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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靖本只是和水沐赌气,听贾敏这样说,便立刻跳到贾敏面前双手拉着她着道:“师母,靖儿错了,靖儿不应该这样乱发脾气。您让我看看小妹子可好,我到现在都没看到她呢。”说到后来,水靖声音中竟泛起了委屈。

贾敏顺势站了起来,将怀中的小黛玉递给水靖,笑道:“看,小妹子对你笑呢。”

水靖立刻被小黛玉吸引了,他一手抱着黛玉,将手指送入小黛玉手中,小黛玉微眯了眼,笑眯眯的抓着水靖的手指头,竟要往嘴里送。水靖惊喜的叫道:“小妹子好可爱!”说着便俯下身子在小黛玉脸上亲了一下,无限欢喜的喊道:“小妹子好香好软!师母,靖儿好喜欢小妹子!”殊不知他的这一行为让站在一旁的水沐顿时黑了脸,他恨恨的大叫道:“男女授受不亲,皇帝哥哥,身为皇帝,你实在太失礼了。”

众人一听这话,皆是先一怔,然后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老爷子直笑得身子歪斜,咳个不停,只得靠在北静王身上不停的喘粗气,北静王爷一面暴笑,一面要扶住父亲,为父亲顺气,一时竟很是忙乱,贾敏笑得倚在如海怀中,如娇花轻颤,粉色面颊泛起两抹桃花,如海自制力算好的,只扶着妻子,欲笑未笑,可一双眼中满含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水靖则抱着小黛玉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儿笑岔了气。

沐儿一向清冷的脸再也挂不住了,他气呼呼的冲到水靖面前,跳起抢过小黛玉,大声嚷道:“你笑得好难听,别吓着妹妹。”

水靖笑得双肩都垮了下来,垂头无力的叹道:“小沐儿呀,我这做皇兄的今儿是真的服你了,小沐儿你实在是太有才了!她只是个小婴儿,我…我失礼…哈哈哈哈…”

水沐又气又恼,再也呆不住了,抱着小黛玉飞快的跑开去。身后落下一串串笑声。贾敏终是放心不下,紧跟了上去,后园中只剩下四个男人。欢快的气氛随着贾敏的离开全散去了。如海正色道:“两江税银乃国库之本,这几年来他们把江南祸害的不成样子,看来是启动天机阁的时候了。我知道皇上和师兄此次来姑苏定然另有要事,如今我林家有后,如海也对得起先祖了,皇上,如有用如海之处,如海万死不辞。”

北静王爷和皇帝闻言都是面色一凛,小皇帝拉着如海的手,感激的说道:“恩师,二皇叔要镇守边陲,三皇叔更得坐镇京城,,如今满朝文武,十之六七都被忠顺王收买了,学生实不敢轻易信人,思来想去,唯有请恩师出山,才能镇得住两江之地。如今恩师愿意出山,学生便能放下心头大石,在京中与他们慢慢周旋。恩师,只要给学生十年时间,学生必能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

老爷子听了沉声道:“靖儿,皇爷爷三年前偶合际遇,窥了一线天机,当日皇爷爷若不让位,我水家皇朝便要面临来国之祸,所以才不得已让皇位传给你,皇爷爷假死脱身,这三年为难你了。”这是老爷子头一次解释当年自己为何做出决定,当即听呆了水靖,北静王爷和如海三人。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

“天机阁本是水林两家共建,自推翻前朝暴政后,由水家先祖坐了龙庭,林家便执掌天机阁,天机阁虽百年不出,但一直在暗里支持着水氏皇朝,每遇外族入侵或是天灾降临,从民间发起献给朝庭的捐款都是由天机阁所为。天机阁是我水氏皇朝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林家嫡系传人和水氏的皇帝才能知道。”老爷子缓缓道来,却让北静王爷听得背上出了汗。他可既不是皇帝又不是林家后人,怎么能听这样的天大机密。

看到北静王爷不安的神色,老爷子淡淡一笑,说道:“皇儿不必不安,既让你知道,便有让你知道的理由。为父寿不久矣。这三年里为父走遍大江南北,寻访能人异士,在塞外建立了啸龙堡,为父本来想要如海去接掌啸龙堡,可如今靖儿要他去坐镇两江,为父只有让你隐姓埋名,接掌啸龙堡。日后啸龙堡要和天机阁紧密联系,所以你必须知道天机阁之事。”

水靖闻言急忙说道:“皇爷爷,孙儿年轻,三皇叔一走,只怕孙儿压不住那些有狼子野心之人。”

老爷子听了笑道:“傻孩子,你放心吧,皇爷爷再还你一个北静王就是了。至于京城之中,你却不用担心,就是要他们欺你君臣年幼,才能尽数跳出来,你且忍耐几年,时机一到便要一网打尽。凭他怎么闹,天机阁和啸龙堡都能保你安全。”

北静王一听,忙道:“父皇,沐儿是皇儿嫡子,若是儿臣假死脱身,只有他才有资格承继爵位,可他还不到五岁,这…”

老爷子眉头一挑,说道:“你当为父为何带走沐儿?沐儿的天资卓然,绝非等闲孩童,若是留在你府中,他现在最多只是个聪明的孩子,白白浪费了他的天份,可为父带他历练三年,沐儿便如脱胎换骨一般,你莫看他年纪小,便是你那几个大些的儿子绑在一起,不论才学武功,甚至是心机,他们都不是沐儿的对手。只有沐儿接了你的王位,才能更好的相助靖儿。何况沐儿在外人眼里只是稚龄孩童,才更易行事。”

听了这话,北静王爷低下头沉思片刻,忽又猛的抬起头,瞪圆眼睛问道:“父皇,你…”

老爷子释然的笑道:“生死有命,这有什么,为爷还有两个月的寿数,这两个月,让我们父子祖孙好好聚聚吧。”

水靖闻言,哭着扑到老爷子身上,泣道:“皇爷爷,不要…”

“傻孩子,皇爷爷已经多活了许多年,也该还给老天了。”老爷子说着水靖如海听不懂的话,却让北静王爷面色一变。那个隐秘的传说难道是真的?真的是天意么?

看到众人神情黯淡,老爷爽朗一笑道:“这都是怎么了,咱们是为小妞妞贺满月的,怎么都垂头丧气,当心敏儿恼了不给你们东西吃。”

听着老爷子打趣的话,如海北静王和水靖都止不住一阵心酸,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正沉默着,忽见管家林忠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老爷,老爷,京里又来人了…”

见管家如此,如海不由暗自惊讶,想来是来者不善,否则向来沉稳的管家不会如此。清咳一声,如海淡定的问道:“莫慌,来的是什么人?”

管家急道:“来人拿的是忠顺王府的贴子。说是忠顺王世子左昊代父来贺小姐满月。”林家一向与忠顺王府没有来往,况且当日在京城之时因政见不同,两府颇有水火不容之势,加之忠顺王府素来骄横,而林家现在不过是平头百姓,林忠当然心中不安,深恐有什么祸事临头。

如海闻言眉头微锁,问道:“夫人小姐现在何处?”

林忠忙回道:“夫人带着小姐和沐公子在内堂休息。老奴恐他们来意不善,并不曾回夫人,先来请老爷的示下。”

如海微微点头道:“做得好。林忠莫慌,北静王爷在此,他们料也不敢肆意妄为。”

林忠一想也是,放定下心来,老脸泛红,跪下请罪道:“老奴知罪。”

如海笑笑,只让林忠站到一旁,这几年林家一向没有权贵登门,如今一天之内两王到府,其中又有林家的对头,也难怪林忠有些慌乱。

北静王爷听如海如此说,便也笑道:“即是如此,那师兄我便去见见那个忠顺王世子,这孩子和他父亲姐姐却有些不同,若是能为我们所用,却也极有益处。

如海却拦到前头说道:“他不过是个世子,何劳师兄亲去见他,既是来了林府,如海自然要尽地主之宜。如只是来道贺,我们自不能慢待了他,若是寻衅生事,有师兄在,师弟我自是不用担心的。”

北静王笑道:“也好,你且去前面备好香案,本王先宣了圣旨,便是忠顺王府有什么想法,也得先给我收回去。”

因林忠并不知老爷子的真正身法,所以老爷子只是含笑看着,一言不发。等林忠下去,他方说道:“你们且去忙着,晚上咱们爷儿几个再细细商谈。我看小妞妞去,这一会没见着,还真想的慌。”

如海与北静王爷笑着应了,躬身行过礼才退了出去。

如海迎至门外,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昂然独立,神情与沐儿倒有几份相似,只是那双眼睛更狠厉一些。如海如今虽是平民,可到底帝师的身份在那里,他也不必对左昊行大礼,只是拱手淡然道:“未知世子前来,草民不曾远迎,世子恕罪。”

那少年面上冷冷的,好似万年坚冰一般,不过嘴上回的也还算客气,还过一礼,少年道:“父王闻得林公喜得千金,本欲亲来致贺,只是政务繁忙,加之偶感风寒,不宜长途奔波,因而特命小侄前来恭贺林公千金满月之喜。”说罢一挥手,身后走出一名管家,双手奉上一份泥金礼单,如海抬眼一看,只见数十名家人抬了份量十足的十二抬礼物。如海将礼单递给管家,对左昊笑道:“多谢王爷世子盛情。”然后微一颔首,管家便上前引着那些抬礼物的王府下人安置去了。

左昊见如海痛快收下礼物,心中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有些失望。他原以为清高如林海,必是不屑收下这礼物的。现在看来,这林如海也不过是个俗人。左昊在心中不由低看了如海几分,甚至觉得这次自己主动请命前来是个错误的决定。于是面上越发冷峻了。

如海将这少年的细微变化尽数看在眼中,虽然心中暗笑,可面上丝毫不露痕迹,只淡淡笑道:“世子,请。”

一路行来,少年看似无意的走着,实际上却处处留心,只见林府各处虽然张灯结彩,可并不见俗丽,处处皆是喜气之中带着几分澹泊宁静,不愧是诗书传家的清贵之门。少年想起自家的富丽豪华,不由微皱了眉头,他最不喜那些髹金饰银的堆砌,没有一点天然之气,俗气的很。怎奈家中还是他父亲说了算,父亲偏好那般艳丽俗气的装饰,真真让人气闷。又想到刚才如海那样痛快的收下礼物,便又觉得如海不配住这样清雅的房子,

行至中堂,见来贺喜的人还不少,从衣着上看,这些人多为当地的士绅名士,并无官府之人。少年心中暗动,忖道:“难道这林海并不似父亲所说,暗中在江南网罗官员,为皇帝效力。”心里这么想着,双眼冷冷扫过大堂中的每一个人,他目光所及之处,士绅们无不冷汗暗流,这少年身上毫不掩饰的凌厉让人心生寒意。

原本热闹的大堂生生被忠顺王世子看的寂静下来,如海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说话,忽听林忠在堂外回禀道:“老爷,香案设好,请老爷接旨。”

忠顺王世子眉一挑,双眼射向如海,如海淡然而笑,轻道:“世子少待,容如海接了圣旨再来相陪。”

忠顺王世子微一欠身,言道:“林公请。”

如海率家人在香案前跪下,只见北静王爷展开一卷五色提花绫锦犀角轴圣旨,高声宣道:“制曰:着林公海晋兰台寺大夫,加两江巡盐御史,总督两江盐务,有密折专奏之权。钦此。”

如海谢恩接旨,正欲起身,北静王爷却又从袖中取出一道七色缂丝绫锦玉轴圣旨,笑道:“林公莫急,还有一道圣旨颁给贵府千金的,林公代接吧。”

如海闻言眉头微皱,只是大厅广众之下,也不能说些什么,只好重新跪好听宣。不料北静王爷神秘的一笑,说道:“这是皇上的亲笔密旨,不必宣读,林公接了日后交给小侄女儿便是。”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这算什么是,当朝皇帝给一个刚刚满月的小婴儿颁下密旨,这也太诡异了,果然是皇帝行事,神鬼莫测。而忠顺王世子眼见得两份圣旨的规格,心中也暗暗吃惊,给林海的不过是普通二品官员的圣旨,给林府小千金的竟是一品规格,这却是为何?忠顺王世子百思不得其解,看向林海一家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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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再相逢三生石畔旧相识

接罢圣旨,林府上的贺客团团围住如海,一时奉承阿谀之声不绝于耳,如海虽不喜这些,少不得也得应付一二。那忠顺王世子只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飞快的盘算,江南盐税一直是由忠顺王府明里暗里的操控,上缴的盐税有四成都进了忠顺王府的私库,如今皇帝蓦然把林海调去江南,看来是对自家起了疑心,是要对王府下手了么?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才好。

好容易摆脱了贺喜的人群,如海低声对北静王埋怨道:“师兄,既是密旨,你又何必喊得尽人皆知,这岂不是把玉儿推到风口浪尖上去,玉儿只是个刚满月的婴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北静王爷略带一丝歉意,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玉儿不会出什么事,如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两江盐务是朝中最大的弊病,可两江巡盐御史的位子不够份量,因而你必须有让人知道却又弄不清楚的密旨,方能有更大镇慑之力,而林家人丁单薄,这密旨也只能算到玉儿头上了。”

如海听了这话,虽然心知必得如此,可心中总觉不安,他们夫妻半世才得了这一个宝贝女儿,爱的如眼珠子一般,如若有个什么闪失,岂不让他们夫妻痛彻肺腑。北静王了解如海的心思,只轻轻拍拍他的肩,低声道:“师弟,放心吧。玉儿必会福寿绵延,平安一生的。”

如海强笑了笑,也不好再说什么。忠顺王世子一直在暗暗观察着,见北静王爷与如海低语,他越发觉得他们就是要对忠顺王府下手,当下便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北静王叔,小侄有礼了。”左昊上前扯动面皮,也算是露了个笑脸

“嗯,你父亲可好些了?”北静王爷收了笑容打起官腔问道。

左昊恭敬的回了北静王爷的话,然后有意说道:“林公威望极高,由您督管江南盐政,国库充盈有望,当真可喜可贺。”

如海淡淡笑道:“世子过誉了,王爷为国事操劳以至积劳成疾,皇上不忍王爷操劳,才让如海为王爷分忧,这也是皇上关爱老臣之意。这盐政本是王爷掌管之下的户部之职,万事皆井然有序,如海此去江南,不过照王爷的谱子做事就是了。”

听着如海这般明显示好的话,左昊有些得意又有些迷惑,他并没有真正与如海接触过,他所知的都是听别人说的,至于如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没有底。只是好话人人爱听,如海这般上道,想来自家有时间暗中操纵江南盐税,况且如今各部力量都还没有到位,还要给小皇帝几分面子,所以对于如海,左昊决定了,暂时不动他。

“消灾解厄…”只听门外传来一个悠远的声音,那声音直传到内堂去。紧接着,几名家人拦着一个癞头和尚,那和尚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几名家人连连后退,不知不觉中便把他引到如海面前。

这癞头和尚鼻似悬胆目如寒星,相貌很是清奇,身披一袭破烂袈裟,斜斜背着个破烂布袋,但见他到如海面前合什揖首道:“贵府小姐非是凡人,与我佛有缘,在凡俗世间养她不活,若要她一生平安,必得舍了她方可。”

如海闻言大怒,喝道:“那里来的和尚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来人,打了出去。”

那和尚也不怒,垂下手说道:“施主莫不信,且听这哭声便是。”

随着和尚放下手,后堂便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婴儿哭声,如海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左昊听了这哭声,没由来心口一紧,便是一阵钻心的疼,好似有人在他心上猛刺一刀一般。

北静王爷一把揪起癞头和尚,喝道:“妖僧,敢施妖法害人,本王必将挫骨扬灰。”

那和尚身子一振,将北静王爷震开,徐徐说道:“林府千金与贫僧本有师徒之缘,贫僧才特特来一趟,愚蠢俗人怎知天意如刀。若是小姐未见外人,或可逃得一劫。”说着癞头和尚看了看北静王爷左昊等人,又说道:“可惜,可叹,小姐被若许俗人见了,若不舍于贫僧,必活不过百日…”

“臭和尚,你胡说!”一声稚气略带清冷怒喝从如海身后传来,左昊回头一看,见一个莫约五岁的小童满面涨红,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来,正恶狠狠的瞪着癞头和尚,但见他手捏拳决,正极力忍着不扑上去暴打和尚一顿。北静王爷一见沐儿出来了,便走到他身边,轻压沐儿的肩,沉声道:“沐儿,有爹爹在。”

左昊一见这小童,心中便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心中总有种冲动,要立刻杀了小童方得痛快。又听得北静王爷自称爹爹,当下想到他便是三年前失踪的北静王爷小公子,一个不过五岁的毛孩子,只是心中那股莫名的恨意怎么也压不住,一时之间,看小童的眼神里竟盈满了杀意。

感受到这浓烈的杀机,沐儿眼光一扫,才注意到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凶狠的盯着自己,只一眼,沐儿便觉得热血自心底涌起,狂热的战意由然而生,他毫不畏惧的紧盯左昊,眼中满是挑战。

癞头和尚抬眼一看,心中暗自一惊。这小童相貌俊美,可双目之间隐着极大的煞气,而且他周身环绕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混沌之气,这混沌之气极为精纯,比那些三十三天的道尊们丝毫不差。和尚暗自掐指一算,却怎么都算不出这小童的出身来历,强要再算下去,和尚只觉心头一震,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和尚忙运起内力,方将这口血压了下去。不敢再看小童,癞头和尚的目光又落到左昊身上,又是一惊,和尚再一算,不由心中暗自叹息,看来今日必是不能如愿了,若想弄到这林府小姐,还要另寻他法。

想了想,癞头和尚对如海说道:“林老爷既舍不得女儿,当让她一生一世不见外姓旁人,不闻啼哭之声,唯如此才能保平安无事。林老爷莫要不信,七年后贫僧当再来拜访,到时便知真假。”说完便见他大袖一扫,整个人立刻凭空消失无踪。

原本是欢喜的为小黛玉庆祝满月,谁成想凭空出了这么个癞头和尚来搅局,如海心头不由笼起一层阴云。也顾不得北静王爷和忠顺王世子,匆匆告个罪,便急忙赶到后堂去探视小黛玉。

前面厅堂上,客人们见气氛不对也都纷纷告辞,不多会儿,偌大厅堂里竟只剩下北静王父子和忠顺王世子左昊。

水沐和左昊还在互相瞪视,两人谁都寸步不让,四只眼睛之间几乎要并出火花来。北静王见了极为纳闷,心想:这两从今日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会这样相互仇视?北静王爷自然不知道,水沐与左昊二人是宿世的仇怨,天生的对头,这一见面自然是水火不容。

“你是左昊?”水沐冷冷问道。

“是,你是谁?”左昊亦是冷冷回问。

“水沐。”沐儿以一种与五岁孩童极不相符的口气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与左昊又是一轮眼光大战。

“我没见过你,但我很讨厌你。”左昊咬牙说道。

沐儿眉一挑,冷言道:“你也不是讨人喜欢的家伙。”

左昊又道:“你习武不曾?”

沐儿将袍子撩起掖在腰间,背起手扬声道:“过上两招便见分晓。”

左昊将外袍除下绑起自己的右臂,大声道:“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让你一只手。”

沐儿闻言大怒,轻身跃起,一脚飞便直攻左昊下盘,左昊身形一扭,错身躲过这一脚,喝道:“好。”言罢两人便在大堂之上缠斗到一处。

北静王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儿子和左昊打将起来,不由沉声怒道:“住手!”

左昊躲过沐儿的一拳,闪身抽空答道:“王叔放心,小侄决不会伤着水沐弟弟。”

沐儿闻言更怒,高声道:“爹爹放心,沐儿手下有分寸,伤不着他。”手上却是一拳紧似一拳,脚下连环踢出六六三十六脚落魂腿,直逼得左昊没有还手之力。“左昊,你再不用双手,必败无疑。”沐儿不愿占这便宜,大声喝道。

左昊见沐儿虽然人小,武功却极刁钻狠辣,也不敢大意,收起先前的轻慢之心,抽出右臂,脚下也变得慢了起来,沐儿细一看,见左昊正走起八卦游龙步,沐儿嘴角一撇,不屑的扫一眼左昊,双手齐胸推出,去势似缓实急,稳稳的印向左昊的胸膛,左昊暗道不好,只是已无处可躲,只得运起全部内力单手劈出,想要和沐儿拼个鱼死网破…

北静王爷也是习武之人,怎么看不出其实的凶险,忙飞身来至沐儿和左昊之间,双掌分别迎向左昊和沐儿,想要架开两人,免得他们相互伤着对方。只是沐儿和左昊见北静王插了过来,两人同时将身一扭一转,闪到北静王背后,硬生生的对了一掌。

噔噔噔,左昊和沐儿各退三步,两人同时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四目相视,眼中都有着不服气和…仇恨。

北静王爷回身一看,见两个人都挂了彩,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因左昊是客,只得先抓起左昊的手腕去探他的脉象,听得左昊的脉象平稳有力,并没有什么内伤,北静王爷才放下心来。若是左昊在林府受了伤,而且是被北静王府之人打伤的,只是京城之中立刻就要大乱了。

又拉过沐儿,看着他嘴角那点腥红,北静王只觉得要心疼死了,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今天刚刚团聚就挂了彩,让他这做父亲的如何受得了。“沐儿,你感觉如何?”北静王爷关切的柔声问道。

“父王放心,不碍的。”调息过的沐儿声音中气十足,北静王听了才略放心些,又为沐儿诊过脉,北静王爷不由的心中暗喜,沐儿的脉象沉实有力,内力洪大顺畅,显然是内功已成,再加上他的身手,如今便是三五个大汉,只怕也伤不着他丝毫。

“哇…哇…”一阵嘶心裂肺的哭声由远及近,沐儿一回头,只见贾敏抱着哇哇大哭的小黛玉快步走了出来,原来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小黛玉突然大哭起来,且一边哭小脑袋一边向外转,贾敏以为又是没见着沐儿的原因,所以急忙把着黛玉来找沐儿,谁知一见沐儿,他的嘴角竟然残存着几丝血迹,贾敏紧张的问道:“沐儿,你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抬头看向北静王爷,贾敏的眼中含了几分责怪,在她心中沐儿就象她亲生的孩子一般,如今孩子受了伤,当然要责怪在场的大人。

北静王爷正要解释,沐儿却摇摇头道:“婶婶放心,沐儿并没有事。妹妹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自沐儿与黛玉相处以来,她就没这么哭过,是以沐儿很是担心。他自贾敏怀中接过小黛玉,低声哄道:“玉儿不哭…”说来也怪,黛玉一到沐儿手中,便立刻停了哭声,只是脸上挂满了泪珠,小鼻子还在委屈的抽搐着。

左昊自见到贾敏手中的襁褓,心中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象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左昊不情不自禁的走到沐儿身边,伸手便要去抱黛玉。

沐儿身子一缩向后一退,用比方才还狠厉的目光瞪着左昊,低声喝道:“不许碰我小妹妹。”

沐儿身子一晃,小黛玉感到身子一震,便张开眼睛,刚好对上左昊那双漂亮的凤眼,小黛玉嘴角突然翘起,竟然给了左昊一个甜甜的笑容。那纯净无瑕的笑容让左昊心中“咚”的一下猛跳,好似被什么撞到了一般。

看着这样的笑颜,左昊忽然感受到一种血脉相通的亲近,这种感觉便是他父母姐妹身上,都不曾体会到。感受着这样玄妙的感觉,左昊的面部线条柔和下来,唇角勾起,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来。小黛玉看着这笑容,眼睛眨呀眨的,那可爱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抱一抱。左昊自然更是如此,他心中有个声音大声叫道:“我要抱她,我要抱她…“

沐儿警惕的瞪着左昊,好似防贼一般,双手更是把小黛玉抱得紧紧的,生怕左昊出手来抢。

见沐儿如此,左昊知道自己抢不来小黛玉的,于是弯起那对好看的凤眼,柔声低语道:“小妹子,我是左昊哥哥。你一定要记住我哦。”小黛玉好似听懂了一般,轻灵的眨眨眼睛,左昊见这副表情,嘴角裂开,绽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沐儿一见这种情形,气呼呼的抱着小黛玉扭身便走,再也不肯让左昊多看一眼。左昊也不生气,直走到贾敏面前深深施礼道:“林夫人安好。小侄左昊特来为小妹子庆贺满月。”说着便解下腰间一枚紫晶螭纹同心环,郑重的双手奉上道:“这是小侄送给小妹子的贺礼,这紫晶环可以宁神养气避邪,最适合小孩子贴身佩带,请林夫人一定收下。”

贾敏见左昊眼中满是坚持,又想起现在还得稳着忠顺王府,便浅笑道:“多谢世子美意,妾身代女儿收下了。世子,方才…”

左昊见贾敏收下紫晶环,很是开心,于是微笑答道:“夫人放心,小侄生性好武,因知沐儿贤弟身手极佳,才忍不住和他切磋切磋。小侄自知行事鲁莽,请夫人原谅。”左昊又转身对北静王爷深深施礼,略带歉意的说道:“王叔,方才小侄收手不住,误伤了沐儿弟弟,请王叔降罪。”

北静王摆摆手道:“你二人互伤对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只是今是是玉儿的好日子,你二人实不该如此。”

贾敏见北静王和左昊如此说,倒不好再说什么的,只好让下人上来收重新收拾过了。左昊见堂上被自已和沐儿掌风腿风扫得乱七八糟,不禁有些自责,同时也暗自奇怪,为何一见那水沐,自已便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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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叹岁月流光容易把人抛(上)

黛玉过了百日,如海便携妻带女离了姑苏来到扬州任上。贾敏只因路上受了暑气,大病了一场,之后身子骨一直不好,半数以上的时间都要卧床休养,就连亲自养育小黛玉都力不从心。而林海下车伊始,便要面对两淮盐商和官府给她明里暗里下的绊子,一时之间也无法顾及家中诸般事务。幸而林家的下人个个忠心不二,特别是管家林忠,他自幼跟随如海,后来成了家,便做了林府的管家,将里里外外的事情料理的妥妥贴贴,倒也让如海夫妻少操了很多心。

“娘,您看玉儿给您绣的荷包好不好看?”一声稚嫩的童音让靠在引枕上读书的贾敏转过头来,看着可爱的女儿,她的脸上浮起宠溺的笑容。接过小黛玉捧着的荷包,干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荷包上空灵妩媚的嫩绿小草,轻声笑道:“娘的玉儿心灵手巧,做出的活计是最漂亮的,这草儿和娘怀玉儿时梦的那株一模一样,玉儿,莫不是你便是那草儿托生的。”

小黛玉偎着娘亲,将脸贴在娘亲怀里,小声的肯求道:“娘亲,您别再看书了,爹爹说这样很伤神,玉儿要娘亲快些好起来。”贾敏听了浅笑道:“我的玉儿都管起娘亲来了。只这绣活儿玉儿会做就行了,可不用太费心力,玉儿你生来身子便弱,不必在这上面耗费心思。”

黛玉乖巧的点头道:“玉儿听娘亲的,娘亲也要答应玉儿,要快些好起来。”说着小黛玉一拍额头,忙道:“呀,金丝血燕差不多炖好了,玉儿去给娘亲端来。”说完便跳下床,迈开小短腿飞快的跑出去了。

贾敏只得急急说一句:“玉儿慢些,别磕着了。”可小黛玉已一阵风似的冲出房去了。如今的贾敏已没了五年前黛玉满月宴上的风姿,她整个人干瘦的如一把枯柴。到底是高龄生产,让她那原本就不很健康的身体越发虚弱。何况林家人丁虽然不旺,可家业却极其丰厚,只每个月各处田庄铺子交上来的帐本册子,贾敏便要花上六七天的工夫才能看完。贾敏又是心思极细的人,总是思虑过多,长期操劳之下,她的健康每况愈下,这一年多来几乎全是躺在床上休养着。

如海遍请名医,可是没有一个大夫能说得清贾敏到底得了什么病,都只说她失于调养亏了气血,只要好生将养,放宽心思便能痊愈。只是贾敏喝了几年的苦汁子,也不见有多大的起色,总是好三天歹两天的,如海为这事不知愁白多少青丝,而小黛玉自懂事以来,为了娘亲的病,暗地里不知抹了多少眼泪,所以每日一有闲暇,小黛玉总躲在父亲的书房中,抱着医书读个不停,每每变着法子让人做了药膳来给娘亲补身子。

小黛玉天姿极高,五个月上便会说话,一岁多时便已识得几千个字,两岁多便能安安静静的坐在贾敏身旁,看她料理家务,三岁多便能作出象模象样的诗来,四岁上,小黛玉就能跟着娘亲学习料理家务,等小黛玉长到五岁,贾敏身体越来越差,家务便全由小黛玉来料理了。每每看着聪明灵俐的小黛玉,如海夫妻又是欢喜又是心酸。这么小的孩子,在别的府里还正在娘亲怀里撒娇,而小黛玉已经象个大人似的照料家事,伺候久病的娘亲。

“敏儿,岳母遣珠儿来看你了。”一日午后,如海手拿一封书信快步走到卧房中,对贾敏说道。

贾敏闻言,浅浅一笑,慢慢由如海扶着坐了起来,靠在青金提花缎子引枕上,低声说道:“是珠儿么,我有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当年我出阁时他还是个小婴儿,如今都成家立业了。”

如海看贾敏今日气色尚好,便也笑道:“可不是,当时去迎娶你,珠儿还把我的喜服尿湿了,如今也是娶了亲的人了。”

贾敏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凄然。赫赫荣国府里,只剩下老母亲和珠儿与自己才是真正的血脉之亲了。想起早夭的大哥哥,贾敏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如海忙用绢子拭去妻子脸上的泪,轻声抚慰道:“敏儿,珠儿来看你是好事,怎么又落泪了,回头让玉儿知道了,又得说我这个爹爹欺负你。”

贾敏含泪笑道:“看你,就会拿玉儿说事,我们玉儿乖巧可人,才不会这么说。”

如海亲自服侍妻子梳洗打扮了,才让贾珠进来。贾珠进得房中,快步上前跪倒在地,重重磕头道:“侄儿贾珠给姑姑请安。”

贾敏忙道:“好珠儿,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当心冰着膝盖。”

贾珠又磕了两个头,才站起来垂手站在一旁,细细瞧着贾敏的气血。见贾敏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脸上一丝肉都没了,贾珠眼中一酸,眼泪险些儿落了下来。

贾敏反而笑道:“珠儿,你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象个孩子似的。”

贾珠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给贾敏道:“姑母,这是祖母给您的信。”

贾敏接过信,打开看过之后,神色有些黯然,她将信递给如海,又问道:“母亲身体可好?”

贾珠恭敬的回道:“祖母身体健朗,孙男孙女们每日承欢膝下,只是每每想起姑母自于归之后便不曾归宁,心中便万分挂念。祖母得知姑母抱恙在身,特地命侄儿带来她老人家珍藏多年的雪参,让姑母好好补补身子。”

贾敏了心中亦是酸楚,当年不顾兄嫂一心让自己嫁入皇家的意愿,执意嫁与如海,让母亲夹在中间很是为难。所以这些年来她只是每年遣人送上极丰厚的礼物,从未归宁,屈指算来,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过母亲,当年出嫁时,母亲还是满头青丝,想来如今已是两鬓成霜了。

如海看过信,面色有些难看,贾珠只是奉命送信来,并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何事,见如海眉头锁起,而贾敏也是满面疲色,他不敢耽误贾敏休息,忙告退了出来。

“夫人,这事万万不可应允。”贾珠一出门,如海便急急的说道。他知道妻子对都中的老岳母一直怀着一份歉意。只是,无论有怎样的歉意,他都不能用女儿一生的幸福来抵偿。

贾敏长叹一声,凄然道:“相公,我怎么舍得送玉儿去那虎狼之地,只是母亲…”

如海搂过妻子,轻声安慰道:“敏儿,这些年你总是为这事暗自伤神,当年是皇上下的旨意,让你自择夫婿,内兄自是无权干涉,你那嫂子满眼只是钱权,何尝有一丝儿想过你的幸福,对这样的人,又何必一直心存内疚,我们年年送上极厚的礼物钱财,也算对得起他们了,如今竟然算计我们的独生女儿,我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爹爹,谁要算计女儿?”小黛玉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紫檀托盘,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进来,刚好听到如海的话尾,不由诧异的问道。

如海忙接过托盘,嗔道:“玉儿,做什么自己端,让丫环们来做这些事就行了,若一个不小心烫着了,爹爹娘亲可要心疼死了。”

小黛玉长呼一口气,方才她也是提心掉胆呢。“爹爹,玉儿前日看书上说,但凡煎药,制药膳,一份虔诚的心力最为紧要,玉儿亲手给娘亲煮的,必定比丫环们做的更有效用,娘亲吃了就会好起来啦。”

贾敏闻言,眼泪夺眶而出,且喜且泣道:“好玉儿…”

黛玉急忙手脚并用的爬上床,用嫩嫩的小手去擦母亲脸上的泪,飞快的说道:“娘亲不许哭,书上说了,总哭对身体最不好的。”

贾敏搂着女儿,带泪笑道:“好娘亲听玉儿的,娘亲不哭。”如海将金丝血燕羹吹凉些,送到贾敏手中道:“敏儿,这可是玉儿的一番心意,你可要吃尽了才是。”

贾敏接过白玉碗,小口小口的慢慢吃,不多时,便将一整碗都吃下去了。如海和黛玉见了心中很是惊喜,贾敏因身子不好,每顿饭总是吃个两三口便不吃了,如今能吃下一整碗金丝血燕羹,可见是身体恢复有望了。

服侍贾敏漱过口,小黛玉才偎到父亲怀中,扬起脸问道:“爹爹,是谁要算计玉儿?”

如海轻咳一声,看看贾敏,见贾敏点点头,才说道:“玉儿,你知道你外祖母家么?”

小黛玉点点头,轻声说道:“玉儿知道,上年玉儿还给外祖母做了一个三星荷包,和爹娘送外祖母家的礼物一起捎去的。”

如海微一点头,说道:“你外祖母家有个二舅舅,二舅舅家里有个哥儿名叫宝玉,他比你大一岁。你外祖母来信说要将你聘给宝玉。”

黛玉一楞,她到底还小,并不知道聘给宝玉是什么意思,只是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如海。

如海见了那纯净似水的眼神,心中一疼。抱紧女儿说道:“你外祖母想要你给她做孙子媳妇。就象娘亲嫁给爹爹一样。”

黛玉小眉头一皱,不高兴的说道:“外祖母家一定不好,况我又不认识这个宝玉,为什么要嫁给他,玉儿只要陪着爹爹娘亲,哪里都不要去。”说着挣开如海的怀抱,拉着贾敏的手道:“娘亲,玉儿不要啦!”

如海笑道:“玉儿,凭什么说外祖母家不好?”

小黛玉挑起秀气的小眉头,有条不紊的说道:“第一,爹爹娘亲虽然每年给外祖母家送厚厚的礼物,可是却从不曾带玉儿去过,若是与外祖母家极亲厚,如何玉儿都五岁了还不曾见过外祖母;第二,每每外祖母家回礼,总是一前一后两份,前一份不过是粗俗东西,最多也只能赏赐给下人,后一份虽然量少,可样样精致贵重,是外祖母暗里遣人送的,显见得外祖母在家中很是不易,舅舅舅母们未必是真正的孝顺。这样的家,玉儿才不要去。”

如海抱起女儿,心中极为宽慰,有这样聪慧灵秀的女儿,他知足了。贾敏亦含笑看着女儿,心想倘有一日自己去了,也是能含笑九泉的。

如海逗弄女儿道:“乖玉儿,给爹爹说说,你想嫁给谁呀?”

小黛玉想也不想,立即说道:“玉儿要嫁给沐哥哥。”

如海笑道:“你还记得沐儿长什么样么?”当日给黛玉过完满月,老爷子便和水靖,北静王爷水沐一起悄悄返京了。两月之后,便传来北静王爷水溶薨逝,北静王嫡子水沐袭爵的消息。因知道内情,所以如海和贾敏并不伤心,这几年来水溶掌管啸龙堡,与如海暗里时常联系,便是小黛玉,也记得那位极疼爱她的水伯伯。

只是水沐自袭了爵,便再也没出京过,与小黛玉一分别就是五年。不过这五年里,水沐不但每十天便写一封信来,而且一年之中总有十数次遣人给小黛玉送来些稀罕玩意儿,是以小黛玉虽然五年不见水沐,可水沐于她并不陌生,在黛玉心里,水沐是除了爹娘之外,最为疼爱她的人。所以如海一问,黛玉便有此一答。想必在京中的水沐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定要乐翻天了。

如海这五年来掌管盐政,看似平淡无为,实则在不知不觉中将盐尽数收归国库,只是他行事谨慎,忠顺王府头三年上竟然一丝一毫都没察觉,直到忠顺王府一年前更换帐房核查总帐,才发现从江南来的盐税一年比一年少。忠顺王爷左常大怒,立刻派人到江南暗杀如海。只是每每派出人来,总是尽数折了,两年下来,忠顺王爷派的杀手死在江南的,不下百人。忠顺王爷暴跳如雷,花了重金请江湖之人,无奈不论他出多少钱,都没有人肯接。原因无他,只因江湖中极神秘的啸龙堡发出啸龙玉令,若有人敢对如海一家不利,啸龙堡的金甲骑士必灭其满门。

左常也想过让儿子左昊到江南行刺林海,只是这个儿子向来牛心左性,他若不肯做的事,便是刀架脖子上,也决改变主意。左常被这个唯一的儿子气得七窍生烟,可又拿他没辙,毕竟,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左昊也如水沐一般,三五不时的给小黛玉送些礼物,寄些信件,只不过这些事情他是瞒着父亲做的,忠顺王爷起初并不知情,后来知道儿子与林海一家过往甚密,气得大病一场,足足将养了一个多月才好了起来。

一日忠顺王爷见儿子又鬼鬼崇崇袖着些东西悄悄出门,他知道这必是给江南林家捎东西,左常心中一动,换了青衣小帽,悄悄缀了上去,直跟着左昊来到西城,进了威远镖局…

下集预告:第六章:叹岁月流光容易把人抛(下)

第六章:叹岁月流光容易把人抛(下)

“玉儿,左昊又派人送东西来了。”如海手拿一只不大的锦盒,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走入书房对正埋头苦读医书的小黛玉说。这左昊实在执着,每逢如海贾敏黛玉三人的生日及各种节令,他都遣人送来礼物,一连五年不曾间断过。初时如海也曾退过礼物,可左昊必然再加厚数倍送回来,如此数次,倒让如海很是为难,退礼好似成了要礼物,无奈之下,只得造了单子尽数收好,以期将来有合适的时机再还给他。

黛玉抬起头来,眨眨有些酸涩的水漾双眸,逸出低低的一声叹息,轻道:“爹爹,左昊哥哥做什么总是送东西来?”

如海不知要怎么对女儿说,只得转开话题说道:“这里还有一封信,玉儿,先看看信吧。”

黛玉闻言接过信,闷闷的打开看了,谁知看完却高兴的跳了起来,搂着如海的脖子道:“左昊哥哥得了一株千年天山玉莲,说是给娘亲吃了娘亲就会好起来。”

如海闻言也不禁动容,因忠顺王的关系,他对左昊一直比较冷淡,可左昊却对自己这一家人处处用心。那千年天山玉莲他也听说过,说它价值连城也不为过,有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功效,自打贾敏生病以来,如海出动了天机阁和啸龙堡的力量寻访天山玉莲,足足找了四年都不曾找到。如今这天山玉莲竟然就在自己手中的锦盒之中,如海顿时心潮澎湃,想着贾敏服下玉莲身体便能康复,如海激动的手都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