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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清光从天际散开,皇后发现天快亮了,传人一问,原来已是寅时二刻了,这元春竟然在龙床上呆近一夜,愤怒再度席卷了皇后,她咬着牙,命人给自己梳妆打扮,然后便早早的去了安寿宫。宫里的规矩,自皇后以下,所有的妃嫔们都必须在卯正初刻到安寿宫给太后请安。直到伺候着太后用过早膳,方可回自己的宫院。

皇后来到安寿宫时,卯时刚过,见已有不少妃嫔在耳房里候着,皇点头道:“你们都是好的,如此诚心来向太后请安。”

众妃嫔忙道不敢,又给皇后道辛苦,皇后假意扫了众人一眼,奇道:“素来元答应是最早来的,如何这会子还不见人?”

这后宫之中岂有好相与的,听了皇后这话便纷纷告起元春的状来,无非是说她妖媚惑主,凭一个小小答应竟敢在龙床上呆了一夜,简直是僭越了皇后的份位,如今还恃宠而骄,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一时之间囔成一片。

皇后听这动静越来越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正是她的目的。果不其然,太后搭着安雅的手缓步走进耳房,沉声道:“吵吵囔囔的,成何体统。”立刻有妃子上前来,将元答应惑主,竟然在皇上寝宫里呆了一整夜,就变得目无尊上,连给太后请安这种大事也屑于做了。

太后听了这话,脸色微沉,转身便回了安寿宫正殿。众妃嫔鱼贯而随,到正殿跪下,正式请安。少时皇帝也来了,水靖神清气爽,上前躬身道:“儿皇请母后安,母后夜里睡得可好?”

太后慢慢答道:“皇帝不必多礼,哀家歇得很好,众妃嫔们也都很孝顺,一早便来请安了。”

皇上听了这话,用眼一扫,便问道:“如何元答应不来给太后请安?”

一个妃子酸溜溜的说道:“想是元答应昨夜太累了,起不来身。”

水靖沉下脸道:“胡说。元答应是知礼之人,焉有不来请安的。”转身又对太后陪笑道:“母后,元答应素来是守规矩的,今儿许是有什么状况,想来她就应该到了的。”

太后点点头道:“昨儿你既幸了她,那便让人好生照看着,若是坐了胎,也是皇家的福气。”听了这话,皇后恨得心如油浇,直想抓破元春那张狐媚的脸,看她还有什么本事都诱惑皇上。

不多时,元春果然在两个小丫环的搀扶下艰难的走了进来,众妃嫔看到元春那副皱着眉吃力行走的样子,个个都恨的眼睛里要喷出火来。而元春的那夸张的走法看在她们眼中,便如示威一般。安寿宫正殿上顿时弥漫了一股浓浓的酸气,太后将这一切都看到眼里,心底自是了然。便对拜倒在地的灯元春道:“元答应昨夜辛苦了,今儿就免跪了。”

元春心中不是个滋味,都已经跪下了才这么说,这是做给谁看?忙惶恐道:“奴婢起晚了,求太后责罚。”

太后笑笑道:“如何就要责罚了,快扶了起来,好生养着,能做了胎才是正事。”

皇后被妒恨冲昏了头,竟然大声道:“回禀母后,昨儿记档上记了,皇上命不留。”

“什么?皇帝,你…如何能这样做!”太后闻言大怒,颤声责问皇帝道。

水靖蛮不在乎的回道:“母后,儿皇很爱这元答应的风情,若是做了胎,儿皇岂不没了乐趣。”

太后被气得浑身直抖,指着皇帝说不出话来,半晌,怒道:“来人,把这个狐媚子拖出去乱棍打死,哀家看谁还敢媚惑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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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梦青云宝钗别乡入京城

皇后满意的看到元春吓得抖如筛糠,款步走到太后身边,轻声道:“母后,保重凤体要紧,不值得为个奴才动怒,儿臣以为,如今大节下的,打死她也不吉利,不如将她贬为宫女,罚她在安寿宫外跪上一天,然后儿臣将她领回宫去,好生管教着。”看了一眼皇上,皇后附到太后耳旁,耳语道:“姑妈,别为了个奴才伤了母子的情份。”

皇后原也不笨,刚才只是一时妒恨,如今回过味儿来,心里又有了新的主意,皇上不是喜欢元春么,那她就将元春贬为宫女,再拘在自己宫里,你水靖想要美人,容易,来坤宁宫就是了。只要皇上进了坤宁宫,还怕没法子将他弄上床么,说什么也要有了身孕,才能真正在后宫站稳脚跟。

太后只是一时气急,皇帝不是她亲生的,和她也不亲近,原想着得个孙子放在身边养了,一则亲近,二则可备不时之需,那知皇帝这些年都有一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让她如何不心焦。又听说皇上刻意不要,自然是火气更大。可听了皇后的话,她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就坡下驴道:“既是皇后为这贱婢求情,哀家便饶你不死,领了罚便去皇后宫中学规矩吧。皇帝,皇后一心为你,你当感念皇后的一片心意,好好对她,早日给哀家生个皇孙才是。”

水靖摆出一副风流皇帝的表情,轻佻的拉起皇后的手道:“皇后如此体贴朕,朕怎能不好好对皇后呢,母后放心,您的皇孙当然得由皇后来生才是。”

太后点点头道:“皇帝记住这话才是。罢了,折腾一早上,哀家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元春跪在地上,心中百味杂陈。这宫里真是见不得人的去处,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皇上刚才不是说喜欢自己的,怎么却不救我?哦…是了,皇上必是顾忌太后皇后,他心里定是有我的。

虽然身体还疼痛难当,可水靖一句“儿皇很爱元答应的风情”便让元春将昨夜的种种折磨全都抛诸脑后,也许皇上就爱这个调调,她那看上去极端庄的娘私下曾对她说过,有种男人就是喜欢折磨女人,他越折磨的利害,就说明他越喜欢你,莫非皇上就是这种人。虽然很痛苦,可只要得了宠,以后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等真的讨了皇上欢心,许能得了恩准做上胎,以后便…

元春的心思来回翻转,忽喜忽忧。一时想得痴了,脸上竟然浮起了笑容,两个老嬷嬷站在她面前,她却视若不见,嬷嬷们对视一眼,齐齐动手将她拖了出去,按倒在安寿宫外的鹅卵石小路上,罚起跪来。元春只想着皇上是喜欢她的,竟也凭着一口气撑着,坚持了下去。

北静王府里,太妃一大清早便张罗着给大儿媳妇炖补品请大夫找接生婆奶妈子,一时忙得不亦乐乎。黛玉素来喜静,又觉得自己会分了太妃的心反而添乱,便悄悄对水沐道:“沐哥哥,玉儿想回家了。”

水沐对于黛玉那里还有不依的,牵着她的手走到太妃房中,对太妃道:“母妃,府里乱烘烘的,很不适合玉儿休养,儿子这就送玉儿回去了。”

太妃那里能肯依,拉着黛玉道:“好玉儿,他们乱他们的,你只安安心心的住着就是,娘不会让那些人吵着你。”

黛玉柔柔笑道:“娘,大嫂子有小娃娃了,您得用心照顾她,玉儿在这里难免让您分心,不如让玉儿家去,等大嫂子的小娃娃出生了,玉儿再来烦娘。”

太妃见水沐阴沉着脸站在一旁,知道若是自己不放人,这个倔头儿子一准不高兴,便道:“也罢,娘这会子真还顾不过来,玉儿就先家去,可是不能等你大嫂子生了孩子才过来,必是要隔几日就来一趟的,也免得让娘惦记你。”

黛玉含笑应了,太妃又张罗了一车的补品衣物赏玩器具等等,方让水沐送黛玉回了林家。黛玉自去做着如海走前给她留下的功课。水沐却被林风叫住,对他说了黛玉在宫门被人刁难之事。水沐点头道:“那个穿桃红衣服的女子是太后亲弟沈国公的女儿,她素性骄横,只是玉儿与她从未见过面,如何她要还刁难玉儿?”

水沐虽然聪慧机智,可年纪毕竟在那里,于一些情事上并不了解,对于黛玉,那是一种先天的本能,心里就是想要好好照顾她,可水沐还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林风是过来人,也曾年少痴狂过,他将收集来的资料略一整理,便得出了答案。

沈国公女儿沈湘,从小喜欢她的远房表哥左昊,无奈左昊自六年前去了一趟姑苏,便对她极为冷淡,岂知左昊越冷淡,沈湘便越是痴迷,早已放话出来,非忠顺王世子左昊不嫁,并且再三的央求太后,求太后赐婚。

太后极疼这个侄女儿,可心里另有盘算,如今皇帝不喜皇后,她心里清楚的很,若是让湘儿进了宫,生得一男半女,再寻皇后个错处,扶了湘儿做皇后,这天下不就全掌在她的手中了么。是以总以沈湘年纪小,过几年再说来搪塞。实际上是想拖到三年后的选秀,将沈湘选到宫中来。

黛玉入京后,左昊跪到林家大门前,这些事情被密切关注左昊的沈湘知道了,她如何能忍受心上人去给一个小丫头片子下跪,等亲眼看到黛玉,又妒恨她那清贵的气度,不凡的容颜,自然是要找黛玉的麻烦。

“昊哥,你怎么又在喝酒。”沈湘见左昊醉熏熏的趴在桌上,房中横七竖八丢了一地的酒瓶,不禁捏着鼻子跺着脚叫娇声叫道。

左昊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只继续趴大桌上,沈湘也拉不动他,只好坐在一旁道:“昊哥,那个林丫头…”

左昊听得一个“林”字,猛得坐起身来,抓住沈湘的手腕紧张的问道:“林姑娘怎么了?”

沈湘气得哭了起来,泣道:“那个干瘪丫头有什么好,她那里比得上我,昊哥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偏对那个丫头如此上心,早知道我就划花的她的脸,看她来…”

“啪”的一声脆响,沈湘捂着脸,瞪大眼睛盯着左昊,难以置信的说道:“你打我…你为一个乡下土丫头打我!”

左昊双眸如冰,盯着沈湘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连给林姑娘提鞋都不配,沈湘,我警告你,你再敢打林姑娘的主意,我要你的命。”

沈湘被左昊阴寒的话吓住了,她颤抖着指着左昊道:“你…你…”你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捂着脸号淘大哭。左昊听得心烦,怒喝道:“要嚎滚出去嚎。”

沈湘捂着脸跑了出去,还未跑出院子,刚好与忠顺王妃撞了个正着,她见沈湘大哭,忙问道:“湘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昊儿欺负你?”

沈湘摇摇头,虽然左昊扇了她一记耳光,可她还是死心踏地的喜欢左昊,忙掩饰道:“昊哥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着了,不妨事的,婶婶不用担心。”

忠顺王妃如何能不担心,她生的儿子她了解,虽然儿子不曾说过,可她就是知道,儿子喜欢上了死对头林如海的女儿林黛玉,喜欢的死心踏地。此时忠顺王妃并不知道贾敏是被忠顺王害死的,还在心里想着,等过几年那林家小姐长大些,便去求亲,若是结了亲家,自然是化干戈为玉帛,到时还能为王爷起事添些助力,那岂不是两全齐美。这个沈湘虽然也是好的,可儿子偏不喜欢她,不过她身的力量也不容小觑,不行到时给也娶进门来,做个平妃也行。沈湘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必是会愿意的。

“湘儿,昊儿最近心情不好,难免暴燥些,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过阵子我打发他给你赔礼去。”忠顺王妃笔着揽了沈湘,边走边说,不多时便将沈湘带出左昊的院子,一通安抚之后,沈湘得了忠顺王妃的承诺,含羞笑着离开了忠顺王府。

贾府之中,这一日王氏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金陵薛家的信。看罢信,王夫人一脸满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原来这王夫人有一胞妹,嫁与金陵皇商薛家长子为妻,如今丈夫去了,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薛蟠生得只一般,因薛氏溺爱,所以从小横行无忌,人称呆霸王。女儿薛宝钗生得可不一般,不仅生得珠圆玉润,且又聪明过人,素来是个有心计有见地的。薛家大爷死后,明面上是呆霸王薛蟠掌管家业,实际上帐册全是由这薛姑娘打理的,薛家上下,谁不把这位薛姑娘奉若神明一般,便是那呆霸王,到了这薛姑娘面前,也老实得很。

薛家原也是巨富,那民谣里的“珠珠如土金如铁”便说的是这薛家。只可惜自那薛家大爷死后,呆霸王薛蟠便日日走鸡逗狗,流连青楼,不仅不好好做生意,还总是从铺子里随意拿钱,他是爷,哪个掌柜的敢得罪他,只由着他支用。不到一年的工夫,薛家在金陵的铺子便被薛蟠败得差不多了。因想着京城里还有几家铺子,又能到户部支些银钱,况薛蟠听人说京城里处处都是温柔乡销馆,便吵闹不休非要上京不可。

恰在此时薛王氏收到贾王氏的信,信里只说是让她带着女儿进京,好成就当年订下的金玉良缘。可那薛宝钗却另有想法,她还惦着三年一期的选秀,因平日里每每被家下人等奉承着,宝钗便觉得自己如那牡丹花王一般,是绝顶的天香国色,必是能引得帝王青眼有加,自此青云直上的。因此顺水推舟,答应了薛蟠的要求,变卖了金陵所剩无几的铺子产业,一家大小收拾齐整了便动身上京去。

一路之上,薛蟠总是惹事生非,行至顺天府,因看上一个别人买下的丫头,生把那个买主活活打死了。薛蟠霸道惯了,并不把这当成一回事,薛王氏也只求了姐姐,贾王氏便打发了府里的清客相公以贾政的名义给顺天府尹写了封信,许了他些好处,那府尹便胡乱判了些烧埋银子与苦主,让薛蟠轻轻巧巧的逃了杀头的罪过。

薛宝钗经此一事,越发感到权势的好处,想着自己是个绝色的,娘也常说姨妈家的大姐姐都没有自己生得好,大姐姐都能选进宫去,那自己更是没有问题了。于是那份青云直上的心,更加炽烈了。只盼着早些到了京城,讨好了姨妈,让大姐姐在宫里帮衬着,好选进宫去,作那人上人。

可惜薛宝钗不过是个商家之女,于宫中的消息并不灵通,她那里知道,她那让人羡慕的大姐姐原也只是个小答应,如今更是被贬为宫女,日日在皇后宫中苦苦煎熬着,还不知道何日才有出头之日。她那个姨妈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想借她的力去圆那青云直上的梦,谈何容易。

薛家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在二月初四这日到了京城。贾府里王氏自是喜气洋洋,她张罗着又是洒扫庭院又是开大中门的,兴得不行。贾母冷眼看着王氏忙得没脚蟹似的,心里很有些不满,不过是个皇商亲戚罢了,也值得荣国府大开中门。只是看在宫里元春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也就是了。

“二太太,薛家姨太太已到了宁荣街。”周瑞家的跑上前回禀,王氏喜气洋洋的对贾母道:“老太太,媳妇的妹子一家到了,咱们去迎一迎吧。”

贾母眼色一暗,这个媳妇如今越发没理了,竟然让自己这个宝塔尖上的老祖宗去亲迎小小的皇商,真真是岂有此理。不想那王氏飞快的转过头,对周瑞家的说道:“打发人去林府了没有,只说是咱们府上来了亲戚,请林姑娘来见见。”

贾母听了这话,再也压不住火,指着王氏怒道:“你如今也分不清大小贵贱了,我的玉儿身份贵重,是堂堂正二品御史家的千金小姐,你那妹子家不过是个小小皇商,偏要我的玉儿屈尊降贵来见她们,真真是不知尊卑。”

王氏被贾母指责的满面羞红,低头呐呐道:“媳妇知错,求老太太原谅。”可心里却恨得要死,越发坚定了要把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信念。

贾母哼了一声,缓言道:“你去迎你妹子吧,只说我老了,歪在这里等姨太太进来就是了。”

王氏不敢再多说点头应了,自出门去迎接薛王氏一行。出得门,她到底是打发了两个婆子,命她们去林府接人,还要她们一定要把人接来。那两个婆子也是没个眉眼高低的,只应了一声,便趾高气扬的套了车,往林府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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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生妒意宝钗初会林黛玉(上)

林府的家人正大门外洒扫,忽见两个婆子赶着一辆青缎大车直喇喇的从路口冲过来,林府家人喝道:“什么人,胆敢对帝师府不敬。”

婆子勒住马,大声叫道:“我们是荣国府里的,来接你们府里的姑娘。快快进去通传。”

林府家人闻言怒道:“纵是王公亲贵,到了这里也得下马落轿,你们两个婆子倒是好胆,竟敢直冲了来。”

那两个婆子平日里也是极少出门的,自是不懂规矩,直囔道:“我们二太太的亲妹子来了,打发奴才们来接表小姐过去迎一迎。你们快去请表小姐出来,若是耽误了时辰,二太太必要怪罪的。”

那婆子声音甚大,刚好让经过大门前的柳依雪霏听了个正着。柳依本就是个暴炭脾气,听了这话如何忍得住,飞身出门啪啪便是两记耳光,打得那婆子面颊肿起老高,牙齿亦被打落两颗。

另一个婆子见了,指着柳依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打我荣国府之人,简直没王法了。”

雪霏冷笑一声,上前喝道:“王法,你们还知道有王法,你们到此不下车步行,便是犯了王法,我们家姑娘乃是帝师千金,身份贵重,凭你两个婆子也配来接。林安,将一个婆子送到京兆尹衙门去,只说她违了先皇的旨意。将另一个赶回去,禀她们的二太太。”

林安答应一声便要行动,两个婆子吓得魂都快没了,谁不知这一进去,便没有可能活着出来,慌得忙跪下磕头求饶道:“奴婢知罪了,求姑娘饶命呀…”

“柳依雪霏,你们这两个小蹄子又乱发脾气。”一声娇嗔从门传出来,紫叶盈盈走到门前,笑骂道。

两个婆子抬头一看,先是一惊,忙齐声叫道:“鹦哥儿姑娘,救命呀!”

紫叶皱皱眉,也不管那婆子浑叫什么,只淡淡道:“既是来接我们小姐,也当依了礼数才是,素来也没听说过打发两个婆子来接人的,荣国府也是百年大族,如何连这点规矩都没了。如此让我们小姐失了身份,是何道理?莫非堂堂帝师千金在你荣国府眼里,竟不算什么。看在亲戚的分上,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只回去禀了那二太太,如此无礼之事,我林家断不为之。”说完便打发几个小厮连人带车一齐赶了出去。

紫叶是黛玉丫环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虽然她来的最晚,可是却最得黛玉的心。因紫叶处事公正,又处处为着黛玉着想,是以府里上上下下都很服她,平日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由她和王嬷嬷两个做主,等闲不去烦着黛玉。

“紫叶姐姐,你何必放了她们,那荣国府里这般无礼,很应该教训教训才是。”柳依跺着嘴撅着嘴说道,心中很是不平。

紫叶一手拉着柳依一手拉着雪霏边往回走边说道:“好歹那府里还是咱们小姐的外祖母家。小姐虽然不喜她们,也不可做得太过,若是传出什么流言来,说咱们林府仗势欺人,连亲戚都不认,于小姐又有什么好处。老爷也吩咐了,只与那贾府处个面子情,咱们万事要以小姐为重。”

柳依心中还是不痛快,可想想紫叶说的也有道理,便闷闷的不作声,由着紫叶将她拉回房去。

“紫叶姐姐,人可打发走了?”黛玉穿着一件浅绿狐皮小袄,系着月白棉绫裙子,斜斜靠在引枕上,手中拿着一卷琴谱,柔声问道。

“打发走了,小姐,她们这样对咱们,咱们为什么还要再三忍让?”柳依心直口快,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

黛玉将琴谱放下,坐起身来歪着头看着柳依,笑着打趣道:“可是没让柳依姐姐做成侠女,难怪气成这个样子。”

柳依一跺脚,恼道:“小姐就是取笑我。”

雪雁拿过一领紫貂披风披在黛玉肩上,笑道:“姑娘歪了大半天,也当出去活动活动身子骨了,外头还凉,姑娘多穿些。”

黛玉站起身由着雪雁为她系好披风,又接过错金粉彩小手炉,点头道:“也好,歪了这许久,身子也有些乏了,便出去走走吧。”

几个丫头簇拥着黛玉下了绣楼,一路散步,黛玉一路慢慢说道:“那府里个个都是一双势利眼睛,如今二太太的女儿在宫中,自然气焰高涨,阖府上下的奴才,谁不去巴结着。外祖母虽说是坐在那宝塔尖上,可有多少事又能说了算的,不过是对她阳奉阴违罢了。我一直不愿意去那府里,只是念着她是我的外祖母,不想让她为难罢了。前次二太太宝玉因我被罚,心里岂有不恨的。今日里打发婆子来接我,还要我去迎她的妹子,不过想折辱与我罢了。想来这事是瞒着外祖母的,这面子上的事情,外祖母是不会错一丝一毫的。说起来,我们到了京城也有半年多,却一次都不曾去了那府里拜见,我们也有让人挑理之处。如今天也暖和些了,也当找个日子去正式拜见外祖母,好歹看着娘亲的面子吧。”

柳依气乎乎的不乐意,紫叶却笑道:“姑娘说的是,不过就是过府拜见一下,她们还能生吃了我们不成,若是一直避着不去,倒显得咱们怕了她们似的。”

柳依攥着拳头,嘟着嘴道:“谁怕她们,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

逗得黛玉笑弯了腰,直靠在紫叶身上囔着肚子疼,雪霏白了柳依一眼,嗔道:“那个要你去打把势卖艺呢,偏在姑娘面前说这种粗话。”

柳依原就是丫环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只比黛玉大了一岁,正是淘气的时候,听了雪霏这么说她,扯着雪霏便去咯吱她,雪霏又生性最怕痒,两个人在庭院里嘻嘻哈哈扭成一团,直闹得雪霏面红耳赤的求了饶,柳依才算做罢。

黛玉经这一番嬉笑,脸上的苍白却也退了不少,淡淡的红晕浮起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平添了几分娇俏。

“玉儿,笑什么呢?”水沐宠溺的声音响,黛玉跑到他面前,仰起头道:“看柳依和雪霏打架呢。”

水沐捏捏黛玉的小鼻子,笑道:“她们几个就知道带着你淘气。”

柳依听了这话,跳过来摇着头道:“才没有,姑娘看了一早晨的书,我们这会正引着姑娘舒展筋骨,偏王爷又歪派我们。”因水沐平日里对黛玉总是百般宠着,便是对这几个丫头,也很少冷着脸,是以柳依她们几个压根儿就不怕水沐,时不时的还会取笑他几句。水沐全看在黛玉的面子上,从不与她们计较,只当她们是小妹妹罢了。

黛玉轻拍了柳依一下,不高兴的说道:“沐哥哥才说了你一句,你倒说了一车的话。”

柳依做了个鬼脸,笑着叫道:“姑娘自然是向着王爷啦!”恼得黛玉要打她,柳依一个纵身,如活猴儿一般翻身跃出,轻轻巧巧的落到雪霏身边,又扒着雪霏的肩笑闹开了。

水沐牵起黛玉的小手,边走边细细的问起这一夜睡得如何,早饭吃得可好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黛玉一一答了,又说道:“沐哥哥,玉儿想过几日便去拜见外祖母。”

水沐脸色微沉,说道:“玉儿,你不用想得太多,去不去的有什么打紧。”

黛玉摇头道:“玉儿知道沐哥哥怜惜玉儿,可是玉儿到京城都半年多了,却一次都没有去拜见过,这却显得玉儿不懂礼了。好歹也是我的外祖母。而且我也想见见珠大哥哥家的嫂子和小侄儿,娘说,也只外祖母和珠大哥哥和玉儿是血亲,可怜珠大哥哥这么年青,怎么也去了。”

水沐听着黛玉软软的话,虽然一心的不情愿,却说不出拒绝她的理由,便道:“玉儿想去就去,只是把丫环们都带上,但凡不经她们手的东西都不许吃,还有,只早早去早早回,可不许在那里住,沐哥哥会不放心的。”

黛玉笑眯眯的一一答应着,末了却皱起小眉头看着水沐,说了一句:“沐哥哥,你好罗嗦,象王嬷嬷一样。”黛玉说完提起裙子便跑,恨得水沐飞身上前一把抱起黛玉,将她高高举起抛向天空,吓得黛玉惊声尖叫,柳依正欲飞身过来接住黛玉,却被紫叶和雪霏一起拉住,两人一点都不惊慌,笑道:“又有你什么事,王爷么那疼爱小姐,会让她伤着么。”

果然,水沐稳稳的接住黛玉,一张面孔放大在黛玉眼中,黛玉死死抓住水沐的衣服,气呼呼的叫道:“臭木头,玉儿不理你了。”

水沐笑道:“真的,那沐哥哥要松手喽。”黛玉还被他举在半空中,当下尖叫道:“啊…不要,沐哥哥你最好了!”水沐将黛玉抱到怀中,亲亲她的头发,轻声道:“傻玉儿,沐哥哥怎么舍得放手。”

贾府之中,王夫人到底开了中门接了薛家三口进来,引着她们到正房拜见了老太太。贾母见那薛王氏生得与二太太差不多,只是眼中精光点点,看上去要比二太太精明许多。再看那久已闻名的薛宝钗,但见她披着件大红团花绣牡丹的灰鼠皮披风,一把青丝高挽,端端正正簪着明晃晃光灿灿一枝凤头三翅软须嵌宝点翠金钗。果然好一副皇商家的气派。

除了大披风,宝钗伏在拜垫上,口称拜见老太太,给贾母磕了三个头。贾母叫小丫头珍珠去扶起宝钗,笑道:“素日里听说姨太太家的宝姑娘生得极标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咱们家几个丫头全给她比下去了。”又对一旁的凤姐道:“今日里来了外客,叫姑娘们不用上学,都来见见。”

王夫人听贾母咬了个“外”字,心中不悦,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在心里生闷气。不多时三个一般钗环裙袄的姑娘鱼贯而入,先给贾母二太太请了安,才在一旁站下,等着王夫人给介绍外客。王夫人指着三人一一介绍了,原来是迎探惜三春,宝钗细细看去,沉静秀丽的是迎春,神彩飞扬的是探春,身量尚小神情清冷的是惜春,三春皆是相貌出众,宝钗心道:“难怪人说贾府便是美人窝,果然这三位姑娘都是绝色的,且又气质不俗,只怕日后选秀时都是极有威胁的对手。且要好生笼络了她们才是。

宝钗忙命贴身丫环莺儿取来一只箱子,打看来众人一看,只见明晃晃的全是钗环首饰金玉玩器之类。宝钗亲自捧了一只红木匣子打开送到贾母面前,笑道:“这是百年的老山参,哥哥特意寻了来孝敬老太太的。”

贾母看看,见里面是一枝手指粗细,已初具人形的山参,看成色也还算好,便点头笑道:“多谢费心惦记着,珍珠,将这老山参收好了。”

宝钗又笑着将刑王二位夫人并凤姐的礼一一送到了。刑夫人见宝钗送自己的是两匹上用宫缎,一副珊瑚珠头面首饰,而送王夫人却是两匹贡缎,一副点翠嵌红宝的头面首饰,心下便有些不悦。这大小眼也太明显了,好歹她还是这个家的长媳,因此心下便不喜宝钗,也只面子上淡淡谢过了,将那礼品随手交给身边的丫环,再不多看一眼。

宝钗何等人物,眼波一转便知刑夫人有意见,只是她素来是对有用的人才讨好,无关的人才不会问上一句,那刑夫人不过是个填房,出身又差,她如何能看得起。

又捧了三只小匣子送到三春面前,笑道:“早就听说过三位妹妹,今天一见果然令宝钗自惭形秽,些许钗环三位妹妹留着戴或赏人都行,请三位妹妹不要嫌弃。

三春接了过来,也只交给丫环,并不打面打开,宝钗心里有点儿失落,这原是她精心挑选的,只想给众人留下一个贤慧大方的好印象,不想这三春竟连打开都不打开,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没法往下说了。

贾母饱经世事,自然看得出来,却也不说破,只笑道:“姨太太刚到京里,想必房舍尚未收拾停当,不如先在家里住几日,你们姐儿俩也好好聚一聚。”

薛王氏一听这话,心里一沉,这趟上京,她们姐俩已经说好了的,要住到贾府里来,可听这老太太的意思,只是请她们暂住,还是要让她们出去的。于是便笑道:“多谢老太太了。不瞒老太太说,京里虽还有几处房舍,却都没有收拾出来,原想着去哥哥家住,可那知哥哥放了差,既日便要去外省,家里也是乱成一团,如此一来,还真是要讨扰老太太几日了。”

贾母笑道:“姨太太客气了,原是亲戚,哪里说得上讨扰不讨扰,只姨太太不嫌简陋也就是了。”

贾王氏上前道:“请老太太的示下,我这妹子一家往哪一处安置?”她心里想着,贾母院子与她的院子之间有一所五六间房子的小院,是当年老国公静修的院子,名曰静已斋,这些年一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让薛家住到哪里最便宜不过了。

贾母如何能不明白王氏的心思,只是那静思斋是她专为黛玉留着的,如何能让这薛家住进去,因说道:“东北角门上的梨香院还空着,那里进出也方便,便让姨太太安置在那里吧。”

王氏只得应了,自带着人帮着薛王氏安置。三春也退了下去,只余下凤姐在贾母身边伺候。凤姐见人都走了,方上前道:“老祖宗,方才下人来回,说二太太遣了两个婆子去接林妹妹,被林府的人打了回来。”

贾母一听拧眉怒道:“越发没有规矩了,我的玉儿身份贵重,岂能受这种气,真真岂有此理。凤丫头,你去命人套车,我得亲自去林府接玉儿,这孩子心性高,若再气出个好歹来,我如何对得起我的敏儿。”

凤姐答应一声,亲自去张罗车轿,贾母极恼王氏对黛玉无礼,也不知会一声,自带着凤姐和一群丫环仆妇,再次亲自上门去接黛玉。

第二十六章生妒意宝钗初会林黛玉(中)

贾母此番来接黛玉,做足了礼数,该下车的下车,该走偏门的走偏门,并无丝毫的不悦。一见到黛玉,贾母便将她搂到怀中安慰道:“你那二舅母不晓事,玉儿莫与她一般见识,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黛玉笑道:“不过是家下人打发了她们,并不曾气到玉儿,外祖母可别这么说,玉儿受不住呢。”

贾母只搂着黛玉道:“玉儿,你来了京城也大半年了,总没到外祖母家去过,让外人看了还道咱们祖孙有什么,不如今天就跟外祖母一起家去可好?”

看着贾母眼中的期盼,黛玉心里一酸,那双眼睛里殷殷的希望让她不忍拒绝,再说自己原就打算去拜见外祖母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便笑道:“这却是玉儿的不是,原早该去拜见外祖母的。反劳外祖母车马劳顿,玉儿真是不孝。今儿正在收拾礼物,原想着收拾好了再去的,如今跟了外祖母过去,倒也便宜。”

贾母听了这话,喜的老脸如笑开的菊花,直搂着黛玉道:“我的好孩子,外祖母知道玉儿是最懂事的。”

凤姐在一旁听了,欢喜的拍着手道:“可好了,总算把这天仙儿似的妹妹盼到家里去了,老祖宗,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别怪孙子媳妇和您抢妹妹。”

贾母乐呵呵的搂着黛玉,笑骂道:“就你个猴儿会买乖,玉儿去了自是跟着我住,谁都不许来抢。”

凤姐佯装哭脸,拉着黛玉的手道:“好妹妹,好歹可怜可怜我这做嫂子的,赏个脸儿让嫂子好生请你一请。”

黛玉见凤姐泼辣干练,人又极爽利,一双吊梢三角眼里也不似王夫人那般,满是算计和怨恨,反而有着真切的喜欢和关心,便笑道:“好嫂子,只要你不嫌玉儿烦,玉儿总要好好吃上嫂子一顿的。”

凤姐喜得捧了黛玉的手道:“真真是好妹妹,老祖宗,您可听到了,再再不许来抢的。”

贾母见凤姐是真心对黛玉,自是欢喜非常,指着凤姐对黛玉道:“你这个嫂子是极好的。”

黛玉笑着拉了凤姐的手,声音既软且甜,柔柔的说道:“好嫂子,日后可要多疼玉儿些。”

喜得凤姐连连点头,直把黛玉放到心尖上,反将她那亲表妹薛宝钗丢到一边去了。

不多时,王嬷嬷便上来回道:“小姐,礼物都打点好了。”

贾母听了携了黛玉的手道:“玉儿,咱们家去吧。”

黛玉笑笑,由着贾母拉了,上了贾母来时坐的车,紫叶王嬷嬷她们上了林府自备的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荣国府行去。

不多时便到了宁荣街,凤姐早打发人家去报信,不多荣国府那朱红的大门便缓缓打开,迎接老国公留下的唯一骨血。

王夫人正在房中和薛姨妈说话,忽听周瑞家的来报,说是老太太亲自去接了林姑娘,如今已到了正门口了。王夫人脸色一暗,待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只与妹妹说道:“妹妹且去歇着,我去迎老太太。”薛姨妈笑道:“妹妹也不是外人,姐姐请自便,我正要家去。”

王夫人皱皱眉道:“只怕少时老太太还要打发人请你们去。唉,过几日我再与你细说这林丫头的事,少不得还要你帮衬着才是。”

薛姨妈笑道:“姐姐但凡有用的上妹妹的,只管说话,咱们姐俩不相互扶持着,又指着谁呢。”

王夫人拍着薛姨妈的手笑道:“可不是这话,妹妹先歇着,我这就过去了。”

王夫人赶到大门口,贾母正携了黛玉下车,王夫人一见黛玉身上披着雪缎披风,便妒从中来,那般名贵的料子这丫头竟然做了两件披风,上次那件是绣淡青竹叶,这件绣的是绿萼梅花,也不怕糟蹋了料子,这个狐媚子好不晓事,这般的好料子理当先送了过来进给元春才是,竟然敢随便裁了衣棠穿着,也不怕折了寿数。

心里如此怨恨着,王夫人脸上还得堆起笑容,迎上前道:“可见得大姑娘是极难请的,还得老太太请自去请才能请得动。”

黛玉浅浅笑着行了个万福礼,淡淡道:“不知二舅母这话从何说起,黛玉虽小却也是幼承庭训,无礼之事必不敢行,圣人云非礼勿行,黛玉自当谨守圣人教诲。未知二舅母觉得黛玉说得可对?”

王夫人被黛玉淡淡的话顶的说不出话来,她原想着黛玉人小,又是第一次登门,必是不敢回她的话,那里知道黛玉自小便是充做男孩儿养的,可不象一般的闺阁女子那样羞羞答答的张不开口,再者自如海以下,无论是水靖,水沐还是北静太妃,都把黛玉宠上天去,素来是他们让着黛玉,黛玉几时受过一丁点儿的气。如今王夫人拿话来噎黛玉,黛玉如何能由着她。

贾母见儿媳妇被外孙女淡淡几句话顶的哑口无言,心中暗笑着赞道:不愧是敏儿的女儿,如何能吃了这个愚妇的亏。

刑夫人得了信,忙忙的带着几个丫环婆子赶了来,上前一把拉住黛玉的手,亲热的说道:“可是把大姑娘盼来了,大姑娘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黛玉甜甜笑道:“多谢大舅母关心,黛玉很好。”

贾母见刑夫人对黛玉如此亲热,倒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大儿媳妇一向是眼里只有钱,怎么突然转了性。

凤姐见场面有点儿尴尬,便打圆场道:“咱们总不能让林妹妹站在院子里说话呀,外头风大,还是快些到屋子里去吧,仔细妹妹吹了风头疼。”

贾母将黛玉搂入自己怀中,用她那石青猞猁皮大斗篷将黛玉裹起道:“凤丫头说的对,到屋里头说话才是正经。玉儿身子弱,可禁不得咱们北地的风。”

贾母怀中暖暖的,黛玉偎着贾母,心里也觉得暖暖的,毕竟,这是娘亲的亲娘,总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贾母携着黛玉向前行了不多远,经过垂花门,转过放着紫檀架子大理石插屏的穿堂,偏见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贾母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描金绘银,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便是那鸟雀架子,亦皆是紫檀所制,黛玉留心看了,心中暗叹外祖母家果然不凡。

入房归了座,贾母坐在正中黄花梨暖榻上,搂着黛玉,对凤姐笑道:“凤丫头,还不去把三个丫头叫来见见玉儿。”然后又低头对黛玉笑道:“玉儿,迎丫头比你大些,是你大舅舅所出,探丫头惜丫头都比你小,探丫头是二舅舅家的,惜丫头是宁府里的。”

贾母话没说完,便见十数个丫环奶妈子拥着三位姑娘款款走了进来。黛玉放眼看去,见打头的那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第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然眉间眼角那淡淡的清冷倒让黛玉心中暗奇。

黛玉下地向着三春福下身子,轻声道:“黛玉见过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

迎探惜三春忙还礼道:“见过林妹妹(姐姐)。”

黛玉回身对春纤道说:“春纤,快把给老太太太太和姐妹的礼呈上来。”

春纤雪雁雪霏奉着三只盒子走上前,黛玉自站在中间的雪雁手中接过玉盒,上前盈盈拜倒对贾母道:“这是爹爹特意为外祖母选的药材,愿外祖母康健长寿。”

贾母笑呵呵的伸手接了过来,凤姐凑趣的伸头看道:“好老祖宗,快打开来看看,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王夫人见凤姐如此讨好贾母和黛玉,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微沉的说道:“凤丫头,何以如此没有规矩,你也是管家媳妇,这药材还能少见了。”

凤姐一滞,没想到王夫人竟然当面给她没脸,不由的脸一红。贾母见了并不说话,只是打开玉盒的盖子,一股清香顿时弥散于整间房中。众人闻了这股香气,都觉得精神一振,好似吃了大补之药一般。

惜春忙上前,就着贾母手中一看,惊道:“呀,这是什么?”只见那玉盒里用大红缎带系着一只一尺来长,形如胖娃娃,通体透明的人参。