲后,耐心地教着彬彬如何吹叶子。伫立在绿荫种的芊芊,忍不住神色复杂地回头往阁楼方向望了一眼。

他的手里有一管可清楚远视的千里眼,若是他还未离开,这样的景象一定已落在他的眼中了。那么,看到这浑然不可分割的一幕,他又会怎么想捏?他会因此明白苏尘的心中并没有他。更无意当他的妃子,而只愿和这位宽容温和的神医共度一生吗?

真希望主子能打消那个念头,而不是因此反而更加…

芊芊在心中叹了口气,当初让人假扮苏尘三人是自己的主意,可是让假扮苏尘的三人估计连人带车地冲进沁河。造成不是死亡就失踪的假象。却是她不得不执行的命令。

也就是说,如果主子最后还是坚持不顾一切地要将苏尘留在身边的话,那么什么异国寡妇。什么已是别人未婚妻的身份,就都不会再是主子的顾虑。而这位绝世无双的年轻神医,也许也将真正地消失在世上。

主子会这么做么?芊芊问自己,可她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猜度。

“好难哦!”亭子里,学了好一会还是吹不出半个调子的彬彬,沮丧地叫了起来。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苏尘在一旁笑着鼓励道,“我家的彬彬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

“是啊。这用竹叶吹曲和你姐姐教你画画一样,熟才能生巧,你若真喜欢,就不能轻言放弃。总有一日你也能吹出这样的曲子来。”说着。裴一涯又笑着将如何选叶,如何轻拍,又如何变换舌尖的为止等等,都一一清楚的传授,并再一次吹了一曲做示范。

一曲优美缠绵的曲子,又自然而然地流泻了出来。随风轻荡在池面之上,吹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但愿主子对苏尘的用情还不至于深到那种程度吧?

芊芊再度叹了生气,不露声色地转身悄然离去,却遗漏了当苏尘听到裴一涯所吹的曲子时,那突然停滞的笑容。

她和裴一涯在一起后,曾经教过裴一涯不少现代的曲目,她最喜爱的《梁祝》便是其中一首,裴一涯听了之后也是十分喜欢,还曾用这个时代的音律谱了词曲,以前两人也没少合奏。

可不知为何。裴一涯今日吹起此曲,却突然带给她一种很不祥的感觉,仿佛这曲子在预示着什么一般,难道自己和裴一涯也会步上他们的悲剧后尘吗?

要知道,那化蝶双飞仅仅只是人们的美好想像而已啊!

不,不会的,不过是一首曲子而已。自己真是太多想了。

这个念头才闪过,苏尘立即微微摇头将之甩去,趁着裴一涯还未注意到自己时又强行回复了笑容,将手缩到袖中紧握。

她的幸福要自己捍卫,她不是救世主,管不了朝阳国的风云变幻,等她见过司马毓后,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地离开京城。

卷五《尘埃落定夕阳远》之

第一章 抗争

夜深如井水,了无波澜。

苏尘静静地独自躺在精致的、铺了最柔软棉被的象牙床上,床头那颗夜明珠的柔和光辉正泻在她如玉的面庞上,将她那两排弯弯的、浓密的、翘长的睫毛晕染地如梦似幻。

似有所感般,苏尘陡然睁开了眼睛,瞳孔中清楚地映出了正往她俯视而来饿一个身影。

“皇…”苏尘惊吓的张口欲呼。

那只手却看似缓慢却又极快地轻捂住她的唇上,明珠映出来的人的绝世容颜,正是曾化名皇甫公子的当今皇帝司马毓。

只是,司马毓怎么会出现在苏尘的房间里。而且还是深更半夜的?

“朕不想惊动任何人。”没料到苏尘会突然惊醒的司马毓低低地道,拇指轻轻地摩梭了一下苏尘的下颌,双眸一片深邃难测。

苏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发现退无可退,才无奈地点了点头。

司马毓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眼。半响后,手掌虽然还是留恋她肌肤的细腻,但还是移开了,端坐在她床边。

“东西不在我手里,我怕我没有能力保护它,所以交给我未婚夫了,如果皇上现在就要,我马上可以带你去。”困顿的睡意在乍见司马毓的刹那立刻如潮水般退走,尽管隐约地觉得司马毓深夜前来不一定是为了取回那个盒子,而是另有原因,可苏尘却不愿放纵自己去想,而是极其冷静地同样低声道。

“那东西明日再给朕也不迟。”听到苏尘的口中说出“未婚夫”上个字,司马毓的瞳孔微微一缩,呼吸反而向苏尘更逼近了一步。

又来玩暧昧了!只可惜现在她心意已定,就算对方是貌赛潘安的至尊皇帝。她也不会有兴趣。

苏尘留美微蹙。不理司马毓刻意之举,坦然直视他道:“皇上既然不是来取东西的。想必另有要事,还请皇上直接示下所为何来?毕竟皇上身份尊贵,而民女已有未婚夫,这样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实施不妥!”

尤其是她现在只穿中衣躺在被窝中,若随便换了个人,她早就可以大喊有采花贼了。

“王妃地头衔对你而言,难道就那般没有吸引力么?你既然笃定朕将来一定能真正地君临天下。成为一代英主,为何不肯留在朕的身边,却委身自己作一普通人妇?”司马毓目光炯炯,低沉的语调里。前半句含有隐怒,后半句直铺诱惑。“你应知道,若你跟了朕,不仅可以复兴百年前地家族。这天下也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时间的一切荣华富贵,朕也都会与你分享!到那时…”

“多谢皇上厚爱,”苏尘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皇上莫忘民女只是一介丧偶之妇。有何资格敢做如此宵想?而且民女自从中国回归故土后。经过几番人生大变,早将世俗的富贵视若浮云。对民女而言,能和家人一起平平静静共度余生,那才是最大的心愿。”

“朕不喜欢余生这个词!”司马毓故意当作没有听见苏尘后半句地真心声明。眸光幽暗,一只手缓缓地来回摩梭着苏尘颌下的被子,“至于你这个小寡妇有没有资格成为朕的女人,那时朕的事。你若是担心朝中有人会有异议,这个等到朕重掌皇权后自然有办法解决。”

“皇上,民女和裴一涯已户定终身了。”司马毓那摸着锦被的动作,差点让苏尘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再也不客气地提醒着。

司马毓不介意她曾经嫁过人,并没有如当初裴一涯不在乎她的过去一般感动。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假寡妇。当初之所以自称寡妇,完全是被生活所逼。别人是否歧视或尊重对她而言根本就没关系。

“那又如何?你们只是定了终身,而不是成亲。”司马毓毫不所动,那只手索性重回苏尘光洁的下颌之上。诱惑地摩梭着。夜明珠的朦胧光线在他那张堪称完美无缺的俊脸上,迷幻地不似人间,“就算你们成了亲。朕想要留你下来也有千百种法子。至于他,朕会设法补偿他的。”

听到司马毓居然会说出这样荒谬骇俗地言语,苏尘愕然地连他的手都忘记了躲,只觉满腔都是滑稽和荒谬。

她真的想不通自己有什么特别地,何以展晟飞和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自称“朕”,却没有半分皇帝该有的自重的司马毓。两个根本不用勾引就会有一堆女人扑上去的美少年,都视而不见她的年龄和身份,反要这样胡乱纠缠?天下地女人没有少到这个地步吧?还是说,这个朝阳国表明是歧视寡妇,实际上反而寡妇最吃香?

她虽然是来自腐女成群的二十一世纪,可骨子里却还是个传统而保守的女子,对于感情一直都渴望能单纯而专一。若是全心全意地爱,真正的爱人一个就已足够。其他的艳福再大她都不想消受也消受不起,更不用说余生都要在勾心斗角的争宠中渡过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说她性子凉薄也好,铁石心肠也好。面对司马毓的“宽容大方”。她真的不觉得他有多少真心,反而好像司马毓的“垂青”是另有目的一般。

所以,严格说来,她决绝,不仅仅是因为已经拥有了时间最难得的有情郎。更是因为这个有着皇帝身份的美男子,不可能是她想要的那道味。也就是说,即便没有裴一涯,她也不可能和这个皇帝发生任何感情上的纠葛,因为一夫一妻制观念根深蒂固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和任何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同时,她也没有姐弟恋的癖好。

只是,怎么才能让骨子里和展晟飞一样自恋自大、甚至较之更严重的司马毓,明白这一点呢?

“什么留下来?什么补偿的,民女愚钝,实在听不懂。”愣了好几秒,苏尘才想起要躲开司马毓作怪的手,往床里面挪了一下。假笑着装傻,“民女一不是良臣。而不是名将,恐怕没有能力帮助皇上。那些江山社稷的大事。皇上得找像宋大哥一样的贤才才是。”

司马毓来了这么久。房间外面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当时芊芊以男女有别为名。特地将她和裴一涯的房间分开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了。

“朕的话难道还不清楚么?朕不用你辅佐,朕只要你当朕的妃子。”司马毓的手如影随形,索性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再动,一字一句地宣誓到,“你,苏尘,让朕很感兴趣,而朕恰恰有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能让朕感兴趣的事物,朕从来都不会轻易放手。”

“原来皇上是想得到民女的身子。”真没想到强迫他人遵从自己的意愿,居然能被说成是一个很好的习惯,苏尘气急,索性一把掀开锦被,主动露出白色的中衣,愤怒地讥讽道,“普天之下,莫非黄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民女既然归来故国,不管过去曾是谁的寡妇,现在有时谁的未婚夫,都仍然是皇上的人。皇上若正要民女,民女自应贡献给尊贵的皇上您。”

说着,眼睛一闭,就再也不肯看他,一幅随君凌辱的挑衅模样!

“你…”司马毓的面色顿时转成骇人的铁青,手指一用力,捏的苏尘骨头都几乎移位,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卷五之

第二章 伤痛

苏尘吃痛,却仍一声都不吭地注视着司马毓,眼中更是不住地流露出进一步的鄙视,仿佛在继续说:司马毓,你若想当个昏君。那你就来吧!

她不是没大脑的人,很清楚就凭刚才自己的言行。绝对已经构成了大不敬之罪,如果司马毓怒极翻脸。要杀她也是易如反掌。可绕是如此,她也不会有一丝的后悔。

是,司马毓是皇帝。等到他正式亲政后,他更是这个朝代的最高掌权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全天下人的生死都会操控在他的手里。

但这又如何?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不顾他人意愿,卑鄙无耻到公然地侵夺人妻不是?别的且不说,单单就是一个皇帝深夜出现在女子的闺房之中,逼迫着对方顺从的这一点,已经足以让天下人不屑了!更何况还是一心要得民心掌天下、不甘心当人傀儡的欲做大作为的年轻皇帝?

所以,今天这事,她占着理。更重要的是,她要赌一赌,看一看这个雄心勃勃,要真正君临天下的年轻帝王,是否就只有如此区区涵养?

“激怒朕,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就在苏尘觉得下颌即将被捏碎之际,力道陡然地松懈不见。司马毓放开了手,目光却如寒冰裹着熊熊的火焰。一股天然的王者之气如有形之质直压苏尘的心魄。“你是第一个公然如此挑衅朕的女人。朕会记得。”

“劳皇上记挂,民女诚恳。”苏尘不卑不亢地道,看起来一动不动,但全身的力量却都被她紧急地调配到一双眼睛中,这才堪堪地挡住了司马毓的龙威。

“好极,好极。”司马毓嘴角一扯,突然笑了起了,但笑意却根本未达漂亮的双眼。然后袍袖一拂,粹然地点住了错愕中的苏尘的睡穴。

“姐姐,姐姐。起床啦!”

一大早,穿戴整齐的彬彬就直闯入苏尘的内室,见苏尘还在酣睡,小脸上顿时漾起安心的笑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变匆匆的跑步为悄悄的蹑脚,等到手快要碰到苏尘的被子时,才突然大叫着扑了上去。

昨天是他们姐弟俩重逢后,第一次分开来睡。虽说躺在裴一涯身边也同样能安然熟睡,可对苏尘的依赖还是让他几乎一睁眼就跑了过来。

“哎呀,有人偷袭啊!救命啊!”早过了睡穴效果而陷入自然睡的苏尘,由于近些日子养成的警备,在彬彬啊的一声呼叫时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听到彬彬突然放低了脚步。知弟莫如姐的她如何不晓得彬彬的那点小心思,索性偷笑着继续装睡,等到彬彬的手一伸出来。她也狡猾的骤起发难,往彬彬的胳肢窝下反呵了过去。

早就准备了洗漱用品侯在外厢的侍女们。听到里头的苏尘故意假装救命的声音,不由地都抿嘴一笑。在门口唤了一声就走了进来,打算服侍苏尘起身。

彬彬却不管这些人,他本就怕痒,被她这一呵,顿时咯咯大笑了起来,双手拼命地找着苏尘的弱点,同时还用小脑袋直顶苏尘的脖子,好让头发来帮忙呵痒。

苏尘的下颌冷不防被彬彬一顶,顿时只觉一阵剧痛。冷汗和眼泪立刻泌了出来。

彬彬马上敏感地察觉到了,还以为是自己撞疼了姐姐。慌忙抬起头来,却见苏尘的下巴两侧各有一片恐怖的淤青,吓得大叫:“裴哥哥,快来啊!”

裴一涯原来就守在门口,只是苏尘还未起床,不方便进来,此刻一听彬彬的惊呼,身影一闪就如闪电般掠了进去。

这一幕,真好看在刚刚进院的芊芊眼里,不由一怔。

裴一涯师承上代神医,不仅医术高明。也跟随其师练了些武艺,这她是知道的。不过向来传说裴一涯的医术远高与武技,平时更不曾见他出手,时日一久,谁都没有怀疑什么,可今日他这速度分明非同一般。

不行,这事必须得马上报告主子才是。可是才一转身,想起司马毓对苏尘与众不同的态度,脚步又迟疑了。

迟疑了一下后,终究还是没有直接返身,而是也往苏尘房里而去。

却说裴一涯一进内室,两三下就拨开了花容失色的侍女们,一个箭步的就冲到床前。看见苏尘半仰着淤青的下颌,正倒吸着冷气,疼的满脸都是冷汗和眼泪,心一下子就蜷缩了起来:“是谁伤了你?”

“没有谁伤了我,是我自己昨天起夜时。迷迷糊糊的不小心,所以才磕到了。”没想到裴一涯会突然闯进来,苏尘急忙抬手强笑,试图遮掩证据。

她刚被彬彬吵醒时,睡意还有些朦胧。迷糊间虽掠过那些记忆,但见衣裳完好。

被子也好好地盖住全身,还以为只是做了个梦。再则彬彬一来就带来了一股欢快的气息。很快就把那怪异的念头抛到脑后,哪里想到那一切居然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是他是不是?”苏尘的欲盖弥彰,让裴一涯立刻想到了其中的原因。一直很温雅的面容上,可见他心里已有多少愤怒。

“不,不是,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面对裴一涯的洞察烛微,苏尘正有些词穷的想继续说谎,正好瞥见走进来的芊芊,心里大松了口气。忙呼了一声芊芊姑娘。

“我去拿药。”裴一涯柔和地拭去苏尘的汗珠和泪水,冷冷地看了芊芊一眼,首次连招呼也没打的直接和她擦肩而过。

这里是司马毓的秘密之所,暗中的保卫何等周全,普通人怎么可能潜入房里来欺负她?而且,如果换了别人,苏尘也不可能还替对方掩饰。那么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园子的背后主子,那个一直对苏尘很感兴趣的某人!

“彬彬,姐姐要起床了,你先出去和哥哥玩一会。”望着裴一涯冷硬的背影,苏尘心中涩然地笑了一下,打发彬彬先离开。

她不是不想告诉裴一涯,而是不能说。只因伤她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正是当今的皇上司马毓。

昨天她大胆逆犯龙颜,还不知会有什么结果。如果裴一涯为了她而做出什么过激之举,难保司马毓不会恼羞成怒地降罪下来,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说出这件事。

“还不快服侍苏姑娘更衣。”彬彬温顺地两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芊芊立刻命令呆立的侍女们。

“不用了。”苏尘客气地谢绝了所有人的帮助,掀开锦被取了衣裳,自顾自地穿了起来。手臂舒展处,小心地抚摸了一下下颌。还好被撞击的剧痛过去后,只要不去碰触就不怎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