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家和蓝家,顿时都气歪了鼻子,恨不得立刻找到那绑匪,将其千刀万剐,可那绑匪却仿佛突然平空消失了一般,任人怎么遍寻,就是找不到绑匪和展应亭,更别说什么营救了。

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了下来,展家如果想要大当家安全归来,似乎除了完全按照匪徒所说的做外,再无他法。经过这一件大事,原定五月初的婚事自然就只能无限制地拖了下去。

除了苏尘三人,谁也没有料到这么一件震撼京城地大事,其实不过是老 手导演的假戏而已。

而老太太的秘密据地中。

“彬彬就留在家里吧!不是怕出什么事,只是这事儿就你们两个去办更合适些。”老太太疼爱地将彬彬揽在怀里,笑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临时有什么变故,以一涯的身手要带你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

苏尘看着盒子里厚厚的一叠银票,点了点头,彬彬比较还小,以前之所以带着彬彬不离身,既是舍不得也是怕不安全,现在有老太太等人照顾,那自然是再放心不过地了。有些事情是只能她和裴一涯两人去解决地。

当初他们逃离司马毓地保护兼软禁时,虽有留书说明,可毕竟是个令人尴尬的疙瘩。现在拿了这笔巨款过去,正可以起到很好地缓和作 用。何况为了事情更加妥当,这一次是通过宋胜平来联系司马毓地,由此一来,也算是正式公布了他们已成夫妻的事实。瞧在江山社稷更为重要地份上,相信司马毓纵然有些不舒服也不会再为难他们了。

为了以防万一,苏尘和裴一涯在老太太的安排下,从地道口出来 后,换乘了两辆马车,又步行了十几米,才来到宋胜平旗下最通俗也最热闹的一家酒楼。

一进酒楼,苏尘就知道选在这个地方的绝妙之处了。

这里原本就是宋胜平平日里招待各级中下级武官和兵士们的所在,不重装饰,不搞优雅,终年飘满了浓浓的酒香和大呼小叫的粗语。供应的也不是精美佳肴,而是大盘肉大碗酒,满地可见的大小酒坛子。喝多了,意见不同了,有争执了,老子不要和你讲理,且来打一架再说,输了你奶奶的就给老子服服气气地请客,要不然就给老子学狗爬一圈。

这样的环境,除了用“乌烟瘴气”四个字再没第二个更恰当的形容词。

然而,也就是这样一座闹哄哄地根本就不像做正经生意的地方,却是这些日子以来,官兵盘查最少的地方。谁让这里的老板一向豪爽好 客,除了那些自命不凡的大官老爷们,其他的将士都爱来这里呢?

看着自己和裴一涯身上的半旧不新的兵士服,苏尘不由地展颜一 笑。

“两位军爷,里边请里边请!”一个伙计浑身大汗地从一堆正打成一团的官兵中挤了出来,招呼着两人十分熟练地避开横飞的碗碟杯盘向二楼走去。

“啪!”苏尘的脚刚踩上楼梯,一个酒坛子就斜飞了过来,裴一涯立刻将苏尘往身旁一带,那酒坛子正砸在苏尘的前面,顿时哗啦啦地碎成一大堆。

“客官小心。”定力非常的伙计丝毫没有被这个酒坛子影响,抢先一步,若无其事地将碎片拨到楼梯下。

“裴老弟,苏大妹子,好久不见了!”两人好不容易才上了楼,又从一群划拳喝酒、满身酒味汗味的大汉中穿过,进入仅有的两间包厢中的一间,里面就朗笑着站起一个人来。白白胖胖、笑得像弥勒佛一样,这个大汉不是宋胜平又是谁?

“宋大哥,别来无恙?”苏尘微笑道,她一眼就看见了屋中的另一个俊朗的身影,不过人家既然是背对着门口的,倒不妨先和宋胜平打招呼。说实在的,自从司马 深夜探访之后,对于这位善于隐忍的年轻帝王,她心里总还有几分戒心。

“你们瞧我这能吃能喝的模样,就知道我好不好了!”宋胜平大笑道,上前捶了裴一涯一拳。

裴一涯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和苏尘走到司马毓的身后,平静地一起行礼:“草民裴一涯(苏尘)参见皇上。”

卷五之

第十七章 密谈

你们来了。“司马 慢慢地转过身来,注视着兵卒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眼波淡淡,看不出任何喜怒的情绪。

“是。”应声的是裴一涯,苏尘则是一副微低螓首的恭敬模样,尽量地不和司马毓对视。

这是苏尘的意思,为了让司马毓更深刻地体会到夫唱妇随的既定事实,今日会面,凡是裴一涯能回答的,都由裴一涯出面。

“坐吧。”司马 深高莫测地摆了一下手,坐了下来,语调平平地道,“听胜平说,你们已经成亲了?”

“是的,皇上。只是婚礼十分仓促,草民一直觉得愧对内子。”

裴一涯既着便服,又是在如此热闹的酒楼,一个站着两个坐着看起来难免显眼,因此裴一涯也不谦虚,谢过司马毓后,便拉着苏尘坐到下首,同时深情而歉意地望了她一眼。

“妾身不过是一介丧偶之妇,能得心中归宿已心满意足,其它的不过只是形式而已。”苏尘任由夫君握着自己的手,柔柔一笑,眼波流 转,虽然一身粗俗的男装,却掩不住她脸上那初为人妇的喜悦和亮丽的光彩。

她倒没有想过要刺激司马毓,甚至为了让司马毓早有准备以免在人前失态,还特地在给宋胜平的信中就已提到两人成婚的事。只是两人毕竟是新婚燕尔,有些动作和情意依然在不知不觉中流淌了出来。

“那朕要恭喜两位贤伉俪了,改日朕一定将礼物补上。”司马毓面无表情地说着贺喜的话,在苏尘和裴一涯对视的时候,眼中却快速地闪过一丝寒光。

“皇上都说要补礼物了,微臣岂不是也要掏掏腰包了?”一旁的宋胜平是何等机灵之人,忙笑着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你们说要代表展家找皇上,不知道是有什么要事?”

“皇上应该已经知道展家老爷几日前被人绑架勒索之事了。”提到正事,裴一涯神情一肃,放开苏尘的手,从怀中取出盒子,展开后放在司马 的面前,“这一百万两通用银票是奶奶特意献给皇上地。”

司马毓首先的反应就是面色一沉。

宋胜平显然也误会了,蹙眉道:“裴兄弟怎么突来此举,不会认为是皇上绑架了展应亭吧?”

“草民怎敢诬陷皇上。这一百万两银票实是展家的一点心意。”裴一涯微笑,“事实上,展老爷此刻依然平平安安地呆在展家。所谓的匪徒绑架,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外人耳目罢了。”

司马毓和宋胜平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意想不到。

宋胜平诧异地道:“你是说展应亭根本就没有被绑架?”

裴一涯笑道:“正确的说,是展家人都不知道其实展老爷只是暂时被展家老太太软禁了。”

“为什么?”司马毓顿了顿,才缓缓地开口道。展家和蓝家关系密切,对于展家他一向密切关注。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个老太太有什么特别之处,裴一涯此言实在是大出他的意外。

“展老爷虽然糊涂,可展老太太却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只因老太太不理家族之事已多年,很多事情无力阻止。而眼下形势又更见紧急。故而只能出此下策。”裴一涯将盒子盖起。向司马 方向推了一步,“奶奶希望皇上能T恤展家的一片 能及之处,必竭尽所能。”

司马毓望了一眼盒子。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淡淡地道:“展老太太的心意,朕已明白,只是虎毒不食子,老太太终究不能一直软禁着自己的儿子,如若有一日展应亭重展家主之权,不知又当如何?”

“奶奶说了,只要皇上能知展家忠心,为了整个家族的未来,有些不忍也只能忍了。”裴一涯早有防备,故意说地十分含糊。

苏尘当然知道他的实际意思是说如果展应亭一日不同意 蓝王府联盟,那么展老太太就一日不会放他出来。   ,却又可以有另一番理解,变成如果展应亭冥顽不灵,展家就只有牺牲这个当家来保全家族了。

“多谢老太太一片赤诚之心,朕早已说过,只要不参与叛乱者,朕一律都会宽以处理。何况老太太一心为朕。”司马 面色更松,示意宋胜平将盒子收下来,目光投向苏尘,“苏爱卿,朕想单独和裴爱卿谈一会,不知道苏爱卿是否放心?”

“皇上何出此言,民妇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听到司马毓说要和裴一涯单独相处,苏尘心里顿时一跳,可她心里就是再担忧,面上却不能表露出半分,还要微笑着表示无妨。

司马毓淡淡一笑,不再言语,只是望了一眼宋胜平。

宋胜平会意地起身,笑着对苏尘道:“来,苏大妹子,我们且到外间聊会儿去。”

苏尘盈盈地告退,离去前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裴一涯,裴一涯回以一个平静的笑容,苏尘只能退了出去,心里却有一种极不安的感觉。

被宋胜平带到隔壁的包厢后,苏尘忽然发现这包厢的设计十分特 别,两个包厢之间的墙壁看起来只有薄薄地一层,但隔音效果却很强,她能隔着帘子听到外堂的喧哗,可就是听不见隔壁的半分动静。

对面的宋胜平看她这幅心不在焉的神情,不由笑道:“苏大妹子,不用担心,皇上不会把你地夫君怎么样地?”

“宋大哥说笑了。”苏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肃然地问道, “宋大哥,你看展家的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吧?”

宋胜平点头道:“如果老太太一直都站在皇上这边,自然不会有大问题,你们这一步棋走地十分地绝妙。”

“这也是出于无奈。奶奶在我们面前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我们都知道她软禁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心里比谁都疼。”苏尘叹道,忽然想起一事,疑问道,“对了,宋大哥,那军队真地是蓝王爷蓄养的 么?”

宋胜平微微一笑。

苏尘自觉失言,忙道:“对不起,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话了。”

宋胜平笑道:“这倒不是,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那军队确实是蓝王爷蓄养的,这件事皇上已自有主张,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苏尘舒了口气,宋胜平既然这么说,那就代表司马毓已经有了对付蓝王爷的法子,蓝王爷这位权臣已经不为所惧了,“真希望皇上能早日亲政,天下大通,这样我和一涯也能找个地方平静的生活了。”

听出苏尘语意中悠然的向往之意,宋胜平面上似乎掠过一丝犹豫之色,仿佛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宋大哥?念在我们交情不薄的份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苏尘其实一直暗中密切地注意着宋胜平的神色,见此心里不由一紧。

“妹子多心了,宋大哥哪里有什么话要说?只是想起妹子所描述的那一天,宋大哥心里也不甚向往而已。”宋胜平迅速收起神色,哈哈笑道。

“宋大哥鸿鹄之志,哪里好和我们这样只想着自己安乐的燕雀相 比?等到皇上亲政,宋大哥只怕更加忙的不可开交了。”苏尘微笑道,见他不肯说,也不勉强。

毕竟裴一涯虽对宋胜平有恩,可宋胜平也帮了他们不少的忙,更何况,他还是司马毓的臣子,如果他所为难犹豫的事同时涉及到司马毓和自己两人,确实不好处理,自己又怎么能强求人家呢?

宋胜平既然故意回避,接下来就自然只能谈些不相干的话题,静静地等待着司马毓和裴一涯结束谈话。

然而这一等,直等了小半个时辰,帘子才终于掀开。

卷五之

第十八章 无奈分别

来了酒楼,辗转着又换了身衣物,几番周转才回到了家 信给老太太,苏尘这才拉着裴一涯回到屋中。

“涯,皇上都跟你谈了什么?”苏尘担忧地问道,司马毓和他谈了那么久,出来后,她不相信会是好事。

裴一涯苦笑了一下,知道如果不告诉苏尘,苏尘心里绝不会安宁,只好握住她的手,实话实说道:“你可记得当初我被迫来京之事?”

“当然记得,”苏尘点头,然后诧异地睁大了眼,“莫非这件事和张淮俊、孟府有关?”

“正是。”裴一涯声音低沉而无奈地道,“当初他拿着师尊的遗 物,表面上是请我为孟相诊病,实际上却是胁迫我交出一道传说中的秘方?”

“什么秘方?”苏尘疑惑地道,随即忽然想起裴一涯用迷药控制夜 帮的三个大汉,令得他们以为云松堂里没有藏什么外人,以及后来用迷药加催眠令得芊芊说出目的之事。裴一涯是神医,孟府要他交的秘方一定涉及医术一道,难道…

“他们是想要你的催眠之术么?”

“不仅如此,”世间女子,最聪慧者莫过于他的小妻子。裴一涯苦笑着将苏尘的身子搂入怀里,可惜人心贪婪远不止与此,“他们想要的是能控制人心的秘方,而今,皇上也和他们打着同样的心思。”

“控制人心?那可能么?”苏尘骇然地道,如果世上真有这样一个秘方,那震撼力简直不下于二十世纪的原子弹,谁掌握了这个秘方就等于谁就能控制天下,难怪孟相和司马毓都想要了。

裴一涯无奈地道:“自然不可能,药物一道固然神奇。可伤人神智令人忘却前事,也可一时催眠意志薄弱者,混淆他们的思虑,烙入一些不存在的记忆,但却根本无法控制复杂的人心。可皇上却怀疑我在藏 私。”

苏尘心中顿如被铅灌,又如一股寒气直从脚心窜到心脏处,直冰的她四肢发冷,忍不住搂进了裴一涯地身体。

司马毓这一怀疑,就等于在裴一涯身上安放了个不定时炸弹,对于裴一涯的人身安全是极大的威胁。他若坚持认为裴一涯可以控制人心。却不交出这道秘方,尤其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其后果可以而知。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以为好不容易了结了展家这桩心头事后,用不了多少日子,他们就可以安心地去享受自己的平静日子,没想到又飞来这一横祸。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和皇上谈了许久。他虽然不全信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好在相信我不会和他作对。”裴一涯低头亲了亲苏尘,安慰道,“皇上是个聪明人,也许他回去细想后便能想通。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等虚无缥缈之事上。还不如事在人为。”

可司马毓虽然是个聪明人。更是个渴望得到站在权力顶峰的帝王。如果只通过药物控制,不费一兵一卒即可控制人心。保得千秋基业万世隆兴。那是多惊人的诱惑?更何况今日一见后,纵然司马毓表现的十分淡然。可苏尘还是觉得司马 对于两人私下成亲之事根本就无法释怀,难免他会恼羞成怒作出什么偏激的事来。

“嗯,但愿如此。”苏尘依在夫君地胸口,只觉心绪如乱麻,纷杂成一团,却又偏偏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桩祸事。

有了上一次私离园子的教训之后,司马毓对于他们两人必然会更加防范,只怕这里虽然隐蔽,但终究会被他找到。如果他们再次选择暗暗离开,以司马毓那么深的城府,谁又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反悔对展家的特别恩待呢?

展家为保家族平安,献出大半家财之后,就不再是京城商界内呼风唤雨的人物了,要是他们再惹的司马毓不高兴,假以时日,司马毓随便派人寻个错,也足以报复他们的私离,让他们一生都歉疚在心。

更何况,他们就算想逃,也不一定能逃得了。

“涯,我们把彬彬送走吧!”两人沉默良久,苏尘忽然毅然地抬起头来,眼中一片冷静。

“…”裴一涯瞬间就明白了娇妻的担忧,以及

自己同生共死地决心,不由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彬彬年龄小,目标也小,如果将他扮成女孩儿,着两个信得过的人护着,要出城去应该不难。”苏尘狠心地分析道,事情既然已到这一步,她不得不以防万一。至于自己,呵呵,今生能得如此佳婿,夫复何求?

“尘…”

“不,不要说,不要说让我和彬彬一起走,不要让我做任何好好活着的保证。”苏尘掩住裴一涯的唇,笑着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夫,我是你地妻,若离了你,我生亦同死!难道你就忍心我一生都如同行尸走肉么?”

“好,我们一起。”裴一涯深深地凝视着她,以吻封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谓事在人为,为了苏尘,就算前途再艰 险,他也一定要平平安安地把她带出京城,实现她一直向往地世外桃源地梦想。

“我不走,我就不走。”一听说要自己离开相依为命半年多的地苏尘,彬彬立时红了眼眶,一反平时地乖巧温顺,第一次甩了苏尘的手,赌气走到一边还捂上耳朵,固执地不肯听苏尘地任何解释。

“你不听姐姐的话了么?”苏尘走到他身边,扶住他别扭的肩头,俯身温柔地注视着他,“如果可以,姐姐又何尝舍得和你分开呢?”

“我不听,不听!”彬彬再次挣开苏尘的手,倔强地将头扭到一 边,就是不看苏尘。

苏尘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再劝他,只是半跪了下来,将头埋在彬彬越发长高的胸口,同时拥紧了他的身体。

彬彬一怔,却倔强地不回抱她,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良久,彬彬忽然哽咽了起来,忍不住终于伸手抱她,哭道:“姐姐,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彬彬了吗?”

“傻弟弟,姐姐怎么会不要你了呢?说好了,我们要当一辈子的亲姐弟的。”彬彬这一哭,苏尘积蓄了多时的泪,顿时也像断线的珠子一般连续着落了下来,却又努力地想要微笑,“姐姐和你姐夫将来生了孩子,还要叫你小舅舅呢?你不是答应等你的画画学好了,还要当他们的老师吗?”

“可你们为什么要送我走?以前有那么多坏人欺负我们,追杀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分开,现在彬彬也不要和姐姐分开。”彬彬抽泣着责问,一滴滴滚烫的泪珠沿着漂亮的下巴掉落苏尘柔美的后颈中,深深地灼痛了苏尘的肌肤。

“要怪,只怪姐夫没有能力更好地保护你们。”久等在门外,见苏尘还没说服彬彬,裴一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

“这怎么能怪你?”苏尘拭去泪水,回头看他。这是君主专制的封建时代,除非裴一涯想谋反,否则他又怎能和皇帝对抗?

“姐夫,就让彬彬留下来好不好?我一定会努力练功,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让你们担心的。”彬彬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泪眼濛濛地哀 求着。

“彬彬,姐夫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练功,将来也一定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能保护姐姐和弟弟妹妹的男子汉,可你现在毕竟还是个孩 子。”裴一涯取出手帕慢慢地为彬彬拭去泪痕,温言劝道,“你姐姐没有故意瞒你我们为什么要送你走,你也应该体会到你姐姐的良苦用心才是。你要知道,只有你平安了,我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才能争取早日去和你团聚。”

“我去求皇上,我去跟皇上说,彬彬宁可不要爹娘和姐姐埋到皇陵里,只求皇上让我们一起走。”彬彬哭道,眼泪总也拭不净,惹的苏尘又心酸不已。

“彬彬,姐夫只问你一句话,你信不信得过姐夫?”裴一涯肃然地扳正彬彬的脸,认真地道。

“我…”彬彬迟疑着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既然信得过姐夫,那你就听姐夫一句话,乖乖地在姐夫送你去的地方等我们。”裴一涯含笑,双眸明亮如星,“姐夫一定会带着你姐姐平平安安地去接你。”

卷五之

第十九章 进宫

苏尘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彬彬离开后的第二天,老 了一封署名为皇甫公子的求医帖来。

信中说,自己身患奇疾,非神医妙手不能除,眼下之意,已能明 显。

裴一涯和苏尘看到此信,心中了然,司马毓终究还是没有死心,非把裴一涯留在身边不可。只是两人才送走了宛若一母同胞的彬彬,又马上要和慈爱睿智的老太太分别,而且重逢之期难定,心中不免有些凄 楚。

老太太也舍不得两位比儿女还贴心的后辈离开,不过老太太毕竟曾是一代豪侠,又历经人生风雨,很快就摆脱了悲凉之色,反过来洒脱地劝了苏尘和裴一涯一通。

当晚老太太便为两人饯行,苏尘心中有感,席间又不觉地多喝了几杯,很快就醉意上涌。回到房里后,终于止不住落了半日的眼泪,唬得裴一涯心疼不已,温言好语地劝了许久,直至不知不觉中又融为了一 体。

翌日,苏尘和裴一涯带着简单的行李,再度来到了宋胜平的酒楼。宋胜平亲自接待了他们,并把他们秘密地送上了一辆帘幕紧垂的马车,目光复杂地目送他们离去。

苏尘平静而满足地依偎在裴一涯的怀里,她已经想通了,如果这是她和裴一涯命中注定的考验,那就让它来吧?如今彬彬已有妥善安排,对于展家老太太也留了条后路,她本来就是横生到这个世界,除了身边这个身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外,已经别无牵挂了。就算到最后真的只能同赴黄泉,她也无悔。

裴一涯也同样紧拥着她,不过他和苏尘想的却截然不同。

他们夫妻情深。还没有过上几天的平静日子,他不舍更不容许他们之间的幸福只如同昙花一现。

感觉着马车转了不少个弯,只听得车轮滚过地声音和马蹄声渐渐地越发清脆,而且似乎经过了不少盘查,直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停了下 来。

下车一环视,两人均吃了一惊,眼前这些重重的华美屋宇,无不是由红墙黄瓦、雕柱画廊构成,这不是皇宫又是哪里?司马毓竟然敢直接把他们接到两位权臣下了无数耳目的宫里来,这是否说明今日的皇宫已不同往日。司马 已暗中夺回皇宫的控制权了?

若是如此,司马毓离成功无疑又进了一步,而他们将来想走出这座皇城则又更难了几分。

“奴才顺福给裴神医、苏姑娘请安。皇上有旨,请二位宣德殿晋 见。”苏尘和裴一涯刚刚才打量了四下两眼,一个尖着嗓子的青衣太监就匆匆地从前面的殿角转了出来,满面带笑。看他的样子神情模样,显然已有中年,却仍是白面无须。

这是苏尘第一次看到古代真正的太监。古怪之余不禁升起几分同 情,

“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带路。”听到太监对苏尘的称呼,裴一涯握住苏尘地手暗暗一紧,面上却不露半分神色。

苏尘一怔。这才听出这个名叫顺福的称呼有异。她明明已嫁给裴家为妇。而这个太监却仍称呼她为姑娘。如果不是司马 故意如此授意,常年在宫中伺候主子应该最懂规矩的太监。又怎会连一个最简单的称呼都搞不清楚?

司马毓啊司马毓。你这又是何意?

“这边请。”顺福弯腰带路道,一双细长的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裴一涯和苏尘相交握的手。知趣地没有言语。

夫妇两人跟着顺福沿着宫殿的走廊左折右弯,穿过了两重高墙大 院,最后从一个侧门中转到一座白玉为栏的偏殿之前。一路之上极其安静,竟看不见半个闲杂人等,就连这座宣德殿门口也空无一个侍卫,显然这里不是秘密之极,就是所有地侍卫都潜伏在暗中,依苏尘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当然更大。

“两位请进。”言简意 的顺福说出第三句话后,恭敬地做了请的动作,立刻返身退走。

裴一涯和苏尘对望了一眼,十指紧紧交缠,共同举步迈进敞开的殿门之中。

一步之遥,乾坤立变化。

此时已是春光遍洒地五月,

路上只见阳光透过殿顶地明黄琉璃瓦,折射出绚丽地 眼目。而乍一迈入这间高大深远的宣德殿,却觉里面一片昏暗,一刹那之间竟瞧不清楚里头地摆设和布局。

“奴婢给裴神医、苏姑娘请安,请随奴婢来。”苏尘地眼睛还没适应殿内明显幽暗许多的光线,冷不丁地,旁边突然冒出个恭恭敬敬的女声来,却是个一身粉绿打扮的妙龄宫女。她和刚才那个太监一样的称 呼,也一样地在说完之后就紧闭了嘴巴,目不斜视地在前面带路。

这宫里的规矩显然甚是严格,除了必要的话外,这个宫女和之前那个太监都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让人在一路领味皇宫的华丽威严的同 时,也深感这深宫的滞重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