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心下大急,当着闻仲、商容等一众大臣的面,倒是不好表现出来,正要命令随侍官传唤医官,却听得一清朗语声道:“陛下这一位宫妃,确系受了惊,气血一时不顺以致晕厥。我这里有丹药一枚,陛下若是信得过,可拿去予她服下,片刻自可舒醒。”

帝辛猛地抬眼,果见着竹筝一脸平和,掌中托着一白玉瓶子。

“孤怎会信不过仙长?”帝辛又惊又喜,思及闻仲当时行事,倒也不做怀疑,双手接过竹筝递上来的白玉瓶子,“多谢仙长赐药!”

“不过一个小玩意儿,不值当什么,陛下无需挂心。”竹筝轻拢了拢衣袖,不在意地道。

帝辛再三道谢,才将白玉瓶子交予黄妃手上,让其喂苏合欢吞服丹药。

帝辛对竹筝的态度,自是吸引了商容、费仲、尤浑这几个还未见过竹筝的朝臣,齐齐向他投去犹疑探究的视线,其中尤以苏妲己为最。

“陛下,不知这位道长从何而来?”苏妲己状似无意地问帝辛,“妾身并非怀疑道长,实是关系合欢妹妹安危,不得不问个清楚…”

言下之意,这是怀疑竹筝的丹药有问题了。

竹筝掀了掀眼皮,懒得理会苏妲己。那原身苏妲己的魂魄,还是他亲自取回送往青莲处,哪里有不知道其中原委的?要不是青莲有过严令,让他不可轻易插手,这小小千年狐狸精,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暗算苏合欢,还不是他想怎么捏便怎么捏?

据他所知,这狐狸精仅千年道行,又是野路子出身,根本比不过苏合欢曾受青莲亲自调|教,若非有旁的因素在,方才之事便不会这般发展。

这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会是哪一位呢?竹筝心思百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此时黄妃已是启开白玉瓶子,倒出内中一枚黄豆大小的浅褐色丹药,瞬间一股说不出的异香在整一个显德殿弥漫开来,让人通体舒坦,浑身轻松。光凭着逸散出来的点点药香,便有此功效,这一回再不用多解释,再无人会怀疑此丹作用。

“大善!仙长果是高人!”帝辛抚掌大笑,喜形于色,“这般苏妃便不担心了吧?”

“这…”苏妲己心头一悸,呐呐道,“陛下慧眼识人,万不是妾身能及,却是妾身多虑了。”

帝辛意味深长地看苏妲己:“爱妃与瑞妃姐妹情深,孤瞧着亦替你们高兴。”

那一边,黄妃在宫人的帮助下,顺利让苏合欢服下丹药。眼瞧着丹药入口即化,苏合欢青白的脸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红润,呼吸渐趋平稳,再不复方才吓人模样,自是松了一口气,对着帝辛行礼道:“陛下,合欢妹妹瞧着已无大碍,醒来怕是还需等些时候,留在此地多有不便,请陛下准许妾身带合欢妹妹回西宫。”

帝辛闻言想竹筝望过去,见着竹筝颔首赞同,亦是点头应道:“便依你所言。”

黄妃带着苏合欢退下,苏妲己自然不会久留,紧跟着告退离去。

帝辛四下里环视了一周,眸光在费仲身上稍稍停顿了片刻:“诸位爱卿,朝议将近,可自去九间殿等候。太师暂留,孤还有事与太师商议。”

“下臣告退!”商容、黄飞虎等依次出了显德殿。

“太师,你说孤如此做,是不是错了?”帝辛看着闻仲,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犹豫,“姜氏毕竟为孤原配,虽使了些手段致黄妃、杨妃多年不育,倒不曾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孤不怕她有手段,但有黄妃、杨妃这般,孤还不放心让她们诞下皇儿——孤明知她被人所迷,神智不清,却还…”

闻仲肃着脸,语声未见半点起伏:“陛下不是早早便决定了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孤自是理会得。”帝辛眸底渐渐坚定起来,“先帝将大商交到孤手里,孤便是不能让其繁荣昌盛,亦绝不可从孤这里失去。”

帝辛忽而转向竹筝:“素闻仙家有通天彻地之能,不知可推算得我大商国运如何?”

竹筝悠然一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自有生机一线,陛下可自去悟。”

“生机一线?一线生机?”帝辛低低重复着,还待再问,殿外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甘泉宫不知为何起火,两位殿下困在其中不知所踪!”

帝辛面色阴冷,咬着牙道:“甘泉宫起火?他们不仅仅要颠覆我大商江山,更要孤从此绝后,此仇此恨,不死不休!”

本章完

128 天庭介入 纷纷上榜

“陛下稍安勿躁。”竹筝不急不缓,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意味,“甘泉宫起火,不正应了陛下猜测?两位殿下脱出身来,对陛下而言亦是件好事。”

帝辛神色稍霁,站起身来对着竹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孤还未谢过仙长相救之恩。”

竹筝受了这一礼:“陛下可是决定了,现下说话还来得及,待得两位殿下出了朝歌,陛下再要骨肉团聚,怕是要时日长久。”

帝辛正色答道:“只需保住二子性命,八年十年,甚至二三十年,孤也等的。二子能得仙长出手相救,更得仙长庇佑,得以脱身出去,此为大造化,孤自是心知肚明。”

“过了今夜,殷郊、殷洪两位殿下便已葬身火海。”竹筝轻轻颔首,“陛下可要最后与他们见上一面?”

帝辛沉默片刻,摇头道:“不用了,余事皆要拜托仙长。”

“因缘际会罢了。”竹筝转向闻仲,“此事还需太师辛苦一趟,将两位殿下护送往东海之滨。”

闻仲一怔之后,竟是激动难抑:“仲敢不从命!”

蓬莱仙岛,青竹峰。

青莲、玉辰正于云床之上静坐,忽而归羽请见。

“弟子归羽拜见师尊、师伯!”归羽恭敬立于青莲、玉辰身前,“师尊、师伯,商帝辛二子殷郊、殷洪已至山下,不知师尊有何示下?”

殷郊、殷洪二子亦在劫中,倒是确有机缘。

“殷郊、殷洪带去武道殿,先做个外门弟子,也不必弄那些个特殊。你自去,不用再来回我。”青莲打发走归羽,转头望向玉辰,“你看,一个无甚修为的普通凡人,同样敢于跟着苍天一斗。”

青莲一直较为关注帝辛动作,玉辰因着青莲的关系,对帝辛一应作为亦知道得极为清楚。

“青青可知他要做什么?”

“下棋。你我下棋,他亦下棋。”青莲站起身来,出了竹屋,静静抬眼看天,“以殷商江山为棋盘,他在下一盘大棋。”

玉辰立在青莲身侧,对帝辛之事不做置评,忽而出声道:“那敖光离了青竹峰,径直上了天庭见玉帝王母,半日方回。两日后,昊天、瑶池出了九天之外,一往昆仑山玉虚宫去,一前往三十二天拜访女娲,青青对此如何看?”

“前日那姜尚往玉虚宫见元始,待返回西岐,不正在岐山立起封神台,挂起封神榜?说来当日金烈吞噬敖光三子敖丙,我道敖丙元神溃散,为何连着一点真灵都不见,便是推算都不得,竟是被那封神榜吸了去。”

封神榜为天地自行生成,极为奇特,只作天庭封神之用,再无其他功效。此宝跟着封神之人相得益彰,未有将之挂上封神台时,竟是半点推算不得。现下封神台起,封神榜悬于其上,光华流转,为是非凡,凡人不可见,修道之士却是个个可见。

青莲再要推算,见那榜上有一气息浮动,隐隐然间跟着敖光相近,自是确认了他的身份。

便是青莲亦想不到,这无声无息的,敖丙会成了封神榜上第一个。

“女娲派了座下弟子去,大约不知我早有安排。玉虚宫得了封神之人,暂时未有其他动作,且等着他出招,只需是门下弟子相斗,我自会遵守鸿钧道祖之约,但凡那几位耐不住性子…”青莲唇角微微弯起,“天道想要平衡,鸿钧道祖行事亦有迹可循。我也想要平衡,却不知是否与道祖心中所想一般无二。”

玉辰笑而不答,只轻轻握住了青莲的手。

朝歌,商宫。

姜后被贬,帝辛膝下唯二的两名皇子葬身火海,朝野上下一阵动荡。

时有百官联名上书,奏请帝辛多纳妃嫔,以诞下皇儿,被帝辛一言否决。言道现后宫之中,虽则中宫空虚,却已有西宫黄妃,馨庆宫杨妃,昭阳宫瑞妃,寿仙宫苏妃,实无需择美入宫,行那扰民之事。

帝辛甚至下了一道旨意,后宫不可多时无主,四宫后妃谁最先诞下麟儿,便立为中宫皇后。

至此,苏妲己经过多日沉寂,再次活跃起来。帝辛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竟亦真真假假纵着她闻仲护送殷郊、殷洪二子归来,遣送姜氏的五百将士,带着帝辛问罪书直往东鲁而去。

这般又是数月过去,这一日,帝辛于九间殿升殿上朝,满朝文武尽数到齐。

一时有亚相比干出班奏道:“下臣启陛下:西伯侯姬昌之子伯邑考,欲纳贡请见父亲,今在宫外等候陛下召见。”

帝辛沉吟了片刻,问道:“伯邑考所进何物?”

“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三宝。”比干上前将纳贡单子呈上。

随侍官乖觉地接过单子,呈于帝辛御览。帝辛扫过一眼,沉声道:“召西伯侯姬昌之子伯邑考进殿。”

随侍官唱诺:“宣西伯侯姬昌之子伯邑考觐见!”

只见一瞧上去年约十八|九岁,面如满月,丰姿俊雅的年轻人进得殿来,跪伏行礼:“罪臣子伯邑考拜见陛下!”

“伯侯何罪之有?”帝辛细细打量着跪在殿中央的伯邑考,“孤不过留伯侯在朝歌暂居,今其子纳贡请见,实为至孝。”

“陛下厚爱,留老父在朝歌盘桓,下臣等举室感陛下天高海阔之洪恩。然西岐一地多赖老父操持,老母年岁渐长,日日思念老父,茶饭不思忧思成疾,下臣身为人子,眼见着老母受苦,怎可无动于衷。万望陛下垂怜,让老父随下臣归去,使得下臣等骨肉团圆,尽享天伦。”

帝辛瞧伯邑考言辞恳切,所言又是人伦之理,倒是不好直接拒绝,只得先赐了他平身:“伯邑考远来,当赐伯侯父子相见。”

伯邑考大喜过望,拜伏谢恩:“下臣谢陛下大恩!”

“传孤之命:今夜显德殿设宴,文武皆来陪宴,为伯侯父子团聚相贺,并择一吉日,送伯侯父子荣归!”

“陛下!”惊喜来得太快,伯邑考甚至还有些不信事情如此顺利,千方百计截留姬昌,现今竟是这般轻易便放了。他却不管这些,只需帝辛松口,当着这众多朝臣的面儿,莫非还要反悔不成,自是纳头就拜,“下臣等万载感念陛下恩德!”

入夜,显德殿。

帝辛设宴,文武百官皆来赴宴,姬昌父子亦在分离多时后团聚。因是筵宴,帝辛召了宫妃随侍,左右分别坐了苏合欢与苏妲己。

酒过半晌,苏妲己忽而轻轻挽上帝辛手臂,出声道:“陛下,妾身听闻伯邑考进白面猿猴,不知可有此事?”

帝辛几不可查一顿,当即点头道:“确有其事,爱妃可有话说?”

苏妲己瞟了苏合欢一眼,对着帝辛柔媚一笑:“妾身曾听人言,白面猿猴善于歌唱,不知今日可有幸听其歌唱一曲助兴?”

帝辛顺势看向伯邑考:“孤亦曾听闻,白面猿猴善人言,不知是真是假。此物既是伯邑考所进,不如由你为孤解惑。”

伯邑考领旨,见已有宫人抬了红笼进来,放在显德殿中央,遂开了笼子,放出猿猴,将一檀板递予它。

白猿轻轻敲击着檀板,张口唱来,歌喉婉转,瞬间绕梁三尺。只闻得这白猿歌声,高一声如凤鸣之音,低一声似鸾啼之声,唱得忧愁之人舒展眉头,哭泣之人展颜而笑,满殿之人如痴如醉。

帝辛听了,亦觉得身心舒畅。他本是见苏妲己提起,顺着应了瞧瞧她到底打何主意,不想倒得了些惊喜。再看苏妲己,已被白猿世间罕有的歌声所迷,神荡意迷,心神如醉,竟是忘记了束缚自身形体,脱出苏妲己肉身,隐隐显化出原形来。

旁的人肉眼凡胎,自是瞧不出什么不对来,似闻仲、苏合欢这仅有的能看出来的几个,亦是早知苏妲己底细,因着各种缘由,并不会当场拆穿她。只那白猿原是已活千年,另有机缘,将喉间横骨炼了去,方能开口歌唱,又开了灵窍,善能看得人间妖魅。

苏妲己原身一露,白猿见着上面坐着一狐狸——它并不知这是苏妲己本相,总归还是个畜类,哪里知道那么多?当下将檀板往地上一掷,隔着侍席,往前一窜劈头向苏妲己抓来。

苏妲己大惊失色,往帝辛身后一闪。帝辛见白猿爪子抓来,直直一拳击出,将白猿打得跌在地上,抽搐两下再无声息。

苏妲己扒着帝辛衣袖,花容失色泣道:“陛下要为妾身做主!伯邑考明进猿猴,实为行刺,若非陛下出手相救,妾身此命已休!”

帝辛眸底愈深,可惜地瞧了一眼地上白猿尸身,思及方才情景,暗道莫非这畜生能看出妖孽真身。

“伯邑考,这是何故?你若不能解释,休怪孤不念情谊,将你拿下治罪!”

伯邑考大呼冤枉,苏妲己一声冷哼:“你这匹夫!白猿行刺,众目所见,你竟还要强辩,口称‘冤枉’!哪里就冤枉了你!”

“妾身求陛下做主,处置伯邑考!”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想剁手有木有!

本章完

129愈发混乱 封神大战

“苏姐姐反应未免太过了些!”苏合欢轻蔑地扫了苏妲己一眼,讥道,“方才还是姐姐自个儿提议,言道要听白猿歌唱,现今出了些许意外,竟指白猿行刺,更要攀扯旁?照着姐姐所言,莫非伯邑考知道姐姐定要白猿歌唱?”

苏妲己微微一窒,反驳道:“谁道提及白猿歌唱,不是正中伯邑考下怀?妹妹挤兑于,反相帮伯邑考,难道对这伯邑考…”

苏合欢怒极反笑:“姐姐何必这般!合欢是何等样的,陛下知之甚详,何需姐姐来多言?”

“瑞妃、苏妃之言各有道理,孤暂时不好偏向。”帝辛转向伯邑考,“伯邑考!此事有何话说?”

伯邑考伏地泣道:“下臣启陛下:猿猴实是山中牲畜,虽能言,却野性未褪,况猿猴善喜果品,不食烟火之物,今见着陛下席上百般果品,心中急着取用果物,便弃了檀板欲要窜上酒席。猿猴手无寸铁,怎可行刺?下臣伯邑考举家受陛下洪恩,万不敢造次。望陛下明察秋毫,下臣死亦瞑目。”

西伯侯姬昌也挨着伯邑考跪地,求情道:“伯邑考万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愿陛下明察!”

帝辛思忖片刻,转向苏妲己道:“爱妃,伯邑考之言有理。猿猴山中之物,终是野性不去,况未有利刃如何行刺?”

苏妲己死死盯着伯邑考瞧了半晌,勉强道:“陛下仁慈,赦伯邑考之罪,然伯邑考毕竟庭前失仪,不可不罚,否则难以服众。”

“猿猴窜席,爱妃受惊,伯邑考当向爱妃赔罪。不知爱妃想如何处罚他?”

苏妲己面色缓和了些:“妾身听闻西岐伯邑考善能鼓琴,其艺世上无双,间少有,不如请伯邑考鼓琴一曲?”

伯邑考听得此言,心知推脱不过,只得跪谢大恩。

帝辛叫过随侍官,取瑶琴一张。伯邑考盘膝坐于地上,将琴置于膝上,修长十指拨动琴弦,抚弄一曲《风入松》。

“杨柳依依弄晓风,桃花半吐映日红。芳草绵绵铺锦锈,任他车马各西东。”(注1)

伯邑考抚琴,只听得琴韵悠扬,如珠落玉盘,万壑松涛,流水潺潺,恍如身九天瑶池,帝辛闻得,亦是心头大悦:“伯邑考果有大才,此曲可称尽善尽美。”

“陛下谬赞!下臣谢陛下!”伯邑考将瑶琴置于身侧,对着帝辛拜伏称谢。

帝辛摆了摆手:“此琴名为凤阙,搁置库房多时,今日孤竟是为其寻了个好主。”

伯邑考再拜:“陛下所赐,下臣愧受了。下臣拜谢陛下大恩。”

“罢了!群臣饮宴,何需因诸事烦扰?诸卿与孤满饮此杯,愿大商国祚绵长,国运万万年!”

帝辛举起犀角杯,众文武同举杯:“愿大商万万年!”

群臣齐声祝祷,其声隆隆,响彻了整个显德大殿,仿若直穿云霄。

帝辛一口饮下杯中酒液,放下手中犀角杯,姬昌、伯邑考还举着酒杯,耳朵里嗡嗡直响。

“伯侯为何不饮?”

姬昌回过神来,忙忙举起酒杯,饮下杯中美酒:“陛下君臣相得,大商国富民强,昌盛繁荣,下臣心生敬仰,故此失态,万望陛下恕罪。”

帝辛笑着摇头:“伯侯言重。因孤私心,留伯侯于朝歌多时,伯侯未有半点怨怼,反祈求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见伯侯忠心。今孤特诏:加封伯侯为贤良忠孝百公之长,赐白旄、黄钺,每月加禄米一千石,坐镇西岐。夸官游街三日后,着文官两名,武将两名,送卿荣归。”

姬昌拜谢帝辛大恩,一时换过朝服,文武百官争相庆贺。

显德殿宴毕,帝辛未再留,姬昌父子随着百官一道出了宫门,互相道别着往驿馆去,准备为期三日的夸官游街事宜。

姬昌父子两到了驿馆,被西岐大夫散宜生迎进屋内,喝了两口热茶之后,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邑考儿,为何不听为父言,偏要来朝歌纳贡朝见?今日幸好无事,如若有些意外,让为父怎么是好?”

伯邑考一脸正色:“父亲大上,孩儿闻父母有疾者,不敢宽衣安食,孩儿老父滞留朝歌多时,不知冷暖苦楚之状,每思及便心乱如麻,五内俱焚。朝歌纵是龙潭虎穴,孩儿亦要闯上一闯,求得陛下赦父亲归去故里。”

散宜生亦跟着道:“侯爷不知,大公子万分担忧侯爷安危,遂禀明夫,说服丞相,带着西岐三宝入朝歌进贡。大公子此举正是应了伦大道,陛下便是再不近情,亦不能拒绝,侯爷还有何可担心?”

“散大夫之言有理。”伯邑考面上露出松快的笑意,“今陛下加封父亲,赐父亲夸官游街三日荣归,总不能反悔。”

“邑考年轻识浅,散大夫亦跟着胡闹?”姬昌摇摇头,沉吟道,“商帝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终有一日殷商为他野心所累,此正是西岐兴起之机。商帝留多时,怎可能因着邑考三宝赦归,三日夸官变数良多…”

“为今之计,唯有改穿衣裳,连夜出城,尽早离了朝歌为好!”

伯邑考拧着眉:“现时已晚,朝歌城门早早关闭,如何出城?”

“无妨。大夫费仲、尤浑喜金石稀罕之物,又得帝辛看重,权柄不小,便由散大夫悄悄去这两府上拜访,送上金银宝石,请他们跟着守城军士交涉,想法越过城门。”

散宜生得了姬昌之命,果将明珠、白璧、黄金、玉带等珍稀之物共分两份,一份送予费仲,一份送予尤浑。费仲、尤浑得了大礼,竟是半点不做推诿,两汇合到一处,这般那般一合计,不多时便让守城军士放行。

因时至深夜,城门万不可能再开启,便拿着一吊篮,将姬昌、伯邑考、散宜生三送出城去。

直至姬昌三身影再看不见,费仲、尤浑出言警告了守城军士,离了城门处,竟也不回各自府邸,反是结伴一路往商宫而去。

第二日一大早,夸官游街仪仗备好,朝歌城馆驿官便来请见姬昌,却见得行李尚,去楼空,遍寻不见,心下自是慌了,急急报进宫里。

时帝辛君臣正于九间殿朝议,闻得此言大怒:“不道姬昌,孤有感其功,加封之后准他夸官三日,竟连夜逃归,众卿以为如何?”

首相商容最先出班道:“姬昌辜负陛下洪恩,不遵朝廷之命,藐视陛下,不思感念圣恩,暗自逃归,必心怀歹意。此一回着急归去故土,恐于大商不利。”

亚相比干紧跟着道:“自古心难测,知外而不知内,知内却不知心,素来皆传姬昌忠义仁德,可见传言有误,名不副实。下臣启陛下:姬昌此去不远,请陛下传旨,命将士速去追赶,擒拿回朝,以正逃官之法!”

首相、亚相接连发言,得到了百官纷纷应和。

帝辛见此,转向武成王黄飞虎:“武成王怎么看?”

黄飞虎径直奏道:“下臣麾下殷破败、雷开二将可为此事。”

“便依武成王之言,遣殷、雷二将点三千飞骑追赶。”

帝辛传下旨意,殷破败、雷开二将领旨,调来三千飞骑,出朝歌城门,一路往西岐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