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在天上的时候,大人本就掌管三界花草,就是因为将就皓月宫毁了,才有了这场劫难。

或许找大人试试,就可以知道了。

她这样想着,却没想着一回头便被云朗要哭不哭的样子给吓到,“云朗,你怎么了啊?”

云朗眼神幽怨,“你刚刚都不喜欢我了。”语意里有浓浓的控诉。

“我哪有?”阿佑立即反驳。

“那你刚刚都不说话。”

“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了,”阿佑摸摸脑袋,讨好的笑笑,“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话的。”

“那你和我一起回家,我就相信你。”

“好!”阿佑话一说完立即捂住嘴,她刚刚头脑发热说了什么?

云朗却不管这么多,欢呼一声挽着她的胳脯就往回走,“老将军一定会喜欢天佑的,哥哥们也会喜欢,天佑,他们会给你好吃的烧鸡哦!”

阿佑苦着脸,扁着嘴,她可不可以告诉云朗她刚刚是嘴太快说错话了?

将军爷爷

天佑,你终于来了,我还说呢,都好几天了,你都没有来看我。”一进门,商文仲就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兴奋的给了阿佑一个熊抱。

阿佑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朗已经气呼呼的扯着商文仲,非常不满,“四哥,天佑是我的朋友,你不准随便抱。”

商文仲一乐,冲着阿佑道,“我还说让云朗带你出去玩呢,看来你们自己倒先认识了。”放开了她,拍拍云朗的脑袋道,“好吧,是云朗的朋友,那准不准二哥也和云朗的朋友做朋友?”

云朗皱着眉头想了想,勉为其难的咬着嘴唇说道,“那好吧,但是二哥要给我和天佑,还有小白,买好吃的烧鸡。”

“小白?”商文仲的脸色,在看到随后进来的白远兮时,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阿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拉拉他的衣襟,仰着脸,笑得小心翼翼,“文仲大哥,你也叫他小白吧!”

商文仲狠狠的瞪了白远兮一眼,才没好气的揉揉阿佑的脑袋,“天佑,但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阿佑点头如捣蒜,“小白就是小白啊,对不对,云朗。”

“对!”云朗脆生生的回答,似是不满四哥与新朋友的亲密,拉过天佑的手,往前面拖,“天佑,我带你去吃饭,一定给你吃好吃的烧鸡。”

商文仲捏着他的脸,笑笑,“吃饭倒是不忙,不过云朗,能不能麻烦你跟四哥解释一下,你脸上这些是怎么来的?”

伸手碰了一下额头的青紫,云朗“嘶!”的一声吸了一口气,连忙扭头避开,眼光四处躲闪着,支唔着不敢说话。

商文仲显然猜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又没带侍卫自个儿跑出去玩了?说吧,这一次又是哪个好朋友?”

云朗求救似的望向阿佑,可怜兮兮的扁着嘴。

阿佑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商文仲摆手止住了,“天佑你别说话,反正不可能是你弄的。”

“老四,又在教训小十一了啊?”洪亮的声音传来,门外拐进一个人来。

来人腰背挺得笔直,满面红光,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只那鬓间点点灰白,彰示着已经经历过的岁月。

那是护国将军余端,军中的不败神话。

军师徐项慢吞吞的踱了进来,“老四,你能不能偶尔有一天不要教训小十一啊,天天听,我们的耳朵都起老茧了,更何况小十一?”

“对啊,而且今天云朗都有朋友在,四哥还要骂人。”他嘟着嘴,拉扯着衣裳。

“朋友?”余端的目光放到了阿佑身上,微微一愣。

阿佑在心底叹气,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弯腰,行礼,“老将军好,我叫余天佑。”

“老将军,天佑是我的…啊!”话还没有说完,云朗便是一声惊叫,因为老将军出手如风,一掌击向了阿佑。

阿佑一惊,身体却已经本能的向后飞跃,眼前黑影闪动,却是小白错身而入,挡在了他的面前。

“老将军!”商文仲也紧张的出声,不明白老将军怎么会为难一个刚见面的后生小辈。

余端的脸已经阴沉得快下雨了,狠狠了瞪了阿佑半响,大喝一声,“臭小子,你还不给我过来。”

阿佑咬着唇,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云朗却已经吓得快哭了,跑到阿佑身边,抱着她一只胳脯,结结巴巴的问,“过,过去要干什么?”

余端哼了一声,“臭小子还不去让余家历代祖先瞧瞧,是想着学那个没用的东西数典忘宗么?”

商文仲的眼睛瞪得老大,徐项也听出了那话里的意思,脸上一惯淡然的笑容收得干干净净,隐隐透出几分凝重来。

小白当然什么都不用想,他只要保护好他的主子便成。

只有云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明所以的转回头来,靠在阿佑身上,“不管不管,反正天佑是云朗的朋友,你们谁都不许欺负他,四哥不行,老将军也不行。”

阿佑只觉得晴天一道霹雳把她击中,她明明什么都还没说,怎么好像大家都知道了?带着牛皮糖似的云朗,她一步一步挪向余端,“爷爷!”

“太小声了,听不到!”

“爷爷!”阿佑闭着眼睛大喊一声,然后接着说,“我是爹爹…”

余下的话便被一个熊抱打断,徐项在他耳边大叫,“果然是少将军的儿子,我就说嘛,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原来是和少将军小时候长得像啊!”

“那是当然,本将军一眼就看出来了!”余端昂着头,胡子在下巴处一颤一颤的。

“啊,老将军,你看这鼻子这眼…”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居然就兴奋的在那讨论起来了。

阿佑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插嘴,说完她刚刚被打断的话。

其实她想说,她只是爹爹的收养的孩子,凑巧是长得有几分相似。

看着那位容光焕发的老人,在这一刻褪尽锋芒,只余一脸激动。心,便悄悄的软了下来,爷爷一定也是想着爹爹的吧?算了,等稍晚些时候再慢慢解释好了。

此时才反应过来的商文仲,狐疑的问,“老将军,就算天佑与少将军有几分相似,您又怎么能肯定他就是少将军的孩子。”

余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那当然了,他既然姓余,自然就是我余端的孙子。”

啊?这样也行?

那她岂不是被诈出来的?阿佑苦着脸,很是不甘。

“啊!天佑是少将军的孩子啊,那太好了!”云朗此时终于弄明白了大家的话,很是兴奋,飞快的在阿佑脸上响亮的亲了一记,“天佑,那我们成亲吧,成了亲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然后天佑就可以一直陪着他玩,再也不用分开了,云朗咧着嘴,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欢快得要飞起来。

众人的下巴落了一地,商文仲这才涨红了脸道,“云朗不要胡闹,天佑和你都是男人怎么成亲?”

“怎么不可以?”云朗生气了,冲着他嚷道,“明明是老将军说的,要云朗乖乖听话,好好练功,将来要把少将军的女儿给云朗做娘子的。做娘子就是成亲的意思,云朗知道的。”

阿佑已经是满头黑线,将军老爷爷,你到底拿爹爹的孩子骗了多少人?

商文仲哭笑不得,“可是天佑是少将军的儿子,不是女儿,怎么给你做娘子?”

云朗认真的想了想,索性一头靠到阿佑身上,“那没关系,天佑不能给云朗做娘子,云朗给天佑做娘子好了,也是一样的。”

余端和徐项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笑意。

徐项朗笑一声,几步跨过去,拍拍云朗的头,“云朗也是男人,也不能做天佑的娘子的。来,把手放开,先让天佑和老将军说会话。”

云朗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将阿佑抱得更紧了,“谁规定云朗是男人就不可以做天佑的娘子的?不管,云朗就要当天佑的娘子,就要当,就要当!”

阿佑顿时头疼,只得安慰道,“云朗,你先别哭,你再哭我们就没有烧鸡吃了。”

云朗哭得涕泪齐飞,没有一点美感,“不吃就不吃,他们不让我给你当娘子,我就要哭。”

徐项摇摇头,叹道,“好了,好了,你要当便当,别哭了。”

云朗一听,立马止住哭声,用手背一抹眼睛,带着浓浓的鼻意问,“真的?不骗我?”

徐项揉揉眉心,“你只要不哭了,便是真的。”

云朗立刻破涕为笑,刚被泪水浸过的眼珠子湿漉漉的像两颗极品黑珍珠,他半边身子都靠在阿佑身上,“我就知道你们是骗人的,对吧,天佑?”

因为云朗的痴缠,阿佑终于还是没找到机会跟老将军把她的身份说清楚。

是夜,又爆发了一场小小的争执。

起因在于云朗一定要跟阿佑睡同一张床,谁来劝都不听,只眼泪汪汪的望着阿佑。

“算了吧,天佑,云朗小孩心性,他又那么喜欢你,就一起睡吧,云朗睡觉很安静的,你不用担心!”商文仲劝道。

“对,对,云朗很乖很听话。”云朗在一旁拼命点头。

阿佑一脸不忍,却还是硬起心肠拒绝,“不行,我习惯一个人睡了。云朗要自己睡,明天一早我们又可以见面了啊。”

“不要,云朗要跟阿佑一起睡。”他焦急的跑到床边,比划着,“我睡这一半,不,我只睡这一点点也行。”他比着床的最里面,巴掌大的地方。

阿佑狠下头来,咬牙道,“已经很晚了,云朗自己睡吧,我很累了,要先去休息了。明天见!”

云朗脸上的光暗了下来,无精打采的站在原地,难过的看着她转身离去。

“四哥,天佑是不是不喜欢云朗了?”

商文仲连忙拍着他的肩,大声的说,“怎么会呢,一定是天佑睡觉喜欢打呼,他不好意思让云朗听见,所以才走的。”

“真的吗?”

“真的。”

阿佑静静的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将头埋进被窝里。

影,阿佑现在已经懂得,有些行为,只有很亲密的人才可以做。

影,阿佑很想你了,怎么办呢?

影,你会不会有一点点想阿佑,一丁点的想也可以。

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便再也找不回;

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恐怕要做很多的事,才能弥补。就比如说,解释身份的机会。

第二日,阿佑还在奇怪怎么将军爷爷那么早就进宫去了,本来还想找他讲讲爹的事的。结果就只能在府中等他了,没有等到他人,却等到了皇帝的圣旨。

送走了传旨的公公,阿佑还愣愣的跪在原地,脑中乱哄哄的响。刚刚圣旨上说,老将军流落多年的孙子回来,圣心极悦,明日进宫去给他瞧瞧。

商文仲还在旁边说,“看老将军兴奋得,定是早朝便已经向文武大臣宣扬了个遍,现下定是人人皆知他护国将军后继有人了。”

阿佑只问了他一句,“如果老将军向皇上说他有孙子了,结果又变没有,会怎么样?”

“那可是欺君大罪,要杀头的。”商文仲奇怪的看她一眼,“不过天佑你好好的在这,怎么会变没有?”

阿佑泄气的趴在地上,她早就知道,应该要离那个将军老爷爷远一点的。

天佑的亲事

阿佑当然不是第一次进宫,可是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害怕。

当日站在皇上和公主面前,她无畏无惧,是因为坦然;

而这次,总隐着几分心虚。

她自己其实没关系,可是她舍不得将军老爷爷,舍不得爹和娘,也舍不得大人,舍不得影。

她轻轻的叹口气,为什么人人都想去见那个动不动就可以拿走人性命的皇上呢?

商文仲看着从出府开始,就一脸沮丧的阿佑,好笑的开口道,“天佑,都跟你说了不用害怕了,有老将军在,谁敢欺负你?”

阿佑垮着脸,无力的点了一下头。怎么会没有,那个皇上就可以,她不害怕才怪。

耳边风声响起,阿佑警觉的头一缩,堪堪避过一道鞭影,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前头传来,“臭小子,给我打起精神来,摆出那幅死样子怎么做我余家的子孙?”

阿佑立即坐直了身子,扯扯脸蛋露出笑容来,“是,爷爷!”

其实她还想说,爷爷您老人家说的臭小子不是爹爹么,什么时候变到我身上来了?

“哈哈哈,果然是将门之后,双目有神,天庭饱满,爱卿可要好好培养培养,为我凤国再添一名战将!”

阿佑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上位那个睁眼说瞎话的皇上大人。

什么双目有神天庭饱满,爹爹明明说过他双眼清澈明亮,却柔和细致,失了锋芒;至于天庭饱满一说更是空穴来风,像她这样有今生没来世的杂草,怎么会有绵绵不绝的福泽?

所以说皇上这一职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做的,睁眼说瞎说这种功夫一定要修炼到一绝。

阿佑当然早已不是当日的阿佑,所以这些话她只是忍着,在心里偷偷的说。

余端今日心情非常的好,或者应该说,他最近这些时日心情都很好,因为,因为他终于见到了他的孙子。

大口大口的喝干了手中酒,余端的视线,又扫向了天佑。

却微微一愣,众人围绕中,少年安静的垂了眼,脸上淡淡的笑容,喧闹中有隐隐的疏离。

“看见这样的天佑,老将军可还觉得满意?”徐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余端不动声色的转了视线,嘴角却轻轻弯起。

圣宠之下,浓眷之中,有几个像他这样般年纪的人,还能保持那样宠辱不惊的风度。那个不争气的家伙,总算为余家做了一件好事,教出了这样一个儿子,勉强,也算可以抵得过当日的一点点过错了。

阿佑好不容易偷了个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趴在一棵树后的石头上,瘫坐着喘气。

那里面的人真可怕,那些人脸上的笑容,让人看着,真累。

“哎哟!”身后有女子的惊呼声响起,阿佑扭头望去。

却是一名妆容精致的女子,踩着罗裙似要摔倒在地了,身前几步远的男子转身一把扶住了她,“紫莲小姐?”

看着男子灿若晨星的眸子,紫莲的脸悄悄的红了,“没,没事,谢谢世子关心。”

听得此言,男子扶她站好,便快速松了手,侧身移开了一步,才道,“小姐怎么会孤身一人在此?你在这里稍待片刻,我去叫小姐的侍女来。”

看着他就要举步就要离去,紫莲连忙开口,“世子,”脸颊上的红色越加明显了,“我,我可以叫你楚大哥吗?”

男子脚步一顿,像是身形僵住了,迟迟没有动作。

阿佑站在树后的阴影里,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脑海中的有些记忆渐渐清晰,这样的场面,其实已经见得多了,当时皓月宫中,已经见过很多了。

她那个时候,会偷偷的难过,却会在大人面前装出笑脸来,告诉他哪位姐姐今天又送来了多少东西。

大人只是扯扯嘴角,摸摸她的头,说道,“原来阿佑今天又收了那么多东西啊,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要是喜欢的话阿佑就自已留着用吧。”

她颓然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面前堆满了形形色色的小礼物。

她慢慢的一样一样拆了开来,那是灵芝殿的灵芝果,是那里的姐姐,冒着被责的风险偷偷拿出来的;

那是瑶光姐姐自个儿做的果子糕,香香甜甜的味道,阿佑接过来的时候,看见了瑶光姐姐手背上被烫起的泡。

那些东西,阿佑拆了开来,摆在大人触目可见的地方,等它们在无人注意中慢慢失却了颜色,才又安静的拿去丢掉。

再怎么样用心,大人其实也是不在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